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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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你是三八吧!應該不是,只是,成這樣,确實讓人挺奇怪的。”林沫沖袁珊丢過一個白眼,說。
“愛上這樣的人,不如不愛呢,我以後,找個愛我的,才不要找我愛的,這樣,努力了,都不一定有結果的愛情,太累。”袁珊嘟囔着嘴說。
“預祝你哈,畢竟,愛情這事,誰也說不準,你戀愛了,也一定要告訴我哈,聽到了沒,三八。”
“當然,你以為每個人都向你那麽小氣啊。”
林沫和袁珊兩個人看表時,已經十一點了,才忙向宿舍樓走去,宿舍樓十一點半是要關門的。
查住夜不歸宿是要下處分的。
回宿舍的路上,林沫想起袁珊說蘇拉,對待愛情挺狠的,想想自己又何嘗不是,從北京回來的那天晚上,删掉了楊棟所有的聯系方式。
每個人對待自己的愛情,都有自己的辦法,你不能否認人家的做法,因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
有的人贊成分手後還可以繼續做朋友,說,那是因為曾經愛過,有的人卻覺得堅決不可以,說,那是因為愛的不夠深。
深愛的人,必定分了之後,最多只是陌生人,不會是朋友。
林沫明白,她之所以這麽做,并不是上述的種種,而是她覺得對待愛情該忠誠。
☆、43 倪凱佟,我不愛你了
林沫和袁珊還有楊琦等回宿舍的時候,看到了站在那兒的陸一凡,楊琦拍了拍林沫的肩,笑的有些欠扁,說“嗨,你的男票來找你了哦!”
然後楊琦遠遠的沖陸一凡招了招手,深紅色的襯衫配着一個淺色的馬甲,盡顯男星氣質,林沫竟心裏泛起一絲的小得意,然後拉了袁珊的手,笑着說“他就是陸一凡,走,帶你們認識認識。”
“你站在這裏就像是一朵向日葵,不怕招來一堆的蜜蜂啊。”林沫笑着說。
“長的好又不是我的錯,怎麽就這麽便宜你了,現在想想,我追的你,我就越來越覺得對不起我這張臉。”陸一凡笑的很歡,兩人都很開心,沒有人注意此刻站在林沫身邊袁珊的反應,她的眼眸突然的暗了下來。
陸一凡喜歡和林沫鬥嘴,喜歡她的無理取鬧,有時候,明明是林沫說要吃這家,然後等他都坐好了,等飯的時候,林沫又會嘟囔,這家不好,咱們走吧,陸一凡也不說怪怨她的話,只是拉着她的手,笑着說,不想吃,咱們就走啊,沒有人知道為什麽陸一凡會喜歡林沫,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喜歡她的直率,喜歡她的簡簡單單,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或許也只有陸一凡一個人知道,那就是軍訓的時候,她明明關注他很久,可是當有一天他故意同她擦身而過時,她漠無反應的臉,是真的毫無表情,連旁邊不認識的女的,他都能看到眼裏的光芒,她卻像個木頭,讓他摸不着頭腦。
之後陸一凡也旁敲側擊的問過她,咱們之前見過面嗎?然後林沫邊吃飯邊說“沒有,你腦袋門擠了,讓我做你女朋友。”
有時候,他覺得她根本不像個女孩子,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特別是女孩,都喜歡在臉上塗塗抹抹,而她卻一直那樣,不穿高鞋,而且一米七的個子,都讓她快抵得上一個男的的高度了,若不是她不穿高鞋,陸一凡恐是駕馭不了兩個人站在一起的高度了。
林沫也喜歡粘着陸一凡,在她看來他是個絕好的男人,他性格好,長相好,關鍵是對她好,而她,就喜歡陸一凡寵着她,慣着她。
女生都喜歡将好的東西展示給別人,炫耀也好,攀比也好,女生或多或少都有那麽一點愛慕虛榮的,只不過,看她能壓制的程度,就像每一對父母都曾對孩子說過,你看誰誰家的孩子,當她一手拉着袁珊,一手揪着陸一凡的衣領說“明知道自己小白臉,還專門穿紅色的襯衫。”
陸一凡的皮膚要比林沫的皮膚好的多,白白嫩嫩的,像是女孩子的皮膚。
“對了,這是我最好的朋友,主要是不跟我一個宿舍,所以你不認識”陸一凡定神看了袁珊一眼,然後轉身看了看林沫,她的臉像是向日葵一樣,盛滿了陽光。
然後袁珊沖陸一凡笑了笑,說“嗨,你好,我叫袁珊。”頓了頓,有些結巴的補充道“追到我們家林沫是你的福氣。”
蘇拉在大學裏的第一任男朋友是倪凱佟,她曾經說過“我受不了別人對我好,如果別人對我好,我會用盡全力去愛,直到無力去愛。”倪凱佟每每想起這句話的時候,就會覺得是自己付出的愛已經讓她無力去承接,還是只是說說罷了。
蘇拉在大學裏的第二任男朋友是許志安,是和倪凱佟一個宿舍的,許志安說“倪凱佟,蘇拉說,她以後不想見你。”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真的是握起了拳頭,終于,當他壓下火氣的時候,跑到女生宿舍樓下等蘇拉的時候,等來的是蘇拉的一巴掌。
他一直以為他和蘇拉總是會向着正常的方向走着,不出意外的話,過了家長那關,然後結婚,只是,他們連戀愛都沒有守住,就那樣不清不楚的分手了,倪凱佟承認,雖然表面上的他吊兒郎當,可是,對待感情,其實內心還是單一的,認定了,便就是她了。
她竟他所能的對她好,能給她什麽,她就給什麽,可是還是沒能留住他,那日,他站在鏡子前,看着眼角的傷幾乎看不出來了,才高興的洗臉,去找蘇拉,看到,她和許志安走在校園的路上,看見了他,笑着走了過來,說“倪凱佟,我不愛你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決絕的轉身,怎麽可能,不過幾天的時間罷了,世事變的太快,而且,這樣狗血的事情,竟然發生在他的身上。
他站在那兒,木木然,望着兩人的背影,感覺可憐,蘇拉和許志安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或許,他們之間早就有關系了,從頭到尾,全心全意,像個傻子的人,不過是自己罷了。
她不會知道,剛追她的那個星期,為了給她買東西,他吃了一個禮拜的泡面,從來不敢自己好一些,只是想着她能更好一些,如此的,竟然只是得到她冷漠的眼角,決絕的話語。
許志安,他從來沒有想過,以至于,他們真的在一起的時候,他無措了,并不是他懦弱了,只是他痛苦了,他不敢想,在他不知道的背後,究竟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他常常做夢,夢裏蘇拉告訴他:倪凱佟,其實我是愛你的。
睜開眼睛,當倪凱佟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許志安的床上已經不見了人影,以前的他,是從來不會關注許志安的身影的,只是,現在,這竟也成了他睜開眼睛所必須做的一件事情。
看了看表,已經三點了,起來準備穿衣服,突然想起來無事可做,又将衣服扔在了床上,轉身倒在了床上。
躺在被窩裏看手機的時候,才感覺到眼睛很疼,才想起昨夜的自己又喝多了。
“你知道你昨晚做了什麽嗎?”老大看到倪凱佟的被窩了有了動靜,才轉過頭了說。
倪凱佟實在是無力答話,還是問了問說“做了什麽?”
“昨天你喝多了,自己晃晃蕩蕩的上樓梯之後,就抱着垃圾桶不撒手,癱在垃圾桶邊上要睡着了,是我和猴子把你拖回來的。”
☆、44 空文憑,是留給家裏有門路的人的
“還行,我以為我打人了呢,許志安呢?你和猴子兩個人能拖動我嗎?”
“他昨天回來的很晚。”老大說完,然後補了句“考試呀,大概出去找答案,做小抄去了吧。”
他話裏的意思是怕他想多了,其實他不說,倪凱佟也會想多,現在,只要許志安不再宿舍,他就會覺得,是和蘇拉在一起。
沒錯,他不是大度的人,可以看着自己喜歡的人和別人在一起。
在這個不大的宿舍裏,許志安和倪凱佟再也沒有說過話。
袁珊和林沫從自習室裏出來的時候,一直沉默的袁珊才開口道,“林沫,你男朋友叫什麽名字啊?”
“陸一凡。”林沫答道。
“哦。”她若有所思的答了一聲,只是不似平常的腔調,倒顯得有些難過。
“你認識啊?”林沫笑着轉身問。
“不認識。”她也回以淡淡的微笑,是啊,他們不認識,她叫不出他的名字,只是,她認得那張臉。
鄧超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直到擡頭被一家酒店的門口那電子屏幕上的那一行字吸引。
上面寫着招聘防損員,年齡20~45歲,身高:165以上男性長相端正,月薪兩千。
這額外的工作至少可以貼補晨曦每個月需要維持的醫藥費,他知道,僅靠他目前的工作是遠遠不夠的。
應聘很容易通過了。時間每天六個小時,輪班倒,還好,他還有時間做別的。
那也是鄧超第一次看到辰衛東,他看起來還不到一米六五,身體看起來屬于敦厚型的,臉上也仿若是被肉撐成了圓形,卻長了一雙很大很水潤的眼睛,而且是雙眼皮,很老實的站在酒店後門通道的門口,連一點的小動作都沒有。
這個地方也真的是有大學生的,辰衛東就是,一直以來,鄧超都以為只要上了大學的,最起碼出來以後不再做這種工作,可以随意做辦公室月入五六千,這已經算混的差的了,實際上,大學生,出來學校的時候,還不如他們這些,因為,四年的學習不過是為了躲避進入社會而已,到頭來,沒錢沒勢沒本事的,還是一場空。
那些空拿文憑沒真本事的,是留給家裏有門路的。
晨曦拿過她的推蓋手機的時候,翻了翻電話號碼,竟然少的可憐,偏偏那少的可憐的電話號裏,竟然沒有爸爸,媽媽的號碼。
很快的,迎來了放假,陸一凡将林沫送到火車站,在候車廳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安心的睡覺,候車室很吵,林沫竟然靠在陸一凡的肩膀,睡的很香。
晨曦站在窗口,看着大地拉開蒼白的畫卷,過年的氣氛早已經被點燃,雖然離過年還有一個月,她記得小時候,最喜歡過年,清早起來,好看的新衣服已經放在了床頭,枕頭底下有父母給的新年的壓歲錢,過年猜測壓歲錢多少,懷着蜜糖一樣的心情睡覺,是她那時最開心的事情,像是遠去的夢。
如今又是過年了,孤零零的像是一朵落敗的花一樣,開在寂寞的冬日,無人問津。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将晨曦的思緒瞬間抽了回來。
“超人。”她喊,卻感覺嘴裏澀澀的,很難受。
“晨曦,你在哪兒?”他問。
“我在我妹妹那裏。”她盡量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問。
“是嗎?那看來我白來了。”他微微的嘆了口氣,然後晨曦就掃到了樓下那道熟悉的身影,鄧超站在樓下沖着陽臺上的她揮手,她的眼睛一瞬間濕濕的。
“下來,多穿點,我帶你去玩。”他的聲音在冬日的寒風中透着暖意,直抵晨曦的心扉。
晨曦将宿舍門鎖上的時候,臉頰上才露出了笑容。
偌大的學校,晨曦和鄧超兩個人走在空空的街道上,看着,鄧超突然有些難過,然後聲音很低的問“晨曦,我租了個房子,放假,你去那裏吧!”
“不用了,學校了有人在,又不是全部都回家的”她說罷,卻垂下眸去,三三兩兩的,學校外所有的供應吃的地方都關門了,留在學校連一個吃飯的地方都不會有。
“別騙我了,都沒有店開,你到哪裏去吃啊。”鄧超緊緊的握着晨曦沒有溫度,小巧的手,塞入自己的兜裏,剛剛放假,街上一共看不見幾家開着的店鋪了,一路走過來,顯的冷冷清清的。
她知道,鄧超不可能陪她過年。因為他家裏有另一個女人等着他,如果她那樣做了,王鳳祥和她之間的關系就永遠難以修複了。
“林沫,我是鄧超,有個事想麻煩你一下。”他說。
“什麽事啊?”林沫咬着蘋果,回家了一副很惬意的樣子。
“讓晨曦在你們家過個年,行嗎?”他的語氣帶着試探。
“她還沒有回家嗎?行啊,我去火車站接她,沒問題的。
鄧超才露出了笑意,在買飯的同時,到賣票點那裏買了兩張火車票回來。
晨曦靠在鄧超的肩上,看着火車外閃過的景色,身側是鄧超暖暖的笑,耳旁是他好聽的聲音“晨曦,我現在沒有錢,也只能帶你坐坐火車,算是送你的新年禮物,以後等我有錢了,我就帶你将火車沿路的地方都走遍。”
她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胸膛輕輕的勾了勾嘴角。
“只要有你,什麽都好。”她淡淡的說。
下了火車的時候,晨曦正擡頭和鄧超笑着,然後竟然聽到了林沫的聲音,她尋找着聲音的出處,然後看到林沫沖着她揮手,臉上滿是笑意。
她轉頭,看着鄧超,然後聽到他說“晨曦,明年,我肯定帶你回家過年,相信我。”
她含着淚點頭,然後看着他微彎了下身子,她撲到他的身旁,摟着他的脖子,哽咽的說“這樣已經很好了,沒想到,你為我打算的這麽周全。”
“麻煩你了啊。”他說着将晨曦推給了林沫,晨曦看着站在那兒的鄧超,竟然不覺的流下熱淚來,車站來來往往的人那麽多,她的眼裏也只有鄧超而已。
☆、45 有時候,聽父母唠叨是福
“真是讓人羨慕啊。”林沫拍了拍晨曦的肩膀,然後對着站在不遠處的鄧超揮手。
晨曦和林沫站在陽臺上看天空炸響的五光十色的爆竹,她站在那兒,然後給鄧超發短信,“新的一年,許什麽願望啊?”
“一直愛下去,不管什麽情況發生。”她的手機很快的收到了鄧超的回信,看着那條短信,她又是一陣感動湧上心頭,點擊了收藏,将那條短信存了下來。
林媽很快的弄了一桌飯上來,飯桌前的歡聲笑語,晨曦轉頭過看到每個人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那種久違的屬于家的幸福感。
“晨曦,來,快過來吃飯。”林媽放好筷子,招呼晨曦坐下,給她面前的杯子倒滿飲料,往她面前的碗裏夾着菜。
“你和琳琳是舍友啊。”林媽笑着問。
她轉頭看林沫,看她正在猶豫先吃哪一個好,臉上露出難以取舍的表情,很可愛的樣子,然後不覺的笑了出來。
“是啊,大家都很喜歡林沫。”她道。
林媽笑的很開心,裏面多少帶了點自豪,然後轉頭看林沫,小聲的問“琳琳,有男朋友沒有啊?”
這個倒是還沒等晨曦回答,林沫搶着回答了,手裏還搖着一只螃蟹,吼着說“媽,我都大學了,好不好。”
“這傻女,一聽這,就絕對有了,哈哈。”屋裏傳出林媽的笑聲來,晨曦也不覺得笑了,林沫這不是典型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林沫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聽到林爸笑着說“大學了,也該談個對象了,合适的話,帶回家裏來看看,也讓我和你媽給你把把關。”
“西瓜,給,吃餃子。你要醋嗎?”林沫沒有理會父母,故意轉移了話題。
“這孩子。”林媽的臉上始終帶着笑意。
晨曦低頭咬着一個熱氣騰騰的餃子,突然感覺牙被什麽磕着了,吐出來一看,才發現,是一個一塊錢的鋼镚。
“琳琳,包的硬幣被你同學吃到了,我們每年都會給餃子裏包兩三個硬幣的,吃到硬幣的,就是有福氣的,我們家琳琳一般我包幾個就能被她吃到幾個。”
林沫看着電視裏的晚會,根本沒理會林媽的絮叨。
晨曦低頭咬着餃子,差點落下淚來。
“你們大學是不是輕松了啊,琳琳回家怎麽一本書也沒帶啊?這孩子,姑娘,你準備考研嗎?”
“聽說大學最重要的就是別挂科什麽的,我們也不懂,你們挂科了沒?”晨曦笑着看着林媽,感覺很溫馨。
林沫終于忍受不了媽媽的絮叨,接口道“媽,又老了一歲,太後,您愈發更年期了!”
林媽聽林沫這麽一說,爽朗的笑了起來。
吃過飯,到了給父母拜年的時候,林沫跪在地毯上,嬉皮笑臉的說“祝我親愛的老爸老媽,越活越年輕,福樂安康,財運亨通哈!”
林沫站起來後也拉了晨曦過來,晨曦笑着說“祝伯父伯母,身體健康,幸福美滿。”
“好好好,壓歲錢已經放在你們的枕頭底下了啊,今晚你們熬年嗎?我和你爸爸準備出去到廣場上看看,今天肯定有表演。”
“去吧去吧,多穿點,那我們就在家吧。”
晨曦從枕頭底下摸出紅包的時候,哭了,然後看着穿着睡衣的林沫上了床,看着她淚眼婆娑的樣子,仿若受了驚訝一樣的問“西瓜,你怎麽了?”
“林沫,謝謝你,謝謝你的家人,我真的很感動,我有好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氛圍了。”她抱着林沫,在林沫的肩上哭,仿若一個孩子一樣的宣洩,在外面響起的砰砰的爆竹聲的陪襯下。
林沫躺在被窩裏,靜靜的聽晨曦講她的故事。
晨曦本不叫晨曦,她的原名叫高聖美。多好聽的名字。
晨曦的童年是快樂的,她有一個妹妹名叫高聖英,她的父親是高陽,母親是王岚,原本是幸福的一家四口,晨曦高二那一年,一家三口駕車游玩,發生了車禍,眼看着要和前面的大車相撞,高陽用力的轉動了方向盤,車翻轉過來,撞在了牆上,側翻了,耳畔傳過一陣尖利的剎車聲,妹妹犀利的哭喊聲,再然後,她感覺到腿部劇烈的痛感,她一聲聲虛弱的喊着昏倒在駕駛座上的父親,聲音越來越小,眼皮越來越沉,看着父親的臉越來越模糊,伸向父親的手也終于無力的垂下,暈倒了。
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父母焦急的臉,她皺了皺眉,從幹的發裂的唇部吐出幾個字,爸,疼。王岚摸着她的額頭,心疼的不得了,輕輕的撩動了她額前被汗浸濕的發絲,眼裏濡滿了淚水的道,知道,媽知道。
這場災難讓晨曦失去了一條腿,左腿處高位截肢。
苦難能夠體現出很多,在苦難的面前,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聖人,所到底,不過都是凡人,當一個人患病的時候,她便會覺得,沒有什麽比健康更值得擁有了,愛情,親情,友情,在生命的面前,都需要靠邊站的。
錢,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一次次,高陽将鈔票伸入到了那窄小的交款處,每一次去的時間越來越久,她的病就像是一個無底洞,吞噬掉高陽多年的積蓄,也将他家從小康之間退回到解放前,因為剛開始她身邊離不開人,父親便辭去了工作。
高陽的鬓角處爬上了幾根銀絲,臉上的皺紋也多了許多,當晨曦終于能夠撐着身子,憑借着假肢,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半年後的事情了,家裏的場景已經破敗不堪了。
王岚坐在破舊的從二手市場淘回來的沙發,擡頭看了一眼被高陽半攙着帶回來的晨曦,目光有些暗沉,高聖英從裏屋跑了出來,看了看許久不見的姐姐,怯怯的喊了聲,姐姐。
然後目光落在她的腿上。
“坐的幹嘛,快去菜市場買點菜去。”高陽邊催促王岚站了起來,邊道。
王岚沒有說話,在破舊的沙發邊角摸了摸,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同晨曦擦肩而過時,她感覺到肩膀處掠過一陣的寒意。
☆、46 晨曦原名高勝美,多好聽的名字
原來已經是冬天了,原來的房子已經變賣了,這個地方也是她第一次見。
這是一個破敗的簡易出租屋,屋頂上挂着一盞昏黃的60瓦的小燈,整個房間一眼望到頭,前面放置着一個殘敗的沙發,似乎是被老鼠撕咬過的,往裏走走,便能看到一張雙人床,房間裏的物件扳着指頭都能數過來。
晨曦的眼角有些濕潤,原本她的家庭也是算富裕的家庭,如今,連這麽一間破敗的小屋都是租的。
“爸。”晨曦轉身,看着高陽略顯疲累的臉,喊了一聲。
王岚在菜市場來回的走着,問着這家油菜多少錢,又轉去問另一家油菜多少錢,跑了好多家,才最終買了一點點的油菜,低頭看到人們剝掉的白菜葉子,像做賊一樣悄悄的塞進了她買好的油菜袋子裏。
她不動聲色的做飯,屋裏的氣氛有些壓抑,放的并不高的電視聲音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顯得格外的刺耳,王岚用力的敲擊着案板,高陽終于忍不住吼,“又不是在剁骨頭,使那麽大勁幹什麽。”
而後,高陽低頭抽起了煙,那味道有些嗆,整個屋子裏都彌漫着煙味,晨曦掃了一眼,看着父親那原本熟悉的牌子中華變了。
王岚進門來取東西的時候,聞到滿屋的煙味,看到咳嗽不止的高聖英,沖着高陽吼道“抽什麽抽,這麽大個地方,一抽滿家的煙味,還有錢抽煙,五十不到,還不到退休的時候,這麽大個人,連個工作也找不上。”
她知道,她的這場事故改變了她的家庭。
晚飯桌上,聽不到熟悉的歡笑聲,不再有讨論最近什麽東西好,耳旁也不再聽到母親唠叨父親的電話多,有的只是沉默,讓晨曦覺得可怕的沉默,這是,處于貧困,絕望,痛苦中,才有的沉默。
啊!高聖英忽然的大叫了一聲,将吃入嘴裏的菜吐了出來,擡頭看着王岚道,“媽,菜裏有石子。”
王岚連頭也沒擡,看了女兒一眼,道,“有的吃已經不錯了。”
“你也真是的,怎麽不把菜洗幹淨。”高陽邊咬着饅頭,邊嘀咕了一句。
這樣的日子維持了半年。
有一天,王岚從醫院給晨曦取藥回來,一句話也不說的将藥放在桌上,起身去做飯。
她切菜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高聖英突然走進來喊了一句,媽,我口渴。她差點切到手指頭。
然後轉頭看了看高聖英說“哦,那邊有涼水,你喝點。”
晨曦就靠在床邊,看着母親切菜的慢動作。
吃飯的時候,晨曦沒有吃,沒有胃口,天空是一片幹淨的湛藍,沒有一絲的雲彩,那天的天空很漂亮,晨曦不會忘記。
她聽到王岚同高陽歇斯底裏的吼叫,然後是沉默,然後是摔東西的聲音。
王岚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将筷子甩在了桌子上,吼道,離婚!
“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每天饅頭鹹菜,吃個蔬菜也能算的上是改善生活,你看看,聖英的小臉都成什麽樣了,還有你,連飯都吃不上了,還斷不了煙。”王岚一口氣說完,看了看床邊的她,面容上閃過一絲的心疼,配上她剛才的話,晨曦感覺那是她産生的幻覺。
王岚的面容有些抽搐,身側的手在微微的發抖,高陽沒有再理會王岚,咬着面前的白面饅頭,将一筷子的油菜夾道了聖英的碗裏,道,“多吃點,孩子。”這話似乎也是說給王岚聽的。
她的眼底很澀,卻哭不出來,心中有說不出的平靜,或者說是因為她能理解了自己的母親的行為,所以,即使難過也終是無淚。
啪,王岚的舉動讓那扇門劇烈的響了一下,高陽沒再說話,夜晚晨曦同妹妹躺在那張窄小的雙人床上,身側的妹妹已經入睡了,她閉着眼睛卻怎麽也睡不着,鼻翼間能夠聞到淡淡的香煙的味道,充斥着她的大腦。
她聽到父親在寂靜的夜裏按動着手機,聽着父親低沉的開口,道,“委屈你了,離吧。”
晨曦将被子緊緊的拉住,咬着被子角,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淚沿着眼角滴落在枕巾上。
晨曦記得,那是一個燥熱的天,她擡頭,能夠看到出租屋外面的那顆柳樹,搖曳着身姿,将面前的光遮擋,在她的胳膊上落下斑駁的影像來,樹上的飛蟲不斷的敲打在已經髒的有些模糊的玻璃上,發出砰砰的聲音,看着它們自取滅亡,她感覺好好笑,一個攀爬的小飛蟲從一片葉子上落了下來,她忽而感覺心裏有什麽東西似破碎了一般。
王岚推開門的時候,晨曦正坐在窗邊,無聊的同飛蟲們玩耍,手指來來回回的動,看着小飛蟲在她的手邊掙紮。
“離婚協議書已經寫好了。”王岚沒有坐下,掏出筆放在了高陽的面前道。晨曦手邊的飛蟲忽而騰起翅膀飛了起來,在屋子裏繞了起來,王岚擡頭,有些厭惡的搖了搖頭,甚至用手驅趕,有一瞬間,或者說,那一刻,晨曦覺得那個小飛蟲就似她一般。
“那孩子呢。”高陽擡頭看着王岚問。
王岚吞咽了下口水,思考了一會,有些結巴的道,“聖美你帶着,聖英我帶着。”
晨曦的手指無聊的在窗沿邊畫着圈,燥熱的天空讓她感覺有些窒息的難受。
高陽猶豫了好一會,才說,“好,聖美我帶着。”她看着王岚的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她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就像是被針紮過一樣。
高陽說完便要在紙上簽字。
高聖英擡眼看了看在一旁看似無聊的她,好像爸媽離婚這件事情,和她沒有關系一樣。
她站在王岚的身旁,開口叫了她一聲“姐。。”那是高聖英最後一次叫她姐姐,之後,她便被母親帶走了。
她是要被抛棄的人了,爸媽離婚歸根到底是因為她,她又能說什麽呢,惹的爸媽生氣,吼上一句“還不都是因為你。”那她可真就在那個家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47 數據是不會欺騙人的!
王岚剛離開的那幾天,晨曦躺在悶熱的出租房內,渾身就像是被蒸過一樣,偶爾能夠聽到夜晚風吹樹動的聲音,簌簌作響。
時間也仿若很慢,黑夜裏,她靜靜的聽着自己的心跳聲,一聲一聲強有力的跳動着,失眠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在安靜的夜裏,安靜的思緒下,總是會想事情,平時沒來得及想的,不願意去想的,鑽進她的腦海,逼迫着她去想。
于是翻來覆去,整夜都無法入睡。
其實,一方面還是來自于身體,因為剛做完截肢,不能多走路,而且晚上還要卸下來,為了防止引起腿腫等一系列的其他病症,晚上,必須将腿吊的高高的,她從來沒有那麽畏懼黑夜,身側是父親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她似乎總是能從中聽出長長的嘆息聲。
一個已經十六七的姑娘,和父親睡在一個床上。
在她聽着父親的鼾聲,數着眼睛眨動的次數時,透過被清風微微吹起的簾子,轉頭看到了已經微亮起來的天空,感覺到父親轉身的時候,她又假裝閉上了眼睛。
一個人的時候,她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從床下翻出厚厚一沓的交費單,然後打開手機上的計算器,一張一張的合計上面的錢數,然後看着上面将近五十萬的金額的時候,心裏稍微的好過點,這樣,她還可以将全部責任都怪罪在自己的頭上,至少,父母,努力了,只是,負擔不起了。
至少,父母不是不愛她。
起碼有真實的數據,她也不算欺騙自己。
高陽有天從外面回來的時候,晨曦從床上坐了起來,正在自己裝假肢,将金屬器械,安置在自己的腿上,他走了過來,沒有說話,只是低着頭,暗暗的幫她綁好。
“爸。”
“好好養,最困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他說。
可是,家裏沒有女人怎麽行,高陽是不會做飯的,而晨曦,活動還不是很方便,每天都帶飯,他也是帶不起的。
翻看手機的時候,看到同學們發表的空間動态,“對待高中生來說,最常見的其實是老師。”她微嘆了口氣,之前的她,看着是感同身受,現在的她卻是滿目瘡痍。
她在床上拼命的練習腿部活動,直到有一天,高陽回來,看到站在門口沖着他微笑的晨曦。
她在他的面前走了兩圈,然後張口的第一句話便是;“爸,我想繼續上學。”
“你腿能行嗎?”高陽有些擔憂的看着她問,晨曦能夠看到他的手插在兜微微撐起的弧度。
這是高陽最喜歡的動作,以前總是喜歡握着兩個鋼球,時間久了,成了習慣了,一想事情,手就莫名的劃着弧度。
“能。”她肯定的說。
只是,現在,錢沒有以前那麽方便,不像以前,她說什麽,父母便應什麽,以前的她,只需一張口。
“爸,我想報個補習班,感覺最近英語有點差。”
“爸,我們去外面吃吧。”
“爸,我想學畫畫。。”
“爸,給我點錢。。”
“爸,我想買手機。。”
。。。。。。。。。
她現在用的依舊是oppo手機,當時最炫的手機,如今,在大屏手機到處亂飛的時代,無論多好,鍵盤始終都逐漸的退休了。
這才是她需要走的第一步,後來,她才發現,比起她後面的境遇,當時,那已經算是好的了。
一場事故,将她從公主的地位拉了下來。
因為辦的休學,所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