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老大都跑了, 剩下的小弟也都一哄而散。周圍的同學都一臉茫然，不明白為什麽王鵬宇突然就跑了。池方看他離開也并沒阻攔，而是轉頭對龐子飛道：“幫我跟老師請個假，我跟于墨出去一下。”
“啊？哦, 好。”龐子飛茫然的應道。
于墨除了出手的時候, 就一直都安靜的站在走廊一旁。整個人都游離在人群之外, 只是看起來比以往更加冷淡了。
池方帶着他出了教學樓，操場上沒有人, 落了一地的雪。
“所以, 到底怎麽了？”池方在一棵樹下停住，回頭看向于墨。
于墨頓了頓, 目光下意識的往一旁偏離, 池方卻随着他的視線往一旁移了一下，“恩？”
不過短短三天，于墨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連帶着他的氣勢都要比以往要強。池方心裏實在擔心, 還是忍不住追問，“怎麽了？”
“爺爺……去世了。”于墨低聲道。
池方愣了愣，他前世是接管了池家之後，才開始關注各種事，但那時候于家老爺子早就已經不在了。
“你……”池方頓了頓, 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于墨伸手, 将單杠上的雪推掉，手臂一撐就坐了上去，他也沒看池方, 而是擡頭盯着飄雪的天空。因為落雪，天空有些陰沉, 看不見陽光。
“我從小跟着爺爺生活。”于墨低聲道，“爺爺雖然很嚴肅，但……對我很好。”
池方沒有開口，也坐在了單杠的一邊，安靜的聽于墨說話。
“爺爺喜歡喝茶，教我茶道，我卻不怎麽喜歡，反而更喜歡打架，爺爺就将我送去學習散打。”單杠被雪凍得很冷，于墨卻絲毫感覺不到，“後來，我随父母來市內讀書，只有每年的春節才會回去見到爺爺。”
池方默默的聽着。
“我……”于墨的聲音越發輕，“我一直以為爺爺會一直在，所以從沒主動回去見過他，也很少與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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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以為，每年一次的見面就已經足夠了。
“但是，他現在不在了。”于墨輕聲道。
池方側過頭，看着這個還很年輕的少年，他眼裏還帶着絲茫然，“你在難過。”
于墨低着頭，盯着地面上印在雪中的腳印發呆，“這就是難過嗎？”
壓抑，沉重，喘不過氣，就好像再也沒有辦法開心一樣。
“人……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池方閉上眼，想到前世他送走一個個家人時候的場景，“你沒有辦法選擇，只能在親人還活着的時候，保護好他們，多陪陪他們。”
但他沒有。
于墨垂下目光，握着單杠的手指微微縮緊，第一次感覺到了懊悔的滋味。
半晌，他突然開口，“母親問我，想不想去國外留學。”
池方一愣，轉頭看向于墨。
于墨面上沒什麽表情，就好像只是随口說的一句話一樣。
池方回想一下，前世他的确在分班之後，沒有聽說過于墨，而且他們這屆學生高考的時候，狀元是一個女生，所以……于墨在高一之後就出了國，一直到五年後才回來嗎？怪不得之前一直都沒人知道于墨的存在。
要是于墨出國的話，就不能跟他一起玩了，更何況還有時差，可能慢慢聯系就少了，也就淡了。這麽一想，池方有些失落，但還是壓制住心裏的情緒，應了一聲，“恩。”
“但是我拒絕了。”于墨平靜道，半點沒意識到自己丢下了一個怎麽樣的炸彈。
池方猛的扭頭，整個人都愣住了，“你拒絕了？為什麽……”
于墨目光輕輕在池方身上掃過，轉回頭，從單杠上跳了下來，“太冷了，我們回去吧。”
“不是，等等。”池方急忙跟上于墨，問道：“你真的拒絕了？為什麽？”
于墨只是安靜的往教學樓走，聽着身旁池方吵吵鬧鬧的聲音，臉上一直繃緊的表情終于松了松。
為什麽會拒絕出過，其實于墨也說不清楚，只是在母親問出的時候，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如果走了，池方肯定會傷心吧，有人欺負池方，他也沒辦法保護池方了。而且池方的課程還沒有補完，萬一以後有不會的題了怎麽辦，更何況……
他的目光微沉，如果有哪一天池方也不在了，他會不會後悔自己現在的離開？
所以他拒絕了母親。
在拒絕的時候，他突然感覺自己之前好像一直生活在一個奇怪的世界，然後被池方一把拉了出來。
池方問了幾聲于墨也不開口，也只能默默的揉了揉鼻子，不說話了。他心裏還有些自作多情的想着，沒準是因為大佬舍不得他？
這麽一想還有點小開心。
不過他這算不算是改變了于墨的未來？
等到兩個人溜回班級，班主任已經站在講臺上了，只不過兩個人一個是又一次的學年第一，一個是前進最大的學生，班主任也沒多說什麽，擺擺手讓兩個人趕緊回座位了。
池方的成績還是在學年造成了極大的風波，幸好期末成績下了之後就要放寒假了，不然池方估計要被一群人圍觀。
池家過年的時候都是在自家過，第二天的時候才去池老爺子那吃頓飯。今年過年比往常要早，下完成績還有半個多月就要過年了，池方把小公寓裏的東西收了收，搬回了別墅去。
快要過年，公司裏的事也不多，池正和池嚴平時也能在家裏呆着休息。池正剛跟許光發完消息，就看見自家小弟風風火火的從兩個人面前略過，“大哥、二哥，我出去一趟。”
話音剛落，門就已經關上了。
池正臉色黑了黑，心裏清楚自家小弟這是又去找那個于墨了。
反倒是池嚴，之前因為一直在忙很少回家，還不知道池方的事，有些納悶，“他去哪了？”
池正往後一倒，不爽道，“又去找于家那個小子了呗。”
池方出了門，就看見已經站在門口等着的于墨，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三步并兩步的下了臺階，跑到于墨身邊，“我遲到了。”
于墨搖了搖頭，把池方脖子上挂着的圍巾圍好。
“不過真沒想到，你居然會喜歡看電影。”池方笑了笑，跟着坐進了于墨身後的車，笑着跟司機打了個招呼。
于墨頓了頓，默默的點了點頭。
他其實對電影沒什麽興趣，只不過正好看見池方在空間裏發說說，找人陪他看電影，便跟着來了。
春節将近，敢選在這個檔期上映的電影質量都很高，池方選來選去，還是選了一個動作片，想着就算是劇情不好看，光看打鬥過過眼瘾也行。
然而——
“出拳太慢。”
“腰腹力度不夠。”
“下盤不穩。”
池方默默的看向于墨，抽了抽嘴角，“這只是一部電影……”
于墨見池方的目光不再落在電影裏的那個男主角身上，心裏的不爽才淡了些，“演技不好，打鬥不行，還不如找一個學武的人來演。”
池方深深的嘆了口氣。
看完電影，池方整個人都有點蔫，雖然他是很喜歡這部電影，但于墨說的他也的确沒辦法反駁，只能一個人生悶氣。
商場的四樓是美食，兩個人選了一家面食館。池方點完面後，整個人就默默的低頭玩手機，面端上來也只是安靜的吃面。于墨有些不安的看了池方兩眼，拿不準池方是不是生氣了。
池方也沒有生氣，只是有些郁悶，不太想說話。
吃完飯，本來還打算去看晚上在市中心附近的燈火展，池方也有些不太想去了。
“于墨，要不——”池方的面前出現了一個醜了吧唧的鴨子，毛絨絨一看就是小孩子的玩偶，“這是什麽？”
“送給你。”于墨将小鴨子遞給池方。
池方一側頭，就在一旁的抓娃娃機裏看到了無數同款。
于墨有些忐忑的看着池方。
池方嘆了口氣，也不好再生悶氣，挑了挑眉，問道：“你還會抓這個？”
于墨點了點頭。
池方不信，他指着另一旁明顯好看一點的小兔子，“那你抓個這個。”
于墨見池方不生氣了，毫不猶豫的投幣，控制着機械臂，到了一個角度後毫不猶豫的按下按鈕。池方狐疑的站在一旁盯着瞅，額頭都碰到了玻璃，他明明看着之間還有距離，半點不信這就能抓到東西。
然而那個機械臂落下後，居然真的卡住了一個小兔子，小兔子顫顫巍巍的被擡起來，明明看着馬上就要掉下來，偏偏堅挺的到了出貨口，才被丢了出來。
池方捧着兩個小玩偶，一臉茫然，“這個……這麽簡單嗎？”
于墨點頭：“計算好角度就可以。”
池方不信，自己上手試了兩下，結果什麽都沒抓到。池方不服，又往裏扔了兩個硬幣，手剛抓住控制杆，就感覺到身後附上一片溫熱。
于墨将池方半抱着鎖在自己懷裏，右手握住池方的手，同時輕輕操控着控制杆。等到控制杆移動到某個位置，于墨将手松開，在池方耳邊低聲道，“按。”
聲音低沉，又帶着少年人的一絲朝氣。
池方聽到他說話，下意識的按了左手的按鈕，機械臂落下，果然抓了一只兔子玩偶上來。池方呆呆的把玩偶拿起來抱在懷裏，有些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身後于墨已經後退了一步，然而他卻仿佛還能感覺到于墨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脖頸上。
心髒砰砰砰的跳個不行。
池方茫然的握住脖子，卻又意識到剛剛這只手也被于墨握過，他猛的把手放下，臉上的溫度始終降不下來。
這是……怎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