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孤影遙望念君歸

梨渦眉一挑,細細地觀看鳳凰樹。它未來會救她的性命?

隐約間,她意識到不對勁,詢問:“那你呢?那時,你在何處?”

谛神逸垂頭細思,“我亦不知,許在……”他的目光一下子堅毅起來,握緊梨渦的手,“守城。”

梨渦驚異,又聽他道:“那時我若不在守城,即是真的死去了。”

“你若真去守城,就得帶我一起。”梨渦偏過頭,悶悶道:“你是生是死,需給我一個準信。”

若她不知他生死,便得抱着一線希望過活,等待一個也許是無望的結局,那樣太悲慘了。

谛神逸眸光一暗,低語:“好。如果我未帶你走,那你無需再等。”

梨渦苦着臉哀嘆:“不行,世間常有陰差陽錯之事,你我若是因此錯過實屬可惜。”

她以前看過一些書籍,裏頭的女主認為男主已死,無奈下與另一人成婚,可未想數年後男主現身。

“除非,我親眼看到你的屍身,确定你已死去。”她補充道。

“師尊為何會死?”蘇清荷驚詫連連,納悶道:“以師尊的修為,當在師母之上,緣何會死于師母前頭?”

一般來講,修為越高,壽命越長。

“有些事,一時講不清楚。”谛神逸避而不答,徑直将鳳凰樹遞出,“梨渦,你不必等我。”

春去秋來,楓葉如火翩翩,孤影遙望念君歸;相思成狂,青絲染白雪,妻兒盼遠方君可知……

想到未來古籍上對于梨渦的記載,谛神逸垂眸輕嘆:“我若死去,你無需再等;我若活着,當在守城,你更不必等。”

“你若去守城,我亦可去守城。”梨渦鼓起臉頰,一把奪過鳳凰樹,大步流星地朝一條大街走去,“我看你就是想抛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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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荷欲言又止,想提醒梨渦走錯了路,卻又不敢去觸黴頭。

“師尊……”她小聲喊道:“師母生了氣,要不我去勸勸她?”

“我去。”谛神逸輕語:“你先回家,我會去找你。”

蘇清荷乖巧地點頭,目送他離去,意味莫名地嘆息一聲,領着兩個老仆踏上回途。

梨渦悶頭向前沖,越走越氣惱,忍住回頭的沖動,暗自咬牙切齒。

居然都不來安慰她!

不知何故,此處人煙稀少。一條寬闊的大街上,零星幾個行人,皆是修行者。

“呀!”梨渦低低叫了一聲,擡眼一瞧,原是撞上一人。見到熟悉的面孔,她唇角一彎。

只一瞬,她斂去笑容,冷冰冰道:“別擋路。”

“送你一曲,以示賠禮。”谛神逸回道。

梨渦瞪眼,咬牙道:“一曲?這算賠禮?”

谛神逸低頭想了想,詢問:“你想要什麽?”

梨渦提着裙擺,幾步躍上階梯,微揚着下巴,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态道:“你先彈上一曲。容我想想要求,可不能輕易放過你。”

這是一座祭臺,以玉晶石建成,其上纖塵不染、光滑透亮,能照出人的影子。

這條大街很怪異,兩旁分明都是店鋪,卻不知何故,居然都緊閉着門。

風吹起門簾,嗚嗚作響,讓人從心底覺得悲涼。

梨渦坐在玉石階梯上,雙手托着下巴,興致勃勃地賞着美人。

谛神逸盤坐在她身旁,擡手一抹,一床琴已枕于他的腿上。

梨渦略略掃了一眼,仍是那太古遺音琴。

他撥了撥琴弦,試了試音,方認真彈起琴來。

琴音醉人,猶如波光粼粼的湖面漾起漣漪,有一種朦胧與空靈,仿佛能洗滌人的心靈。

梨渦輕眨眼眸,只覺通體舒泰,飄飄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陽光灑落,玉石階梯晶瑩透亮,折射出萬般色彩。鳳凰樹葉輕舞,簌簌聲響與琴音共舞。

梨渦蹙了蹙眉頭,突地一爪子按在琴弦上,“以歌伴曲,豈不妙哉?”

她哼哼叫道:“既是賠禮,當令我滿意。你這一曲太平和,我感覺不到你的誠意。”

“以歌伴曲?”谛神逸沉思片刻,又聽梨渦笑眯眯問道:“假如我不要你,你該如何以琴音來挽回我?”

琴音再起,依舊那麽平和,令梨渦一眼瞪過去。

谛神逸啓唇:“熾陽懸兮燦世明,神曦點點清風揚。美人立兮溶月仙,衣裾翩翩水眸漾。巧笑嫣兮顏如玉,青絲縷縷青絲長。薄怒嗔兮難奈何,我心幽幽意如惶。”

音調漸漸低沉哀怨,由空靈柔和至悲嘆愁苦。滿腔不舍随着琴音傾瀉而出,浸入她的心中。

谛神逸垂首凝望着琴,複而眸光流轉,掃了梨渦一眼,神色中似有落寞。

他唇角微翹,揚起一絲笑容,手下琴音卻越見悲涼與蕭瑟,仿若天地崩塌、萬木凋零。

“奈我往兮倩影寒,雲空寂寂唯獨悵。臨江嘆兮心彷徨,天地悠悠只身傷。龍入海兮鳳栖梧,孤影單單向何葬?何日許兮攜手行,風雨滔滔永相望!”

唱至最後一句,琴音中含着無盡的期許之意,恍若少年期待心儀少女的回應一般。

一份鄭重的誓言,縱是風雨滔滔,依然不離不棄。

歌聲已停,但琴音依舊,卻不如初始那般空靈。琴音中仿佛含了萬般情緒,欲言又止、患得患失。

梨渦忍了忍,見他這樣一幅神情終是心軟,便清了清嗓子道:“算你勉強過關。”

轉瞬,她又抱怨道:“我一直以為你是面癱,卻不想你竟是返璞歸真。”

瞧瞧他剛剛那悲痛落寞的表情,多麽完美無暇,若非知曉前因後果,她怕是真得信了他。

想至此,她微惱道:“你真心待我時,表情永遠平靜從容;剛剛欺騙我時,面部表情卻如此豐富。”

肯定是慣犯!

谛神逸雙手按弦,琴音戛然而止。他慢條斯理地收起太古遺音琴,一邊起身,一邊朝梨渦伸出手。

梨渦斜睨他,“這就完了?”

谛神逸微微一笑:“曲也彈了,歌也唱了,賠禮還不夠?”

“自然。相識以來,你氣過我多少次?我得一一讨回來。”梨渦仰着頭,眼中蘊着一絲狡黠。

她補充道:“你唱的那歌,回去後就書寫出來。我将它裱起來,再挂于床頭,好日日提醒你。”

“算算日子,距你我成婚還有三十七日,可得好好準備婚禮所需。”

說到婚事,梨渦總算想到了蘇清荷,四顧周圍,詢問:“清荷呢?”

“她已回了家。”谛神逸回道,又問梨渦:“在外逛逛,還是去蘇家?”

梨渦撇了撇嘴,“大街這般冷清,這蘇城可真奇怪。”

“蘇城注重清修,認為修士需斬斷紅塵,不為凡塵亂欲所惑,才能明淨出塵,躍臨道之巅峰。”谛神逸答道。

“聽你這語氣,此法似是不對?”梨渦詢問。

谛神逸淡笑道:“道心不穩,縱身處祥和仙界中,也為亂欲所擾;道心穩固,縱身處萬丈紅塵中,也能明淨出塵。”

梨渦沉吟問道:“修士實則不該斬斷紅塵?”這倒是,生在紅塵之中,為何要斬斷紅塵?

修道,修的是心,何須棄情絕愛?

“大道萬千,因人而異。”谛神逸答非所問,見梨渦不甚明白,又道:“萬事沒有絕對,我認為不需斬斷,亦有人認為必須斬斷。“

他補充道:“這世間,沒有一種道完全正确,也沒有一種道完全錯誤。”

“故而,大道有萬千?”梨渦喃喃輕語。

她忽然想到故鄉的春秋戰國時期,那個百家争鳴、萬花齊放的年代。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它與這萬千大道一致。

忽而,谛神逸遙望北方,低語:“清荷被關押進蘇家祠堂。”

“怎麽回事?”梨渦追問。

“她去與她父親言明不嫁。此事已傳入姜族,她父親因而懲罰她。”

“說穿了也好。”梨渦笑嘻嘻道:“方便我們去蘇家大鬧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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