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
謝朗重新坐下以後,真不管那些家長怎麽吵, 都不再擡一下眼皮。
那份蔑視、不将人放在眼裏的姿态, 讓家長們惱怒不堪, 平時他們工作上,領導就是這份姿态, 現在在學校,面對學生, 居然還被這麽看待。
怎麽能忍?!
“他這是什麽态度!你們都不管管嗎?這種人還待在學校做什麽?哪裏還像個學生?”
“像你這種人, 就是社會的垃圾, 敗類!”
“你爸媽呢?把他們叫來!能教出你這樣的人,他們肯定也很糟糕!”
那是, 糟糕透了。
謝朗嘴角掀起一抹嘲諷的笑。
耳邊三百六十度循環播放家長的咒罵, 謝朗左耳進,右耳出,完全不理,自動把這些聲音屏蔽, 靠在椅背上,微微側頸, 就一直看着陳雩。
姿态很放松。
即便被言語不斷攻擊,也絲毫不在意。
但謝朗能做到不在意, 陳雩做不到。
謝朗是他的朋友!
陳雩又氣又恨, 死死咬着唇, 手止不住顫抖, 心髒就像落進寒潭, 凍得發顫。
怎麽可以!
他們有什麽資格!
忍無可忍,陳雩兩手握拳放在身側,爆發全身力氣,朝他們喊一句:“閉嘴!”
此時的陳雩,仿佛變成原主,撕開小動物一樣溫和、無害的表象,露出裏頭的兇狠、戾氣。
他死死盯住那些人:
“你們有什麽資格說謝朗垃圾?作為年長幾十歲的人,肆意辱罵一名學生,不顧場合,髒話粗話脫口而出!”
“管教不好孩子,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
“你說你們孩子乖巧無辜,你們自己去問問,随便一個班級,會不會有人說你們兒子是好人!”
“霸淩同學、猥亵女生、逼人交保護費,都是你們口中最優秀的好兒子幹的!”
除了剛開始爆發的那聲吼,陳雩的語調就是正常音量,卻擲地有聲,字字敲在人心尖。
他把那些家長自己做的美夢撕得粉碎,露出他們拒絕接受的真相——他們的孩子,才是垃圾。
他們自己,才是父母失格。
一番話下來,辦公室落針可聞。
家長們被陳雩指着鼻子罵,又羞又惱,氣到臉紅脖子粗。
陳雩站在謝朗前面,胸口起伏,大膽而無畏地瞪着他們,勇氣仿佛灌滿全身,超兇,超生氣。
胸腔堆積滿了憤怒,腎上腺素飙到最高,這樣狀态下,反而忘了自己是個社恐,見到生人都會恐懼。
突然——
“噗嗤”一聲笑,打破安靜。
“好了,小魚。”握住陳雩手腕,将人拉回自己身邊,謝朗說,“我們不要跟會叫的狗置氣。”
頓了下,又拍下自己嘴:“哎呀,這麽說辱狗了,我的錯。”
陳雩被拉着坐下,還是氣呼呼。
超兇、超狠地瞪着那些毫無素質的家長,火到想打人!
謝朗拍拍陳雩的頭,從口袋裏,摸出一顆牛奶糖,放進陳雩手心,“來,吃糖,消消氣。”
陳雩含着糖,表情繼續兇巴巴,還是火。
好半天,才稍微緩和一些。
舌尖頂了下嘴裏的糖,陳雩低聲問:“謝朗,你真的不氣嗎?”
那麽難聽的話。
不光是他,就連任程程都氣炸了。
不是被數學老師捂嘴攔腰抱着,已經沖過去理論了。
謝朗随手從桌上拿支筆,有一下沒一下地轉,腦袋往後,望着天花板上慢悠悠轉動的吊扇。
良久,他漫不經心說:“因為,我聽過記更難聽、更無法接受的話。”
所以,這些都不算什麽。
陳雩忽然憤憤,“不對,你還是要生氣的!”
直視謝朗,認認真真說:“哪次更難聽,哪次更重,那些話,不能這麽拿來比,它們的分量是一樣的,你都應該生氣。
生氣是你的權利,是情緒發洩!”
謝朗聽完,愣了幾秒。
點頭,“好。”
目光深深地凝視陳雩,謝朗嘴角微揚,那雙黑沉沉的眼睛,仿佛放進一小片星辰,閃動微弱的光亮。
很快,大家都反應過來。
嘈雜聲再起。
盡管還是罵罵咧咧,不過這次,在遣詞用句上,他們多了幾分猶豫。
陳雩徹底冷靜下來了,面對陌生人的恐懼感,又從心底冒出來,低着頭,避開投過來的視線。
他指尖點點謝朗的手臂,“你準備怎麽做?”
謝朗回答:“不急,再等等。”
“嗯,好。”
陳雩不說話了,安心吃甜滋滋的牛奶糖。
本能的相信、依賴謝朗。
另一邊。
教導主任一邊要安撫家長,一邊又瞪着謝朗,恨不得能有權利,直接開除他們。
中年男人,也就是龍飛的父親,他對謝朗非常不滿,盯着教導主任,給他施壓。教導主任每學期都從龍飛父親那裏拿一大筆錢,根本不敢得罪,可謝朗又軟硬不吃,愁的冷汗直冒。
家長吵着吵着,發現謝朗無動于衷,漸漸疲憊,也安靜了。
雙方僵持。
最後,剛才叫嚣要報警、聯系教育局和記者的家長重重踩着高跟鞋,拿着電話走出辦公室,去聯系人了。
真的說到做到。
龍飛的父親皺了皺眉,他不能見報,影響公司聲譽。
警告地瞪一眼教導主任,目光帶着威脅,确定教導主任明白自己意思了,就擡腳往外走。
但剛到門口,就被攔住了。
季明安帶着兩個黑衣保镖,悠悠哉哉站在辦公室門口,把路擋的嚴嚴實實,挑眉看男人,“龍先生別急着走啊,待會還有好戲呢,你不留着,會後悔終生哦。”
說完,他擡手,朝裏面的謝朗揮一下,手裏的U盤晃了晃。
“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
看見從謝朗旁邊探出一顆毛茸茸腦袋的陳雩,他朝陳雩笑一下,“又見面啦。”
陳雩詫異季明安的出現,聽到對方跟自己打招呼,下意識回一聲,然後繼續看着季明安,臉上明晃晃寫着“你怎麽會過來”幾個字。
謝朗告訴陳雩,“是我叫他來的。”
陳雩不解,頂着問號,“?”
“送你去醫院的時候,我讓季明安幫我查了點東西,很精彩,你待會就知道了。”
陳雩點點頭,不再多問。
反正,他相信謝朗就好。
龍飛的父親認出了季明安。
B市季家、x市餘家唯一的小少爺,嚣雜跋扈,任性妄為,脾氣不好,典型的富三代。
他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季明安看一眼男人,示意身後的保镖繼續把門擋着,別讓男人走,就越過他,進了辦公室。
教導主任見到季明安,打量一會,“你是?”
“對哦,你不認識我,”季明安思考幾秒,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謝朗,“我算是他的監護人。”
謝朗面無表情,看他。
季明安嬉皮笑臉的,占便宜上瘾了,“難道不是嗎?你的緊急聯系人寫的可是我的號碼,四舍五入,我就是你的監護人啊。”
走到謝朗身邊,自然的拉把椅子坐下,就跟記在自己家似的,“再說,我還比你大一歲。”
上次見到季明安,陳雩在生病,一直待在謝朗房間裏休息,沒見過季明安和謝朗怎麽相處的,今天是第一次見。
發現,謝朗跟季明安真的很熟。
他好奇地看着他們交流。
覺得很有趣。
從一開始到現在,幾次疊加,從頭到尾被季明安忽視的其他家長越發惱怒和不爽,但季明安帶着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镖,就跟電視裏演的黑幫少爺似的,他們心裏也在犯怵,不敢再像剛才面對陳雩、謝朗時,什麽話都往外蹦。
他們看向龍飛的父親,期望對方說幾句。
後者同樣也非常憤怒,可他更礙于季家、餘家的勢力,不敢動。
教導主任反應過來,瞪着季明安,“監護人?你開什麽玩笑!”
季明安掏掏耳朵,“你很吵啊,我都沒法好好說話了,都說是就是啊。反正你安靜一會,就跟他們一樣,別說話,其他随意,想瞪就瞪,反正眼神殺不死人。”
他擡擡下巴,指着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家長們,一臉無所謂。
教導主任冷氣咻咻往外冒,想肅立威嚴,他盯着季明安,注意到季明安身上穿的是一中的制服,滿以為自己找到威脅的點,“你是一中的?再不離開,我就通知你們學校,告訴你家長!”
“告家長?哇,你小學生哦。”
季明安聳聳肩,不在意地擺手,“不過,随意随意。”
這時,出去打電話的家長進來了,她瞪謝朗和陳雩,甩下一句話,“你們等着吧!”
陳雩小指勾着褲縫,仰起臉。
有幾分擔心,“謝朗?”
謝朗擡手,掌心輕柔地摸摸陳雩軟軟的頭發,“沒事。”
教導主任要瘋了。
記者、警察、教育局人員!
這些人如果真的都過來了,他會完!
他又跑去跟那些家長周旋,然而因為謝朗和陳雩态度堅決,不肯道歉,她們也不願意談。
任程程其實看完監控,挺擔心陳雩,陳雩撞那一下真的狠,而且陳雩不久前那次住院,也是後腦遭受猛烈撞擊。
這會走過去,小聲問:“你檢查完,醫生說了什麽?有什麽問題嗎?”
陳雩搖搖頭,“沒事。”
任程程松了口氣。
他又看謝朗,欲言又止想說話,可他知道謝朗的性格,要真的認真起來,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忍不住嘆了一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轉眼外出吃飯的學生,開始陸陸續續回教室。
見到辦公室門口站着的保镖,又發現裏頭家長、教導主任、老師僵持,謝朗和陳雩居然是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的,都紛紛好奇停下腳步,探頭探腦。
細碎的、小聲的、亂糟糟的議論聲傳進辦公室,教導主任臉更黑了,他随手指一個老師,讓他出去趕人。
鬧哄哄的,煩。
其他班的同學被老師一趕,都走了,剩下14班的,怎麽都不走。
周白、魯平、鐘聞樂都在。
洛程、張辰羽、葉佳、韓靜雅也在。
另外還有班裏一個個子矮矮很瘦的男生。
他戴一副黑框眼鏡,頭時常低着,平時不怎麽說話,在班裏存在感不強,如果開口說話,語氣輕輕柔柔的,人很細心溫柔,是物理課代表,名叫江源。
洛程蹦蹦跳跳,不停給任程程打手勢,示意任程程出來。
任程程皺起眉,見旁邊教導主任臉色更差,馬上就要發火,忙擡腳走出去,生怕這群小孩再添點什麽亂。
“你們怎麽還不回班級?快回去,別在這裏站着。”說記完又立馬轉身。
“程程你等等,別走啊。”
洛程小聲問:“現在什麽情況?還有門口那倆跟電視劇一樣的保镖,誰帶來的?太酷了吧!”
“你怎麽成天好奇這些亂七八糟的,你把精力分一半在學習上,成績就能突飛猛進。”任程程趕人,“總之快回去,別都呆在這裏。”
“老師,”周白忽然開口,問,“朗哥和陳雩,沒事吧?”
大家都在擔心。
周白問完,所有人都盯着任程程。
任程程被八雙眼睛注視,松了口,“放心吧,沒事,老師也不會讓他們有事的。”
“老、老師。”這時,江源磕磕巴巴,也說話。
任程程望向他,“怎麽了江源?”
江源的聲音小,兩只手緊緊攥着衣角,“如果需要證明龍飛欺負同學,我可以作證。”
韓靜雅就站他旁邊,吃驚問:“龍飛欺負過你?”
任程程也看着江源,顯然同樣是第一次聽說,高一他沒教過江源,都是這學期剛接觸。
江源低下頭,盯着自己腳尖,“高一,我其實跟龍飛、陳雩都同班,剛開學,我因為比較、比較娘,而且你們看我,個子很矮,說話總是大聲不起來……龍飛就非說我是女生,讓我脫褲子給他檢查,後來,他對我的欺負變本加厲,每天都往我課桌裏放垃圾、蟲子之類的,還散布我是……”
臉皺成一團,掙紮好久,才繼續說:“是同性戀。”
“他說我肯定有病,會傳染,還威脅全班一起孤立我,不然就連帶一起欺負。”江源擡起頭,眼底放出一點光,“是陳雩幫了我,他當時站出來,跟龍飛打了一架,後面龍飛就不欺負我了。”
韓靜雅大罵一句:“人渣!”
她又拍拍江源:“沒事沒事,都過去了,我覺得你很好,娘怎麽了,是你的生活方式,你喜歡就好,其他人無權幹涉。”
“對對對。”洛程他們七嘴八舌附和。
江源有點羞澀,“謝謝。”
江源又擡頭,“老師,我能幫的上忙嗎?”
任程程想了想,說:“那你跟我進來吧,不過你之前被欺負的時候,怎麽沒有告訴老師?”
江源苦笑,“我說過,但每次教導主任把龍飛帶走批評完,就沒了。我又變本加厲被欺負。”
任程程沉下臉,過一會,“沒事,你現在說出來了,老師為你做主。”
任程程回頭,對洛程他們說:“行了,你們就都回教室吧,在這裏待着也幫不上什麽忙,下午還有課。
都回去,稍微午睡一下。”
說完,他帶着江源走進辦公室,讓他在陳雩身邊坐下。
又過了十分鐘。
警鳴聲傳來,是警察到了。
那個報警的家長瞥一眼謝朗和陳雩,下巴揚起,冷冷哼一聲,“如你們所願,警察來了!”
謝朗似笑非笑地看了那名家長一眼,移開後,又轉到被攔住去路,不得不待在辦公室,在聽到警鳴聲後,明顯顯得更加煩躁的中年男人身上,一雙瞳仁黑蒙蒙的,滲人得很。
兩分鐘後,身着警服的兩名民警來到辦公室。
季明安拍拍手,示意兩個保镖可以先下去等自己,對謝朗說:“剩下你的主場。”
說完低頭,繼續玩手機,跟人開黑玩得爽。
一名民警問:“你們誰報的警?”
報警的家長走過去,一通叽裏咕嚕,同時用手指謝朗,表情憤憤。
其他家長也點頭,偶爾補一句。
教導主任再次走到謝朗身邊,放緩語氣,“就算我拜托你了,你先認個錯,道個歉可以嗎?別把事情鬧這麽大,對你、對陳雩、對大記家都沒有好處,趁現在還能收……”
謝朗直接打斷他,“不好。”
教導主任加重語氣,“你再這麽冥頑不明,我就給你記大過,大過是要放進檔案的,你折騰到警察都來了,你是被告故意傷人!你在警局的留底也會進檔案。
到時候這兩份證明會跟你一輩子,你走哪,人家都用有色眼鏡看你!”
謝朗嗤笑一聲,“随便,我不在乎。”
教導主任真沒轍了。
他又不能開除謝朗,謝朗是他們11中的希望,就這麽一顆獨苗苗,只要順着他,兩年後高考結束,11中就是培育出市狀元,甚至省狀元的學校!
他都不知道校長到底用了什麽法子,居然能搶到這麽一尊超級大佛。
那邊民警聽完幾個家長的輪番轟炸,朝謝朗他們走過來。
與此同時,記者也到了。
是x市日報的,攝像師和記者直接進了辦公室。
這會,兩名民警已經走到謝朗他們面前。
任程程緊張地往前走一步,擋住謝朗,像一只護崽的母雞,“兩位,請先聽我解釋,當時的情況,謝朗是為了保護同學和自衛,有監控可以證明,他的方法是過激了,可事出有因……”
“程程,沒事,你讓開。”謝朗開口,打斷任程程。
終于不再懶懶散散坐着,謝朗站起來,毫無畏懼跟民警對視,然後從季明安手裏,接過u盤,“在問我話以前,能先看一段視頻嗎?”
他對後面的x市日報記者說:“你們也來,記得視頻一定拍清晰點。”
所有人:“?”
這是什麽情況。
民警皺眉,“同學,我們是來詢問,不是來……”
“知道知道,但就幾個視頻,看完不虧,”謝朗對任程程說,“程程,你電腦借我一下。”
任程程剛應一聲,謝朗已經把u盤插進去,迅速拉動幾段視頻,從頭開始播放。
謝朗這一通操作,讓原本等着謝朗灰溜溜來道歉的家長徹底懵了。
他們也好奇湊過來。
唯獨龍飛的父親眼皮狂跳,有很強烈的,不好的預感,表情難看到極致,現在立刻就想走人。
然而想起季明安剛才的話,又不敢離開。
這些視頻,都是監控視頻。
第一段,是在酒店,龍飛身後跟着一個女生,女生看起來年紀很小,監控畫面很清晰,連女生臉上的抗拒都拍得清清楚楚——她很不願跟龍飛走。
但龍飛可不管,更是直接拖拽對方。
不久,他們在一個房間門口停下,幾秒後,門開了,出來一個中年人。
龍飛所在的酒店,安全程度很高,監控是有聲的,任程程的電腦音量直接外放,所有人都很清楚聽見他們的交談。
龍飛在給女孩找買主,中年人就是買主。
可是女孩,明顯很小,都不知道有沒有滿14歲!
大家還沒來得及震驚,下一段監控就跳出來了。
這次是在酒吧,燈光昏暗,不過龍飛很好辨認,很容易就找到他。
這次入鏡的,不止龍飛一個人,還有他那群小弟狐朋狗友,包括已經被抓的那個混混,和今天的六個人。
他們坐在卡座,抽煙喝酒,每人還摟着陪酒女。
後面,龍飛突然從口袋裏拿出一小袋白色晶體,然後每個人都加到自己酒杯裏,喝完以後,都變得興奮。
很明顯,那小袋東西,是有問題的。
兩名民警從第一個監控開始,表情就非常嚴肅,在第三段看完以後,反應迅速,追出百米,在樓下抓住第二段開始就預感不妙先跑的龍飛父親。
民警死死記将龍飛父親按在地上,抽出手铐,将他兩手反剪在身後,拷住。
第三段監控,是龍飛父親販毒的證據。
往後還有第四段,是教導主任跟龍飛父親見面,兩人有金錢往來的證據。
恰巧,教育局的人員也到了。
結合私收家長賄賂,影響學校風紀,壓下學生所做壞事,給其他學生施壓等等一系列事,教導主任當場就被放了大假。
等全部核實完,會做最後定奪,百分之百,是被免職,開除。
監控看完,家長們已經不在意謝朗了,只想自己的孩子,吸毒?真的吸毒?!
一個個瘋一般離開學校,趕去醫院确認。
日報記者更是拿到第一手好資料,迫不及待要回去寫新聞。
很快,辦公室空下來。
季明安玩完游戲,還免費看完大戲,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行吧,那我先走了,下午還要考試,煩都煩死。”
謝朗“嗯”一聲,對他說:“謝了。”
“小事一樁。”季明安又故意朝陳雩做個飛吻,毫不意外被謝朗瞪了,笑得更開心。
剛才又是警察,又是記者,又是教育局人員,陣仗太大,再次把學生好奇心調出來。
不少人在附近圍觀。
看到季明安,女生們叫了出來。
季明安很帥,跟謝朗不分上下那種,但他身上還有另外一種散漫、痞裏痞氣的氣質。
很多人吃“痞痞壞男生”這型。
他就是。
聽到叫聲和議論聲,季明安十分好心情地沖女生們笑笑,還跟明星似的,把手舉起來揮了揮。
“啊啊啊啊啊——”
叫的更大聲了。
周白、魯平他們本就沒聽任程程的話回教室,一直在旁邊待着,見家長都走了,民警、記者也都離開,全部回到辦公室外。
見季明安騷包的行為,周白沒忍住,直接翻起白眼。
低罵:“神經病。”
季明安似有所感,回眸,毫無顧慮對周白喊了一句:“好久不見呀,校花。”
周白瞬間炸毛,“操,別喊我校花!”
季明安走幾步,來到周白面前,稍稍低頭,“但你确實長得漂亮啊,而且也是11中校花。”
他的手擡起,要摸上周白的臉。
周白偏頭躲開,順便擡腳一踹,在季明安黑色的制服褲子上印下一個明顯的腳印。
“滾遠點。”
季明安把手插回口袋,“okok,我走了。”
走幾步,回眸,過長的劉海稍稍擋住眉眼,只留下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下次見。”
周白對着季明安的背影,彪了幾句國罵。
等人下樓了,他才轉身走進辦公室。
這會大家都圍着謝朗和陳雩。
洛程嘴巴一刻停不下來,“你們沒事吧?剛才發生什麽了,怎麽那麽大陣仗?警察抓走的那人,好像是龍飛的爸爸,為什麽?他幹啥了?
還有教導主任,他被教育局的人帶走了耶,他是不是就……”
話實在太多,不攔着能說到明天,張辰羽翻了個白眼,從後面捂住他的嘴,“可以無視他。”
洛程張牙舞爪,“唔,唔唔唔——”
陳雩笑笑,說:“我們都沒事。”
任程程敲敲辦公桌面,咳一聲提醒自己的存在,然後對陳雩、謝朗說:“這次的主要原因雖然不在你們,但謝朗做的太過,懲罰必不可少。
謝朗你寫三千字檢讨,明天交給我,陳雩你寫一千,另外,這個星期,廁所歸你們倆打掃。”
這根本就不算處罰,太輕太輕了,不然至少也要記記一次過。
任程程擺擺手,趕蒼蠅似的,“行了行了,你們都走,回去準備準備,該上第一節了。”
一群人沖任程程扮鬼臉,然後勾肩搭背離開。
“對了,”任程程叫住江源,“校長下午回來,關于你高一被龍飛霸淩的事,你跟我一起去說。”
江源點頭。
從辦公室出來,謝朗和陳雩落在最後面。
陳雩仰起臉,看着謝朗。
從側面看,謝朗的臉部輪廓更加立體,介乎成年人和少年之間,非常有魅力。
“小魚,我是不是特別好看?”
聽見聲音,陳雩眼睛眨了下,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盯着謝朗入迷了,臉頰滾燙。
“我、我就是……”
半天找不到合适的借口,陳雩自暴自棄,老實說:“确實,很好看。”
謝朗嘴角上揚,“小魚也好看。”
陳雩忽然想問:“現在的我嗎?”
也真的問出來。
陳雩跟原主有九分像,剩下一分,是氣質不同。氣質能夠改變一個人模樣,如果兩人站在一起,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
莫名的,陳雩希望謝朗看到的、誇得人,只是他。
“嗯,是你,小魚。”謝朗注視陳雩,認真說。
陳雩聽完,嘴角一點點彎起,眼角、眉梢被笑意暈染開,特別高興。
他站的位置,有陽光照過來,他站在陽光裏,眼睛倒映着光,像兩顆耀眼的黑珍珠。
很亮,很美。
令人無法移開目光。
謝朗凝視着,然後情不自禁伸出手,指腹輕輕碰到陳雩的眼睛。
謝朗在做什麽?
難道自己眼睛上沾了東西嗎?
陳雩屏息:“謝朗?”
陳雩的睫毛輕顫,微卷濃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刷過謝朗指腹,謝朗回過神,垂眸。
“嗯。”
謝朗收回手,并不為自己剛才的情不自禁找借口。
他深深望着陳雩,語調很輕,被微風裹着,傳到陳雩耳畔,“小魚,我很喜歡你的眼睛。”
陳雩有幾分茫然,微微歪頭,“???”
謝朗說:“它是我見過,最幹淨、最清澈、最純粹的,就像一兩歲的幼兒,很漂亮。”
陳雩依舊不解。
這番話裏,他能感覺出來謝朗藏了什麽東西。
他不懂那些是什麽。
不過等弄明白謝朗性格變化的原因,應該就能懂得自己現在無法明白的東西了吧。
踩着階梯一階階往上,到頂樓時,陳雩扯了扯謝朗的衣擺,問出另外一件在意和好奇的事。
“你怎麽知道龍飛他們做了這些事?”
“我不知道,我只是抱着龍飛可能做過什麽壞事的想法,讓季明安幫我查查,畢竟他的名聲非常差,爛的很徹底。”謝朗說,“龍飛還是太年輕氣盛,做事留太多尾巴,他可能以為自己父親無所不能,可以保他一輩子,就算得罪別人,也不敢查他、動他,就很大膽,純粹自己找死。”
陳雩忍不住感慨,“季明安很厲害。”
謝朗嗓音輕啞:“就只有他厲害?”
陳雩耳朵動了動,從善如流,“你也很厲害,這樣,就徹底了解決他們。”
本來他還在想怎麽一次性解決龍飛他們,免得被三番兩次找麻煩,而且龍飛太壞,這樣的人,應該要接受法律制裁,而不是逍遙法外。
現在,謝朗不僅解決了龍飛,還揪出一個毒販,特別牛。
謝朗似乎并不滿足,繼續攀比,“那我跟季明安,誰更厲害點?”
陳雩脫口而出,“你記!”
他又偏頭,悄悄打量謝朗,發現謝朗在聽完自己的話,笑容變得滿足,不禁也抿着唇笑。
他覺得,謝朗的性格比初見時,開朗了一點點!
進步了!
下午上課,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學習上。很多人借由課本遮擋,在群裏瘋狂讨論。
【你們刷論壇了嗎?這次真的,學神真的太帥!】
【已經刷完,我已經徹底變成學神迷妹了,不敢相信學神不僅長得好、學習好、運動好,現在還得加上超級會打架!
不愧是十項全能的超級男神!!!】
【不,我想讨論的是,學神以一己之力,撬動了整個年級,不,學校!教導主任要完了!】
【那胖子終于要下臺了嗎?!普天同慶!】
【沒錯,早就看那家夥不爽了,每次拿着雞毛當令箭,有功勞,是他的,有責任,是別人的。】
【對對對,而且他絕對收龍飛錢了,我朋友,被龍飛欺負到差點跳樓,報告老師,龍飛沒事,結果他自己被勸退!】
【還有還有,聽說上屆高三一個學姐,被龍飛那群人拉到廁所,脫了衣服拍照!】
【學神為民除害。】
【說起來,據論壇帖子的可靠消息,這次的警察、教育局、記者都是家長叫過來的,聽說是學神堅決不肯道歉!他們想向學神施壓,結果被學神反将一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笑死。】
【學神!朗哥!嗚!】
【朗哥啊啊啊啊!@謝朗,朗哥不說幾句嗎?】
【朗哥豈是你艾特就會出來的。】
【14-謝朗:你們不用這麽誇我,這次不是我的功勞。】
【出來了!原來有用嗎!】
【哪裏哪裏,朗哥謙虛!】
【14-謝朗:不是,如果不是小魚,我不會管,也懶得管。】
【14-謝朗:你們要誇,都誇小魚吧。】
本來刷的飛快的聊天記錄,像是突然被按下暫停鍵,半天沒動一下,好久才冒出一個“啊啊啊啊啊啊”,又被瞬間撤回。
王炸女孩們望着屏幕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是真的,麻麻我磕到真的了!
其他人:……
好像,不知道怎麽回了!
最後洛程發了一句:【學神你不說,陳雩也一樣棒!他高一就幫過江源了!】
洛程發完,收了手機,按捺不住想八卦的心,身體往後靠,稍稍側頭喊陳雩。
陳雩聽到,擡起頭,“怎麽了?”
“我就好奇一個問題,”洛程豎起一根手指頭,“你是不是不記得江源了?”
謝朗餘光撇過去。
江源?
陳雩回憶,想起他是班裏的物理課代表。
但這明顯不是準确答案,他又仔細回想,筆尖無意識在紙上畫圈,托着腮,陷入沉思。
陳雩每次看完原主的記憶,都會因為原主的經歷,感同身受的明白原主的痛苦,然後心疼他。
幾乎不跟人來往。
上課睡覺,放學就走。
集體活動從來不參加,包括運動會都會直接曠掉。
害怕人群,厭惡人群。
排斥別人,同樣也被人排斥,不被人理解。
明明跟五十個同學相處了一年,能叫出名字,認出長相的,寥寥無幾,印象最深刻的,居然是龍飛和他那群小弟。
或許是因為打架打太多次。
他最愛待的地方,是頂樓天臺,能在上面呆一整天,自從高一下門鎖掉以後,常呆的地方就變成主席臺。
一個人坐着,耳朵塞着耳機,很排斥與外界接觸。
記別人無法理解,就不會輕易接近他,時間久了,就真的變成一個人,像是獨立于世界之外。
他們,都曾經是孤單的。
但是,他比較幸運。
遇到小十七,來到這個世界。
然後,遇到謝朗。
陳雩下意識轉過頭,想看一眼謝朗,卻沒料到直接對上謝朗的視線。
謝朗枕在手臂,側着臉,正目不轉睛地注視他。
陳雩愣一秒,就像是被抓到偷窺的人一樣,耳根、臉頰發燙,慌慌張張把腦袋轉回去。
謝朗發出一聲輕笑。
陳雩頭更低了。
半晌,陳雩搖搖頭,暫時甩掉在大腦裏跑來跑去的謝朗,重新尋找江源的存在。
如果原主認識江源,唯一的可能,是江源高一跟他同班。
同班。
同班的話……
陳雩突然頓住,他想起來了,江源,就是原主曾經因為看不過去,幫的那個男生。
後面他們再沒有交集,所以原主把他放在了記憶最深處。
望向洛程,陳雩點頭,“嗯,記得。”
江源變得比高一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