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也是謝青雯第一次到幽水閣來。
幽水閣一直都算謝府的禁地,當初皇後娘娘的閨房,娘娘嫁人後這院子就封住了,直到謝青瓷出生後才又打開,可惜她也沒住幾個月就去了江南,這院子又再次塵封。而幽水閣的存在,一直都在提醒謝青瓷和自己的差距有多遠,所以,平時都是繞着幽水閣走。
若皇後娘娘是等兩人都年長些後才賜院子,謝青雯還覺得或許自己可以拼拼?可惜,謝青瓷滿月的時候這件事就做了決定了。在自己還沒出生的時候,娘娘心裏就已經做了決定。\可惜,自己從不認命。
一直陪伴在身邊并且京城內名聲都好的侄女,一個從小屬意卻遠在江南除了書信來往甚至連容貌都不知道的侄女,現在,皇後娘娘你又會選誰?是否還和當初的心意一樣的堅定?
進門走過假山中間的羊腸小道穿過小片的竹林,拐個彎入目就是十來階的臺階,擡首看去,都怔住了。臺階之上全部都是曲廊連通,廊下全是水聲潺潺,白白的石子,綠綠的水草随着水波搖曳,各色錦鯉游來游去。
這就是自己一直回避心裏卻想住進來的幽水閣?
謝青雯腳步微微停滞,看着周遭的一切,神情複雜之極。綠蟬在前頭領路,回身看到衆人各異的神情,這就看楞了?把想要上揚的嘴角壓下去,溫和的提醒道:“我們院子水汽重,各位注意腳下,別滑了。”
綠蟬出聲才驚醒了衆人,而後才随着綠蟬的步子擡腳上了臺階。陳氏和謝青雯還好,好歹是主子,其他的丫鬟們就沒那麽多顧慮了。她們自幼都在京城裏長大,見多了這邊園林的大氣磅礴,倒還第一次見這種江南水鄉的小巧。
都在交頭接耳,眼裏都是稀奇。
沿着曲廊前行,牆上挂的都是梅蘭竹菊四君子的畫卷字跡,走過四個曲廊,每個曲廊連接處的牆面上都裱着整副的畫卷,分別是,明春,初夏,暮秋,冷冬。其他人只覺得好有書卷氣,讓人不覺明厲的樣子。
唯獨謝青雯神情越來越重,最後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綠蟬,這些畫作字跡,都是姐姐平日自己收藏的?”
剛才自己一幅幅看過去,居然全是歷代大家們的真跡,甚至于最後那副冷冬,沒有落款,可自己知道,那分明是李長林的畫作。李長林,前朝的畫作大家,以一副殘雪圖揚名。那李長林本也是世家子弟,後來家族犯事,抄家滅族。
人都沒保住,更何況這些畫?燒的燒,毀的毀。後來友人幫他家族平反,衆人才覺得可惜,只是那些畫再也沒有,只是聽聞說當初有人留住了幾幅卻不知道在哪裏,後人也只得在書上的只字片語中懷念這位本可以一展風華卻英年早逝的大家。
謝青雯之所以知道,那是因為曾有次在皇後娘娘的私藏中看到過!
娘娘當時可愛惜了,自己也是撒嬌了好久才瞧見了一眼就收回去了,現在,就這麽給謝青瓷了?綠蟬低聲回話道:“有些是姑娘自己的,有些是喬家那邊的小姐們送的,還有幾幅,是皇後娘娘給的。”
自己看一眼都得小心翼翼,到了謝青瓷這就随意挂在了牆上……
娘娘,您到底是有多喜歡謝青瓷?明明這些年是我陪在你身邊的阿……
綠蟬好似沒有看到謝青雯有些哀傷的神色,笑了笑又繼續在前頭引路,随行的丫鬟婆子們也不敢再指指點點了,有皇後娘娘給的呢!天家的東西,平時裏得了都得好好的供奉起來,到了大姑娘這裏,就直接拿來裝飾屋子了?
都是一臉的敬畏,連兩位錦衣坊的媽媽也不例外。
穿過兩個月洞門後,衆人耳裏都傳來了有些轟鳴的水聲,繞過之後才看到了水聲的來源,原來還有一個小瀑布。就在門口假山的後面,在門口卻瞧不見,還得走過曲廊繞過竹林後這廬山真面目才顯露出來。
瀑布前立了一個朱紅色的小拱橋,橋下蓮葉飄過,這才初春,卻可以想象的到盛夏時蓮葉鋪滿小湖的盛景。若是盛夏之時站在那小橋之上,耳邊是瀑布流淌,眼裏是蓮花的盛放,聞到的是荷葉的清香……
這日子該有多惬意?
綠蟬擡眼把所有人驚羨,嫉妒等等的神色都收進了眼底,最後停留在了一片沉重之色的謝青雯臉上。京城裏的貴女每個到謝家來做客後,都對怡錦院贊不絕口,慢慢也都傳了出去,都道謝二姑娘住的院子堪稱仙境也不為過。
不知道這次回去之後,二姑娘會不會重新裝扮屋子呢,真是期待。不過,就算她想,怕也是不可能的了。也不想想,陳氏一個五品官的女兒,二老爺現在只是在翰林院當值,清貴有,名聲有,錢麽,真沒有!
怡錦院那一年四季的名貴花,動不動就是百兩銀子。
二房哪來的錢?還不都是從官中貪墨來的,就算現在大房沒有男丁,這也太明目張膽了點。現在姑娘回來了,再想要大房的東西是不可能的了!沒了大房錢財的支持,不知道這二姑娘是否還保的住人人稱頌的好名聲?
紅檀早早的在花廳門口等着,見到衆人忙笑着迎了上來。
“二夫人,二姑娘,快進來歇歇罷,茶水都已備好了,兩位媽媽也坐。”
母女兩都沒有高興的神色,謝青雯想的是以後該怎麽做,陳氏想的更實際了點。哪怕她再不懂觀賞也知道自己姑娘的院子和謝青瓷差了有多遠,自己可是很享受以往那些夫人們稱贊女兒好會打點屋子的!
現在看來怡錦院也要動動了,又是一大筆開銷,心疼!
不行,得從謝青瓷這個小蹄子身上找回來,都是她鬧的!
神色不愉的進了花廳坐下,母女兩對紅檀呈上的茶都沒動,連看也沒看一眼。倒是坐在下面的兩位錦衣坊的媽媽覺得有些口渴了,端起來就灌了半杯下去也沒細嘗什麽味道,只是想要解渴而已。
見狀紅檀命小丫頭給兩位媽媽添茶,其中一個眉目有些冷硬的媽媽拒絕了。“不用勞煩姑娘了。”聲音也是冷冷的,還記得淡菊剛才在門口說的話呢。紅檀也不惱,笑着詢問道:“可是媽媽平日有自己愛吃的茶?是什麽茶說與我聽,別的沒有,茶還是有的。”
秋天站在謝青雯身後,見狀嘲諷的開口道:“兩位媽媽剛才在怡錦院吃了兩杯茶呢,那茶可是皇後娘娘賞的,不知道姐姐這裏可有?”屋子再好看又怎麽樣,自己姑娘有皇後娘娘的賞賜,大姑娘有麽!
謝青雯也不阻止,看紅檀打算怎麽回話。
紅檀眉梢一挑,想了一會才問綠蟬,“皇後娘娘愛吃的是青山茶罷?”語氣有些不确定,綠蟬點頭,随後轉身吩咐小丫頭道:“去把我用紅木盒子裝着的茶葉取來泡上,給二夫人二姑娘媽媽們端上來。”
“是。”
小丫頭領命去了。
所以,是去年的陳茶麽?謝青雯不予置評,雖說茶葉一樣,陳茶到底有那麽一絲枯朽的味道在這裏面。從來這幽水院就沒發生過一件好事,現在總算掰回了一點點面子了。這才算心情好了些,眼神四處打量這花廳的擺設。
陳設很簡單。
除了必須的桌椅凳子,多寶閣上寥寥擺着的也不過幾個大小各異的花瓶,周圍窗沿上擺了幾盆水仙花,倒是竹簾下挂着一個鳥籠,裏面一只彩色的雀兒正在裏面一點一點的打瞌睡,倒給這有些寂靜的屋子添了幾分活氣。
非常的簡單,若是站在門外瞧,甚至會覺得有點窮酸了。可坐在其中,風從竹簾穿進,竹葉的清香,水仙的花香,還有窗外隐隐的水聲,只讓人覺得心曠神怡。在這種環境下,放越多的玩器越累贅。
心情又變的不可言說了。
小丫頭們動作很快,不一會的功夫就端了茶進來了,綠蟬紅檀上前接過,準備親手給衆人換上新茶,誰知秋天又道了:“姐姐們既然有好茶,何必藏着掖着?茶葉再金貴也無非是人喝的,那麽小氣呢。”
“剛才媽媽們在我們院子的時候,一來就上的最好的茶呢!”
紅檀神色一冷,掃了一眼雖沒出聲但臉上卻是一臉贊同的兩位媽媽,深深的看了一眼得意的秋天,然後直直的向一直冷眼旁觀的謝青雯出聲道:“二姑娘,請恕奴婢鬥膽詢問,原來京城和江南的規矩不同?”
“什麽規矩?”謝青雯微笑反問。
“在江南有客時,三等丫鬟不能主動向一等丫鬟開口,二等丫鬟不能越過大丫鬟向主子開口,主子沒出聲時,大丫鬟也不能随意說話!”
一字一句都是看着秋天說的。
“不知道這個小丫頭的規矩是誰教的?還是這裏的規矩和老夫人定下的規矩不一樣?”
紅檀一直盯着秋天,身為大丫鬟的威勢一覽無餘,秋天既害怕又不服氣,又不是正經主子,吓唬誰呢!謝青雯還沒說話呢,秋天想也不想的梗着脖子道:“正經客人的時候規矩當然不同,這裏的又沒有!”
這個蠢材!
謝青雯暗罵一句,一看,果然,錦衣坊的兩位媽媽臉色更加的不好看了!頭也不回的道了句“閉嘴!”然後笑着對紅檀道:“她年紀還小,性子還不定下來呢,規矩還在慢慢教。”
這是拿剛才綠蟬在門口的話堵回來了?
綠蟬眉毛一挑,竟笑着點頭。“姑娘說的是,雖然一邊是兩個守門小丫頭,一邊是跟在姑娘身邊的小丫頭,可再怎麽說也都是小丫頭,慢慢教就是了。”
守門小丫頭若想最後當上大丫鬟,除非主子親點,不然是一層一層從低級丫鬟升上來的,而帶在身邊的就不一樣了,帶在身邊意思就是等她再大些就直接變成近身伺候的大丫鬟了。把如此不懂規矩的丫頭帶在身邊?呵呵。
謝青雯雙唇一抿,也知道此事越反駁越落下乘,也只有把這個悶虧吃下來了。
秋天性子驕,站在後面也瞧不見謝青雯的臉色,臉色不服還要再辯,彩屏急了,甚是伸手掐了她一把,再鬧!秋天到底還是怕的,特別是彩屏現在臉色難看,再一看沉默的謝青雯,知道壞事了,也不敢再鬧,乖乖的閉嘴了。
她閉嘴,不代表紅檀會善罷甘休!
“還有,雖然現在我們姑娘不在屋子沒有主事之人,可姑娘走之前留了話讓奴婢好好招待錦衣坊的媽媽們,自然不會拿什麽劣茶來招待客人。這茶可是今年新采的雨前龍井,連皇上都還沒喝到呢,倒被人嫌棄了。”
雨前龍井,是皇上禦用的茶,在每年第一場春雨之前采摘,數量稀少。可以說,除了茶葉當地有些人可以先獲得,一旦送上京城,除非皇上賞賜,別人是再喝不到的,這今年送茶的官船還沒到京城呢。
所以,剛才自個是把皇上喝的茶給牛飲了?!錦衣坊的媽媽們都目瞪口呆的瞪着身邊的茶杯,茶水已經沒有了,只剩綠色的茶葉還在杯底,一片青幽之色。不知道待會跟這紅檀姑娘說把這茶葉帶回家去可不可以?
給孫子嘗嘗!
陳氏和謝青雯也看上一旁的茶杯,蓋的嚴嚴實實的,兩人剛才根本就沒想喝,現在更不可能喝了,喝了怕是要被笑死了。綠蟬擡聲道:“既然主子們都瞧不上,撤了罷!”小丫頭們領命上前,手腳利索的把茶撤了。
陳氏都有些悔了,皇後娘娘賞的茶每年都有,這皇上喝的茶還是第一次呢!陳氏都是如此,更別說兩位錦衣坊的媽媽了,看着小丫頭們離開的身影,那眼神,都恨不得撲上去把人給留住呢!
謝青雯看遍衆人的神色,不僅錦衣坊的媽媽們變了,甚至連自己帶來的丫頭們都被綠蟬紅檀震住了,連本人都沒瞧見自己就敗了,這一場是自己輕敵了。既然結局已不能更改,還是快點辦完事離開吧!
再繼續呆着指不定要丢更大的臉面。
“也休息夠了,雖然姐姐不在,媽媽們還是把款式給綠蟬紅檀看看吧,都是貼身的丫鬟,必然都知道姐姐的喜好的。”
媽媽們這才驚醒,上前把款式遞給紅檀,神情不像初時那般冷漠,還帶了點小心翼翼的讨好,紅檀接過伸手翻開,這兩個款式,一看就知道謝青雯是什麽意思了。心裏更冷了,面上卻是笑着的。
“倒是麻煩媽媽們跑這一趟,可惜是白跑了。”
謝青雯心裏一喜,總算有一件事是順心的了,死死的得罪才好!看着錦衣坊的媽媽神色鐵青,特別不忍心的開口:“雖然姐姐可能看不上,好歹還是選一個罷,媽媽們來一趟也辛苦。”
呵,這兩個款式你讓姑娘穿?連我都瞧不上!
紅檀心裏把謝青雯狠狠的罵了一通,看向錦衣坊的媽媽。“媽媽們有所不知,我們姑娘是不穿外面衣裳的,都是自己做的,因這才回京,夫人對姑娘的習慣還不了解,所以才讓媽媽們白跑一趟了。”
這解釋還算尚可,媽媽們的臉色好了一些,這也不是特例,也确實有姑娘不穿外面做的衣裳的,都是自家做的,不過,這謝家大姑娘到底心高氣傲了些,在江南再如何,現回京,也該适應适應這邊的人情往來罷?
你不穿,我們錦衣坊的生意好着呢!
看到媽媽們的神色緩了下來,謝青雯可不能接受這個理由,那今天自己就真的白忙活還鬧了好多的笑話了!詫異的開口道:“原來姐姐不穿外面的衣裳?可我今早怎麽看見姐姐穿那一身好像是落霞閣的衣裳呢?”
這衣服蘇氏确實是在落霞閣買的,而且落霞閣和錦衣坊是死對頭!錦衣坊的衣服是款式出名,落霞閣卻是料子好而出名,很多稀奇的料子落霞閣都有,所以這京城的生意,兩家一直都是搶來搶去的。
這話一出兩媽媽就不樂意了,你明明白白的說瞧不上也就罷了,什麽借口糊弄人呢!當下齊齊冷了臉色,“既然姑娘瞧不上,我們也就回去了!”什麽人家阿這是,這是讓人送上門來羞辱麽!
兩人轉身就要往外走,綠蟬說話了。
“且慢。”
也不看兩人怒氣沖沖的表情,只轉身跟一個丫頭道:“你去拿兩身姑娘平日穿的家常衣服來。”待小丫頭去了,這才回頭看着兩個媽媽。
“我們姑娘确實不穿外面的衣裳,當然,今早那件衣裳确實是落霞閣的。那件衣服是夫人派人送來的,并不是我們姑娘自己去買的。”
也不看衆人各異的神色,接着開口道:“當然,也是因為瞧不上你們家的款式。”
特別的直白,直白到了傷人的地步。
“姑娘這話是什麽意思?就算瞧不上,也不能這樣明目張膽的侮辱人罷?我們做的是伺候人的活計,也沒有上趕着送上門羞辱的道理!姑娘還有什麽話快些說,說完快放我們這些低等人離開這個高貴的地兒!”
錦衣坊的媽媽氣的臉紅脖子粗。
綠蟬不出聲,只等拿衣服的小丫頭過來,好在,并不久,小丫頭就小跑着過來了。綠蟬接過一身捧在手裏展開,紅檀把冊子裏剩下的款式打開,齊齊擺在了兩位媽媽的面前。媽媽們一看,馬上就明白什麽意思了。
專門做這生意的,一看姑娘常服就能大概知道這姑娘的身姿,這謝大姑娘,分明就是身形纖瘦之人,可這剩下的兩個款式是什麽的?那是給圓潤高大的姑娘穿的!這謝大姑娘要是留了這才見了鬼了!
這一想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分明就是這謝二姑娘故意坑自家呢!自家不知道大姑娘高矮胖瘦,這謝二姑娘難道不知道?!怪道今天對自己這樣的客氣呢,原來是早就打好主意拿自己當槍頭使呢!
還說什麽謝二姑娘性情溫和,我呸!
二人既已想明白,自然也不會對綠蟬紅檀擺臉色了,當即羞愧道:“這款式大姑娘确實瞧不上,是我們失禮了,這下是真沒臉在這屋子裏呆了,我們就先去了!”
說完就扭頭而去,走的時候看也沒看謝青雯一眼!
謝青雯眼睜睜的看着兩個媽媽快步離去,面上一陣灰白,腦子裏只有兩個字,完了!從綠蟬吩咐人拿常服的時候就知道這事壞了,千算萬算沒想到謝青瓷不在家,沒想到這兩個丫頭這麽難纏!這次不僅沒有壞了謝青瓷的名聲,反倒還給謝青瓷鋪了路,還把自己的名聲給壞了,想也知道這兩媽媽回去會怎麽說!
不行,這樣絕對不可以!
謝青雯起身随便說了幾句,就臉色沉重的帶着陳氏和一衆人走了,家裏丢臉不要緊,外面絕對不行!陳氏到底是心疼女兒的,今兒雖然沒出氣還丢了這麽大的臉,但是還是女兒最重要。遂拉着謝青雯的手安撫她。
“你放心,我會派人去敲打那兩個媽媽的,她們絕對不敢亂說!”
謝青雯腳步猛然停住,低垂着眼簾看不清眼神,只是這臉上往日的溫婉再也看不見,只剩陰沉。好一會擡頭看向陳氏,眼裏竟是暴虐,輕聲道:“娘,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
“什麽?!”陳氏被吓了好大一跳。
陳氏這些年雖然貪財雖然也時常的責罰下人,可從來沒鬧出過人命!而且,這居然是自己女兒說的?陳氏有些驚恐的看着自己女兒,倒像第一次認識一般!謝青雯一看陳氏的臉色就知道壞事了,連忙補救。
“娘,要是她們把話傳出去了,我這些年小心經營的名聲就毀了,一旦被娘娘知道了,娘娘會怎麽想我?本來娘娘就喜歡謝青瓷,這事一出,哪裏還有我站的地方?到時候大房有沒有男丁就真的不重要了,弟弟長大就算面上繼承了謝府,這府裏的東西咱們也別想沾手了!”
這話真的說到了陳氏的心坎裏,她早就把謝府的一切當做囊中物了,煮熟的鴨子要飛了?這是絕對不允許的事情!可是,好好敲打就行了吧,不一定非得鬧出人命吧?
見陳氏有些意動了,謝青雯再接再厲。
“娘,反正那兩個媽媽也到了快知天命的年紀了,左右也不過幾年的光景,咱們雖然對不起她們,但是可以補償她們家呀,多貼些銀子,讓她們的後代過上好日子也是補償了,她們在錦衣坊也掙不了多少錢!”
“娘,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你真的要為了這兩個不相幹的人,葬送搓手可得的謝府嗎?”
陳氏臉色不斷變幻,最後終于停在了狠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