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張良娣的病在這個年代有個簡單的名字叫心疾,到了現代就叫精神失常。

李倓對于這個結果也意外也不意外,甚至他都覺得張良娣神經已經很堅韌了,如果換成脆弱一點的,說不定早就瘋了。

在得知張良娣精神失常那一刻,李倓摸了摸下巴問執夷:“你确定嗎?她真的瘋了?”

執夷信誓旦旦說道:“放心吧,千真萬确,她那樣子看上去是好不了了。”

李倓還是不放心:“她會不會是裝的?”

執夷陷入沉思:“她演技這麽好的嗎?”

李倓伸手将執夷的腦袋按在書案上說道:“別小看這女人啊,能夠将太子皇帝迷得團團轉,還差點讓自己的兒子當上太子的女人惹不起。”

執夷揉了揉圓臉說道:“你不還是惹了嗎?”

李倓沒理它,只是陷入沉思:怎麽搞死張良娣?

如果張良娣真的是忍辱負重裝瘋,那麽有朝一日她翻身了,自己可真就要gg了啊。

只是他沒想到,他在這邊思考着怎麽搞死張良娣,而那邊張良娣已經用實際行動來搞死他了。

張良娣瘋癫的事情出了她身邊的小宮女還沒人知道,而她雖然被禁足,可守衛們也不敢很森嚴。

畢竟侍衛也害怕為難張良娣,等她被放出來,自己等人怕是要出事情。

于是這些侍衛先是聽到了宜春宮中有瓷器破碎的聲音,而後對視一眼,沒有人去理會。

這些日子張良娣脾氣越發暴躁,動不動就摔東西,他們都已經習慣。

可是誰都沒想到,這一次張良娣并不僅僅是發脾氣,她是直接紅了眼睛,撿起一片稍大的銳利瓷片就沖了出去。

守衛們萬萬沒想到張良娣會沖出來,在看到張良娣的一剎那都被鎮住了——此時的張良娣披頭散發,雙眼通紅,臉色蠟黃,在加上表情猙獰,看上去更像是惡鬼。

更何況此時張良娣的手被瓷片割破,鮮血淋漓,看着更是驚悚。

就這麽一個愣神的功夫,張良娣直接跑出了宜春宮。

不得不說,張良娣的體質是真的不錯,跑的居然還很快。

她這一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她知道自己這次出來就沒辦法回頭了,然而她已經沒有辦法再忍下去。

那個小畜生想要她的性命,這一關過不去,她就真的無力回天。

此時張良娣的腦子裏已經沒有了權衡,也不在思考這麽做李紹會怎麽看,反正她還有十一郎十二郎,難道死一個三郎就要讓她這兩個孩子的母親陪葬嗎?

所以她現在只想殺了李倓。

她在瘋狂之中還保留了一絲清明,選擇了李倓下課剛回到東宮的時間點。

李倓走在去內坊必經之路上的時候,忽然一個披頭散發的瘋子從旁邊的花壇之中跳了出來,表情陰狠,揚起滿是鮮血的手掌就沖他劈了下來。

執夷驚恐喊道:“啊啊啊啊,張良娣,她沖着你過來了啊。”

李倓深吸口氣:“不慌,穩住,我們能贏。”

執夷此時已經把腦袋埋在李倓的頭上說道:“她她她……手裏好像還拿着兇器啊。”

李倓這次不說話了,因為他正在勉強避開要害,只是他雖然避開了要害,卻沒有選擇徹底避開,任由張良娣手中的瓷片直接在他胳膊上劃了一道極深的傷口。

李倓伸手推了張良娣一把,然後轉身直接竄到了城牆邊上一個青霄飛羽浮在半空中,然後迅速解除,往前一撲,直接蹦到了內牆上面,同時嘴裏還喊道:“來人啊,有刺客!”

張良娣剛剛在傷到李倓,看到他胳膊上湧出的鮮血的時候,臉上就浮現出了一抹微笑,她甚至還眯着眼睛抽動了一下鼻子,似乎很享受鮮血的氣味。

然而她實在沒想到李倓居然直接竄上了牆,她甚至都沒有看清楚對方是怎麽上去的!

張良娣反射性的也想跟上去,然而宮牆在這個年代已經是很高的存在,張良娣平時又沒有經常鍛煉身體,怎麽可能徒手上牆?

張良娣嘶聲吼道:“你果然不是人!”

李倓硬生生忍下了回一句你才不是人的沖動,因為此時那些看守着張良娣的侍衛已經過來了。

侍衛們看到蹲在牆頭上的李倓和他流着血的手臂之後也是愣了一下,繼而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恐。

他們這次也不管是不是會惹太子生氣,直接就沖上去按住了張良娣。

李倓本來以為有了這兩個侍衛肯定就穩了,不過保險起見他還是沒有跳下去。

結果萬萬沒想到,張良娣爆種之後居然這麽兇,掙紮的過程中 那兩個侍衛都險些沒攔住她。

只是張良娣從頭到尾并沒有去傷害那些侍衛,只是都死死盯着李倓,嘴裏還念叨着:“你不是人,你是個惡鬼,你是惡鬼!”

頗有些冤有頭債有主的意思。

李倓看着張良娣充血而渾濁的眼睛,裏面慢慢都是絕望的瘋狂,就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張良娣從那個明媚的美人變成了如今仿佛惡鬼一般的存在。

李倓捂着胳膊一時之間覺得身上有些發冷。

不過張良娣到底是被侍衛制住,而此時李俶也正好趕了過來。

李俶過來的時候,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一地的鮮血,頓時心中一緊,一擡頭又看到蹲在城牆上仿佛傻了一樣的李倓,不由得滿心焦急地跑過去。

他看了一眼張良娣,也被張良娣的模樣給吓了一跳,頓時不敢多看,猶豫了一下說道:“帶良娣回宜春宮,再派個人去跟阿爹禀報一聲,三郎?三郎?”

李倓看着張良娣就算被拖走的時候也還是死死盯着他,那眼神簡直讓人不寒而栗,一時之間也頗有些感慨。

不作死就不會死啊,用比較文明的話是怎麽說的來着?

哦,多行不義必自斃,如果張良娣這些年沒有做過虧心事,怎麽會被吓成這副模樣?

甚至整個東宮沒有一個人再站出來幫她說話,可見做人失敗到了什麽地步。

結果他忙着感慨了沒有意識到李俶在喊他,下面的李俶都快急死了,生怕弟弟被吓出毛病,焦急地對旁邊人說道:“還不快去拿梯子把三郎扶下來!順便派人去喊個侍禦醫來!三郎?三郎別怕,阿兄來了。”

李倓此時才回過神來,在看到李俶那張焦急的俊臉的時候,忍不住委屈地喊了一聲:“阿兄。”

不過喊完之後,他脖子上的執夷就小聲嘀咕道:“居然還撒嬌,丢不丢人。”

它說完這句話的後果就是李倓肩膀一抖,直接将它抖了下去,于是執夷只能委委屈屈抱着李倓的小腿,不敢再多話。

李倓沒有理會執夷,因為他正在侍從的幫助下從梯子上慢慢下來。

李俶連忙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口,這一看頓時倒抽一口氣——李倓左臂上的傷口直接劃過整條小臂,幾乎深可見骨,暗紅色的血液映襯得傷口越發猙獰。

李俶連忙說道:“來人,去收拾一副肩輿出來。”

李倓連忙說道:“不用了,哪裏就這麽嬌氣呢?我走回去就是了。”

李俶看着他臉色蒼白,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柔聲說道:“三郎聽話。”

李倓還想反駁,但是李俶看上去比他這個受傷的都慌張,便閉上了嘴巴,任由侍衛們将他擡回了內坊。

此時李倓的院子裏幾個小家夥正在互相讨論作業,一看就是在等他。

李榮他們在看到李倓是被擡回來的時候就傻了,再看到李倓胳膊上的傷口之後,頓時眼圈泛紅。

那一剎那,李倓是真的害怕這幾個小東西哭起來,他還要來安慰他們!

好在李俶直接讓崔氏将那幾個小孩子領走,而這時候侍禦醫也終于是匆忙趕來。

侍禦醫看到李倓的傷口的時候也十分震驚,立刻麻利的将李倓的傷口包紮起來,順便留下了幾服藥,還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

李倓躺在床上,本來想要安慰李俶沒事,結果就聽到有人提醒道:“太子來了。”

于是原本還半坐着微笑安慰兄長的李倓,頓時往床上一躺,眼眶泛紅,委委屈屈地小聲問道:“阿兄,是不是我死了,良娣就不會為難大家,阿爹就不會生氣了?”

李俶:……

還沒等李俶有所反應,太子李紹已經快步走進來,他面色陰沉看了看躺在床上頗有些奄奄一息感覺的李倓。

不得不說,李倓胳膊上厚厚的紗布以及地上暗紅的鮮血看上去實在是觸目驚心。

李紹坐在胡床上,看着李倓溫言問道:“大郎,三郎如何了?”

李俶也跟着影帝附身,嘆了口氣說道:“侍禦醫說傷口太深,若是不發生瘍潰便好,若是……”

李俶沒有說完,但李紹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對着李倓說道:“三郎好好養傷,此事阿爹必會給你個交代。”

李倓本來已經做好了李紹幫張良娣說話,然後自己“深明大義”表示要原諒張良娣的準備了。

這一出苦肉計原本就不僅僅是演給李紹看的,他更多的是想要讓別人在知道,甚至讓李隆基知道。

反正他覺得李隆基如果知道東宮出了這麽一個瘋子,肯定不會放任瘋子繼續留在宮內的。

只是沒想到李紹居然要為他做主?這貨是被誰穿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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