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老太君重重嘆息一聲:“自然是委屈了甜珠,但是豈是只現在委屈了她?”一句話說得徐二夫人有些無地自容起來,若是當初她再吩咐底下人盡心盡責一些,又怎麽會發生換嬰這種荒唐的事情。

“老太太,說起來都是兒媳婦的錯。如今這一切的局面,都是兒媳婦造成的。”徐二夫人說着便跪了下來,“在燕州的時候,兒媳也曾經想狠下心來再不管嫣姐兒。但是這孩子,畢竟是我一手帶大的,雖不是親母女,但是十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說沒就沒了,我恨她跟那個老虔婆,但是越是恨她,我自己心裏也越是難過。”

“她身子不好,從小就吃藥。我若是真就絕情了,她怕是命不長了。”徐二夫人心中萬分糾結,“可是我若是依舊對她好,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要我如何面對甜珠?我知道的,甜珠嘴上不說,她心裏是怪我的。老太太,您老人家告訴我,兒媳婦現在到底該怎麽做?”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怪你做什麽?”老人家緩緩彎下腰去,親手将人扶起來說,“往後,咱們只管加倍了對甜珠好。這個孩子可憐,我剛剛瞧見她,就忍不住想起姮姐兒來,她跟她姐姐一樣,都是個可憐的孩子。”

徐二夫人有些事情瞞着老人家,比如說當初齊婆子算計甜珠的時候,其實嫣姐兒也參與了。這也是徐二夫人恨徐嫣的地方,本來她是無辜的,一切都是齊婆子的錯,可是她想做徐家小姐,她也動了害甜珠的心思啊……徐二夫人對此痛徹心扉。但是又想,她也因此得了報應,失了清白之身,如今只能委屈做那許致的續弦。

而甜珠呢?甜珠将來是要做王妃的。甜珠将來高高在上,萬人敬仰,她的好日子就要開始。

甜珠有人寵着護着,徐二夫人不必操心。再回想起徐嫣來,徐二夫人就舍不得起來。

……

如今沈祿一家依舊住在燕王府裏,馮側妃等女眷去給沈祿請完安後,就各自回了各自的住處。馮側妃住的地方是正妃的院子,依舊是從前他們夫妻離開京城的時候她住的院子,乃是正妃的歸置。而曹妃,卻被安排在偏遠的角落。甚至拜見的時候,沈祿言明不見曹氏,直接讓四子沈泊送他母親回去。

這一年來,沈祿行軍打仗也是吃了不少苦頭,很多回都是險中求勝。一年的堅信磨練,已經将這個中年男人打磨得更多了幾分硬朗。曾經軍方的事情有兒子在,沈祿并沒有上過戰場。後來決定起事,沈祿是必須要帶頭上戰場的,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領着一群将士硬着頭皮上。

自然吃了許多苦,但是如今的權勢,那種站在頂端俯視衆生的感覺,他是喜歡的。

沈祿如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那惠清帝不過只是個傀儡,真正掌權掌兵的是他沈祿。沈祿從前在京的時候,不過也只是個閑來無事好舞文弄墨的富貴王爺,如今卻不同,他是權王。

衆人散去後,沈祿親自陪着馮側妃去了她的院子。一切都收拾好了,還是從前的樣子。

“雪蓉,本王什麽都沒動,按着以前的樣子布置的。”沈祿望着這裏熟悉的一切,忽又想起過去來,“本王覺得,跟雪蓉還是可以回到從前的。從此刻起,我們從頭開始。”

馮側妃目光輕輕掠過房裏的一切擺設,她自然也是熟悉的。回過頭,看向沈祿時,已經帶上笑容。

“王爺如今不同往日了,妾身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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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祿笑起來,手攬着人坐下來道:“有什麽不同?本王還是從前的本王,對你也不曾變過心。”他看着馮側妃,目光是那樣的直接而□□裸,他眼裏冒着光,堅定地說,“等我坐上那個位置,你就是皇後。”

馮側妃一驚,下意識就要跪下來,沈祿手托住了她。

“對你和香兒的虧欠,我會一樣樣都補償回來。”沈祿鄭重承諾着。

馮側妃只是那一瞬被他的話感動了,如果她還是從前那個單純的女孩,那她肯定就相信了他的話。可是現在,她已經不是了。他們之間經歷過這麽多,馮側妃早在決定争寵奪後的那天起,她就決定,不會再傻乎乎相信這個男人說的話。他給的承諾的确誘人,他說的每一句話的确讓她感動,但是她知道,他不可信。

馮側妃乖順,也不提曹妃的事情,只是說些瑣碎的趣事與他聽。沈祿很忙,陪了會兒馮側妃後,他就離開了。

沒多久,沈浥過來給母親請安。

“浥兒!”闊別一年,再見兒子,馮側妃眼裏蓄滿淚水,她上下打量着站在跟前的男子,見他較之一年前好像黑了些,更加偉岸不少,她心中酸楚,“這些日子,怕是吃了不少苦吧?”

沈浥緩緩負手于腰後來,英俊面上含着淡淡笑意說:“行軍打仗哪裏有不苦的,兒子都習慣了。”

“你可有哪裏受了傷?”馮側妃依舊關心地問。

沈浥笑着:“沒有。”頓一瞬,又說,“都是皮外傷,并沒有傷到要害之處。”他撩袍子,坐了下來。

“母親這些日子可好?”沈浥問。

“有甜珠陪着,我好得很。”馮側妃嘴角噙着笑意,心裏多半曉得兒子這會子肯定想問些有關甜珠的事情,便道,“甜珠跟着徐家二夫人回了鎮國公府去,母親與她說了,叫她不必委屈着自己。不論如何,都有燕王府給她撐腰。”

沈浥淡淡點頭說:“徐家都是聰明人,知道母親待她好,如何都不敢怠慢了她。我聽說,那個許太太也跟着徐二夫人一道進京了?”

這裏沈浥口中的許太太,乃是指的徐嫣。沈浥手下人多,各處都有眼線,這種事情不會這般消息不靈通。

“來了。”馮側妃嘆氣,“我看那個徐二夫人還是舍不得她那個女兒的,只是不曉得,徐家打算如何處置這件事情。徐家都是聰明人,知道浥兒你對甜珠的用心,不可能不認了甜珠回去。但是當年的事情如何圓說,還得編個故事才成。或者說,直接直說了,就說抱錯了,但是我看那個二夫人未必舍得。”

“舍得不舍得的,這事情如今倒也輪不到她說了算。”沈浥語氣不疾不徐,緩緩端起水來喝。

……

沈浥耐着性子,沒着急去見甜珠。過幾日,徐府便傳出消息來,說是十八年前,徐二夫人生的乃是雙胞胎,如今尋回了遺落民間的一個,認回了國公府做五小姐。

得到消息的時候,沈浥正坐在自己書房裏看書,他聽彎腰候在一旁的來喜禀報的時候,只冷冷哼了一聲。

反手将書扣在書案上,沈浥起身,偉岸身子立在書案後面,高大的身形及強大的氣勢撲面而來,來喜都察覺到了不對勁,本能朝後退了一步。沈浥一手負在腰後,另外一只手則扣在腹前,只吩咐來喜道:“去備馬。”

沈浥去了鎮國公府,國公爺跟徐大老爺人都不在,老太君出來招待客人。

花廳裏,頭發花白的老人家望着沈浥笑,沈浥倒是也不客氣寒暄,只嚴肅對老太太說:“今天小王親自來國公府,乃是有事情要與老太君說。”他鳳眼微眯,俊顏凝重,微微擡眼朝老太君看去的時候,那種氣勢便是連老太君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有什麽事情,請說。”

沈浥道:“原本國公府的事情,不該我來管。奈何,徐四小姐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是見不得她手半點委屈的。徐四小姐與許太太的那點事情,我是知道的。國公府對此偏袒許太太,從而傷害四小姐的心,小王心中不舒坦。老太君面慈心善,總想着家和萬事興,但是這世上,哪裏有那麽多的好事?遷就了一個,必然要傷害另外一個,不管如何,小王都不希望那個被傷害的人是自己的未婚妻。”

沈浥口中的徐四指的是甜珠,而對徐嫣的稱呼,直接是許太太。

徐老夫人怎麽都沒有想到,這燕王府二王子,竟然會如此明目張膽插手徐家的事情。所以,她有那麽一瞬的愕然。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情來的。”老太君穩了穩心神說,“徐家對不住甜珠,自是會好生相待,不會再讓她吃一點苦。所以,嫣姐兒是不是還是徐家的姑娘,這似乎并不是太重要。”

“有些事情,老太君可知道?”沈浥打斷,見老人家不說話,他只道,“當初在燕州的時候,許太太是提前知道這個秘密的。當時起了賊心,欲要跟那齊太太聯手,一并将徐四小姐變賣。只是許太太自食惡果,如此才會失了清白。這件事情,徐二夫人沒說?”

老太君的确不知道此事,一時間有些語塞起來。

“當初我寫信追問嫣姐兒到底為何失了清白,老二媳婦只是不提。我原以為是她不想提這傷心事情,也就不再多問。沒有想到,竟是因為這個?”老太君十分失望地搖頭,“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嫣姐兒她竟然……”

“現在知道也不遲。”沈浥說得幹脆利落,“既然已經插手管了國公府的事情,不如管到底。這許太太既然不是徐家人,國公府必須在族譜上除名,另外,對那許致,也不容許有任何提攜與貼補。許致若是有本事,他自然會官運亨通,若是沒本事,便一輩子做個落魄書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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