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1
屋子裏靜悄悄的，黑暗中，他仿佛停止了呼吸。
屋頂上，少女緊張的抓着少年的手指頭，用那雙充溢着驚恐的眼眸望着上面的星空。少年的白色校服短袖襯衫沾了顯眼的血跡，面無表情的靠在水泥牆面上，頭頂的後方是一株他叫不上名字的植物，青黃不接的營養不良的模樣。他手指頭上的冰冷被少女緊緊的握着，不，準确點是抓着，緊緊的抓着。
星空裏，會有什麽呢？他想應該什麽都沒有。
“小一，你回家吧。”很久之後，少年開口說話，少女沒有反應，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她轉過臉對上了少年懇求的目光。
她搖頭，“我不要。”
少年皺着眉頭。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離開泓哥哥。”少女固執的眼神讓少年心軟了下來，她緊緊的抓着他的中指，淚眼朦胧，一副很快就容易哭出來的模樣。少年看着她，沒有辦法，只好放棄讓她離開，抽開手指的一瞬間，少女哭起來，聲音悶悶的，他知道她不想讓人很快的發現這裏。
泓嘆了口氣，用食指抵了抵少女的額頭，“我只是想要握住你的手。真是的，一點小事就哭。”
少女聽到，立馬不哭了，飛快的用兩只手握住泓的左手，緊緊的握住。“泓，我才沒有哭。”她皺着鼻子，很快的拉開唇角，露出一個笑容。
遠處，鳴笛聲響了。
“泓哥哥，我們要不要逃走呢？”星空裏，有一架飛機忽閃忽閃的緩慢飛行。少女看着星空，目光酸澀，輕輕的問出口。少年搖頭，不說話。
鳴笛聲越來越近。
屋子裏的黑暗也變得濃烈了。
少年甩開少女的手，“小一，快點離開。”他皺着眉往天臺下面看過去，擁擠的房子與街道中，那輛預示他未來的車子已經很近了，他不想讓別人知道小一和這件事情有任何的關系。他望向少女，懇求着：“拜托，小一，快點走，好嗎？”
少女抿嘴，搖着頭，哭着：“我不要。”聲音微弱的好像嗓子已經碎了。“我不要，我不要......”
“柏一！”少年怒目瞪着她，連聲音也忍不住淩厲起來，在她驚恐的目光下，他控制不住的揚起手要朝着她揮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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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少年終是放下手，跪在她身側，拉着她的雙手，“求你，小一，快點離開。”他低着頭，清澈的聲音裏帶着顫抖的懼意。“求你，求求你。”
柏一睜大眼睛，液體一直在眼眶裏打轉，模糊了視線。
鳴笛聲近的無法再近了。
少年驚慌的擡起頭。
柏一站起身，輕盈的少女步伐從天臺的這一邊，毫不害怕的跨到鄰居家的天臺上。站在那裏，背對着少年，淚流滿面。
少年跪在原地，看着柏一的背影，還有她衣服被撕破的痕跡，光潔的少女背心露出來，撕壞的衣服在夜風裏飄動，瘦弱的身軀筆直的站在那裏。即使沒有看向對方，卻也知道對方的表情，就是知道。
天臺上的大門被拉開。
少年蜷縮起身子，抱着頭無聲的痛哭起來。
盛妤接到報警的時候正準備離開值班室，接上電話時，電話裏先是哽咽的聲音，然後才是少年的說話聲，很輕，好像很害怕。盛妤挂斷電話後，不停的打電話給同事，腦子裏一直是那個少年的聲音，明明是那樣害怕了，卻還要那樣努力的平穩自己的說話氣息。她回想起少年說的名字，按着鍵盤的手指忽的一頓。
【謝航。謝井泓。】
是那個強-奸-犯？盛妤皺了皺眉，停了下來，坐在車子裏，等了很久才有同事上車。同事坐在車子裏，一邊戴上帽子問：“什麽事情啊大晚上叫人？”
盛妤抿了抿嘴，“謝航你認識吧？”
同事一愣，想了想，“哦，就是那個便利店對面那家文具店老板是吧？啊，我知道啊，那家夥啊，真是混了，把人家一姑娘騙回家，那姑娘家人好幾天後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要不是那姑娘孕吐的話還沒人知道呢，不過，”同事拿出包裏的保溫杯，擰開，繼續說：“那家夥還真是好運氣，舍得花錢找了個好律師就判了五年，真是......本該十年的呀。”
盛妤煩躁的扭了扭脖子。
“咦，怎麽還不走？不是有人報警嗎？”
“就是謝航家報警的。”
“嗯？”同事放下保溫杯，歪過身子，問：“那家夥又犯事了？”
“謝航被他那兒子捅了一刀。”
“什、什麽......？”同事一口水還沒來得及咽下嗆了起來。
到達現場的時候，謝航趴在自己的卧室地板上，後背上插着一把酒紅色手柄的水果刀。白色汗衫被血液侵蝕的發黑，在這樣的黑夜裏不再那麽刺眼。盛妤走進去，聞到了一股腐爛和酒精的味道，轉過身到處走了一圈，卧室門口到處都是酒瓶，又順着腐爛的味道進了廚房。
水龍頭不知道是壞了還是沒有關好的原因一直在滴着水，一下一下的敲擊着。水槽裏，幾只碗疊放在裏面，清潔球扔在碗裏，水底處還有被泡的發漲的飯米粒、菜葉，水面泛着油膩。上了鏽已經發黑的菜刀，邊角上了黴的砧板，上面還有細微的蔥末覆在年日已久的刀痕上。邊緣破損或裂了縫隙的瓷磚流理臺上鋪着黑灰不分的抹布，炒鍋挂在牆壁上，煤氣竈臺上一層層的黑色油煙痕跡，正面的牆壁上釘着一塊薄薄的木板，大概是防止油煙侵蝕牆壁吧。還有，已經不知道放置多久的垃圾桶擺在門口邊，垃圾甚至已經發了黴，難聞的腐爛氣味和難看的外表都讓人無法再看下去，可是，盛妤卻一眼看到了裏面的安全-套，裏面的東西......盛妤別過臉，捂住嘴幹嘔了一會兒。
沒有看到那個打電話的少年，她準備繞過廚房走上樓梯，卻停了下來，樓梯的左邊就是謝航的卧室，同事蹲在謝航身旁，一動不動，沒有一點要做事的樣子。她皺了皺眉頭，走過去。
“程漢展？”他怎麽來了？
謝航還在呼吸着。
程漢展轉過臉，指着謝航的後背，說：“這是插到舊傷了，不死也得殘廢呢。”說着，他露出微黃但又整齊的牙齒，扯出沒有任何笑意的笑容，“縣醫院的救護車還沒來，呵。”
盛妤抹了抹下巴，甩了甩胳膊，說：“好了，去催下吧，再垃圾的人也是一條命。”她只是一個派出所的小民警，還只是平常用來值日接電話的那種。對眼前這個謝航，她不會着急的救他，或許和程漢展想的一樣，可是，她身上的職業沒有讓她這樣繼續想下去，她蹲到謝航身旁，探了探他的呼吸，“呼吸越來越弱了，你快去催下——”
“行行行。”程漢展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讓盛妤想到了那個少年，她怒道：“難道你想那個孩子背負一條人命嗎？！”
程漢展愣住，而後默不作聲的看了眼謝航，快步跑出去開着警用摩托，一邊打電話。
大概不到十分鐘吧，醫院的人來了。
程漢展擦了擦額角的汗，問：“謝井泓呢？”
盛妤拍了拍腦門，“啊，還沒找。”說完，她往樓道上看過去，“可能在樓上吧。”
一邊的同事擔心的說：“千萬別做什麽傻事啊。”
外面開始熱鬧起來了，鄰居們披着外套就往這裏湊，議論紛紛。
天臺上的鐵門被拉開，盛妤一眼就盯在牆邊的少年，快步走過去。
“謝......”她的手停在半空，看着少年微微顫抖的肩膀，目光緩緩的落在少年的後脖頸上，數幾道細微的痕跡，就像細鐵絲勒出來的痕跡，還有那個鼓起來的骨頭部分印着疤痕，就像用煙燙出來的。她的心被一雙無形的手揪住了，喉嚨無法發出聲音。
女人就是一種感性的生物，一點點的傷痕就足以讓女人的心顫抖。
“......謝、謝井泓。”
少年擡起頭，幹淨的臉孔慢慢的出現在盛妤的視線裏。
☆、Chapter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