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軟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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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星期,沈木星回到家裏,母親在和朋友打麻将。
“回來啦?”
“回來啦,我弟呢?”
母親打出一張牌,冷哼一聲:“前兩天把同事給打了,我包了人家一千塊錢醫藥費,說他兩句,跑到宿舍去住了,不回家。”
沈木星把書包撂下,皺了皺眉:“怎麽把人打了呀?嚴不嚴重?受處分了嗎?您是不是罵他了?”
母親轉頭瞪了她一眼:“我敢罵那個小祖宗麽?沒受啥處分,這兩天全鎮掃黃,警隊罰他替受傷的同事巡邏呢。”
沈木星剛剛懸起來的心又松了下來:“啊…那應該不大嚴重,我去把他接回來。”
練金花也在,打出一張牌,對沈木星笑笑說:“你弟弟需要在外面鍛煉鍛煉啦,住宿舍沒什麽的。”
母親也說:“你不許去,老老實實給我在家做真題,還有幾天高考了?等你上了大學,想上天我都不管你。”
沈木星咕哝一句:“您這叫侵犯我人權,您這叫軟禁。”
“我說你還敢頂嘴了?”
“嘿嘿,我不出去,我不出去還不成麽?”
“這還差不多…”
“木星就是省心。”練金花說。
“是,她打小就讓我省心,不像沈冥那個臭小子。”
沈冥騎着巡邏的摩托車緩慢的穿行在街上,同行的民警小王也騎着摩托車,一邊行駛一邊念念有詞。
“你背什麽呢?”沈冥問。
“一張網蓋到底,一竿子插到底,山川秀美,文明水頭。”
沈冥好笑的搖搖頭:“啥東西?”
民警小王說:“明天要考試,考副縣長的具體要求,你們協警多好,不用背這些東西。”
沈冥點點頭:“我寧可多抓幾個小偷。”
“是多抓幾個小姐。”小王笑笑:“到了。”
“spa會所?第一家啊,新開的?”沈冥問。
“嗯。”小王回答:“還沒在公安局登記過。”
兩個人把摩托車停下,進了一家門臉極小的spa會所。
小王一邊念叨着具體要求,一邊拿着手機看短信,短信上寫着房間號302,沈冥走在前頭,回過頭來問他:“哪個房間?”
小王把手機收起來:“203。”
前臺拿着鑰匙跟着,沈冥和小王一人站在門口的一邊,小王還在翻着眼睛背着什麽,樣子很吃力,沈冥則是一臉輕松,就像是幹着再順手不過的活。
房間的門被前臺打開了,一開門,屋裏傳來了女人誇張的聲音,沈冥沖進去,小王走在後面。
“警察!手舉到頭頂!”
“警察!蹲下!”
“別動!雙手抱頭!”
“啊——”
兩對身軀還沒來得及分開,随着警察尖銳的喊聲,而暗紅色的燈光閃了閃。身上沒有半塊布料女人尖叫一聲,趕緊爬過去拽被單,被沈冥厲聲喝止!
“別動!雙手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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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赤條條的臃腫老男人一聲不吭的把頭抱住了,坐在床邊上,擠出一塊肥碩的肚皮。女人卻依然大叫着,找不到被單就飛快的跑到牆角去,光着屁股背對着警察蹲下了。
沈冥拿手往男人的腦袋上一推,男人一擡頭,一張熟悉的臉呈現在眼前。
“是你?”沈冥忽然笑了,冤家路窄,上次在卡卡店裏沒有揍到他,沒想到在這兒抓了個正着。
沈冥使勁推了推他的腦袋:“在這兒幹什麽呢?嗯?”
中年胖老板不服氣卻又小心翼翼的說:“警察同志,我跟我女朋友來這裏按摩的。”
“按摩?”沈冥挑了挑眉,看向牆角蹲着的女子,戲谑道:“你女朋友?”
胖老板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去。
沈冥漫不經心的瞥過牆角的女人,忽然愣住了。
他猛地走近過去,那女人身上的顫抖便随着他的腳步聲更加劇烈了幾分!
他的腳步頓住,目光落在她右側肩胛骨上的刺青上。
那個刺青,是個“冥”字。
沈冥頓時覺得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彙聚到了太陽穴處!額角的青筋突突的跳了起來!
他瞪大眼睛看着她,兩片薄薄的唇毫無血色。
身後響起小王的聲音。
“冥子!弄錯了弄錯了!是302!”
胖子立刻就來勁了:“我就說你們抓錯人了吧!我和我女朋友來做spa的!”
胖子話音剛落,沈冥的拳頭就揮了過來,卻被民警小王及時的制止住了。
“哎呦!警察抓錯人還打人啦!”胖子故意喊。
小王死死地抱住沈冥的身子,無論他怎麽掙紮都不放開。
小王對胖子說:“行了行了,別鬼叫了,他是協警,協警。”
胖子擡頭,就對上了沈冥那雙猩紅的眼,胖子不敢吭聲了。
沈冥緊緊地閉上眼睛,四肢突然沒有了力氣,就像是三四天沒有吃飯還淋了一場雨。
他的兩只手頹然的放下,面色慘敗一片。
小王拍了拍他的肩:“冥子,走吧,別鬧出大動靜來,耽誤了任務。”
沈冥兩腮的線條緊緊地繃着,轉頭看向牆角蹲着的女人,不動。
暗紅的燈光下,她的臀部撅着,頭發蓬亂,背影和他抓過的每一個小姐別無兩樣,耳朵上誇張的兩個大耳環,随着她的顫抖而發出細小的聲響。
幾秒後,直到小王催促的聲音再次從門口響起,沈冥才回過神來。
他随手抄過一條毯子,朝她的身上丢了過去,扭頭離去了。
“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沈木星放下手機,把練習冊合上,跟弟弟耗上了。
“不接我電話,哼!我就打到你接為止。”
“您所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
“居然給我按了?”
沈木星氣鼓鼓的發短信過去,打了一行責怪的話,又删掉了,發過一個笑臉過去,說:“可愛的小冥冥,你在宿舍嗎?啥時候回家呢?我從市裏給你帶了好吃的呦!”
“小冥冥,媽說讓我催你趕快回家來,宿舍條件不好,沒人給你洗襪子呀!難道你想熏死人嗎?”
沈木星等了一會,沒回。
牆上的時鐘滴滴答答的走着,月亮已經高高的挂了起來。
過了大概有一分鐘的時間,沈冥的短信回了過來。
他說姐,我不想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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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黑,沈木星趁着母親睡下,悄悄溜出了家中,來到了沈冥的宿舍。
鎮裏的治安巡邏隊宿舍環境十分簡陋,空蕩的的白牆屋裏歪歪扭扭的擺放着八個人床位的上下鋪,男人的襪子挂在鐵欄杆上,床單鋪的是統一的藍白色格子布,已經失去了本色。
門上貼着《治安巡邏隊員培訓日常管理規定》,然而在中隊長前來檢查之外的時間,這僅僅相當于一張廢紙。
她進了宿舍門,裏面有四五個男人正坐在地上打牌,見她到來都擡頭看了一眼,又繼續玩了起來。
小張正在上鋪用手機看視頻,手放在被子裏一動一動的,臉色緋紅。
沈木星放眼看了一圈,沒見到沈冥,就走到小張的床邊去,問:“我弟呢?”
小張低頭一看是她,吓了一跳,立刻把手機扣在了被子上,把手從被子裏拿了出來,慌張的說:“我不知道啊…”
沈木星這才看見他眼角的淤青,眉頭一挑,問:“他打的同事就是你啊?”
小張撓撓頭,指甲撓在頭皮上沙沙作響。
他躺在床上沒動,對沈木星說:“他應該是跟着巡邏隊撈屍體去了,今天河裏發現了一具女屍。”
沈木星巡視了一圈,說:“撈屍體?”
小張坐起來,依舊把被子捂在身上,露出半截精壯的胸膛,冷笑一聲:“這活不讓我們來幹,讓那些富二代幹?”
沈木星嘆了口氣:“算了,他不在,我走了。”
她說着就走出了宿舍門,小張急急地叫住了她:“哎?木星,天這麽黑,我送你吧!”
“不用。”她快步離開了。
小張低頭看着自己的褲裆,掀開被子下了床。
離開巡邏隊宿舍的二層破樓,沈木星走進了胡同。
天已經黑了,巷子裏又窄又暗,充斥着酸腐的泔水味。
她的腳步聲踩在垃圾堆裏飄出來的塑料袋上,發出清晰的聲響。
很快,一個人的腳步聲就變成了兩個人。
沈木星停住了,轉過頭去,小張逆着暗光的剪影立在胡同口。
“不用你送。”沈木星反感的說。
小張走上來,笑着說:“這片兒偏,我得跟着你。”
沈木星起初就沒能看得上這個人,他卻總是想往她身邊湊。于是她加快腳步,打算快速走出這條長長的胡同。
誰知道小張竟然越走越快,那沉默着的加快的腳步聲讓沈木星脊背發涼,她害怕極了,心裏不停地後悔這麽晚出來找沈冥。
月亮高高的挂在胡同上,四周一個人都沒有。
她加快了腳步,身後的人也加快了腳步,最後她小跑了起來,他竟然也跑了起來!
沈木星的腦袋嗡的一聲!
仿佛是在噩夢之中,有人在身後追趕一樣的恐懼。
四周的酸臭味鑽入急促的鼻息當中,耳聞他馬上就要追了上來,她忽然停住腳步,猛地轉過身來!
小張的腳步也随着她的驟然停頓而停了下來。
他的眼眶和顴骨一樣高,一雙眼睛在黑暗之中像是被掏空了一樣,變成了兩個令人恐懼的黑洞。
沈木星後退一步,掏出手機在鍵盤上按出110和撥打鍵,緊繃着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直勾勾的看着他。
她的聲音平靜得好似不是她的身體裏發出來的一般。
“小張,你信不信,我弟能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