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 孫眉是袁蓓蓓走了很久，很久後才回的家，其間下了一場雷陣雨。

那是袁蓓蓓走後沒多久，突然天一下子黑了下來，是那種黑的發亮的黑。空氣在黑雲下流動，帶着幾絲涼意，又似有點悶燥，間或有幾絲雨絲，反正這天色加這空氣，讓孫眉很是壓抑，再加上本身的不快。

她看着黑麻麻的天，看看灰色的走廊，影影綽綽的教室，她的心開始慌亂起來，她不敢看教室的門，她靠在檐下的柱子上，背向教室，臉對操場，心裏數着數，1.2.3.4.。。。

“轟隆”“唰” “嘩啦啦”豆大的雨點沒說下，就下了下來。

孫眉感覺到撲面來的泥土氣息，大豆雨是斜的，将将的落到她的腳上。孫眉往裏縮了縮小身板。随着雨的越下越大，天也漸漸的亮了起來，不過還是沒有正常時的那般亮。

孫眉還是不敢看身後，她如老僧入定，有時看看天，數着道道的閃電，有時看看雨幕，有時看看那“噼裏啪啦”落在石板上的被濺起的水花，還有再看看屋檐下成串的雨水，腦子裏還是一團漿糊。

是回家，還是不回家，是想挨罵，還是想挨打，怎麽會忘記了呢？現在回，等會回，晚上回，不回那是不可能的。

孫眉有點慶幸這場雨救了她，現在她還可推卻，雨大嘛，不好回家。

所謂雷陣雨，夏天的雷陣雨，就是這樣，下會兒 ，下個把小時就過去了，不管下的時候雨點有多大，那都說明不了什麽。

雨終是停了，天空中的藍還沒有上場，就是說，天還是有點灰，不過，七彩倒是挂上了。可是孫眉沒心情看，也是，要在平時，或許會看上一眼，自進入夏天以來，彩虹很是常見。

因為雨大操場上的水有半腳背高，有嘩嘩的流水聲，水在退吧。孫眉又找了個理，等會兒回家。

孫眉早餓的兩眼快發暈了，她強支持着。可是心裏的那個怵還在。

操場上的水退淨了，石板如洗過一樣幹淨，不過，操場的邊邊角上，有於泥的痕跡。這個時候，天己大亮，太陽隐隐約約的在天上了。

孫眉跳到操場上，長時間沒動，腿一麻，打了個趔趄，上身前傾，就這麽趴倒在了石板上，石板傳來的涼意，很是沁人。

孫眉知道這個時間點爸爸媽媽早在田裏了，是，是下了雨，但她還是可以肯定的說，爸爸媽媽不在家。

小搖小擺的走進屋，墊了凳子拿下飯籃，盛飯，放點井水，從廚櫃裏拿出菜，“嘩嘩”的扒進嘴裏，吃的那叫一個香，好象有幾年沒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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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偉和孫麗躺在裏屋後門的席子上，聽得分明，廚房有動靜，一扭頭，就能猜到是誰，在做什麽。

沒多久，孫眉掂着肚子走了進來。大喇喇的坐在孫麗旁邊，就席一滾，好舒服啊。

“有人，皮這麽厚，不做飯，人家做了，有臉吃？”孫偉陰測測的說着，不曾看孫眉一眼，好象在對空氣說。

“孫眉，你吃過飯了？你去哪了？聽媽媽說，你跑學校去了？你怎麽不回家來吃飯呢？”孫麗小朋友可想不了很多，心裏想的一骨腦兒倒了出來。

“這米是你的？這個家是你的？”孫眉振振有詞。

回看一眼，孫麗正看着她。“下雨了，要不我早回來了？”不以為然的說。裝的。

“是啊，剛才的雨下的可大了，你躲哪啊，沒淋到吧？”

“在學校，哪淋的到。”

孫偉閉着眼：“是是是，不是我的，可是是我做的，怎麽？飯都不想做的人，吃我做的飯，現在還有理了？”

“你沒吃過我做的？是誰，早上起不來，叫我給盛飯來着？”

孫偉被孫眉嗆到了，啞口。在口技上，年紀大不一定是真理。

把頭扭向孫麗，小聲說：“媽媽有沒有發火？”

“哈，不是不怕嗎，現在怕了吧？你先把屁/股挪了吧，晚上等着吃竹筍。”嘲笑，在嘲笑她。

孫眉不理孫偉等着孫麗。

孫眉：“發了。本來等你吃飯的，見你老不回家，就說先吃，以為等我們吃完了，你該回家了。等我們吃完飯，你還沒回家，媽媽氣壞了，說，晚上叫你小心了。”

孫眉一個哆嗦 ，她是有經驗的，她沒少挨打，就好象攢錢一樣，她皮上一段時間，就，就，會挨打，當然，孫偉比她好不了多少，每次也有份，五十步笑一百步吧。

孫麗還在說：“你怎麽跑學校去了？”在她小小的記憶裏，孫眉除過上學去學校，其他時候沒去過學校的。

一說起學校，孫眉來勁了，她差不多快把晚上會挨板子的事忘了：“學校可好玩了，我和蓓蓓就是在學校玩。”

“學校有人？”

“沒人.”

“沒人？”沒人有什麽好玩？“那有什麽可玩的？”

“我和你說啊，是沒有，就我們兩人，我們從這間教室門口走到那間教室門口，暢快吧，我們還跑去了蒸飯的食堂，我還發現了以前不知道的。。。我有好東西給你看？”孫眉眨着眼，裝神秘。

“好東西，快拿出來，我要看？”孫麗當然有興趣的。

孫偉是不看孫眉，但他沒不豎耳聽，到此：“哼。”小屁孩，有什麽好東西。孫偉警惕的看了看自己的寶貝盒子，他就放在床下，嗯，孫眉應該沒動過，早己警告過她了，再動，就不客氣了。再說了，早上孫眉走後，自己玩過，她現在才回來，哪有時間動。

孫眉興奮的揣褲兜，因為太興奮，手都發抖了，拿出來的東西，因為手抖，還沒放到席上，己經掉席上了。

“看看看看？”那眼神，會說話一樣：怎麽樣？

有道是沒吃過豬肉，就沒見過豬跑嗎？

“筆，這麽多，還有橡皮呢，還有尺子？三角的，長的，鉛筆。。。哎哎好多啊？”孫麗伸手摸着，感覺不象是真的：“哪來的？”

在孫麗喊出一樣樣名字的時候，孫偉不屑的表情不見了，他從不屑到動容再到躺不住了，他一骨腦兒坐起身，直直看過去：“哪來的？”

好東西和壞東西有區別，新的舊的當然也有區別，可是小孩子哪有這種心思去鑒別，更何況男孩子了。

“孫眉，都哪來的？”學校沒人，放學的時候，大家肯定把學習用品都帶回家了。

孫眉得意的揚了揚眉：“羨幕吧，哈哈？”

孫眉皺了皺眉。孫麗急切的看着孫眉：“這麽多，哪來的？”

孫眉跳起來，拿出說大書的表情，手在身前揮了一下：“你們問我這些是哪來的，哈哈，告訴你們吧，是學校來的。”頭一點，半句就此停住。

四注眼光掃在她臉上，她閉了一下眼：“垃圾堆裏撿來的。”

四注光暗了下來。

孫偉半個鯉魚打挺，歸原位。

孫麗：“垃圾堆裏，有這些嗎？還這麽多？”

“是啊，不止呢，蓓蓓也有很多。看看，這橡皮半顆的，這筆芯，還剩這麽點，這鉛筆上面的橡皮沒了，看到沒，都是人家不要的，不過，還可以用啊，一年級了，我可以拿這個寫字了？”那驕傲的語氣，好象撿到寶了。

孫麗腦子亂轉：“垃圾堆裏還有嗎？”

“不知道？”孫眉記得，她和袁蓓蓓一起翻，翻到翻不出為止，還有沒有了，她哪知道啊？

“哦。”孫麗有點失望。

“你也想去撿垃圾？”孫眉明白了。“你撿了做什麽用？你讀書還早呢？”

“那我也可以寫字的，還可以畫畫呀？”

“你會嗎？”

一語中的，當然不會。

“那你以前也不會，再說了，現在你會了？”孫麗反問。

“我會寫自己的名字啊，我要去讀一年級了，馬上就會了？”孫眉自信的說，怎麽樣，總比你行吧？

孫麗被駁倒，說不出話來，不過，她不甘心：“下次，你們去撿垃圾，叫我啊？”

孫偉有話說了：“還去，不怕打了？”

沒人說話了。孫眉的思想複位了，說好的晚上的板子呢？

因為下過雨，谷子收進屋裏，就不再拿出去曬了，下午沒事。孫眉想着晚上的板子，很是不安，照她的以前的作風，這大好時光 ，不去玩，浪費了。可是她就是惴惴不安，連玩的心情也沒有了。

孫眉少見的乖乖的和孫偉一起做飯，乖乖洗澡，乖乖的在家等大人回家。

天色黑将下來的時候，孫愛國和管綠茶回來了。孫眉怯怯的站在院子裏，看着爸爸挑谷擔，媽媽扒谷。

開飯了。管綠茶當然看到孫眉了，她沒好氣的看了一眼孫眉，她們忙死，她湊忙湊的忙死。現在她沒時間管這事，在田裏忙了一天，肚子早貼在背上了，吃了飯才有勁幹活，船上，還有一倉的谷子等着她扒出來呢？

孫愛國夫妻倆急沖沖的吃着飯，一邊沒忘叮囑小孩子：不要出去玩了，等農忙完了再出去。

管綠茶則重點：“小眉，中午你跑哪去了？”

孫眉縮着脖子，小心翼翼的扒着飯，現在點到她的名了，她小着心坐直身子：“學校。”

“媽媽是怎麽和你說的？”

“和孫偉一起做飯，曬谷。”

“那你做什麽了？連吃飯也不知道了？”

孫愛國插話：“好了，少說兩句，趕緊吃飯，後面一大堆事呢？”快速的吃着飯。

管綠茶還想說話的嘴只張了張：“等農忙完了再收拾你。”管綠茶只吐出這句話，扒完碗裏最後一口飯，碗一推，走向河埠頭。

孫偉沖孫眉做了個鬼臉，一臉的幸災樂禍，只差沒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