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生或死,都是我們所預料不到的(1)
“你到底嗅出了什麽?”
“別急,再等等。”
我有些無奈地看着在各個房間縮頭縮腦的高曉絲,她稱自己這行為是在找線索,可我怎麽看她像是來做賊的。她今天聽完我的抱怨,幫我分析了顧重影最近神秘的行蹤,據說有外遇的男人都是早晚見不得人,電話時常打不通,打通了也是說很忙就挂了。
以上三條顧重影都符合,可我不相信他是那種人,但曉絲說她有個能嗅出□的鼻子,晚上過來幫我參謀參謀。只見她從門口便開始裝夏洛克偵查的模樣,對每個入眼的東西裝模作樣地表示懷疑,不過兩秒又自我否定,後來懷疑到幾乎草木皆兵的地步,直從大偵探夏洛克變成專挖人隐私的狗仔。
我幹脆也任她獨自一人在那兒玩,晚上有個人陪才不會覺得寂寞,這些天顧重影總是在我睡着之後才回來,回來後也倒頭就睡,很累的模樣,第二天又在我醒來之前就沒了蹤影。原先我以為是他們事務所最近案子太多,才會累得他連跟我說話的功夫也沒有,誰知前天我有意地路過他們事務所,碰到他的助理,告知我他很早就回去了。
我曾熬着等他回來,問他“為什麽最近這麽晚回來”,但他的回答只有一個是“很忙,等過段時間再陪你,好嗎”,一聽他這種帶着疲累又有點服軟的話,也不想追根究底,相信他過了這些天會恢複正常的。只是已經被他慣壞了,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尤其是晚上,總是有些害怕有些孤單。
做好一道小黃魚焖豆腐,剛端到餐桌上時,曉絲激動萬分的聲音由書房傳來。
“小燕姐,快來快來,我找到證據了,只要看了這個,就能看出姐夫到底去做什麽壞事去了。”
我進去的時候,曉絲手上正捧着一本硬質筆記本,應該是一本日記,封面是很簡單的風格,真的有可能是顧重影寫的日記。就算不是日記,也是他的隐私,因為從我到這兒兩年多的日子,盡管進書房的日子不多,但我卻沒有看到過這本筆記,由此可見,也許是我大意沒見過,更多的卻是他寫了一些不想讓我知道的東西!
“你怎麽知道這就是重影的?”
“有什麽能難得了我名偵探工藤曉絲,真相只有一個——”高曉絲一手擺出柯南的經典動作,另一手舉着那本筆記,“小燕姐你的字太難看,跟姐夫的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我很不客氣地從曉絲手中抽過筆記本,近距離的打量了一番,筆記的正面有一個自帶标簽,上面寫了兩個線條流暢又漂亮的英文單詞——“My Happiness”。
顧重影,你這個悶騷的家夥,有話不能直接說嘛!
好吧,我承認意識到這兩單詞意思的剎那,很直覺地就想到了自己,心裏突生出一股甜蜜,也誕生一種想翻看的沖動,可又想到這畢竟是日記,是隐私,不能随便翻看。
“怎麽要不要看,要不要看?”她擺出一副極度渴望知曉的表情,可我知道她卻是想讓我看了定心而已,她應該也是不相信顧重影是會随意變心的人,說那些話也只是想逗我開心,畢竟她将自己所懷疑的任何跡象在我面前全都一一推倒。跟她相處這麽久,又怎會不知道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将那本筆記放入寫字桌的抽屜內,對曉絲笑笑:“做人要厚道,偷看人隐私會掉人品的。吃飯吧,菜快涼了。”
如果重影想告訴我的時候,他必定自己會親口說出來,不必我先去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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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的晚上,我正津津有味地回顧着某武俠劇,突然門上響起開門聲,我下意識地望了下牆上的時鐘,才堪堪八點,正反應遲鈍地狐疑着,門已被打開,這些天行蹤不定的顧重影正常出現了。
見到他的一瞬,我心裏一喜,反應迅速地跳起來:“重影,你回來……”
“了”字被他突然而上的擁抱打斷,整個人被他緊緊擁在懷中,他的臉埋在我的頸窩處,我看不見他此時的表情,然而他此刻不同尋常的動作告訴我,他絕不是因為這陣子沒好好跟我一起而抱我,而是一種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發生什麽事了?
雖然莫名,但我還是伸手回抱住他,希望以這個動作傳達“我一直在這兒”的信息。
待到他放開我後,我鼓起嘴佯怒道:“這幾天你幹嘛去了?總是讓我一個人在家裏,我會怕的好不好!”
“對不起,以後不會再丢你一個人在家。”他道歉,我有剎那驚訝,他雖會有歉意,但絕不是這麽輕易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會趁機取笑我才對。
我緊了緊握着他的手,他真的不對勁啊!
他沖我笑了下,那笑也不是平時他所有的那樣,他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後以背對我的姿勢說:“明天去請假,我們要回家一周。”
“家裏有事嗎?”隐約中能猜測到是家裏出事了。
重影他僵直着背站着,靜默了幾分鐘,他才開口說話,只是那聲音卻抑制不住地哽咽:“宛晴她……”又停頓了幾秒,他轉換話題說,“我先去洗澡。”
浴室門在他身後關上,一會兒便傳來淋浴的聲音,“唰唰唰”的聲音遮蓋了一切,可是我知道他剛才未盡的話是什麽——
宛晴,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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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打開浴室的門,透過彌漫的霧氣,可以清晰地看見顧重影光/裸背影,緊繃的線條被熱水擊打着,可他沒有絲毫反應,只昂着首,将臉藏在舉起的雙手間。
他這幅模樣教我心酸,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才會将悲傷沉浸着,只是未到傷心處,所以他才會趁着酒醉或是借着水的掩蓋去讓那股傷痛流瀉出來。
我走進浴室內,向他走進,他至始至終沒有轉過身,正好叫我可以從背後抱住他。燙人的熱水打在身上,像是要活生生燙下一層皮,可是他不走的話,我也不要。他難過,我想陪着他難過,他悲傷,我也陪着他,不管他做什麽,我都想一直陪着。
“出去,乖。”他軟下聲音道,只是熱水将他的聲音打碎得不成音。
我将腦袋抵在他背上,輕微搖了搖。
我能感覺他深呼吸了幾口,才回轉身來摟着我,将我帶出悶熱充滿水汽的浴室。之後他擦幹身體,便摟着我倒床上睡去。
即使已從熱燙的水下離開許久,他的皮膚仍舊通紅得吓人,真像脫下了一層皮的那種紅色,讓人看着就替他疼。
不敢太靠近他,怕接觸到他會刺激他敏感的肌膚,可我微微一松手,他就立刻更收緊了力道,他根本沒有睡着。其實可以從他緊皺的眉頭看出,而且我也知道他在自責,他這麽對待自己,寧願讓自己燙傷也不願離開,就是想懲罰自己。
前一世的他也是如此,突如其來的一通電話叫我出去。然而我到達約定的酒吧時,他已醉得意識不清,他從來喝酒都很有分寸,一過某個界點便死活不再飲半點,只是那時的他還是一瓶接一瓶的灌着,像是真有千杯不醉的海量,可他的嘴巴跟機關槍掃射似的說個不停,卻教明眼人一眼看出他醉得不輕,也是如此我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宛晴愛上了一個男人,他們交往了很久,可那男人卻是個腳踏不知幾條船的賤/人,宛晴發現後,跟他說分手,可又後悔了。但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最後要自殺,為了那種男人斷送自己的一生,她是太傻還是太蠢?
我不想探究這個問題,我想說重影這麽內疚,覺得自己該背負絕大多的責任,不是因為那個男人是他介紹的,而是宛晴曾在臨死前打過電話給他。我從他亂七八糟的話中猜測出,應該是宛晴一直鬧着要自殺,然後他罵了她,随之而來的便是宛晴的死。
重影認為如果他在那時候用心去勸她,而不是恨她不争氣的去罵她,那樣或許宛晴的結局不會如此。他将所有的責任都背負到自己身上,也是因為他們一家人都很疼宛晴吧,才會被這點錯糾纏。
沒有人會怪他,這點我相信。
所以我希望他能早點放下,別将痛楚放在心裏,好歹讓我分擔一下。
“他們不會怪你。”我說,輕輕地将唇印上他的額頭,“我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