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師姐?”阿棗一愣,而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聲道,“師姐怎麽了?她出什麽事了?”

岑央努力壓下心底暴虐的殺意,眼底的血色瘋狂地翻湧:“她……受傷了。”

“受傷?怎麽會受傷?傷得重不重?”阿棗心下一顫,腦中飛快地閃過前世姜無雙含淚而亡的場景,一時間竟覺得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來。

想到本該三年後才去豐城的兄長,想到脫離了前世軌道卻以同樣方式匆匆死去的柱國公府大公子……阿棗臉色發白,心中一時驚懼得不行。

師兄不是這麽不經事的人,若非師姐發生了大事,他絕對不可能發病還露出這樣的神情……

難道,難道是師姐的命運也被她和燕承的重生影響到了嗎?!

“阿棗!”見懷中的姑娘竟突然臉色慘白,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宋靳心下一驚,飛快地攬住她的肩膀,有些擔憂地拍了拍她的臉。

阿棗這才回過神來。

“我……我沒事。”掐緊手心,她深吸了口氣冷靜下來,這才看向宋靳,“我要随師兄進城一趟……”

“我陪你去。”宋靳當即道。

阿棗一怔,而後忙搖頭:“不用!你,你傷還沒好呢……”

“你忘了?我正好也該回書院一趟呢,不是今天,也是明天。”宋靳卻搖頭輕笑道,“讓我順道搭個車吧。”

看着他溫柔的目光,阿棗便心底一軟,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可平安……”

“帶上平安和阿小一起去吧,讓阿小照顧平安,不然小家夥找不着你怕是要哭的。家裏這邊,我去和娘說一聲,沒事的。”

阿棗這才沖他牽了牽唇角:“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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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樣。”宋靳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

因岑央還在,阿棗不由有些羞澀,忙抿着唇不好意思地躲開了。

宋靳也不以為意,只淡淡瞥了神色越發扭曲猙獰的岑央一眼,轉身快步朝院子走去了。

“你……”

阿棗回神,看向岑央:“師兄?”

岑央沒有說話。

“師兄?你怎麽了?”

“……沒什麽,走吧。”岑央僵硬地收回視線,飛快地壓下了心中的殺意。

不過許是已經接受了事實,這種殺意竟沒有那麽以往來得那麽猛烈,那麽無法抵抗了……

岑央心中微苦,可就在這時,腦中突然飛快地閃過了一個詭異的聲音:蠢貨!

可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那如雲似霧的聲音便已經消失了。

又見阿棗已經抱起床上的平安出門去叫被他一時情急打昏的阿小了,岑央擰了擰眉,下意識甩開方才那詭異的感覺,擡腳跟了出去。

而那廂,宋靳正在和林氏說話。

林氏正在院子裏清理雞棚,見宋靳來了便忙放下了手中的活兒,擦了擦手,有些拘謹地看着他。

聽完宋靳的話,她先是一愣,而後便忙點頭:“你快去吧,叫阿棗放寬心,她表姐吉人天相,定會沒事的!家裏頭有娘呢,叫她好好照顧人家,不用急着回家。還有你……你的傷,可得小心些……”

阿棗在城裏有個“在樂坊裏當丫鬟的遠房表姐”,宋家人都知道,不過“在樂坊裏當丫鬟”可不是阿棗說的,而且宋家人自己猜的。因為有一回阿棗去悠揚閣的時候被同村的一個人看到了,那人見阿棗從後門進,又與迎她進門的那個仆子有說有笑,便誤以為那人就是阿棗說的“表姐”。

阿棗剛聽到這話的時候有些哭笑不得,但實話實說定會給姜無雙帶來麻煩,便也就由着她們去了。

看着林氏眼底真切的擔憂,想着陳氏倒下之後,她面對趙氏和小陳氏時一點一點立起來的态度,宋靳沉默片刻,忽然沖她淺笑了一下:“娘放心吧,我知道的。”

看着宋靳溫和的目光和唇畔淡淡的笑容,林氏頓時愣住了,而後竟一下子微紅了眼睛,忙背過身去,歡喜得語無倫次道:“诶,那,那你快去吧……”

這是兒子第一次對自己笑得這樣親近,就如同別人家的孩子對母親一樣……

林氏雙手微微發抖,心頭像是有什麽東西一下子塞得鼓鼓的,叫她滿足得說不出話來。

可不知為何,腦中又突然閃過了從前兒子看着她時,從來都只有厭惡和不屑的笑容……

林氏心下狠狠一顫,随即便飛快地将那畫面死死壓到了心底最深處的地方。

她的孩子……只是變得懂事聽話了。

從前,是她沒有保護好他,沒有教好他,今後,今後再不會了。

她會努力保護好他和三妞,而他……

只要……只有他在,只要他過得幸福,她就別無他求了。

林氏深吸了口氣,飛快地擦去眼角莫名滾出的熱淚。

岑央來的時候通知了趙忠,因此幾人出門的時候,趙忠已經在駕着馬車在門外等候了。飛快地上了馬車,一行人匆匆朝悠揚閣趕去。

車輪咕嚕咕嚕轉得飛快,揚起陣陣煙塵。

馬車裏,阿小正抱着平安坐在最裏頭的角落裏玩耍,阿棗、宋靳和岑央則是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嚴肅地說着正事。

這會兒,岑央正緊緊握着拳頭,一邊努力壓下心底的暴虐殺意,一邊艱難地和阿棗說着姜無雙受傷的緣由。

悠揚閣在青州城鄰城的分據點被一群神秘人突襲了,姜無雙前去處理,卻在回來的路上突然遇襲,身受重傷。強撐着一口氣回了青縣的悠揚閣後,她又被因天黑被匆匆路過的龔心柔“無心”地撞下了臺階,如今正昏迷不醒。

“你……你說什麽?”聽完他的話阿棗就呆住了,随即便勃然大怒,“龔心柔把受傷的師姐撞下了臺階?!”

岑央“嗯”了一聲,雖心中對龔心柔的魯莽無狀也有不悅責怪,但還是有些不解阿棗這不同尋常的怒意從何而來,不由擰着眉解釋道:“那日天色已晚,她做了夜宵欲給我,因天氣有些冷,所以走得比較快,便沒有注意到一身黑衣的無雙……”

“師兄!”阿棗卻驀地打斷了他,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看着他,“你居然相信她這話?!”

岑央頓時詫異地看着她:“你……不信?”

阿棗和心柔不是素來親如姐妹嗎?

“這麽長時間了你居然還沒有處理好龔心柔,你,你難道對她……”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阿棗簡直無法接受。

再一想龔心柔竟對本就受重傷的師姐下如此狠手,阿棗心底的殺意就怎麽止也止不住。

無心?

她不信。

就算真的是無心,可若師姐出了什麽事,她也要她生不如死!

“處理?”岑央卻是猛地一怔,“什麽處理?”

阿棗一愣,終于感到了不對勁:“你……你不記得了?!”

岑央猩紅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茫然:“記得什麽?”

阿棗頓時心頭直跳,猛地握緊了雙手。

一旁不知發生了什麽,只能默默相陪的宋靳見此,忙拉過她的小手握在手中,輕輕捏了捏:“別着急,慢慢說。”

緊緊盯着兩人交握的雙手,再一看宋靳臉上毫不遮掩的溫柔憐惜,岑央眼底原本已經平靜了些的猩紅之色又不停地翻湧了起來。

好想殺了這個礙眼的臭書生……

可就在這時,先前那個詭異的聲音又突然在腦中響起:生氣一點,再生氣一點……讓我出來……快讓我出來!雙兒還在等我……你這個蠢貨,快點……快點……

是誰……是誰在說話?!

岑央心中殺意一頓,莫名驚駭,再凝神去聽,那聲音卻已經消失了。

而這時,阿棗也已經緩過了神,正沉着聲音解釋道:“那日我去悠揚閣找你,你後來說自己想起了那晚與你在一起的女子……并不是龔心柔。”

岑央通紅的瞳孔猛地一縮,一下子愣住了。

一旁的宋靳也雙手微頓,似不經意地轉頭去看阿棗,見她臉上只有複雜驚疑之色,卻不見半點傷心惱怒,頓時心下一松。

他終于徹底抹除了這個人在她心上留下的所有痕跡。

阿棗并未注意到宋靳的異常,只閉了閉眼,又道:“你還叫我別先別打草驚蛇,說是留着她還有用……我以為,你是想利用她找出那晚真正與你在一起的姑娘。”

一時沉默,只有一旁平安欲找爹娘卻被阿小勸住的聲音不大不小地響着。

半晌,岑央才動了動僵硬的眸子,啞着嗓子問道:“你,你說那晚……不是心柔?”

阿棗猛地閉了閉眼。

他果真不記得了。

“師兄……你最近,有沒有覺得自己哪裏不對?”看着一瞬間變得呆滞的岑央,阿棗怒意散去,只剩下了濃濃的擔憂。

他以前從不曾出現過這樣的症狀,難道是這病又發生什麽變化了嗎?

岑央猛地回神,半晌才僵着身子搖了搖頭,剛想說什麽,悠揚閣已經到了。

“先去……看無雙吧。”艱難地擠出一句話,岑央晃了晃越來越混亂的腦袋,飛快地起身出了馬車。

阿棗擔憂不已,但到底是姜無雙的情況更危急,于是也只好先匆忙跟上了。

宋靳和抱着平安的阿小也飛快地跟了上去。

姜無雙傷得不輕,身上多處深可見骨的傷痕,內裏也受到了創傷,岑央雖然第一時間給她喂下了保命丸,又及時處理了她的傷口,但她卻一直沒有醒,還莫名發起了燒,情況十分危急。

偷襲她的暫不知是誰,但據姜無雙的屬下說,那些人訓練有素,行動整齊,看起來并非一般人,且他們的目的像是抓走姜無雙,而并非殺人。好在姜無雙本身身手不凡,又有幾位屬下拼死相護,這才逃了出來。

可沒想到她剛強撐着身子回到悠揚閣,就被急匆匆跑過的龔心柔給不慎撞得摔下了臺階。

姜無雙當即血流了一地,再也撐不住昏迷了過去。

自此便一直沒有醒來。

岑央連夜把附近岑家據點裏會醫術的人全召集了過來,可他們都只說姜無雙情況危急,能不能醒得來全靠運氣。岑央自然大怒,情急之下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只能來找阿棗。

阿棗知道岑央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去找她,在這種岑家被人盯上,敵人是誰卻未明的情況下,他是怕自己貿然來找她,會累得她暴露身份。可看着床上渾身是傷,臉色慘白的姜無雙,阿棗卻覺得,如果師姐能沒事,她寧願暴露身份!

見阿棗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一旁的岑央心下猛地揪緊:“阿棗?無雙……怎麽樣?”

平安已經被阿小帶去客房休息了,宋靳放心不下阿棗,便跟着一起來了。這會兒見到阿棗的神色如此異常,宋靳不由忙大步上前撫住了她的肩膀。

阿棗卻突然跳了起來,死死地看着岑央,半晌才咬着牙,渾身顫抖着擠出一句話:“把春令夏陽給,給我叫來……”

春令夏陽是姜無雙的心腹,平日裏出任務,姜無雙都會帶上她們倆。

不知道為何,岑央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可看着阿棗那駭人的模樣,他到底是壓住了心底那越來越狂亂的心跳,飛快地叫人将春令和夏陽帶了過來。

一見到兩人,阿棗再也忍不住,瘋了似的沖上去厲聲問道:“那個男人是誰?!”

春令嬌柔妩媚,夏陽清豔溫婉,二者皆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但此刻兩人的臉色都十分嚴肅,并不見半分平日裏面對外客時的多情嬌羞,反倒帶着一抹利落冷厲。

顯然這才是她們真正的模樣。

“音兒小姐,什麽男人?”可面對阿棗的質問,兩人卻都是一臉不解。

阿棗狠狠閉眼,再也忍不住,眼淚瘋狂湧了出來:“就是讓師姐懷了孩子的那個賤人!他到底……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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