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打架!
魯平驚的筷子差點掉了。
“卧槽,朗哥,你打架了?”他跑到謝朗身邊,上上下下檢查,沒見到傷口,才又說,“你怎麽沒跟我們打電話?
你又不會打架,萬一你磕了,碰了,怎麽辦?”
周白也是一臉嚴肅,“朗哥,打架這種事,還是要叫上我們的,那是我們的特長。”
陳雩面條已經吃完了,抱着比臉大一倍的碗在喝湯,喝的腮幫子鼓鼓,聽了話,很詫異。
他看看周白,又看看魯平。
最後來到謝朗身上。
原來他們都不知道謝朗會打架嗎?
察覺到陳雩的視線,謝朗轉頭,果然看到陳雩盯着自己,抱着大碗,圓溜溜的眼裏寫滿驚訝。
手指癢癢的,想碰碰那鼓鼓的腮幫子。
手感一定很好。
謝朗沒真動,看一眼就轉回來,“誰告訴你們,我不會打架?”
魯平和周白雙重奏:“啊?”
謝朗那紙巾擦了擦嘴,又揉成一團,準确無誤丢進不遠處的垃圾桶,“一打十不在話下。”
陳雩在旁邊點頭。
剛剛那還不止十個呢,至少十二個往上。
謝朗不說假話,更沒必要說假話,魯平和周白對視,率先一個“艹”就出來了,“朗哥,你果然是神仙下凡啊,幹什麽都牛逼。
我等凡人,果然只有仰望的份,敬佩,敬佩。”
謝朗沒迎合這頓馬屁,對周白說:“我拿瓶酒。”
“朗哥你要喝酒嗎?”魯平站起來,“我去拿我去拿,剛好我也想喝。”
一口氣拎了六罐,推給陳雩一罐,“喝嗎?”
陳雩長這麽大,就沒碰過酒,連味都沒聞過,他本來想拒絕,就聽謝朗說了一句,“喝點,很解渴。”
陳雩轉頭。
謝朗已經打開拉環,微微仰頭開始喝,吞咽的時候,喉結移動,透着性感。
不止謝朗,周白、魯平也已經喝起來。
魯平喝完,還一抹嘴,特別爽的嘆一聲,迅速又開一罐。
陳雩看了會,視線轉回來,盯着面前的啤酒。
過了會,他拿起來,手指屈起,“啪”的一聲,拉開拉環。
謝朗聽到聲,偏頭一看,見陳雩把酒開了,兩手抱着易拉罐,眼睛直勾勾盯着酒,似乎在思考怎麽下嘴。
他的手伸過來,用自己手裏的罐子碰了下陳雩的。
勾了下嘴角,“幹杯,小魚。”
魯平一看,也把自己的酒湊過來,然後拉着周白一起,碰完說:“感情深,一口悶!”
一口悶?一口氣喝完嗎?陳雩不太懂喝酒的規則,他觀察魯平,發現魯平确實是一口氣就喝完了,暗暗點頭,有樣學樣,也仰頭喝。
酒是冰鎮過的,但就算冰過,其實也不好喝。
陳雩喝了一口,臉就皺了起來。
好難喝。
陳雩看着手裏的酒,五官皺成一團,他不想喝了,但如果不喝,會不會不太好?謝朗他們都喝完了。可是真的好難喝。
陳雩好想給舌頭消消毒。
謝朗一只腳伸直,另一只腳踩在塑料凳的腳踏,手裏拿着酒,卻沒在喝,而是偏頭注視陳雩。
把陳雩的表情都收進眼底。
覺得好笑又有趣。
他能确定了,陳雩不會喝酒。
又找到一件跟傳聞不一樣的事。
謝朗眸色逐漸加深,繼續看了會才移開,重新開一瓶酒,慢吞吞地喝,泡沫浸過唇,微苦、微澀的啤酒從喉嚨滑入胃裏,确實不好喝。
另一邊,魯平又跟周白争起來。
跟小學生一樣争莫名其妙的問題。
兩人從小學開始就是認識,到現在六七年了,感情好,就是總鬥嘴,魯平又鬥不過周白。
謝朗聽着兩人再一次開始無意義的争吵,沒插話,被拉入話題,才會說一兩句。
陳雩安安靜靜在旁邊坐着,端端正正,兩只手握着已經空掉的易拉罐,目光沒焦距,呆呆的。
“陳雩?”周白先發現不對勁,他的位置在陳雩的左手邊,伸手在陳雩眼前晃晃,見陳雩眼神都不帶眨一下,就怔怔愣愣的,不可置信道,“醉了?”
“不是吧?”魯平探過半邊身體,也拿手在陳雩面前晃晃,陳雩一動不動。
“真醉了!”
謝朗下巴點點,“嗯。”
周白有點為難,“我家沒位置讓他睡。”
魯平皺着眉,“我家有點遠。”
謝朗拿起放在旁邊的兩個書包——自己和陳雩的,又把三人的飯錢付了,“我送他回去。”
周白跟着起身,“要幫忙嗎?”
謝朗搖頭,“不用,你留着幫周叔吧,客人多,他一個人忙不過來。”
又對魯平說:“幫我叫輛車。”
說完,謝朗走到陳雩身邊,指尖輕輕碰了下陳雩的腮幫子,很軟,手感果然很好。
剛才任憑周白、魯平把手晃半天都沒動過的陳雩,在被謝朗碰到臉頰以後,動了,動作幅度很大那種,似乎是本能,瞬間跳起來,退到角落。
謝朗垂眼,指尖撚了撚。
如果學校花園那次是他看錯,那第二次在班級,他接住昏倒的陳雩時,陳雩即便昏迷也作出的排斥本能不是騙人的。
再加上這一次,第三次。
他一共碰觸到陳雩五次,三次陳雩反應很大,剩下兩次,一次在車上,陳雩沒回過神,另一次,是很輕的拂過發絲。
是被他碰觸才會有這樣的反應,還是每個人?
忽然想起聽到的關于陳雩的傳聞,高冷,生人勿進,不跟人接觸,獨來獨往,寡言少語。
謝朗有了一個猜測。
魯平見陳雩一蹦三尺高,瞬間跑到角落,驚訝的不行,“朗哥,他開始發酒瘋了?”
謝朗擡了下眼皮,沒說話。
重新走到陳雩面前,他這次沒碰陳雩,只把書包的肩帶遞給陳雩,“拉着。”
陳雩懵懵懂懂,目不轉睛注視謝朗半天,才小聲哦了一聲,手伸出去,抓住肩帶,眼神又乖又清澈,眼巴巴看着謝朗。
周白站在旁邊,有些遲疑,“朗哥,他這樣能走嗎?”
謝朗沒答,直接用實際行動,給了周白答案——能走。
謝朗配合陳雩的腳步,走得很慢,又耐着心提醒陳雩腳下有臺階,陳雩像是跟着鴨媽媽的小鴨子,每走一步,就看一眼謝朗,聽完謝朗的話,才繼續走。
好不容易走出老式居民樓,陳雩突然停下,靠着牆蹲下,兩手抱膝,仰頭無辜地看着謝朗。
謝朗站着,低着頭,雙眼鎖住陳雩,眸色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
忽然,他蹲了下來。
“小魚。”
耳朵動了動,陳雩對這個稱呼有反應。
路燈昏黃,謝朗背着光,臉藏在陰影裏,嗓音微沉,“你是陳雩嗎?”
陳雩無法給出答案,酒精仿佛奪去了他的語言功能,他從剛才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過。
不過這會,他又沖謝朗笑。
一雙眼睛彎成新月,從眼角到眉梢,都流露笑意。
謝朗面無表情,跟陳雩對視,十幾秒後,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走了。”
陳雩沒動。
但謝朗沒等他,自己往前走。
走了幾步,謝朗感覺自己的衣擺被人抓住,側身回頭,陳雩揪着自己的衣角,又朝自己笑。
兩人保持這個姿勢,一前一後走出居民區,來到馬路。
魯平叫的車還沒到,謝朗問:“你家在哪?”
陳雩還是沒說話。
謝朗望着陳雩那雙圓圓的,茫然純淨的眼睛,許久,輕嘆了一聲。
“抱歉。”
謝朗打開陳雩的書包,找到陳雩的手機,刷臉解鎖後,從通訊錄裏,找到了紀娟的電話。
挂完電話,魯平幫忙叫的車也到了。
順利上車,謝朗給司機報了地址,就抱着手臂,側頭看着安安靜靜,腦袋一點一點的陳雩。
轎車啓動,開的不穩,一下下晃動。
陳雩似乎睡着了,閉着眼,身體晃來晃去,然後“咚”一下,腦袋撞到車窗。
沒醒。
謝朗饒有興趣,就這麽盯着,不久後,他發現陳雩眉頭忽然皺起,呼吸急促,額頭冒出細細密密冷汗,嘴唇咬到發白,放在腿上的手指顫動,像是陷入了可怕的夢魇裏。
“……媽媽。”
他的嘴巴一張一合,聲音很輕,謝朗沒聽清,彎腰湊的更近了些,“小魚,你說什麽?”
“疼,嗚……好疼……”
“媽媽……我好疼……好冷。”
陳雩濃密的睫毛随着急促的呼吸,顫動的厲害,他的手猛地抓緊褲子,用力到指節泛白。
“救、救我,不想……死……”
謝朗從喉嚨處,傳來一聲唯有自己能聽見的輕笑,他緊緊盯着陳雩,仿佛發現獵物的捕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