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風寒

? 閣中的小侍女懷裏抱着小小的竹筐,筐中碼着各色絲線還有繡花繃子、小剪刀,她低着頭步履輕盈的坐到美人靠上,認真的想着一會要5的花樣,昨天夫人還說自己繡的好看,想要一條帕子呢。

這個剛剛及笄之年的侍女正在仔細挑選着繡花樣兒,只感覺書上一片陰影,擡頭一看竟是不知道從哪裏蹭了一身土的夫人。

“呀,夫人”小侍女連忙放下手中活計,去拍林安身上的泥土,“夫人跑到哪裏去了,姐姐熬好藥見你不在,都要急哭了……”

平日裏因為林安很是沒有架子,也沒什麽要求,還把廚房給主子們做的糕點分給侍女,所以小侍女并不是很怕她,只當林安是自家大姐。

今天的林安一反常态的沒有笑眯眯的逗小侍女,只是愣愣的站在那裏任她拍打身上在假山中蹭的灰塵。

小侍女看着夫人臉色蒼白,好似受了什麽驚吓,急道:“夫人?夫人!你怎麽了?出了什麽事啊?”

偶然聽到皇帝計劃的林安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回住所,一路上恍若游魂,滿腦子都是賀夜昭的計劃,直到一道焦急的吳侬細語在耳邊響起,才堪堪回神。

她轉眼看見平日裏照顧自己的小侍女拉着自己的手,滿面焦急,才緩過神來,勉強一笑,“啊,剛才我偷偷出去看莊中梨花去了,真好看啊。”

小侍女贊同的點點頭,滿心驕傲,雖然有點不明白夫人的臉色為何如此蒼白,但還是歡喜道:“莊中的梨花侯爺廢了不少心思呢,自然是清風佳境。”

林安看着這個年不過十五的小侍女臉上的純真笑容,抑郁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下,摸了摸她的發髻,道:“今天侍女姐姐準備了什麽好吃的啊?好期待。”

前方走着的小侍女聽見林安的詢問,笑道:“啊,夫人早晨的湯劑還沒喝呢。”

“不要啊,大早上喝中藥?!”

“但是姐姐還為夫人準備了酪澆櫻桃,夫人一定很喜歡。”

“什麽?!好想吃!

和自己哥哥談完話的賀夜昭,坐在東閣裏,面前的小案上整齊擺放着幾摞昭城快馬加鞭送來的奏章和暗報,他從中挑選出幾本比較重要的奏章,看了一會兒,還是按捺不住內心不知名的煩躁,任性的把手中的奏章放到一邊。、

賀夜昭走到一旁,難得的自己動手烹茶,純白如雪,細膩光滑的白瓷,雨前新茶,他修長的手指動作若行雲流水,看着細長的茶葉在水中起起伏伏,卷長的睫毛擋住他眼底的所有情緒。

賀夜昭修長的手指執起茶盞,細呷一口,就皺着眉,放在案上不去動它,浮躁了,茶便烹不好。

一道身影從閣外走來,那人掃了一眼案上的茶具,看着陛下的表情好似明白了什麽。

天樞走上前,沉聲道:“陛下,天璇發來消息昭城的三衛盡數安排好了,您看……”

賀夜昭聽到自己暗衛帶來的消息,閉閉眼,再次忽略了心中的一絲煩悶情緒,“昭明宮中看好元貴妃,以防生變,小心元氏耳目,孤要讓昭城變得如鐵桶一般!去吧!”

天樞:“諾。”

另一邊,沈侯爺糾結的趴在案上,喃喃自語:“啊,阿昭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厚道,人家畢竟也是救命恩人,阿昭會後悔的。”

玉衡将手中新進的各色瓜果放在一旁,聽到沈思的話,平凡的臉上沒有什麽波動,“陛下,自有決斷,侯爺不必勞心。”

沈思拿了一顆新鮮,看着圓潤的果實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嘆了口氣,低聲說道:“母親以前常跟我說,這世間有比金錢權利更重要的東西,可惜往往是不能兩全。”

玉衡坐在沈思的對面,拿起紅泥爐上的泉水,認真的烹着茶,“聖肅娘娘的話在卑下看來只是對了一半。”

“哦?”沈思接過玉衡遞過來的一盞茶,問道:“玉衡有什麽見解?”

暗衛淨了手,自己也捧着一碗茶,想了想回答道:“有些東西必須要權利和金錢才能得到和保護,但是等得到保護的權利時,重要的東西卻不在了。”

沈思聽完話,苦笑道:“世間不如意事果然十之八九,希望阿昭不會後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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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下午吹了風,還是心情所致林安本身快要好的風寒,半夜又複起發燒,而且竟然比前幾天還要嚴重。

燒的滿臉通紅的林安将守夜的侍女吓得半死,剛剛沒沉寂一會的夜晚再次喧嚣起來。還好因為賀夜昭的緣故莊子中的醫者并沒有走,當他們滿頭大汗的趕到林安的住所,把了脈,對一旁的侍女說道:“郁結于胸,今日又吹了風,風寒又起,恐怕要修養幾日了。”

站在一旁的大侍女誠惶誠恐的接過藥方,趕忙去煎藥,端着銅盆的小侍女哽咽的問一旁侍女:“姐姐,你說,夫人她不會……”

聽到話的侍女趕忙捂住她的嘴,低聲斥責:“不要亂說!夫人吉人自有天相的。”

小侍女害怕的點了點頭,站在那裏不做聲了,她在心中暗想,夫人今天還把廚房做的糕點分給她們吃,晚上怎麽會病了?真希望夫人早點好。

啧,熱死了……渾身燥熱,四肢卻冰涼的林安不舒服的在床上翻了一個身,嗓子幹的冒火,還未多想,大腦再次因高燒和疲乏混沌了起來,拉着她的四肢将她拽進了更黑的深淵。

賀夜昭向來淺眠,他被閣外慌亂的聲音驚醒,問道:“何事驚慌?”

“陛下,是皇後半夜突發高燒,醫者已經去看了。”天樞低聲回答。

賀夜昭聽到了天樞的回話,沉默了一會兒,起身道:“孤去看看,天樞帶路吧。”

天樞為皇帝着上外袍和風裘,便跟着他走向林安的住所。

一路上,夜風習習,還是有幾分微涼,天樞在前提着一盞宮燈為皇帝照明,兩旁只有樹影婆娑的細微聲響,四下裏寂靜無聲。

賀夜昭走到林安的院前,看着院裏燈火通明,人員匆忙,下午還不容易壓下的煩躁又湧上了心頭,他在院前的拱門邊站定了步伐,“天樞,你說孤做的對嗎?”

一旁的天樞,既不勸解也不安慰,只是語氣淡淡的道:“陛下是東唐的陛下。”

賀夜昭聽完話,他垂着眼,蒼白的指尖撫摸着風裘上的縧帶,不知在想些什麽,最終在半明燈火的燈火間,他的臉上盡是決然。

“天樞,傳信天璇讓她回來,往南德放消息,說是江南道府有一百年靈芝”

天樞領了命,就去匆匆安排。

皇帝獨自一人站在院前,看着院中的燈火,低聲喃喃——

“盡人事,聽天命,孤只能做這麽多了。”

若是你能活下來,孤便欠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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