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好幾天沒有去找她,也沒回家,公司事多。他依舊住在助理的單身公寓裏,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助理覺得不安,在老板約人打高爾夫的間隙,遞了水給他,順便問他,什麽時候換回來。
他只淡淡道:
“不急,心疼房子了?”
助理道您說笑呢,球童把球撿過來,正準備再發力,有個人遠遠走過來,是H衛視廣告部主任。
他繼續發球,周圍一片叫好聲,走過來那人也一并稱贊。他沒說話,跟一起來的朋友打了個招呼,說不打了,去沖個澡。
助理雖然終日表情嚴肅,不過比起他,确實好下手很多,主任跟他打個招呼,立刻就開始套近乎:
“今天趕巧了,正好碰上,晚上一起吃頓飯,我做東。”
立刻有人笑道:
“王主任從HN一路巧到北京來了,打球也能遇到。”
因為他突然撤資的原因,好幾個朋友不問緣由,也跟風撤了廣告及冠名,下半年電視臺的資金還沒落實到位,略有些捉襟見肘,計劃也被打亂。
他沖完澡回來,一看,問助理:
“人還沒走?”
主任很尴尬,不過臺裏人一直參不透,明明已經皆大歡喜了,怎麽BOSS們還是不滿意,一個個約好了似的要撤資離開。
他做事向來留有餘地,喜怒并不放在臉上,這次一反常态,雖然仍舊沒什麽表情,但卻并不想給眼前這人任何臺階下。
他擡手看了看表,其他人也意會,都說晚飯時間到了,提議去一家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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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隊人打算分頭驅車前往,王主任對那地方并不陌生,約談客戶,千裏迢迢來北京,也有兩三回去過那裏,只不過這回沒人邀請,他總不能死乞白賴跟着去——沒有V卡,那是有錢買不到的。他進不去,到時候被隔絕在大門外,才是真難看。
他只好找個借口,臉上堆笑道:
“各位好好玩,剛想起來晚上約了個客戶,我就不打擾了,咱們改天再談冠名贊助的事兒。”
如果說這個地方臺因為手中的人脈和資源,以及一部又一部符合市場口味的惡俗八點檔,還有居高不下的綜藝節目收視率,即使在衛視中不算最財大氣粗,卻最盛勢淩人、捧高踩低,那麽在京城腳下,它還是要低眉順眼三分。這裏沒有單純的商人,任何一個在這裏取得成功的人,背後都可能是各種利益糾葛,有很多人,是它開罪不起的。這裏充斥着各種二代三代,相較于HN衛視這樣的地方一霸,他們顯然更具複雜性,伸出一根手指頭就能捏死一個土豪,一個又一個這樣的人,形成了一張龐大的關系網。
這個地方臺巴巴地趕上去,卻永遠不能成為其中的一環,它只能為他們服務,表示忠心,獲取更多的人脈和資源,睥睨圈子裏的明星們,制造茶餘飯後的“黑幕論”,然後收獲源源不斷的金錢和利益。
這就是它的定位,每個電視臺都有自己的定位,就像每一位明星,無所謂好壞,只有路子适不适合自己。适合了,睡遍劇組也能洗白成慷慨大氣的勵志女神。
不過他還是決定,撤資另投。
車漸漸停了,一行人輕車熟路,進了包廂。上菜,喝酒,閑聊,有人借着剛才的話頭,把HN衛視當笑柄,不由就說到那個音樂類競技節目。
“他們臺是不是缺錢缺瘋了,第二季明顯預算不夠,貼錢上節目也行?”
“錢當然不缺,第一季火了,還怕第二季沒人來?能貼錢更好,誰也不嫌錢多。”其中有投資商,也不乏做娛樂行業的,越談越覺得錯漏百出,當做笑料。
“現在唱片行業不景氣,出鏡率很重要,幾天不見,誰還記得你?”
“沒錯,你們看看星光的小周總,去年他們公司可全靠一部賀歲片撐着,股票刷刷往下跌。那麽大一公司,人老板不還得親自出馬抛頭露面,上個山寨真人秀博關注。”
“我不管那麽多,我可是沖着愛的供養去看總決賽的,結果被诓了,啥都沒有,咱大老爺們看一次電視不容易。”幾個人越說越來勁,他卻始終一言不發。
他想她了。雖然才分開幾天,卻像幾十年。
他也在反省,是不是管的太寬,反而有适得其反的效果。或許,他不該決定那幾場比賽的結果。從一個男人的角度,他希望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成功,可是作為一個制作人,他幾乎是最嚴苛的,他認為一個好的歌手,需要不斷打磨,她的唱商絕佳,而表達方式和唱法,這些都是後天通過訓練可以改進的,他可以幫她。
十年了,她是他真正意義上帶的第一個歌手,也是他唯一動心、忍情,費盡心思去靠近的女人。
“最近有部電影,成本不高,劇本不錯,應該能爆,也不需要大咖,兩三個二線徘徊的都虎視眈眈盯着呢。”
“對對,關鍵是導演靠譜,上映咱們檔期都談好了,你們也都知道,一部戲最後能不能爆,上映時段很重要,前後都避開了大片,正好是明年情人節,好幾部片子被斃了,觀衆片荒,咱這部起碼翻五到十倍,怎麽樣,投不投,穩賺!”
最後話題又回到了投資,拍片,賺錢上頭來,有人問他要不要投:
“去年您投資的那部戲,又叫座又拿獎,羨慕死我們了,今年您也選個好片子,我們跟着您投,沾沾光。”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笑了笑:
“還沒看到好本子,後面再說。”
忽然有人爆料:
“Darcy哪有時間看本子,投資電影是玩兒票的,音樂才是真愛吧?聽說《我是歌手》除了決賽那兩期,他幾乎次次都去,難怪剛才王主任就盯着他不放,一年兩三個獨家冠名,大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