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解除
栖鳳宮裏,莊皇後瞧着長樂一臉蒼白灰暗的神情,不由得心頭一顫,這孩子前幾日來給她請安時還很活潑靈動,不過多久就從白嫩水靈的仙桃子變成抽巴巴的蔫苦瓜。
今天早朝過後,聖旨已經下到她的栖鳳宮了,她是母儀天下的皇後,理論上講,這世間所有活着的女人就沒有哪個是她不能說的。
皇上着旨讓她訓斥富昌侯府太夫人和柳國公府繼夫人(如小田氏和秦氏母女這種上不得臺面的,連被皇後訓斥的身份都沒有)兩位诰命,也算是她的本職工作。
為了不只是做好本職工作,而是升華本職工作,在皇上老板面前博得績優,這不莊皇後才宣來長樂,想看看長樂是什麽态度,試試長樂在這件事上的反應如何。
做事不由東,累死也無功,怎麽說長樂也是富昌侯太夫人養大的,她這把富昌侯太夫人罵一頓,若是長樂不願意,她可圖個什麽,這罵人訓人,說什麽話怎麽責,也是講技巧的。
“你這孩子,多大個事,都由你母親、你舅舅和本宮為你做主,怎麽好折騰成這般模樣,叫我們瞧見多心疼,”自從上次長樂暗中幫了她,莊皇後瞧她與以前不同。
對于長樂這樣既有利無害又可長期發展合作的聯盟對象,莊皇後十分樂于拉攏幫扶。
“讓舅母見笑了,長樂還是小,不經事的,”長樂捏着帕子,輕易不敢湊到眼前,害怕一沒把握好,先把自己哭淚崩了,“柳哥哥與珊妹妹那事,長樂早是知道的,”長樂并不隐瞞,先把外宅抓女幹那事講給莊皇後聽,聽得莊皇後又驚又怒,萬沒想到還有如此荒唐之事在前,又很意外若有這等事,依着她大姑子蕭華長公主那性情,不是早該殺富昌侯府及柳國公府片甲不流、血流成河了嗎?那怎麽還能留着他們兩府給自己添麻煩,還要自己訓斥他們呢?
“我念着柳哥哥及柳伯母這些年對我的好,便未與我娘說的,”長樂裝包子上瘾,莊皇後聽完,一片了然,原來是不知道啊,又憐疼長樂性子柔和、顧惜大局。
長樂要是早說了,她娘蕭華長公主必然會大鬧一場。等着鬧完,哪怕那時她們是對的一方、占得是理,也會因為蕭華長公主歷來霸道的名聲及蠻橫的行事手段,被人傳出口去,變了模樣,是理也成不是理。到時候,再由皇上伸手管來這事,就不會是現在這般禦使參奏富昌侯及柳國公他們兩府了,輿論風向大利于長樂及蕭華長公主母女了。
莊皇後細思則恐,不由得輕挑長眉,再去看長樂時,長樂正病弱西子般的可憐,又覺得可能是她自己想多了。
“那時,我并不知道秦珊是我二叔的外室女兒,”長樂又把她從公主府回富昌侯府也就是皇上下旨封她為公主那天,富昌侯府發生的大戲于莊皇後說了,聽得莊皇後一陣‘啧啧’祭出“世間竟有如此□□之事……”的大殺器。
這才哪兒到哪兒,長樂暗中鄙夷,若是那秦氏母子三人從她二叔的外室變成她爹的外室,那才夠得上呢。
“我原是念着兩府素來對我有情,自己委屈了也不願意多說什麽,”長樂未說完,莊皇後立刻不贊成地打斷她,“傻孩子,這等事怎麽能委屈了自己,柳承熙做出這等事來,實在可惡,他但凡有半點顧慮于你,怎敢做出這等事來。”莊皇後還想說,便是不顧慮長樂,也要顧慮長樂背後的身份,這簡直是不把國法皇家放在眼裏啊。
長樂點頭,繼續說之前被莊皇後勸解時打斷的話,“哪知這上京城裏忽就起來流言,我并未說出去,難道還是爹爹祖母或是柳伯母他們自揚醜事?昨日娘也聽到了,被氣得病了……”她重點提示的是流言。
至于她娘,她娘實是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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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娘既搶了那人回府,又怎麽會讓那人着閑。一日日纏在那人身邊,暫時還沒太理外面飛流言的事,可見‘色’真乃人生首位,長樂很怨念。這中年人的愛情,就像老房子着火,一旦火起,真是什麽也壓伏不住。
“誰氣病了?”贏帝江昭乾剛進來,正聽得這句,腳上緊了一步,等他幾步走進內室,室內衆人已經矮下半截身子,“恭迎萬歲!”
“都起來吧,長樂,你剛剛說誰被氣病了?可是你娘?”贏帝江昭乾做萬萬人之上的一國之君,能讓他關心生死的,除了他那兩個兒子,只有他皇姐蕭華長公主了。
贏帝江昭乾來栖鳳宮,并不是知道長樂在這裏,特意跑來關心的。
他是剛好從賢妃那裏看完二兒子,又想起大兒子剛搬離親媽處、搬來栖鳳宮嫡母處,他不放心,近幾日必是要多跑幾趟的。
對于僅有的兩個兒子,他暫時還沒有偏向哪方的想法,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嗯,”使帕子的時機就這麽恰到好處地來了,長樂用抹了桂花油的那一角,狠狠地擦了擦眼角,眼淚斷線珠子似地湧出來,“我娘聽到了流言,犯了心口疼的老病,我來的時候,她剛喝過藥,還睡着。”
“心口疼的老病?皇姐多年未犯了,每犯必不愛好,可宣了禦醫,定要張醫正才行,別人不管用的,”贏帝是真有些急了。
他那彪悍的皇姐,他最是知道。從來都是她把別人氣病,輕易不可能自己氣病的。長樂到底是她姐的親生獨女,別看平時由着富昌侯府養着,關鍵時候,必是跟着着急上火了,才會驟然生病的。
“娘說要去柳國公府退婚,我想着這是舅舅親賜的,天下人都知道,若是退婚,我可怎麽辦?我祖母常說女孩子要三從四德,名節最重要,男人就是有什麽錯的,我也忍着的,女子賢惠才行,他婚前糊塗婚後或許能好……”長樂邊哭邊說着,“往後被人家在背後指指點點,我還怎麽做人、怎麽活……嗚嗚……,便哭着攔着母親,母親覺得氣噎,又聽到這莫明起來的流言,上京城裏連頑童都知,滿府無光,我……我不要活了……”
贏帝江昭乾聽得頭都大了,這富昌侯府教得他外甥女都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虧他之前還以為富昌侯是好的,教得他外甥女知書達禮,沒想到內裏竟是這麽污糟混亂。
瞧瞧這家風,一府男人沒有清白的,外室女爬完未來姐/夫的床,竟也能被認祖歸宗,趕成這一府的規矩都只教他外甥女來守,別人都可以放肆胡為啊。
幸虧這事發生得早,要是發生得晚,這醜聞不定鬧得多大、多不堪入目呢。
還有,三從四德個屁,他外甥女是他親封的皇室郡主現在又是皇室公主。太/祖時定下的規矩,這皇家的公主就是與別的女人不同,真有三從四德,那也得是附馬來做,關他們家女兒什麽事。
他雖不贊同皇室公主都做成他皇姐那樣跋扈、圈養男/寵,但也不能做得讓人欺負到臉上來啊,這還沒成親呢,要是成親了,他外甥女還不得被欺負死啊(贏帝瞬間真相了長樂的上輩子)。
“你不要活個什麽,你是皇家的公主,誰敢在背後指點你,朕輕饒不了他們,何況錯還在你,你已經是仁至義盡,還好心糊塗地想要替他們瞞着,這事怎麽能縱容他們,要死也是那起子人死,”贏帝一拍桌子,連着莊皇後的肩膀都跟着顫了一下。
長樂那邊哭得抽抽噎噎,也看不出個反應來,就是哭。這桂花油太給力,想停都不停下來啊。
莊皇後适合地又鼓了幾句吹風點火的話,把長樂剛剛與她說過的外宅及侯府的兩樁事添油加醋地與贏帝說了,氣得贏帝又是吹胡子、瞪眼睛,好一頓拍桌子。
長樂連忙向她舅母投去感激的眼神,這盟結定了,純盟。
“蒙恩,傳朕旨下去,驕陽公主與柳國公府柳承熙的賜婚取消,柳承熙道德敗壞、行事不檢點、毫無忠君重法之心,實不配翰林為伍,取消其舉人頭銜,終身不得科舉。”蒙恩是贏帝身邊的貼身大太監。
這個罪定得夠大、罰得也夠狠了。做為一個讀書人,這輩子基本就是廢人了。
實為長樂的意外之喜,她原本以為只要不壞了她的名頭,取消與柳承熙的婚約便可。
這畢竟是皇帝親賜的婚事,金口玉言,怎可能随便取消。若是一般小小不嚴的毛病,兩邊也都只會勸勸,婚事斷不會輕易取消。她執意要取消,最後免不了要落下許多話柄,以後她再遇事來,不得周旋。
長樂這才會從重生裝包子到現在,挖這麽一個大坑,找柳承熙這麽一個大毛病,不用她來求她舅舅,而是由她舅舅主動出口取消,順利擺脫婚事。經此一役,全天下都得說她的委屈、說她的不易,咒罵柳承熙的不知好歹、不顧禮儀了,而收拾柳承熙的事,可以慢慢來,卻沒想到陰差陽錯間,得來全不廢功夫了。
“至于流言,又怎麽可能是空穴來風,定是有人往外透了出去,朕已着大理寺去查,到要看看是哪個人包藏禍心,打得是什麽主意。”其實他心裏已經認定是富昌侯府那個什麽外室攪的,理由很簡單,一旦長樂不好,她們母女是得利之人。
任誰也想不到還有一個深藏功與名的李榮享正在驚鴻館裏暗中操作,這流言最後飄成什麽樣,全看他想要怎麽讨好長樂高興了。
作者有話要說: 聖誕快樂,馬上就十二點了,好吧,我是九點多起來的,才開始寫的文,吃了一天的藥,暈暈沉沉的,哎,重感冒,頭疼,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