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宮(前)

趙益俊小朋友上小學的第一天報名,他的父母為了照顧店裏生意而沒能來,可是他的姐姐來了。

趙容夏穿着一身便服,身旁理所當然的跟着趙益俊打從有記憶起就認識的兩位“哥哥”。

比起那位沉默寡言、存在感低下的車在元,趙益俊顯然更喜歡會玩會鬧,而且還非常讨人喜歡的鄭英奇。

“益俊上了小學,就要好好和老師啊、同學們相處哦。”

趙容夏循循善誘着叮囑自己的弟弟,鄭英奇只是雙手插在上衣的口袋裏,一副晃晃悠悠百無聊賴的樣子。

殊不知他這種頗有些浪蕩的模樣配上那乖巧俊秀的相貌,以及面對趙容夏時展露的溫柔笑容,一擊必殺旁邊看着心肝亂跳的小姑娘們。

趙益俊拉着肩上的書包帶子,用力的點點頭。

趙容夏很滿意的摸了摸自己弟弟的腦袋。

雖然她也會私下裏和車在元抱怨:“益俊那小孩子這種善良好騙的性子遇上了校園暴力那可怎麽辦!”,可是她卻打從心底裏高興他能在小時候就這麽天真無邪。

只有安平和樂的世間才會讓年長者們放心的看着年幼的孩童們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在亂世,天真無邪只能速速引來死亡。甚至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地獄。

趙容夏帶着弟弟向着財務處進發,車在元和鄭英奇兩個人都對這個小學很熟悉。

老師和學生們中間都極其讨人喜歡的鄭英奇,自然是對學校留下很多影響,他拉着趙益俊小朋友的手,一路上哪怕是顆草都能說出個典故來。

車在元本來就不喜歡說話,內向的性格也是他成為校園暴力犧牲品的誘發點,而在班主任明目張膽的偏見欺壓之下,也只能對于老師和同學雙方加諸的暴力忍氣吞聲。——如果當初趙容夏沒有站出來,車在元要麽選擇自殺,要麽就是心理扭曲到成為震驚整個國家的持械進入校園謀殺諸多同學的犯罪者。

在美國,這樣的學生造就了一個非常經典的例子“校園槍擊案”。

趙容夏則一路上笑眯眯的向着自己身旁附近的老師們鞠躬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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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趙容夏畢業後才到任的新老師們,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前輩們為什麽會在看到趙容夏後臉上露出那麽複雜的表情來。

這是因為,趙容夏在小學畢業前,上至校長下至普通教師,人人手上都被她抓住了不得不被迫做出違心之舉的把柄啊。

她的影響力在畢業後仍未消退。

顯然,初中三年只是讓趙容夏過得更加如魚得水不說,她的名字和一進會都多有牽扯。

在現代的青少年口中,一進會有着“不僅學習好,而且打架也厲害”的意思。一進會由“王”和“進”組成。打架厲害的“打架王”和學習與打架都厲害的全能型的學生“進”。可這個絕大部分成員由初中和高中的學生們構成的組織,卻偏偏仗着自己低于法定判刑的年齡而為非作歹。有時候他們幹出來的事情,甚至殘忍地讓一些真正的黑道人士都覺得不寒而栗。

有趣的是,趙容夏似乎和各方組織都有牽扯,但不屬于任何一邊——她的立場是非常奇妙的中立狀态。

中立這個位置非常的微妙,要保持中立,可比偏重于某一方更加具有實際操作難度。

操弄情報,并以此為樂。

就這方面而言,她還真是個天才。

糟糕的是,趙容夏的弟弟趙益俊今年到了上學的歲數了。而且好死不死的,還是進的趙容夏當年念書的學校。

誰曉得這個笑得一臉天真無邪的小鬼是不是又一個趙容夏的翻版?或者更糟糕一點,是比趙容夏更加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交完學費,逛夠了學校,趙益俊就乖乖地跟在趙容夏的身邊,幾個人一起回去了。

目的地是趙家的小飯館。

鄭英奇看着在自己三人前方邁開大步走着的趙益俊,輕聲問道:“容夏姐,不要走太危險的路。”

趙容夏點點頭,鄭英奇的關心她很受用,她也自有分寸。

在拿捏一件事情的分寸上,沒有誰能比她做得更好了。

鄭英奇又繼續說道:“多想想益俊、趙叔叔和趙嬸嬸。”

“放心吧,我是站在正義這一側的。”

趙容夏笑眯眯的對着鄭英奇講着後者一臉懷疑的話語。

“勝者就是正義。”說了句顯然特別有問題的話後,趙容夏又補充道,“這個國家還沒堕落到執政的政府形同虛設的地步。所以站在國家機構這邊就是等于擁有勝利和正義。”

對于趙容夏的回答,鄭英奇不知道該說“容夏姐真有遠見”還是該講“別被當成棄子給抛棄了。”

他只是默默地擡起手,拍了拍趙容夏的肩膀。

“我站在容夏姐這邊。”

趙容夏将鄭英奇的爪子從自己的肩膀上打下去:“滾回去。你別招惹小姑娘,好好照顧鄭奶奶才是真的。”

“我從來不招惹小姑娘。”鄭英奇舉起雙手求饒道,“當然也不招惹成熟美麗的大姐姐,只是對她們怎麽樣都會倒貼上來。”

随即,又正色補充。

“當然,我每一個都有好好拒絕的。”

“再見面還是朋友嗎?”

趙容夏翻了個白眼。

“你不知道我給你壓下去了多少個被女朋友甩了後,心中不忿的前男友的怒火。”

“找上門來找架打,我也不會拒絕的。”

鄭英奇說的輕松,趙容夏卻絕不輕松。

她難得的給了鄭英奇一個忠告。

“英奇啊,你也稍微該有成年後的就職計劃了吧。”

鄭英奇顯然壓根沒想過這麽一件事情。

但是他表示回去後會好好想想的。

趙容夏相信他。

送他回了家後,她和趙益俊的身邊就只剩下車在元了。

關于就職意向,趙容夏壓根就沒想過去問車在元。

這家夥是沒救了。

當年趙容夏一時好心,幫了車在元一把,結果打從那時候起,這人就将她當成了救世主、絕境中的唯一一道光等等諸如此類的身份。

上一次,趙容夏她稍微旁敲側擊了一下,車在元的反應實在是吓了趙容夏一跳。他在回答時那種面對“神”的狂信徒一樣的眼神和語氣,還偏偏還對被自己視為“神”的趙容夏沒有半點亵渎的想法——能夠為了她去死,也能為了她去殺人。

只要是為了趙容夏——車在元大概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不是不能改變車在元的想法,可趙容夏卻覺得收支比超級不合算,所以幹脆放棄了這個決策,反而轉過來,想找出車在元的天賦。

還真被她找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童年留下的陰影,車在元在沉默寡言和存在感低下的面具下,隐藏着一顆細膩脆弱的文藝心靈。

一般,世間衆人将這種稱為“文學家的必備負面屬性”。

他的語文成績好得讓人側目,作文是真正的文辭并茂。

可偏偏其他科目則門門都是紅燈高挂。

趙容夏可真不想看見臨到最後,車在元居然連初中畢業證書都沒拿到的結果。

不過成為一名作家,這和學歷證書又沒什麽直接的關系。

趙容夏只是對車在元說:“在元啊,你的文筆那麽好,為什麽不嘗試寫寫故事呢?”

後者就熬了幾天,給她寫了個故事出來。

趙容夏覺得這個故事還不錯,就找了相熟的出版社,以車在元的名義投了稿。

這個故事沒有标題,趙容夏就随便按了一個名字上去。

《最後……時光消失》這本號稱年度催淚大作的小說一經發售就創下了半個月內初版十五萬冊全部售罄的奇跡,印刷廠連夜趕工加印的第二版也很快全部銷售一空,第三版在發售後也依然是熱銷不斷,海外的版權還捏在趙容夏手裏,她自己找了妥帖的出版公司,将日語版和中文版全部買斷。

等稿費出爐,趙容夏将自己的那部分提成抽走後,将剩下的錢都存在了以車在元的媽媽的名義開的銀行賬戶裏面。

幾個億韓元的銀行賬戶被銀行當成了重要客戶來對待,年輕又多金的車在元在接過那張銀行卡時,這才知道自己寫給趙容夏的故事被她轉手就出版了。

這是車在元第一次當着趙容夏的面,對她的做法生氣。

“這是、這是我寫給容夏姐的故事!”

名作家什麽的,車在元完全不想當。

他只是想給趙容夏寫個故事,單純的,只寫給她看的故事。

他那麽努力寫出的作品,轉過頭來結果被宣揚的全世界都知道了。

趙容夏只是伸出雙手,環住車在元的腰,将頭靠在車在元的肩上,輕聲說:“我想告訴全世界,車在元是非常的、非常的、非常的優秀的人。他值得世界上任何一個人對他好。”

車在元張了張口,怎麽也沒辦法将那句“我只要容夏姐一個人就夠了。”這一句話講出來。

他不知道,在她還不叫趙容夏的前幾世,她也曾經這麽做過。

無論她是什麽身份,所有的男人都會在她的這個動作與輕聲慢語中丢盔卸甲——直至再也提不出旁的心思。

一個月後,《最後……時光消失》電影版開機儀式正式啓動,趙益俊小朋友的小學生活也正式磨合成功,而國家警察機構在全國各地大肆出動,在全國各地的一進會組織的覆滅鐘聲就此展開。

面對确鑿無誤明明白白的證據,落到網裏面的一進會組織的中高層成員都曉得出了內鬼,可就算知道也沒轍。

一進會就此覆滅——也說不上。可再也成不了氣候這倒是真的。

證據确鑿,而且首相與向來都是吉祥物存在的皇室都對着新聞媒體當中表了态,此次行動涉及案件數量之多、程度之重大,是建國以來從未有過的大規模。

此次行動,将根據實際情況來決定是否要取消未成年人不量刑的一貫準則。

首相大人的威信與民衆的支持率一下子攀升到極點。

這可是三十年來第一次拿到這麽高的支持率。

因為自己的寶貝孩子們被抓、證據确鑿也依然盲目到不願相信他們做出了犯罪惡行的父母們,他們無力的辯解也在傾舉國之力的譴責下讓自己顏面無存。

釜底抽薪,提供了絕大部分信息資料的趙容夏,則很榮幸的得到了不亞于車在元拿到的稿費的慰問獎金,以及一份邀請函。

“喲,和皇室一家共進晚餐啊。”

趙容夏看着這張足夠被裱起來的邀請函,臉上的笑容不曉得該算是微妙還是怪異。

“這可真是榮幸啊。——切,還不如給我發張首相簽名的獎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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