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家教(二)

她在成為加西亞之前的前幾世似乎有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整個天下盡入袖中的龐大權利。

但是幾世輪回之後似乎早就忘了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若是沒有那個成長環境,她就算想再來一次謀朝篡位也是有心無力。

現在她是加西亞,為了自己一家三口的每日夥食而拼命奔走的可憐小姑娘,因為好心救了人而換來了一個質的轉變。

最起碼的,可以從各種亂炖的鬼東西裏擺脫出來了。

第一次吃到烤得香噴噴的白面包的時候,她咬了一口,愣了好一會兒,然後拼命将這個面包吞下了肚子,然後掰碎了,給泡到牛奶裏去,給自己三歲的弟弟喂下去。

她被分到了這個小鎮上的某個似乎負責後勤的部門。

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等等一切的瑣碎事情都是由這些身體結實健康的女人們來做。

她不想要過這樣子的生活。

将弟弟交給了負責養低齡小孩的那些人後,她不用擔心自己母親能做什麽,自然有人将她安排的妥妥當當。

陪小孩子玩麽,反正她本來就是個小孩子。

最糟糕的是,那些因為在得知了這位後天弱智的女人是她母親的人,看向加西亞的目光。

加西亞對這種同情憐憫等等諸如此類的目光都恨得要命。

她心中湧動着的是不知道起因,就連自己本身都無比厭惡的憎恨之火。

“到底是哪裏不對?”

這個問題她如果去問這個小鎮上的首領——那個叫做Giotto的金發青年,他大概只會用溫柔的笑容和明顯騙小孩的語言讓她安心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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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絕對不是能夠被這種言語給輕易诓騙的人。

所以,她去找将自己帶到這個和諧安寧的小鎮上的青年——

叫做Sivnora的黑發青年用無機質的眼睛盯着這位敢跑過來問他這個問題的小姑娘,沉默了幾秒後,告訴她:“是這個世界。”

“那麽,為什麽沒有誰去改變這個世界呢。”

“我們正在做這件事情。”

“太慢了。”

她擡頭看着這個在陽光的照耀下,依然顯得無比冷酷的男人。

“我也看幫忙。”

“那麽,你會什麽?”

沒有嫌小孩子礙手礙腳,也不會和Giotto那樣,說“小孩子不用上戰場。”,他只是問她這個問題。

“只要瞄準目标,我開槍不會猶豫。”

“只有這點可不夠。”

Sivnora搖了搖頭,但是看到面前那位沒有退卻半步的小姑娘。

決定給她一個機會。

“既然你想戰鬥,那麽這個答案也算合格了。”

加西亞在到了這個小鎮半年後,終于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容。

她受夠了縫縫補補的工作,也受夠了洗衣做飯的生活。

無論哪一世,她就從來沒有幹過這麽沒出息的事情。

她從來不會将自己的命運依托給其他人。

就算要死,她也要死在自己的選擇下面,絕不會因為別人的選擇而被迫死去。

Giotto當然不知道自己的兄弟Sivnora将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帶到身邊,就是為了教她殺人的方法的。

他只是很欣慰于自己的弟弟在那一次失蹤了半個月後,總算是遇見了一個不會害怕他的小孩子。

救命之恩就是那麽奇妙的東西。

“Sivnora不是惡徒。”Giotto對着手上抱着一疊文件的加西亞講道,“他只是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所以,現在第一次見到Sivnora的人都覺得他非常可怕。謝謝你呢,沒有害怕他。”

加西亞只是回答Giotto:“人一生,腳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

講完,她就抱着文件,在走廊上一路小跑,只為了搶回被Giotto所浪費的時間。

神父,貴族的兒子,別國的情報組織首領,異國的武士,本國的貴族,貴族的女兒,普通的平民,敵對的勢力……

從小孩到大人,Giotto天生就擁有那種可以将所有人凝聚在自己身邊的氣場。

仁慈、善良、堅定、強大——他在治下保護的平民眼中,整個人就是光芒萬丈的形象。

——他大概就是那種天生的領袖。

一分鐘就能将零件組成為一把完全可以使用的槍械的加西亞,對于這種類型的人,腦中模模糊糊的劃過一萬種不動聲色弄死他的辦法。

可惜這些辦法因為輪回了太多世,早就忘了該怎麽根據現實狀況而因勢利導的進行變化了。

萬幸,她決定追随的Sivnora不是那種能夠将敵人感化為戰友的傳奇。

這種傳奇大概一百年才會出現一次,而現實是,将敵人完全摧毀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走過昏暗的低下走廊,來到哀嚎聲不絕的刑房,加西亞取出雙槍中的其中一把,将槍口對準死也不願開口的囚徒,也不說話,只是一槍接着一槍,對準他的關節部位扣下扳機。

腳腕,膝蓋,手腕,手肘,肩膀。隔二十五秒就開一槍——留下足夠的疼痛回味時間。

一遍不說,那就瞄準原來的傷口再來一遍。

通常在第一遍沒結束的時候就已經能得到招供,第一遍沒得到的情報,在第二遍在開始後沒多久也就能得到了。

第二遍結束了還沒講出來,那就一槍開在肺上,等着肺葉刺穿而痛苦的慢慢死去。

通常,一個人這麽死了,旁觀的第二個人就會吓得連自己幾歲偷窺女人洗澡的事情都講出來。

“不說就死。而且怎麽可能讓你們死得那麽便宜?子彈也是要算錢的。”

加西亞本來想過用冰錐代替子彈,撕裂狀的大傷口所造成的效果可能會更好。

但是在Sivnora第一次将那兩把手槍交給她、身體力行告訴她用槍必須記住的事情後,她打從那時候起就謝絕了和敵人近距離接觸。

她是女人,天生在性別上就有體力上的劣勢。

感謝人類發明了槍械,只要你會扣動扳機,你就能輕易的殺人。

Giotto在看到Sivnora的戰鬥部隊裏出現加西亞瘦小的身影時,大概非常後悔讓這個小姑娘與Sivnora相處。

本來,在Sivnora身邊就不可能有普普通通純粹打雜的文員。

Sivnora所擁有的部下,是純粹的、精銳的,以完全摧毀為戰鬥方針的作戰小隊。

加西亞是裏面年紀最小的員,幾年後,就是除了Sivnora以外資歷最老的那一位了。

她的弟弟——安東尼——負責養育他的女人給他起的名字——卻是個徹頭徹尾的Giotto的信徒。

他認為只有Giotto的理念才能改變這個瘋狂而又病态的戰争世界。

在安東尼眼裏,Giotto可不僅僅只是城鎮上自衛隊的首領,還是上帝派下來拯救人類的聖子。糟糕的是,他這種将Giotto當做信仰的想法,卻在被Giotto保護的城鎮上成為了一種普遍流行的想法。

但是國內不斷在各地掀起的戰争,卻證明了這個世界最快也是最好用的辦法,就是擁有強大的武力。

誰的武力更強大,誰就有更多的話語權。

擁有最強大的武力,就能擁有獨裁的話語權。

加西亞曾經見過一次Sivnora使用那種火焰的力量。就是他用火焰焚毀射向他的子彈的那一次。

後來她才發現,那一次仿佛神跡般的無堅不摧的力量,不過是因為各種巧合而做成的奇跡。

最起碼的,不時需要客串一下護士,負責傷員們傷口包紮的時候,Sivnora老是會出現在傷員的那個分類裏面。

不能長久使用,而且還不穩定。

天曉得使用這種火焰是不是在透支未來的生命。

反正加西亞覺得Sivnora不怎麽用這種火焰是一件好事情。

但是Giotto卻在某一日,與自己的另外六位同伴戴上了奇怪的戒指。

那些戒指上燃燒起來的火焰,雖然顏色不同,但是在加西亞看來,是和Sivnora所使用的那種火焰同一個類型的力量。

為什麽沒有Sivnora的那一份?

加西亞覺得這不僅僅是戒指數量被限定了的問題,還有更深的原因。

就算已經将謀朝篡位的具體實行方法忘得一幹二淨,但是她還保留了直覺上的嗅覺。她察覺到了某種風雨欲來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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