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豐城,北疆邊關之城。
那座城的城牆之外,住着一個剽悍善勇的游牧民族——北戎,他們是大燕最強大的敵人,有着強壯的馬匹和英勇善戰的将士。
北戎時來侵犯,為保證北疆安全,三年前燕帝派出了大燕第一戰将——忠義侯謝凜前去鎮守。謝凜旗下的謝家軍因“十仗十勝”被稱為大燕不敗之軍,十分厲害。
前世,阿棗的兄長盛讓就是在一次押镖的路上,意外救了被敵方将領偷襲而身受重傷的忠義侯,因此得到他的賞識,成為了謝家軍的一員。
哪想盛讓竟是個天生的福将,在戰場上屢建奇功不說,還幾次三番救謝凜于危險之中。在謝凜的大力提拔之下,他在短短幾年中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從親兵爬到了正二品将軍的位置,得到了燕帝的重用。
只是,這一切的開始明明都是在三年之後!兄長明明是三年之後才去豐城的!
阿棗驚喜之餘,心中又是驚雷乍起。
“那,那他現在在做什麽營生?!”
這一次岑央沒有多問,只詭異地看了她一眼道:“我的人見到他是在軍營裏頭。”
真的是這樣!
阿棗整個人都傻了一下。
難道……難道是因為她和燕承的重生打亂了這一世的命道,所以他們周圍人的命數也在冥冥之中被改變了嗎?
那麽,兄長還能不能像前世一樣順利地成為踏上成将之路?
想到這,阿棗心下一驚,忙道:“師兄,你能不能派些人暗中保護他和他的家人?”
她只希望兄長一家人平平安安,其餘的什麽都不重要。
岑央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爽快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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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件事是龔心柔來青縣了,她向我和雙兒打探你的消息,要告訴她你在這嗎?”
阿棗猛地一僵:“……誰?”
“龔心柔啊,”岑央看了她一眼,“怎麽?幾年沒見不認識了?”
阿棗死死地摳着手心,半晌才垂下眸子強笑道:“沒什麽,只是在想她一個千金小姐怎麽能随意出門,還跑到這兒來了。”
龔心柔!龔心柔!
阿棗心中劇烈起伏,腦中飛快地閃過前世平安身中亂箭倒地而亡的場景,眼中無法遏制地溢出冰冷的恨意。
“沒問。”岑央随意道。
阿棗回神:“……先別告訴她我也在這裏,我……想到時候吓她一下。”
岑央倒沒有懷疑,阿棗和龔心柔素來親如姐妹,他只當是她們小女兒家的心思罷了。
“沒別的事了,我先走了。”沒等阿棗回應,岑央就一個躍身不見了。
阿棗沒有看到,岑央轉身的那一刻,身子猛地僵了一下,而後方才的平靜與淡然盡數褪去,眼底瘋狂地湧起了一大片猩紅黑暗的戾氣。而岑央也沒有看到,阿棗在他離開之後,充滿了冷意的眼睛。
龔心柔……
定國侯的庶長女,師傅最疼愛的義女,前世她盛妩音最好的朋友。
可就是她,竟是狠心到屢次三番要置自己于死地!出賣了她,害得平安枉死不說,還試圖找人糟蹋中了箭命在旦夕的自己!
若非她身上素來帶着防身的迷藥,怕是就算沒有因中箭而亡,也要被那幾個流浪漢糟蹋致死了!
龔心柔,這一世,我沒有再像前世一樣走那條會與你偶遇的路,更沒有再傻傻相信你,在你別有用心的引導下将一切和盤托出。這一世,我不會再給你任何傷害我和平安的機會,你,又準備怎麽對付我呢?
因為龔心柔和燕承的事情,阿棗這一整天都不在狀态。
宋靳靜靜地站在房門口,看着外頭陰沉的天,眼中漆黑一片,似有風雨即來。
“嘶!”低低的呼痛聲叫他一下回了神,見正坐在檐下做繡活的姑娘竟又一次紮到了自己的手,宋靳終于再也忍不住,擡腳朝她走了過去。
“別繡了,你瞧着精神不怎麽好,回房歇息一會兒吧。”
阿棗猛地回神,忙甩了甩手道:“不用了,我沒事呢。”
“不差這點時間,我瞧着平安也有些困了,先抱他進去睡一會兒吧,這天陰沉沉的,待會兒怕是要下雨,他若是在這裏睡着會着涼。”
阿棗一怔,忙轉過頭,見原本在小椅子上玩布老虎的小家夥果真已經小腦袋一點一點了,便飛快地放下了手中的繡架,伸出手去欲抱他。
哪想宋靳卻快她一步将平安抱了起來:“走吧。”
“快給我!”阿棗頓時指了指宋靳的手臂,有些着急道,“你胳膊傷着呢。”
“你的手不也受傷了嗎?”瞥了她仍在冒血的指尖一眼,宋靳小心地抽出右手,用左手将小家夥抱緊,然後大步朝裏屋走去。
阿棗一愣,然後忙跟了進去。
宋靳将小家夥輕輕地放在大床上,又給他脫去鞋襪,蓋好小被子,這才轉身看向阿棗,飛快道:“你也躺下陪他睡一會兒吧,我去書房看會書。”
他的神色淡淡的,語氣也很沉,像是心情有些不好,阿棗心中不由有些愧疚不安,他是不是在生她的氣?因為她累得他受傷了……
但随即阿棗就沒功夫多想了:“你等等!傷口又裂開了,我幫你重新包紮一下!”
宋靳低頭,卻見自己的手臂上果真又滲出了血。
“沒事,我自己來就行。”他淡淡地說了聲便往外走去。
阿棗一怔,心裏不知為何有些慌,忙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抿唇道:“坐好,不然,不然再不給你做糖糕吃!”
宋靳:“……”
自從被她偶然發現自己喜歡吃甜食之後,她就時常拿這個威脅他,真以為他是平安那個小吃貨嗎?
可不知為什麽,從見到岑央之後就一直萦繞在心頭的郁結之氣,竟在這一刻突然消散了不少。
宋靳沉默,片刻才垂下眸子點了點頭。
阿棗這才露出笑容,轉身進屋拿藥箱,可沒想一回來便看見了一個衣裳半褪,露出結實胸膛的男人,正半靠在小榻上神色淡淡地看着自己。
阿棗:“……”
昨兒個不是還很害羞來着麽,今天怎麽就這麽主動了?
還有他那眼神,明明瞧着很正常很淡然,可她怎麽就是莫名地覺得怪怪的?
好像……好像會吃人似的。
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阿棗心口猛地一跳,臉上也不由自主地熱了起來。
“阿棗?”
宋靳淡淡的聲音叫阿棗瞬間回了神。
心口又忍不住劇烈地跳動了幾下,阿棗忙強裝淡然地沖他點了點頭,提着藥箱快步走了過來。
“又流了這麽多血!”
見宋靳傷處的白布又溢出了滿滿的血色,阿棗頓時也顧不上心裏怪異的感覺了,只飛快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忍不住像個老太太似的唠叨了起來:“都叫你別逞強了還非要抱,失血過多很傷身子的,這麽大人了還和平安似的……”
心中的窒悶頓時又奇跡般地消散了些,宋靳定定地看着她,眼底漸漸地浮上一抹異色。
“不知道為什麽,這裏也有些疼。”
阿棗的念叨被宋靳突然的開口打斷,她忙朝他指的地方看去,見他的大手竟按着自己的胸口,頓時便是一愣,而後忙道:“心口?!這裏怎麽會疼?師兄還傷你這兒了?”
宋靳沒有回答,只是垂着眸子,眉頭微擰,仿佛有些痛苦的樣子。
阿棗心下一緊,一時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忙伸手按了按他說痛的那地方:“是這裏嗎?”
宋靳的聲音幾不可見地一啞,眼中的異色更濃了些:“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阿棗的小手又往旁邊按了按:“這裏?”
“嗯……左邊一點?”
“到底是哪兒呀?”阿棗着急道。
“右邊,好像是右邊這裏……嗯,對……”宋靳的聲音越來越啞,眼底的郁色越來越淡,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明亮的異色。
“這裏嗎?我看看,這樣按進去疼嗎?外表瞧着沒有傷痕呀,難不成是傷到內裏了?”阿棗正專心致志地幫某個別有用心的男人檢查身體,并未注意到他的異常。
美麗的姑娘傾身靠近,在他耳邊吐氣如蘭,柔若無骨的小手更是在他赤.裸的胸膛輕捏慢撫,帶起陣陣酥麻火熱。還有,許是因為有些着急,她根本沒注意到自己胸前那傲人的柔軟,好幾次在他的胳膊上擦過……
宋靳的身子越來越緊繃,耳朵也越來越熱。
好像玩過頭了……
強自維持着面上的淡然,宋靳心下又是舒爽又是痛苦。
正當他再也忍不住欲叫阿棗停下的時候,外頭突然“轟隆”一聲巨響。
驟然聽到這駭人的雷聲,阿棗吓得整個人跳了起來,結果一個沒站穩竟踢到了宋靳的長腿,直接撲向宋靳将他壓在了身下。
四目相對,雙唇相接。
宋靳愣愣地感受着懷裏的嬌軟和唇上的溫熱,阿棗也傻傻地看着身下男人亮得逼人的雙眸。
就在宋靳心髒劇烈跳動,欲.望和理智瘋狂拉扯的時候,突然又是一道驚雷伴随着駭人的閃電在天邊炸開。
阿棗臉色猛地一白。
許是源于生命對于死亡的本能害怕,哪怕前世她死得并不遺憾,甚至還有些暢快,可那日瘋狂的雷電之聲,還是在阿棗的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所以自重生之後,阿棗就莫名地有些害怕雷聲。
尤其是她這會兒又處在極度的驚駭之中,一時間便心下發顫,整個人都忍不住哆嗦了起來。
宋靳不由下意識地伸手抱住她,輕輕在她後背拍了兩下。
阿棗怔怔地回了神,可就在這時,外頭猛地一閃,又是一道驚雷劈下。
僵硬地看着突然埋首在自己懷裏,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渾身微微發顫的姑娘,宋靳僅剩的理智終于徹底崩塌了……
猛地直起身,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抱起她将她反壓在身下,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便雙手捧住她的臉蛋,低頭湊了上去。
急促的呼吸險險地停在了她的唇邊,他緊緊地盯着她,眼中似有火焰熊熊燃燒。
阿棗傻傻地看着他,心頭好似有什麽聲音正瘋狂作響,把外頭隆隆的雷聲都蓋了過去。
然後阿棗就感覺到了一陣可怕的酥麻之意——它似是從他的眼底而來,無故落在了她的心上,随後沿着她的四肢百骸瘋狂地蔓延,叫她四肢無力,腦袋一片混亂,心口更是脹得發疼。
阿棗覺得自己好像快窒息了。
眼中不自知地浮現一抹委屈,她忍不住微微啓唇,急促地喘了口氣。
本就洶湧的欲.望在這一刻完全決堤,宋靳猛地雙眸一黯,再也忍不住用力地摟緊她的腰,低頭狠狠吮住了她的唇瓣。
阿棗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得猛然回了神,可還沒等她做什麽,宋靳就微微放開了她,微微喘着氣道:“好姑娘,把眼睛閉上。”
異常沙啞低沉的嗓音中帶着一絲引誘和祈求,阿棗不知怎麽的,整個人一酥,原本清醒了些的腦袋又糊了。
見心愛的姑娘竟真的顫着睫毛,像是茫然又像是委屈地閉上了眼,宋靳再也忍不住,再一次用力地吻住她,然後堅定不移地撬開她的唇舌,放肆地闖了進去,将所有火熱滾燙的情意全都以這樣激烈的方式喂給了她。
明明什麽都沒說,可阿棗卻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他苦苦壓抑的心意。
胸口瘋狂地鼓動着,有什麽東西正以不可抵擋之勢從心底最深處破土而出,瘋狂地朝心頭湧來。
阿棗突然滾下淚來。
感受到臉上的濕熱,宋靳猛地從火熱的情潮中醒來,随即便整個人都僵硬了。
見懷裏的姑娘正緊緊閉着眼無聲地落着淚,宋靳只覺得方才火熱得幾乎要燒起來的心一點一點地涼了下來。
下一刻身上的姑娘就飛快地爬起來擦着眼淚跑了。
一眼都沒有再看他。
宋靳猛地握緊雙拳,心底像漏了風似的,涼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