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雪夜詭異濃,獨來見柳君

謝芳塵走得匆忙,沒有提盞燈,好在王宮因為連續幾日落雪,每隔十步遠的廊檐下,都會懸挂木制燈籠,她借着這朦胧的光影,踏着夜色向長壽宮走去。

走了兩盞茶的時間,終于來到長壽宮外,她因為經歷了剛才侍女事件,少不得細細打量這月夜下的宮殿,卻沒有發現什麽不同尋常的訊息。

她不由得撓了撓頭,感覺到很疑惑——照理說那侍女來的匆忙,看那樣子确實是有大事發生,但要是真有事,長壽宮現在必然是一副沸反盈天的模樣,又怎麽靜悄悄的,跟平常沒什麽區別呢?

她踏入一條宮巷,巷子的前方是一抹化不開的濃重黑色,即使懸挂了燈籠,卻也被微微翻滾的雪霧遮擋了光線,氤氤氲氲間,更覺小巷幽深神秘。

這深巷只她一人,心中難免害怕,便惴惴不安的邁着小步急促的向前趕,卻見那頭的濃墨的黑暗中,也是急急的走出了幾個人。

謝芳塵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就有些邁不開步了,待那些人走得近了,才發現是幾個侍女,她們自然也是發現了她,但卻只是停下來一臉神秘的細細将她從頭到腳打量片刻,又帶着一臉諱莫如深的表情走了。

她看着那些人逐漸消失在自己身後,就越發的百思不得其解了,往常這個時間段過來,如果遇見了誰人,少不得都要與她說幾句話,有的是巴結,有的還是巴結……但這會子都怎麽了?

像出了什麽事,但好像又不是什麽大事,可是剛才去長樂宮鬧騰的宮女,又确實像是出了大事的樣子……

唉,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不想了,還是快些找到柳君,這樣就什麽都能問清楚了。

******

她站在柳君的住所外頭,有點遲疑是不是認錯了門。

只見原本斑駁不堪的牆面,都用白石灰重新粉過,那破爛的幾乎關不住的院門,也換了一扇嶄新的,上面的朱紅色油漆顏色很重,好像剛塗上沒多長時間,廊檐下的兩盞棕褐色的方形燈籠外還裹了細膩的紗布,散發出來的溫潤的光芒,好像是兩盞鑲嵌了瑪瑙玉石的琉璃燈盞。

要不是她又環繞着觀察了一圈,還以為是來到了劉去哪個姬妾的宮殿外頭。

确定無誤後,她方動手輕叩門板上的亮澄澄的銅環,沒過多大會兒,門自裏面拉開了一條縫隙,柳君的小腦袋探出了門口。

“謝芳塵!”他看清來人後頓時喜盈于色,拉開門後就想伸手握她的手臂,但又似想到了什麽,有了短暫的踟蹰。

“進去再說吧。”謝芳塵自然是猜到他之所想,關于她和劉去的關系她一直是懶得解釋,此刻沖他點了點頭,便一側身閃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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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室內更是大吃一驚,剛剛看到得體的門面還以為是宮裏重新粉刷外圍,頂多是個屎殼郎的糞球——外表光鮮裏面一團糟粑粑,誰知剛進門就瞧見光潔整齊的院落,雪被打掃開來,連一絲枯黃雜草都無,這室內,就更是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了。

“哇塞,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我這才多久沒來啊,這,這……整個都是煥然一新啊!”她摸了下眼前嶄新的矮桌,上面竟然還都雕刻了繁複的花紋,桌上擺着一盆黑瓷圓花盆,裏面種着一株在冬日裏耐寒的蘭花,葉片油綠油綠的,煞是可愛,更把室內染了絲絲春意。

“一個月零三天。”柳君幽幽的說道,又轉身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接過來,坐在簇新繡了花的蒲團上,慢悠悠的喝着茶,問:

“什麽一個月零三天?哎呀,我看你這裏精致的好像女子的閨房呢。”

“你已經一個月零三天都沒有回來了,自從那日被你撞見有人……撒骨灰,你就不回來了。”

她聞言,頓時被嗆住了,有些慌亂的放下杯子,有點膽怯的環顧四周:“你不提我都快忘了……這一切,都是劉……我是說,都是王爺派人裝修的麽?那,那些骨灰最後又是怎麽……”

“那日你被王爺留在長樂宮,他派人送我回來,連夜就開始清理院落和房間了,那些骨灰早就被他們鏟了出去,也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所以你不用害怕,王爺……是真的很寵愛你。”

她聞言松了一口氣,拍了拍胸脯,想了想,又搖頭嘆息道:“那又怎樣,”頓了下,語氣裏透露出一絲凝重,:“柳君,你打算一直就這麽下去嗎?”

“不這麽下去,就能如何呢?”他聽她這麽問,有些摸不着頭腦。

“如果是依靠王爺對我目前的寵愛,便想要長久,那可就難了,”她胳膊支在桌上,托起了下巴:

“在這王宮裏,我雖然不算資質平庸,但也不是最漂亮的,想想王昭平和王地馀的下場,趁這場夢還沒做的久,趕緊清醒吧,我其實一直都想離開的,不知你願意和我一起離開嗎?我這話聽得雖覺唐突,但是你曾經救了我的命,我要是走了你就不會再是如今這麽好的待遇了,看你被人欺淩那是萬萬不能的,所以我是不會丢下你不管的,你可願意随我離開呢?”

“一起離開?”柳君原本坐下去的身體又嗖的站了起來,力度之猛,險些撞翻了桌子,被謝芳塵一把按住。

“哎呦,你激動什麽啊,這好好的花盆險些都被你弄破了!”她扶穩花盆,小心翼翼的擺好位置。

他看着她如明月般清亮的面容,注視着她的眼睛,想從裏面瞧出一些端倪,卻見她目光澄澈,好像只是随口一提,不由得放下心來,又重新坐了回去,看她緊張的那花盆的模樣,不由笑道:

“你連這宮裏的一盆小小的花草都如此緊張,又怎麽會舍得離去呢?”

她擺弄花盆的手一頓,便讪讪的松開,又說:“我也只不過說說而已,想着萬一某天跟王爺說要離開,他到時即使不愛我……”

說到“愛”這個字,她白皙的面上染了一絲嫣紅,輕咳了一下,又繼續說:

“就是說,萬一我哪天失了寵,他也不會放我離去,而是會把我囚禁在某處冷宮,鎖我到死,想想怎麽能不害怕呢?那二位王夫人的下場,你願意就這麽讓我重蹈覆轍麽?”

她的語氣委婉,又帶了絲絲悲涼,柳君聽得心頭一動,也不免嘆道:“那該怎麽辦呢?”

“不如我們現在去求見太後如何?”她眸色晶亮,灼灼看着他。

“去見太後?”他好像聽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連連擺手:“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為什麽不可呢?瞧你吓的,難道太後是吃人的怪獸不成?瞧你這關子賣的,你好好說清楚行不行啊?太後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她雖面露疑惑,眸內卻劃過一絲計謀得逞的神色。

“這,讓我怎麽說呢……”柳君一副有着難言之隐的模樣,更是加重了她的好奇心。

她斂了眸子,再度執起茶盞,語氣裏露出濃濃的失望:“我以為咱們都這麽熟了,你會什麽都不瞞着我,可見你這樣……真是讓我寒心。”

“不是的不是的!”柳君聽罷果然急了起來,想了想,便有些艱難的開口:

“太後是一個很溫和的人,心地也很善良,那年外頭鬧饑荒,全家人都餓死了,就剩下我一人奄奄一息的倒在街頭,也是離死也不遠了,就在這時,我遇見了太後。”

他說話間,面上呈現出一種感恩的神色:“當時是大晌午,太後自道觀上香後,鳳辇恰巧路過我的身旁,便停了車,剛開始只是給了我一些餌糕充饑,又贈了我一些銅铢錢,我自然是感激涕零,不住磕頭道謝,最後太後竟然又大發了慈悲,将我帶入宮中。”

“咦,那這也奇怪了,都給你吃的和錢了,怎麽最後又把你帶走了?為什麽不帶其他人走反而帶你呢?”她疑惑道。

“那條街道很僻靜,也就我一個人餓倒在其中。”

“哦,原來是這樣子,你運氣不錯,要是你周圍再躺了一些乞丐,恐怕就沒你份兒了……也可能因為你那時還小,一副可憐巴巴我見猶憐的模樣,太後估計是母愛泛濫,就把你收留了……這麽說,太後可是個好人啊。”

“可不就是麽。”他想到一些事情,又連連嘆息。

“那這麽好的人,咱們現在去求她,她肯定會動了恻隐之心,還是瞞着王爺放我們走!也許還會送一些錢給我們,到時候天涯海角總歸有我們安身的去處,走走,我們現在就去見她!”

她嘴裏一邊說着,就想要抓他的手臂,作勢立即就要走的模樣,柳君吓的連連擺手,自然不肯。

“你看你,我都沒跟你講幾句話,你總是擺手一副拒絕的模樣,你幹嘛那麽害怕?哦,莫非你不是害怕,而是舍不得這王宮的榮華?”她指着他,一副“看吧你就是個貪慕虛榮的人”的表情。

“不是的……”她見他急的都冒汗了,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快實話實說吧。”

柳君聞言嚴肅了表情,看到一旁的窗子沒關,就起身走到跟前,并往外探了一下頭,好像是在查看有是否隔牆有耳。

謝芳塵明白,跟電視劇一樣,做這種姿勢後基本就要講大事件了,又不覺得好笑,這種天氣,誰還特特的來偷聽啊?

“誰在那裏!”柳君突然傳來一聲暴喝,把她吓了一跳——怎麽着,還真查到牆外的耳朵啦?

“怎麽了?”她也趕緊起身,站在柳君身旁,只見院落裏黑黝黝的一片,并沒有看見什麽人。

“剛才我借着門外的燈籠的光,隐隐的看到那石窗棂子處站了個黑影,我一喊,那不知是男是女的人立刻便跑了……我去查看一下。”說完走到門口,就要推門。

“那我跟你一起。”謝芳塵猛的想起了王昭平王地馀,心頭驚悚會不會是鬧鬼了啊,見柳君準備出去,趕緊脖子一縮跟在他的後邊。

這邊二人準備出門查看之際,那邊劉去在桂宮吃完了甜點有些無聊,便派人去長樂宮瞅瞅謝芳塵,照他所想,覺得她目前應該獨守宮闱,沉痛反思剛才對自己所說的魯莽言行,誰知過了一會兒人回來了,只說謝姑娘自王爺走後,便去了長壽宮以前的住所,這下他便存不住氣了,騰地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好你個謝芳塵,越發的不把本王放在眼裏了!”他氣的直挑眉,一旁的陽城昭信見狀,便溫言安慰:

“許是謝姑娘覺得王爺今晚不會回去了,便又回了原住所找柳君說幾句話,想來她也是個念舊的人。”

這話說得頗有些深意,劉去聽罷氣的重重一甩袖子:“好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謝芳塵,你好得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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