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心下猛地一沉,阿棗幾乎是下意識地摸向了袖子,可下一刻宋靳就握住了她的手,轉頭對燕璘道:“不裝了?”

阿棗一怔:“他……”

宋靳看着燕璘淡淡一笑,語氣篤定:“他對我們沒有惡意。”

燕璘眯了眯眼,眸底閃過明亮的笑意:“你這麽知道的?”

“你對平安格外關心。”

簡簡單單八個字,卻叫燕璘一愣之後,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好!不愧是小爺認下的弟弟!”

阿棗驚詫地看向宋靳:“……弟弟?!”

“他自己認的,我沒答應。”見阿棗神色驚疑,宋靳笑了笑,将燕璘和自己認識的過程簡略地說了一遍。

自然,關于自己誤會了她和岑央那一段,宋靳是不會說的。

阿棗聽完,神色微緩,半晌才擡頭看着燕璘道:“世子是為平安而來?”

她相信宋靳的判斷,但沒有惡意是一回事,是不是好意卻也不一定。

燕璘沒有回答,只是突然從懷中摸出一物遞給她,挑眉道:“見過這個嗎?”

阿棗接過那物一看,頓時心口一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這是——!”

半圓形的雕花木牌,上頭刻着半朵栩栩如生的玉蘭花,和太子妃臨去之前交給她的那半塊竟是長得一模一樣!

那時太子妃只說這是太子倉促之間交給她的,并未來得及說明它有什麽用處,只強調它很重要,因此阿棗便一直将它放在身上随身攜帶。

只是前世到死的時候,她都不知道這玉蘭花木牌到底什麽來歷,又有什麽作用。怎麽這一世,燕璘卻突然拿着同樣的半塊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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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神色異常,宋靳微微擰眉:“怎麽了?”

阿棗還沒說話,便聽得燕璘哈哈一笑:“看來另一半真的在你手裏。能得堂兄堂嫂如此信任,阿靳媳婦定非尋常人,既然如此,哥哥也不多賣關子了,這玉蘭花木牌,是烈虎衛的令牌。”

“烈虎衛?”

“皇上對堂兄早有不滿,堂兄為自保,曾托他最信任之人幫他暗中訓練一支精銳暗衛,即烈虎衛。這玉蘭花木牌便是可號令烈虎衛的虎符,堂兄将它一分為二,一塊握在自己手裏,另一塊則交于烈虎衛首領掌管。”說到正事,燕璘臉上再不見嬉笑之色。

阿棗聽得心頭直跳,還沒說話,便聽宋靳沉聲道:“這麽說,這烈虎衛是太子的私兵?”

“與其說是私兵,不如說是暗衛或是死士。”燕璘看了他一眼,神色間隐隐閃過一抹驕傲,“他們都是堂兄最忠心的手下。”

“那麽,世子就是烈虎衛的首領?”

燕璘還沒回答,回過神來的阿棗已經搖頭了:“他不是。”

燕璘挑眉,而後摸着下巴好奇道:“怎麽說?”

“寧王深得皇上信任,又手掌南境兵權,位高權重,備受矚目,暗中盯着寧王府的人不知有多少,訓養私兵是謀逆大罪,就是為了寧王府上下,世子也不能做這個首領。”說到這,阿棗眼中露出嘲諷,“畢竟咱們那位皇上,疑心最重,若是有一絲對寧王府不利的風聲傳入他的耳中,寧王府怕都逃不過和東宮一樣的命運。”

燕璘聽完沉默了一瞬,而後長長地嘆了口氣:“做什麽說的這樣直白呢?哥哥聽得都想哭了……”

沉悶的氣氛一下子消散開來,宋靳彎了彎唇道:“能得寧王世子俯首聽從,那烈虎衛首領的身份……怕是不低吧?”

阿棗心下也是一凜。

比寧王世子身份還高……那就只有皇子了。

莫非……

“什麽都瞞不過阿靳!”燕璘哈哈一笑,而後沖阿棗比了個“二”的手勢。

阿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半晌才擰着眉道:“世子是說……靜王?!”

見燕璘竟真的點頭,阿棗頓時呆住了。

宋靳見此,有些好奇道:“怎麽了?”

“二皇子靜王燕尋……”阿棗回神,半晌才喃喃道,“生來不足,久病成災,素日纏綿病榻不得起。怎麽……怎麽可能是他?”

“表哥的身體是太子堂兄想法子治好的。”

燕璘的一句話叫阿棗又是一愣,緩過神後,卻是終于徹底地放下了戒心。

燕璘的母親寧王妃和燕尋的母親容妃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因此燕璘和靜王燕尋既是堂兄弟,又是表兄弟,關系比之尋常堂表兄弟更加親密。他會幫着燕尋向太子效力,倒是可以理解。再加上燕尋是個病秧子,哪怕其母家家世顯赫,滿門達官顯貴,衆人也不會太關注他——身體的破敗注定了他無緣皇位,若說烈虎衛是他暗中訓練的,倒确實有可能。

而且最重要的是,觀前世燕尋所為,阿棗可以确定他并無稱帝的野心。

那麽多皇子為了皇位鬥得你死活我,只他一個不為所動,整日閉門在家養養身子做做詩畫,做一個富貴閑人。

外人只道他就是有野心也沒有實力,所以才安分守己,可如今聽燕璘這麽一說……

他身子早已大好,手中又握着太子留下的精銳暗衛,背後更有寧王府和強悍的母家作支撐,若真有野心,完全有能力一争,哪裏還輪得到燕承登上皇位?

他不争,只是因為不想争。

阿棗長長地出了口氣,那麽,他派燕璘來找平安,就不會是想利用平安去争皇位。只是她還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麽前世燕璘和燕尋卻并未出現呢?

“若真如你所說,為什麽一開始的時候你們不出現?後來,你們又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說到此事,燕璘笑臉一收,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殺意,他沉聲道:“京城風聲緊,烈虎衛一直都跟着老子在涼州訓練,只留了幾十個人在京城。誰也沒想到皇上會突然發作,且完全不給堂兄留任何餘地,所以那時我們根本就來不及趕回來……剩下在京城的那些人哪裏抗得住禦林軍?待我們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後來表哥在堂兄的屍體旁發現他留下的暗號,我們才知道他已經安排了人救堂嫂和塵兒走,可惜不知中間出了什麽差錯,堂嫂沒有走成,只有塵兒被人掉了包……”

阿棗咬緊了唇,沒說話。

燕帝的心狠手辣,确實是太子自己也想不到的,否則以他的深謀遠慮,不會讓自己落到這樣的境地。

“那你們怎麽知道是阿棗帶走了平安?她在東宮的時候并不長這樣。”見兩人面色不好,宋靳握了握阿棗的手,轉移話題道。

燕璘回神,重新露出了笑:“我們是尋着小家夥來的,恰好有個屬下曾偶然見過一個年輕女子抱着他南下,找着找着就找到這小縣城來了。”

“可青縣這麽大,你又是什麽時候找到我們的呢?”

“嗨,這事兒說來還多虧了阿靳,那回你不是救了我麽,哥哥瞧你這人挺有意思,便起了愛才之心,欲将你收入麾下,這不随手查了查你的背景,就發現了這小家夥麽。不過得到這消息的時候,我正在鄰鎮辦事兒,匆忙處理好手頭上的事情就趕過來了,哪想剛他娘的走到這山腳下,就看到一群鬼鬼祟祟的家夥正往你家去,一邊還說什麽‘抓活的’什麽的,我瞧着不對勁,這不就跟他們幹起來了麽!”

阿棗一愣,心中最後一點疑惑也消失了。

前世燕尋和燕璘沒有找到她,應該是因為平安在他們趕回京城之前就死了,他們沒了線索,自然也就沒有後來這些事情了。

所以說,他們都是來幫忙的嗎?

……太好了!

見阿棗神色完全緩了下來,眼底也露出輕松之色,宋靳便知道燕璘已經獲得了她的信任,頓時心底也是一松,淡淡勾起了唇:“那靜王接下來意欲何為?”

“就讓我們暗中保護小家夥啊,等他長大了再說吧,看他想幹嘛呗。”燕璘大笑着揮了揮手,“表哥說了,這小家夥長大以後要是想當山大王,哥哥們就給他做小弟!他要是想做買賣,哥哥們就給他當跑堂,他要是想做皇帝,哥哥們就幫他把那幫孫子全端了,扶他上位!”

阿棗心下猛地一松,她還真的有點怕這些人非逼着平安去搶皇位。

太子妃的遺願是讓平安健康快樂地長大,做個平凡自由的人,她也是這麽想的——那座皇宮森冷血腥,她不希望她的小平安再回到那裏去,被權力腐蝕,被欲.望吞噬。

當然,若平安長大以後自己想回去,那她也願意尊重他的意願——她不會逼他做任何他不願意做的事情,她只希望他能自由地選擇自己的人生,不受任何逼迫。

宋靳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他倒是對那什麽靜王有點感興趣了。

挺有意思的人。

“不過外頭那些家夥從哪兒冒出來的?我說阿靳媳婦,你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那些人看着不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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