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江楓漁火

第24章 江楓漁火

觀衆一走幹淨,偌大的劇場瞬間就變得空空蕩蕩,連說句話都帶着回聲。

關辰楓和江辰池已經脫下大褂兒,換回了一身常服,畢恭畢敬道:“師哥好,小晏老師好。”

看着他們這副突然乖巧的模樣兒,晏朝不由得微微一怔,剛臺上不是砸挂砸得挺開心麽?怎麽這會兒倒客氣起來了?

晏朝擺了擺手:“不用不用,我也沒大你們幾歲,叫哥就行。”

周辰瑜笑着說:“我們說相聲的臺上無大小,他倆也是看我和你熟才拿你砸挂的,別放在心上。”

晏朝瞥了他一眼:“我和你很熟麽?”

看到身旁的兩個小角兒露出了一臉戰戰兢兢的表情,晏朝趕緊沖他們和顏悅色道:“沒事兒,我沒放在心上。”

周辰瑜應道:“嗯,你們師嫂跟我鬧脾氣呢。”

晏朝扭頭看他:“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動手砸園子?”

周辰瑜小心翼翼地擡眸看了他一眼:“別了吧?趕明兒再鬧上熱搜,‘晏朝家暴’,多不好看。”

晏朝:“……”

沒等他開口,周辰瑜他們才點的夜宵到了。只見關辰楓從門口拎回來一個巨大的外賣桶,提溜到桌子上一打開,各色烤串兒插得滿滿當當。

驀地想起來周辰瑜錄節目的時候說他們每天演出結束都要吃夜宵,原來吃的就是這個,晏朝難免覺得看不下去:“你們天天都這麽吃?”

周辰瑜點了點頭:“不然呢?”

晏朝無奈地搖頭道:“偶爾一次就算了,時間長了也太不健康了。”

江辰池附和道:“我早就這麽說了,他們根本不聽。”

周辰瑜嘆了口氣:“學霸所見略同。”

提起這個,晏朝就有點兒好奇,問江辰池:“對了,聽你師哥說,你也是北大的?”

江辰池在臺上沉穩大方,臺下倒是笑容腼腆,彬彬有禮地颔首道:“我是中文系的。”

周辰瑜也好奇地巴上來:“哎,在你們學校裏,你小晏學長可是紅人吧?”

江辰池點了點頭:“那是,尤其是我們文院傳院的,都以小晏老師為楷模呢。”

周辰瑜聞言一笑,驕傲得好像北大楷模是他似的。

晏朝瞥了一眼他那副嘚瑟的模樣兒,一時間懶得理他,接着問江辰池:“你應該還沒畢業吧?大幾?”

江辰池答道:“大三,課也不多了,每天晚上都有空。”

晏朝止不住地好奇:“你一個大學生,怎麽想起來說相聲了?”

周辰瑜解釋道:“之前給你介紹的江莉莉,就是他姐姐。他也算是打小兒就在我們夏清園兒裏長大的,耳濡目染的,這就愛上相聲了呗。”

晏朝笑了笑:“沒想到啊,你也算是為未來的參天大樹澆灌了一把養料,還不算特別一無是處。”

周辰瑜說:“看着沒,誰說說相聲的都沒文化了,這可是正兒八經從咱們小園子裏培養出來的大學霸。”

關辰楓看了他一眼,小聲道:“是啊,你又沒陪他參加高考,光是刷題都刷了好幾麻袋呢。”

周辰瑜饒有興味地看向晏朝:“我還以為只要腦子好就能考上北大呢,原來你們刷題還真是按麻袋稱的。”

晏朝卻依然被剛才關辰楓的話吸引着注意力:“你還陪他參加高考了?”

關辰楓驕傲地點了點頭:“可不是,那時候我已經辍學了,全心全意陪讀。”

晏朝不由得失笑,就聽周辰瑜說:“這兩個打小兒做了搭子以後,就沒換過,算是青梅竹馬的交情。”

江辰池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師哥,‘青梅竹馬’是形容男孩兒女孩兒的。”

關辰楓搶着說:“那就竹馬竹馬。”

晏朝看着他們的模樣兒忍俊不禁,心裏卻不由得感慨着這兩人的情分。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問:“我聽說你們蓼風軒有祖宗定下來的規矩,說是只有正經兒徒(注:從小養在師父家裏,邊生活邊學藝的弟子)才給字兒,怎麽你們倆也有?”

關辰楓說:“這都得仰仗我們師哥。”

江辰池解釋道:“按理說我們只是學徒,不算兒徒,所以照規矩是不能給的。但那時候師哥求了師父好久,師父人也頂好,這才答應給字兒的。”

晏朝問:“那你們師爺,還有冬園兒的人,能答應麽?”

兩人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周辰瑜,誰都沒有說話,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

晏朝已經大概猜到了,周辰瑜肯定為了給字兒的事和他們做了好一番鬥争。

他不由得又出神地想,周辰瑜這個人真的很奇怪,乍見的時候只覺得吊兒郎當、沒個正形,可每多走近他一點兒,就越能發覺他那張好看皮囊的內裏,其實并不是敗絮其中。

周辰瑜這會兒卻難得地沒有自吹自擂,而是擺了擺手:“差不多得了,歌功頌德的話趁我不在的時候再說。”

晏朝在心裏笑他,這人居然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說着,周辰瑜收起了那副嘻嘻哈哈的表情,看着兩個小角兒,難得地正色道:“今天的整場我都看了,總體不錯,進步很大。”

一聽他這句話,兩人就知道師哥要說正經事兒了,立馬規規矩矩地正襟危坐。

周辰瑜接着說:“毛病還是老毛病,下面觀衆一搭茬兒,你們就控不住場。”

“現在還是在小園子裏,下個月咱們就開專場了,到時候可是成千上萬的觀衆在臺底下坐着,裏面肯定有不少是沖着你們來的。幾千人的場地,你們也能讓座兒牽着走麽?那還像什麽樣子?”

兩人都抿着嘴,不說話了。

周辰瑜看了一眼關辰楓,說:“擅長接觀衆的話茬兒,容易出精彩的現挂,這是好事兒。适當的互動是應該的,但是你不能總被觀衆影響,被人家牽着鼻子走,那還是你給人說相聲麽?”

他又對江辰池說:“你比他大,捧得也穩,你們倆搭,默契程度沒話說。但是上了舞臺,你就要時刻記得自己量活兒的身份,替他把握好節奏。逗哏的喜歡放飛自我,捧哏的就得及時地給他拽回來,別什麽時候都慣着他。”

周辰瑜頓了頓,又說:“對了,還有刨活兒這個問題。”

刨活兒指的是把相聲裏的懸念和包袱提前揭穿,會使得演出的效果大打折扣。

觀衆裏總有那麽幾個不懂規矩的,自以為買票進了場就是爸爸了,在底下随口接話茬兒,搶臺子上演員的臺詞,着實可惡。

周辰瑜說:“我知道,現在臺下小姑娘多,你們不好意思下狠心。但是規矩是規矩,這不能亂。”

當初賀辰烽和周辰瑜剛開始吸引了一大波新粉的時候,也遇到過不少這樣的問題。

周辰瑜在臺上氣場很強勢,每回都是當場就把刨活兒的怼回去了。雖說用的是玩笑的語氣,但被滿場的其他觀衆撅的滋味兒也不好受,時間長了,觀衆就都懂規矩了,現如今已經沒什麽刨活兒的了。

“相聲演員和觀衆之間的相處模式,也是要慢慢摸索,慢慢培養的,”周辰瑜說完了正事兒,語氣瞬間放緩了很多,沖江辰池挑了挑眉,“拿出你今天怼人的那種魄力,嗯?”

江辰池乍一聽他提到這個,這才想起了今天臺上的意外狀況,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當時确實是有點兒沒控制住脾氣,我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我從前想着關辰楓還那麽小……沒想到現在的觀衆連未成年都不放過了。”

晏朝正被周辰瑜剛剛的那副師哥架子震懾得說不出話來,這會兒才插上話:“現在的姑娘膽子是真大,當着幾百人的面兒都敢遞這個。”

關辰楓嘟囔了一句:“遞這玩意兒不可怕,可怕的是還有人真敢收呢……”

話音未落,就見周辰瑜的臉色沉了沉,關辰楓吓得立馬噤了聲。

周辰瑜說:“背後不議人長短,師父怎麽教的?”

關辰楓癟了癟嘴:“我知道錯了。”

晏朝卻已經從他們的語氣和神态中推測出來,這事兒八成又出在冬凝園。

不過周辰瑜盡管和冬凝園不對付,卻連他們的醜事兒都不讓師弟們八卦,骨子裏倒真真是一位正人君子。

周辰瑜兇完關辰楓,大概也覺得于心不忍,又呼嚕了一把他的腦袋:“臭小子,你倆可得好好說相聲,給咱們夏園兒争口氣,知道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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