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院子裏,岑央正單腳踩着龔心柔的右手,一邊輕輕地移動腳尖,一邊輕笑道:“你是用這只手推得雙兒吧?嗯?你那時左手端着東西,所以應該是這只沒有錯……”

漂亮的發髻歪了,頭上的朱釵也掉落在地,龔心柔十分狼狽地趴在地上,滿臉驚恐地看着他:“岑大哥,你,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你快放我起來,我……我好疼……”

“聽不懂?”岑央微微勾唇,清明詭異的眼底浮現一抹冰冷的狠意,“沒關系,等我一根一根踩斷你的手指頭,你就會聽懂了……”

說着,腳尖猛地一用力。

“啊——”龔心柔驟然尖叫出聲,嬌嫩的小臉兒瞬間變得煞白,淚水一下子迸了出來。

“一根了,還要我繼續嗎?”岑央卻像是聽到了什麽動聽的樂曲,興奮得眯着眼睛笑了起來。

“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岑大哥,我是你的未婚妻子啊!你……”龔心柔臉色慘白,又驚又懼地看着他,渾身顫抖道。

臉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無蹤,岑央毫不留情地又碾斷了她一根手指,語氣森然冷厲:“未婚妻?!你算什麽東西!只有那個蠢貨才會相信自己真的睡了你!不過就是一個趁人之危的賤人罷了,我怎麽可能允許自己的身體去碰你?!”

龔心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手上鑽心的疼痛讓她額角泌出了汗,可愛的臉蛋也變得有些扭曲,可這一切都不及岑央方才這句話來得叫她膽戰心驚。

他,他知道了什麽?!

“你……岑大哥……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難道你要始亂終棄嗎?你這樣……你這樣對得起義父嗎?嗚嗚嗚……我待你癡心一片,你為什麽要這般冷酷無情……”

她一邊哭訴一邊用另一只手捶打着岑央的腳尖,試圖掙紮。可随即岑央便冷笑了一聲,直接一擡腳将她另外那只手也踩住了。

“啊——義父……義父救我——!”龔心柔疼得涕淚滿臉,再也忍不住放聲尖叫。

正站在不遠處走廊上靜靜看着這一幕的阿棗聽到這話,頓時眼睛一沉,面露冰冷的殺意。

師傅,她有什麽資格提師傅?!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前世她死之前,滿臉不屑地說“什麽義父?不過就是個害了我姨娘一家,為求心安才對我好的僞君子罷了”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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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心柔的姨娘王氏原本是大家小姐出身,其父王林與師傅為舊時忘年交,後來王林自己作死惹怒了燕帝,全家被抄,師傅不忍他全家死絕,便出面将他唯一的女兒救了下來。

随後王氏不聽師傅勸阻,非要進定國侯府做妾,哪想定國侯夫人看似賢良大度,實則是個佛口蛇心的,王氏生了龔心柔以後在侯府的處境越來越艱難,走投無路之下,她求到了師傅那裏。

若非師傅心善,見母女倆着實可憐,又顧念舊時情意,因此認下龔心柔為義女,給她撐腰,她們母女早就在侯夫人的磋磨下死透了!

可誰料她們母女竟一直在心中怨恨師傅,只因當初王林出事之後找過師傅求救,而師傅因無能為力而拒絕了他。

雖說師傅的死與她們母女無關,可阿棗無法容忍師傅真心的付出與滿腔的疼愛被人這樣踐踏。

而且……都已經到這樣的地步了,她竟還不死心地試圖用師傅來逼師兄,她該說她“不怕死”好還是“勇氣可嘉”好?

宋靳雖不知道院中的女子到底是誰,但從先前的事情中大致也已經了解了事情真相,看着阿棗眼中難以掩蓋的恨意,他眼底微冷,面上卻不顯,只伸手拉住她的小手,輕輕捏了捏:“不過去看看嗎?在想什麽?”

阿棗頓時回神,而後有些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她……”

“嗯?”宋靳偏頭看她,笑容溫和清朗。

被那樣似乎能包容一切的目光看得心下一顫,阿棗突然間竟很想把一切都告訴他。只可惜她現在腦子很亂,一時卻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最終,她只是垂眸道:“她是我師傅的義女,師傅待她如親生,我們師兄妹三人也待她如親妹,可她為了得到師兄,一而再再而三背叛我們的信任,如今更是不惜致師姐于死地。我……覺得有些可怕,為什麽傳言中美好的感情,會讓一個原本單純善良的姑娘變成這樣……”

宋靳眯眼,似有所悟,半晌才柔聲道:“不是感情讓她這個人變壞了,而是她這個人玷污了感情。如果真的單純善良,哪怕再喜歡一個人,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阿棗頓時一愣,沉悶壓抑的心底竟突然像是有清風拂過。

原來……是這樣嗎?

“所以,你可以放寬心地喜歡我,因為我知道……”宋靳突然低頭湊近她,飛快地啄了一下她的唇,而後輕笑道,“我的姑娘,是真正善良可愛的人。不管什麽時候,你都不會變得和她一樣的,當然,我也絕對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

阿棗一下子回了神,而後臉色微紅,剛想說什麽,卻被龔心柔再次響起的尖叫聲吸引了注意力。

“師傅?若非看在師傅的面子上,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在嗎?”看着她被踩斷的第三根手指頭,岑央笑得森冷猙獰,“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乖乖地把那天我睡着之後,你是怎麽爬上我的床,雙兒又是怎麽離開的交代清楚,否則……”

眼看着他的腳尖毫不留情地壓在了自己的第四根手指上,龔心柔是真的害怕了。

十指連心,她雖是庶女,但姨娘受寵,父親疼愛,在家中的地位并不比嫡出的妹妹差多少,哪裏受過這樣的苦楚呢?

可看着眼前這張俊美妖豔的臉,龔心柔到底是狠狠咬住了唇,将自己到口的求饒死死壓在了裏頭。

明明他都已經答應要娶她了,明明她精心謀劃的一切馬上就要成功了!為什麽?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她喜歡了他這麽多年,費了這麽多心思才接近他,到最後換來的竟是他這樣冷酷無情的對待!

她不甘心!不甘心!

“不說?嗯……我倒有幾分欣賞你的勇氣了。”岑央也不惱,只微微彎唇,猛地擡起了腳。

眼瞅着他這是要毫不留情廢掉自己整只手的意思,龔心柔瞬間渾身冰冷,終于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絕望地尖叫着道:“不要——我……我說!”

岑央卻沒有停下,只是有些遺憾地搖搖頭:“遲了。”

話音未落,便聽得骨裂聲響起。

龔心柔猛地翻起了白眼,竟是要痛死過去了。

岑央不耐地擰起了眉,就在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我來吧。”卻是阿棗終于忍不住現了身。

“讓她保持清醒,我還有問題要問。”岑央沖她邪氣一笑。

阿棗有些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而後點點頭,飛快地從袖子裏摸出一物放在了已經半昏迷的龔心柔鼻下。

龔心柔剛聞了幾下便嗆着醒了過來。

一見到眼前的阿棗,她紅腫的眼睛猛地一亮,而後就驚恐地滾出了淚:“阿棗……阿棗你救救我!岑大哥他瘋了!不,他根本不是岑大哥……”

阿棗卻并未如她所想出言相助,只是低頭看着她,面無表情地問道:“師兄記起了那晚和他在一起的是師姐。”

龔心柔的哭聲一下子斷了,只驚慌又心虛地瞪着眼睛說不出話來。

“你做了什麽?為什麽第二天早上在師兄床上的人會變成你?師姐又為什麽默不作聲地離去,且之後再也沒提起過這事?”

阿棗從沒想過那晚和岑央在一起的人會是姜無雙,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姜無雙自己從未提起,甚至從未表現出來過。

她不是那種會軟弱逃避的人,或許一開始她會有些無措,會暫時避開,但事情已經發生,依照她幹脆果決的性格,事後冷靜下來,她一定會回來,會想辦法解決把事情解決,絕對不會猶豫不決拖着不放。

更別說對方還是她傾心之人,她更加沒道理就這樣一走了之,還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所以其中,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叫她傷心絕望到再也不願提起此事的事情。

龔心柔怎麽都沒想到,竟是岑央自己想起了那晚的事情!

可那日他從外頭回來的時候,明明是發病狀态,意識不清到連她是誰都認不出來的!而且第二日醒來的時候,他也分明什麽都不記得……

不!一定是她在騙她!

龔心柔想哭訴,想争辯,可看着岑央那滿是森冷煞意的眼睛,她卻只能抖動着慘白的唇,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再不說話,下一腳踩的……可就是腦袋了,嗯?”他的語氣明明很輕,可龔心柔卻駭得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來。

眼前這個人仿佛一下子變成了惡魔,再也沒有半點以前那個她喜歡的男子的樣子。驚駭、心虛、怨恨交織成網,一下子将龔心柔的心神擊碎了。

“我什麽都沒有做!我……我只是看見岑大哥神志不清地回了屋,後來……後來我做了甜點想端給他吃,卻聽到他屋裏傳出了……傳出了……沒過一會兒,姜無雙就跑了出來,我見她遲遲沒有回來,于是就……”她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就趁機爬上了師兄的床,李代桃僵是嗎?”阿棗幫她說完了後面的話,可這是她早就猜到的,她想聽的不是這個。

“後來呢?你對師姐做了什麽?就算師姐因為無措一時跑了,她後來肯定也回來過,你對她說了什麽?”

“我……我……”

“說。”岑央面色越來越冷。

“我……我只是……她回來的時候看到我和岑大哥躺在一起……我,我就告訴她……岑大哥與我……與我也做了夫妻。”

“啪!”阿棗再也忍不住,一個重重的巴掌甩了過去。

難怪師姐會傷心得一走就是好多天!

誰能受得了自己喜歡的人剛與自己做了那親密的事情,又馬上與別的女子做?!再加上後來,平常那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師兄還親口告訴她自己要娶龔心柔為妻的事情……

阿棗一下子心疼得不行。

難怪那日師姐去找她的時候,會是那樣一副蒼涼的表情。

龔心柔,你真是好樣的!

“阿棗……”龔心柔被打蒙了,随即就呆呆地看着她,“你……你竟然打我……”

腦中又飛快地閃過前世那血色的一幕幕,阿棗猛地閉了閉眼,還未說話,便聽岑央輕輕笑了:“好了,事情結束了。看着師傅的份上,我會給你一個痛快……”

看清岑央眼底毫不掩飾的冷酷殺意,龔心柔也顧不得探究阿棗的态度了,一下子失聲尖叫:“不——不要——”

緊接着便雙眼一翻,失去了意識,也不知是痛昏還是吓昏的。

就在岑央冷笑着欲動手時,一道黑色人影飛快地從暗處閃了出來,在他身邊跪下:“少主,西陲急報。”

岑央頭都沒回:“滾一邊去等着!”

“少主,”突然出現的黑衣青年并未聽了這話并未起身,而是飛快地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信,面帶凝重道,“是紀夫人。”

岑央身子一頓,随即猛地轉身,一把将那信拿了過來。

可才看了一眼,他就冷冷笑了出來。

“師兄?”見她神色有些不對,阿棗微微擰眉,喚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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