第128章 殺一次不夠解恨

楚媚望着寒翊那張僵硬的臉，雖然他一言不發，也什麽都沒有透露，但是楚媚似乎已經明白了一切，眼中有一抹意料之中的了然。

“行了，我也就不多說了，反正咱們第一殺是不會告訴我到底是誰買兇的。只不過刺殺柯晴枝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比去皇宮刺殺貴妃都難。北宸王府的保護，那可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楚媚手肘撐着下巴，微微擡起眼簾望着樹上的寒翊，“而且你刺殺的規矩又是殺一次不成功就會收手，其實吧，我有個建議，你可以跟那個買兇的傅雪姑娘再商量一下。一次刺殺的成功率太低了，不如讓她買兩次，你也照顧一下老顧客，買兩次就送一次，三次的話，應該……應該能讓柯晴枝‘玩’的很愉快了。”

寒翊嘴角一抽，買兩次還送一次，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麽。

“如果傅雪不想做這筆劃算的買賣，那你還是來找我，只殺柯晴枝一次，不夠啊，太不夠解恨了。”楚媚唇邊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在北宸王府的保護之下，能夠成功殺了柯晴枝的幾率真的很低，北宸王府的暗衛和高手不是吃素的。天底下那麽多亡國後裔對拓跋谌恨之入骨，想要殺了他，想要殺了他身邊的人，但是一直以來，北宸王府的人都活的好好的，他們的保護比皇宮還厲害。

所以就算是買兇，也殺不了柯晴枝，就連寒翊也是直接跟買兇的人說，他只是試試。

“你不用出錢，我會跟買兇的人再商量。”寒翊憋了半天，幹巴巴來一句。

楚媚笑靥如花，“不愧是跟我一個家的人，知道心疼姐姐的銀子，要坑也是坑外人。不錯不錯，用傅雪的銀子殺柯晴枝，還真是痛快。”

寒翊不由頭疼，他還沒承認是傅雪呢，怎麽楚媚就已經認定了，一口一個傅雪。

“別跟她客氣，要價可以再狠點。”楚媚冷不丁又冒出一句，陰森森道，“反正坑她不用心疼。”

寒翊無奈，“絕殺出手，童叟無欺。”

“哎呀，你說你一個殺手，有板有眼的還真是無趣。”楚媚撇撇嘴，笑眯眯望着他，道，“晚上我等你的消息，如果傅雪不肯加價多買幾次，一定要來找我。”

寒翊點頭。

“柯晴枝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雖然你是天下第一殺，但是也得注意。哦對了，過兩天你再來找我一趟，我給你準備點好東西。”楚媚淺笑，雖然她不制造毒藥，但是绾青絲應該有一些存貨。

寒翊僵硬扭頭，“不必。”

“戒備這麽深啊。行吧，那咱們晚上見了，絕殺。”楚媚沖着他揮揮手，笑意明媚。

寒翊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飛身離開，他還蹲在銀杏樹上，望着樹底下笑容妖嬈的女子。這女人原先是他刺殺的目标，只不過接連兩次都任務失敗。

而且在第二次失敗，他以為他會死的時候，這女子救下他一命，還讓他知道了，他們可能是親人，是家人。

寒翊望着她脖頸間的那個牙雕，作為一個殺手，在今天看見楚媚的第一眼，寒翊就發現了，一模一樣的牙雕。

他們之間一定有着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系。

也許真的是血緣血親。

“你的牙雕，跟我的一模一樣。”寒翊突然說道。

楚媚手指拎起自己脖頸間的吊墜，沖着寒翊晃了晃，“嗯，我早就說過了，我有個跟你一模一樣的牙雕。這東西是小時候有一次新年長輩們送的，當時我和我弟弟一人得了一個，至于其他兄弟姐妹們是不是也有，我就真不清楚了。畢竟那時候小，家裏的人都記不清了。你呢？應該還能記得一點小時候的事情吧？”

“我不記得了。”寒翊眼神迷茫，手指不自覺握着自己的牙雕，聲音低沉，“從我有記憶起我就是一個乞丐，這個牙雕當時就挂在我的脖子上。有流民想搶我的牙雕，但是我死都不肯放開，只記得這些了。所以我想它應該跟我有很深的聯系，并非是撿了別人的東西，而是就是我的。也許有一天通過這個牙雕，我能夠知道，我到底是誰。”

楚媚輕輕嘆了一口氣，“變成乞丐也是正常。國破家亡，能活着都不容易。我也覺得你就是這個牙雕的主人，小時候發生過那樣的事情，所以全部忘光了，也是情有可原。那時候的記憶，對誰來說，不是一場噩夢呢？能夠忘記也好。”

“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是誰。”寒翊望着楚媚，說道。

楚媚微微一愣，唇邊勾起一抹妖嬈的笑意，“說實話吧，并非因為不能确認你是牙雕的主人，并非因為不能确認血緣關系才不告訴你，我有一種感覺，我們之間冥冥之中有一種聯系，雖然沒有證據，我也更相信你就是我的親人。當然了，也不算太親，同父異母這種關系，要是咱們還在家族裏，說不定還是仇人。”

“之前和現在都不提關于牙雕和來歷，不過是因為，其實吧，這些根本就不重要。如果你得知了一切，也許就會改變你現在的生活。生在亂世，我只覺得，人能夠活着就不錯了。能夠為了自己而活着，那就是最大的幸福。而一旦你知道一些事情，想法也許就會改變。我一直覺得，那些生來就背負了很多期望和責任的人，是這世上最可悲的人。因為他們一生都要為了這些付出一切，犧牲很多東西，甚至是犧牲他們自己。”

“所以現在咱們都是自由身，尤其是你，可以為了自己而活着，潇灑而自在。這樣很好，真的很好。如果你真的是我的親人，我同父異母的弟弟，我也希望你能繼續這麽活下去。”楚媚的笑容依舊，只是很普通的話，但是卻讓人覺得沉甸甸的。

真的不希望面前這個青年，背負亡國的包袱而活着。對于那些亡國後裔來說，如果能夠坦然生活，放棄從前，似乎顯得太過于淡薄寡情。但是如果終其一生，跟白蓮教的人一樣為了複國而殚精竭慮，實現一個根本不可能實現的目标，才更是可悲吧。

楚媚倒是真不希望寒翊背負這些。生于亂世，能夠為自己而活着，足夠了。

寒翊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

“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如果你考慮完了還是想知道，再來找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楚媚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姿态優雅，妍麗可人，“不過我可不敢肯定，你真的是我的家人。如果弄錯了什麽的，別在意，反正我不介意當你的姐姐。有一個殺手弟弟，感覺不錯唷。”

寒翊端起茶杯，這時候才飲下那杯茶。茶水已涼，他一個殺手也喝不出什麽好的壞的滋味，但是這一次更加明白，自己，跟以前不一樣了。

在這個世上，和他有着聯系的人，多了一個。

“秋天就不要喝涼茶了，喝茶要趁熱。你可還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就算是做殺手也要愛惜自己。”楚媚笑眯眯着提醒。

寒翊擱下茶杯足尖一點，離開銀杏樹，消失在院落之中。不知為何，楚媚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總覺得這小家夥似乎是在……害羞？

楚媚自顧自又喝了一杯茶，傅雪竟然想要刺殺柯晴枝，倒是給她省了好大一筆費用。

挺有意思的，要是等拓跋谌知道傅雪買兇殺人，不知道，他的表情是不是格外精彩。傅雪，對她的印象只記得穿着嫁衣被自己掉包，确實該去會一會她了。

以前覺得她低調，但是北宸王未成親之前就對付洛九夜，之後表面上對自己不在意，卻安插了彩錦。現在等自己走了之後，立即就對柯晴枝出手。

從布局來看，怎麽看都是隐藏至深，下手狠毒。

“主子。”正在此時，青蓮急匆匆走過來，她昨天去了绾青絲，今天又去那邊等了公子的回話，此時方才回來。

楚媚臉上的笑意一收，眼中多出一絲凝重，“公子有何吩咐？”

“這一次倒是奇怪了。公子沒有說懲罰，也沒有說新的任務，更沒說怎麽處置主子。只是讓主子暫時待在長安等他的消息，奴婢聽晚娘話裏的意思，公子可能也要來長安了。”青蓮說道。

楚媚一怔，沒有任何處罰，也沒新的命令，只是讓她在長安等消息，而且公子這陣勢，是要親自來見她嗎？到底是什麽事情，還值得公子冒險來長安。

要知道這裏可是新晉王朝的老巢，公子雖然不像白蓮教一樣被定義為反賊，但跟朝廷的關系也絕對算不上融洽。很正常，作為皇族，絕對不會希望新晉王朝國內還有其他勢力，就是大一點的江湖勢力他們都會監管，更不要說公子這邊。

“好，我知道了。反正我現在一時半會也離不開長安，得先把這些事情辦完，就等着公子過來吧。”楚媚恢複了常色，淡淡說道。

過了會兒，裴紹南也回來了。将北宸王府裏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燒毀時間因為屍體保存的問題而有誤差，但是查出了安魂香，可以側面證明楚媚沒必要對柯瑜毀屍滅跡。

“總之現在那邊雖然不相信不是你燒的，但是也不會認為就是你燒的，比起算是你燒的，認為可能不是燒的也算是有進步。”裴紹南一番話說的像繞口令，難為他還說清楚了。

楚媚點頭，“我明白了。柯瑜的事情比起之前的結果，算是好多了。小侯爺，王爺是什麽表情？”

“北宸王啊，他還能什麽表情，完全沒有表情，不管是查不出燒毀時間，還是查出安魂香的時候，他那張臉都跟新鮮剛出窖的冰塊似得，冒着寒氣，眼皮子都沒變化一下。”裴紹南比劃了一下，聳聳肩。

楚媚微微颔首，“辛苦了。”

證明自己清白也就能做到這個程度了。至于拓跋谌到底信不信，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反正比起之前認為是她幹的，拓跋谌現在應該已經懷疑是其他人動的手了吧，那也就不至于對她恨之入骨。

果然啊，她自己心底，還是不希望被他這麽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