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也好。”洪武下意識就答應了下來,等反應過來後才知道自己到底答應了什麽,不免有些尴尬。
夏嬷嬷卻哈哈大笑,卻也不戳破,只讓兜兒去跟竈上的婆子說一聲,晚上多加幾個菜。她倒是也不留甜珠跟洪武獨處,也是怕四周街坊的流言蜚語,姑娘家未婚跟外男獨處,總歸是吃虧的。
甜珠覺得他跟二哥很像,不,不是像,他根本就是自己二哥。甜珠打小與二哥關系好,縱然很久沒有見過了,但是二哥的容貌卻清晰刻在她腦海裏。而且,自己二哥右臉靠着右耳的地方,有一條淡淡細細的疤痕,這位洪爺也有。二哥的這道傷疤是他小時候爬樹掏鳥蛋摔跌下來落下的疤,難道,這個世上還有另外一個人就這麽巧了,跟二哥有同樣的長相經歷過同樣的事情嗎?
如果不是他好像根本不認識自己,甜珠早确定他是二哥了。
又細細想了想,二哥叫齊武,而這位爺叫洪武,會有這麽巧合嗎?甜珠暗暗琢磨很久,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或許很早以前二哥就得了一種病,忘記了所有以前認識的人。
“洪爺是打小就定居在這肅城嗎?”夏嬷嬷說的什麽,甜珠一個字都沒有聽得進去,此刻她心“砰砰”亂跳,一直想着的都是這位洪爺是不是她二哥齊武的事情。
如果不是,那麽他為何會跟二哥長得那麽像?就連臉上的疤痕都一樣。如果是,那麽為何會離家那些年都不回去一趟。
甜珠突然這麽一問,夏嬷嬷跟洪武都愣住了。夏嬷嬷心裏暗喜,想着這洪武的确是有幾分魅力在的,小娘子也估計是看嫁王府無望,便将希望寄托在這洪武身上。
夏嬷嬷道:“洪爺是洪家老爺的義子,所以并不是打小住在這裏。不過雖然是義子,但是其實跟親生的沒什麽兩樣。洪家老爺夫人去世後,洪武便是當家主子。如今經營着洪氏生意,家有薄資,誰嫁過去都是享福的。”
說是家有薄資,自然是有所保留的。洪家如今在肅城的地位,不是一般二般的人家比得上的。洪老爺在的時候,其實門庭已經有些衰落,但是傳到洪武這裏後,洪武将家業打理得特別好。
甜珠有話想單獨跟洪武說,但是當着夏嬷嬷的面,她不好開這個口。
但是不問個清楚的話,甜珠又不甘心。
所以,猶豫再三,甜珠征求夏嬷嬷意見道:“嬷嬷,我能跟洪爺單獨說幾句嗎?”
夏嬷嬷先是一愣,好像是沒有想到甜珠會這樣問一樣,但是也不過片刻功夫,很快她就答應下來。
“當然可以。”夏嬷嬷笑眯眯的,給洪武眨眼睛遞眼色,又對甜珠說,“晚飯一會兒就好了,你們慢慢聊,洪武雖然長得高大威猛的,其實就是個害羞的大孩子,人心地善良不說,也從來不會給女人臉色瞧。你有什麽就問什麽,他肯定不會藏着掖着。”說完,拍拍甜珠手,老人家挺開心的。
甜珠知道夏嬷嬷是好人,便感謝的給老人家行了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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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夏嬷嬷離開後,甜珠便再無所顧忌看着洪武。被這樣一個美嬌娘盯着看,洪武倒是有幾分不自然,臉微微熱了起來。
甜珠看出了洪武的不自然,自己也有些不自在起來。她別開頭去看向別處,然後說:“我有個二哥,長得跟洪爺幾乎是一模一樣,他右邊臉也有條細細淡淡的疤痕。不過二哥早在幾年前離開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我剛剛一眼看到洪爺,就想到了我二哥。所以,才會問出洪爺是不是從小定居肅城這麽荒唐的問題來。”
洪武背負腰後的一只手輕輕攥起來,聞聲皺眉:“我……的确是義父幾年前收留在身邊,關于以前的事情,有些不太記得清楚。對姑娘,也是沒什麽印象,想來不會是姑娘的二哥。”
洪武本能是不希望做甜珠哥哥的,所以才說出那樣的話。但是又覺得,萬一真是親的呢?
洪武看向跟前的這個小娘子,覺得随便多看一眼,都能夠滿身熱血沸騰起來。他今年二十五,早到了娶妻的年紀,不過是因為沒有瞧得中的女子,這才一直以洪家生意忙為借口拒絕各種親事。
話說出口來,連洪武自己都覺得否認得有些草率,不由緊閉了唇不再說話。
“你是我二哥。”甜珠目光落在他擱置在腹前的左手上,二哥左手虎口處有顆黑色的痣,不可能這麽巧合的,他一定就是二哥,只不過是記不清楚以前的事情罷了,甜珠一時間很是激動,淚水便濕了眼眶,“我二哥手上也有這樣一顆痣。”她指着他手。
洪武垂頭去看,然後擡眸看向甜珠。
只掃一眼,他就愣住了。洪武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麽心情,好像本來覺得已經抓住了什麽,卻突然間又要失去般。
酸澀,痛苦。
“二哥。”甜珠繼續哭着說,“你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為什麽會記不得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們都很想你,每天都在盼着你回家來。”
洪武沉默,他有些無法适應女人在他跟前哭,只能匆匆告別:“想起家中還有些事情,在下先走一步。”
抱了抱手,轉身就大步離開。
“二哥!”甜珠緊跟了幾步,卻到底是沒有追上去。
“怎麽了?這怎麽走了?”夏嬷嬷見狀有些懵,忙問甜珠,“你們都說了什麽?”
“他是我二哥。”甜珠說,“他就是我二哥。”
“怎麽回事啊?”夏嬷嬷自己也懵了。
……
洪武回去後,天色已經很晚了。他一個人呆在書房裏,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院子裏的薔薇花發呆,腦海裏想着的,都是剛剛隔壁夏家見到的那位小娘子。
洪武是個謹慎的人,突然發生這些事情,他隐隐也有些懷疑甜珠的身份。畢竟如今世道不好,誰在誰身邊放個線人監視,都是常有的事情。雖然心中有這樣的疑惑,但是人心是不會有假的,洪武心裏也承認,他對這個小娘子有些好感。
想了想,便喊了個小厮進來,讓他去查到底怎麽回事。
夏夫人突然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女子,還非要說給他當媳婦,事情未免蹊跷了些。洪家在肅城家業不小,所謂樹大招風,凡事還是謹慎些的好。
安排好這些事情後,洪武也沒什麽心思吃飯。心中有太多雜念,洪武便換了身短打勁裝,去了院裏耍拳腳去了。
而遠在燕州的遙城将軍府內,此刻聚集了不少英傑。沈浥坐在上位,下面将士謀臣兩邊分開坐,是在商議着如何斬獲更多軍饷的事情。秦栓跟侯勇等兄弟以前都是肅城人,侯勇是洪門镖局的镖頭,後來因為被當地蛇頭欺壓,所以兄弟幾個才被迫離開的洪家,再後來便是落草為寇,蹲山為匪。
後來也探得新東家重振了洪家家業,本來是想回去繼續追随的,但是想着已經做了匪寇怕是回去也不會再有什麽前程,所以便沒有再回肅城。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現在他們不再是土匪,而是燕王二王子的人,身份比起從前高出一大截,所以說話自然也就更為自信。
侯勇說:“洪門現在的東家也是個熱心腸樂善好施的人,洪家每逢六月十月,都會在家大擺筵席,宴請江湖豪友。屬下覺得,主公可以利用這才機會親自去一趟肅城,一來可以結識更多綠林好漢,二來,也可以請用洪家家財招兵買馬。”
沈浥認真聽後,點點頭,一時間沒有說話,反而問坐在旁邊的魏延:“軍師以為如何?”
魏延說:“侯将軍說的很有道理,王子不如親自去一趟。”他說,“屬下雲游四海的時候,也結識過不少江湖中人,這次陪王子一道去,說不定還能夠遇到曾經的朋友。”
沈浥早有了造反的心思,只是之前時機一直都不成熟,他也不敢輕舉妄動。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世道越來越亂,百姓活得越來越苦。這些人之所以投奔燕州,為的就是希望燕王能夠一舉成事,如果他們父子再做縮頭烏龜,想必這些人将來總有一天會離開。沈浥想成大事,就算現在不動,做足了準備也是好的。
“那過兩日便動身。”沈浥說,“到時候,可以化身成富商,莫要讓人起疑心。”
“這件事情就由屬下來安排吧。”魏延應下了事情,沈浥點點頭後,揮手示意都散了。
沈祿既然安排夏嬷嬷送走甜珠,自然事先也是籌謀過的。所以,王府裏的人消息也送不出來。甜珠雖然走了有兩天,但是沈浥卻毫不知情。
衆人散去後,沈浥起身穩步走向臺階來,負手立在窗邊,看着外面濃夜的景色。
他在想,甜珠現在會在做什麽呢?是陪在母親身邊說話,還是一個人呆在屋裏看書……他竟然很是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