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房那邊的情況洶湧不提,幽水閣這邊的坐等好戲開場也不詳說,先大房立松堂,大老爺謝明安倒是高興的緊。用過晚膳後在裏屋和蘇氏說話,蘇氏見他神色頗為愉悅,笑道:“青瓷得了娘娘的賞就那麽高興?又不是第一次得了。”
嗔了謝明安一眼。
不過話是如此說,蘇氏臉上也有喜色,她高興的是娘娘只賞了青瓷而沒有青雯的,這些年被二房明裏暗裏壓上一頭,總算可以舒一口氣了。
謝明安高興的自然不是青瓷得了娘娘的賞,而是青瓷主動給娘娘送了東西!她回來才幾日,做事總覺得有些懶怠,對二房不怎麽上心,對娘娘也是如此。今日總算開了竅,總不枉自己費那麽大勁兒找個好大夫回來。看來,對青瓷果然不能從其他地方着手,只能從青釉下手。自己給青釉找了好大夫,她這不馬上回報自己了?
至于昨兒青瓷感染風寒的事,自己确實讓人去查了,但是沒有盡心,只随意吩咐了一下而已,然後回報來的消息也是不出意料,什麽都沒查出來。一直都知道父親留了人在京城,現在青瓷回來了,那些人肯定也是聽她指揮的。
這些年沒想過動他們,只要不妨礙到自己的事情,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為什麽不動?
不管留下的人能耐再大也只是下人,父親留他們在京也不過是想知道這邊的消息,若是動了他們,父親本人回來了怎麽辦?相比父親回京,還是留這些人好好呆着吧,反正他們也蹦跶不出什麽水花。
至于青瓷為何會感染風寒,那不重要,只要她沒有違背自己的意願,還是願意縱容她幾分的。
蘇氏從初夏手裏接過白玉盅,打開蓋子,是炖得粘稠清香的蓮葉銀耳湯,親自盛了一碗,又拿帕子心細得把碗沿不小心沾上的汁水擦幹淨後才遞與了一旁的謝明安,軟聲道:“雖才轉暖,你日日在外行走難免添了燥熱,喝些罷。”
謝明安接過,低頭嘗了一口,而後欣慰的看着一直笑望着自己的蘇氏,“又是你親自下廚的,下次別這樣,白白勞累了身子。”從成親到現在,除了月子裏外,謝明安用的點心湯水都是蘇氏親自下廚的。
蘇氏仍是癡癡地望着謝明安,如水的目光好似當年初嫁時那般含羞帶澀,聞言只是低頭一笑,“你是我的夫君,這也是我該做的,哪裏勞累呢。”燈下的蘇氏越發的溫婉,軟語呢喃,眼角的淚痣更添了不少風情。
見狀,謝明安也動了青絲,伸手撫向她一頭的青絲,蘇氏更加的害羞,微微偏頭,眼波更是動人。蘇氏如今三十有餘,一直保養有術,可年紀到了,眼角不免還是添了幾絲歲月的痕跡,暈黃的燭光下尤為明顯。
謝明安動作微微一滞然後繼續含笑撫向她的鬓間,卻沒有如蘇氏的期望向往常那樣把自己擁入懷裏,而是望着自己,眼神全是懷念。“我還記得你當初嫁進來時候的模樣,一襲紅衣嬌豔可人,一轉眼,青瓷也這麽大了。”
蘇氏一直保持少女心性,那是因為謝明安照顧得好,每每晚膳後都要和她說幾句家常,時不時還會有擁抱親吻額頭這些親昵舉動,成親已過十載,還和當初一樣。今晚還詫異他如何這般規矩了,原來是想起了孩子。
聞言,蘇氏也沒了先前的心思,當下也是一聲嘆息,“是阿,孩子都大了,我們也老了。”也不由得沾上了緬懷的心思。蘇氏性子綿軟又對自己一直一心一意,謝明安自然是心喜的,也很享受蘇氏對自己的崇拜。
可自從青瓷回來後,卻有些不滿了。到底是蘇氏生得,容貌上相似不說,連性子,好像也想象了幾分,哪怕并沒有養在蘇氏身邊。自己這麽多年不管二房,甚至還讓蘇氏也沒插手,任由他們壯大,就是為了給青瓷回來當踏板石。
江南那邊只有父親母親,又沒有其他的糟心親戚,喬家對青瓷亦是和顏悅色,就是怕她在那邊安逸了性子不擅處理內宅事宜,所以才縱容二房跋扈至今,就是為了給她練手。可她從回來至今,二房上串下跳這麽多次,她都只是反擊。
到底,還是和蘇氏一樣,性子有些軟和了。
這樣可不行呢,如今在家裏都是如此,日後進了宮怎麽辦?那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謝家也沒有第二個姑娘可是送進去了,青雯狠倒是足夠了,只是手段太上不得臺面,終究小家子氣,成不了大事。
可一細想,卻發現沒有好的辦法,現在青瓷對自己抵抗太足,不能再逼了,再逼就要反彈了,只能徐徐圖之。蘇氏感慨一陣,發現身邊人并沒有附和自己,詫異看去,謝明安正眉心微鎖,若有所思。
伸手推了他一下,嗔道:“想什麽呢?”
謝明安這才思緒中回過神,見蘇氏略微不滿的望着自己,連忙道:“突然想到劉大人今兒下朝時邀我今晚一起賞月品詩,差點忘記了。”這個蘇氏倒不疑有他,老爺是文人,文人總愛這些聚會的。
次數也不多,一月下來至多兩三次,蘇氏倒不至于掂酸到這地步。當下起身,習以為常的要去打點他今晚的用品,“今晚不回來了?”謝明安點頭,雙眼真誠的看着蘇氏,“又勞煩夫人了。”
蘇氏白了他一眼,笑着去整理東西了。
夫妻二人相處時,除了初夏黎蕊幾個大丫鬟會在送東西時進門,其餘時候都是無人打擾的。蘇氏離去後,只剩謝明安一個人在裏屋,手指在案上輕敲,微抿的雙唇依舊是穩重謙和,腦子裏想的卻是如何在二房那邊添幾把火,讓他們更肆無忌憚,最好能把蘇氏壓得喘不過氣才好。
這幾日冷眼看下來,青瓷雖對蘇氏沒有多大情感,卻比對自己好得多。
動不了青瓷,就只好動二房了。二弟這麽多年一直在翰林院呆着,位置也該動一動了。
謝明安自然不會去劉大人家裏,本就是謊言而已,這些年蘇氏一直深居淺出,也很少和其他夫人們相聚,也不怕露餡。離家後,徑直去了柳葉胡同,馬車停在了胡同中間段的一處民宅門口,随從下去敲門,開門的婆子見到他後喜氣洋洋,又看了一樣正下車的謝明安,連忙往裏小跑。
一邊跑一邊喊。
“夫人夫人,老爺來了!”
細碎的腳步傳來,謝明安剛走到門口,裏面就迎出了一位二十出頭的美婦人,鵝蛋臉柳葉眉,雙眸更是如水點印,眼尾的桃紅胭脂更是讓她看起來魅惑了不少,搖着柳腰,款款而來,風情無限。
上前扶着謝明安,“老爺來也不說一聲呢,我都沒來得及收拾打扮呢!”
說的是嗔怪的話,手卻緊緊挽着謝明安的手臂,悄悄的在他腰上輕掐了一把。這人卻是謝明安六年前從花樓裏買回來的清倌,從小就在花樓裏□□,□□之時就是謝明安。秦婉人自幼就在青樓長大,見慣了薄情男子,更深知貪心是最利的一把刀。
是以,被謝明安買了後,從來都是利用姿色小心伺候,謝明安來時不拒絕,走時不挽留,從來都不會抱怨自己只能在外面而不能入謝府。
謝明安就是喜愛秦婉人這番明白态度,所以這麽些年雖然不曾給名分,其他的都沒少過,蘇氏有的,秦婉人都一分不少。更重要的是,秦婉人伺候人的功夫是真真絕,人間尤物也不過如此了,不愧是從小就受□□的。
蘇氏聽話,在床上卻害羞不肯主動,初嘗還可,久了未免乏味,不像秦婉人,花樣多到讓人目不暇接。
剛才在家裏被蘇氏勾出來的火,這會全都變本加厲的冒出來了,屏退衆人後,眼光掃過秦婉人胸前的洶湧,湊近她耳邊道:“不用打扮,不穿的時候最好看~”手臂也環上了秦婉人的柳腰。
秦婉人笑得更加風情,兩人一同進了裏屋。
許久之後裏面才傳來了秦婉人有些氣喘的聲音,讓人打水進去。早已準備好的熱水由幾個粗壯的婆子搬進去,屋子裏布滿了歡好後的味道,秦婉人臉紅得像是熟透的水蜜桃,謝明安則是一臉餍足的躺在一旁的塌上,而原本的床自然是淩亂不堪。
婆子們恭敬又快速的換好了東西後又齊齊退了出去,秦婉人這才喚正小憩閉目養神的謝明安,“老爺,洗洗罷。”謝明安這才懶散的睜眼起身,由着秦婉人舒舒服服的伺候自己洗澡。站在浴桶後面給謝明安揉肩膀,眼珠子動了動,這時候的謝明安是最好說話的。
控制着手上的力道,見謝明安神情更為舒适後才穩住了手,輕聲道:“爺今晚要睡在哪邊?”眼下時辰還早,以往來說,有時走有時留。謝明安沒有睜眼,只懶懶道:“不想再挪動了,就這邊吧。”
語氣中也有了一絲困意。
秦婉人沒有再問什麽,洗完後就把謝明安扶到了床上蓋上錦被,見他似睡非睡的模樣,輕聲,有些忐忑地道:“老爺,最近青延怎麽樣?”謝明安一下子睜眼,冰冷的目光如有實質的盯着秦婉人。
秦婉人身子一抖,然後臣服的依偎在謝明安身側,聲音更加的輕柔,“老爺,我沒想見青延,更沒想讓他知道有我這麽個卑劣的生母,我只是想知道他最近過得好不好,穿的暖不暖,是否有人欺負了他……”
秦婉人只着一件雪白的裏衣,昏暗的燭光下輕輕發抖,看起來好不可憐。謝明安冷冷的看了她好半響,見她眼角都有淚意才收回了眼神,自顧自的翻身面對着裏側,不再理會一旁還窩着的秦婉人。
秦婉人等了許久,直到謝明安傳來輕微的鼾聲,才躺平了身子,怔怔得看着帳頂,早知謝明安異常狠心,也不覺得詫異,只是,真的好想自己的孩子,五年了,竟是連他什麽模樣都不知道……
只知道他叫青延,只知道他被謝明安抱去了謝家五服內的分支養着了,從出生的時候就被抱走了,連看也不曾看一眼。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大概被誰家養着,就這兩點如此簡單的消息,都用了自己五年的時間。
延,是為延續之意,知道謝明安給兒子取了這麽個名字後,自己是高興的,他不但和謝家這輩人一樣都是青字輩,名字更是寓意那樣好,雖然自己見不到,好歹在謝明安心裏是很重要的。
他又寄養在五服以內的族人中,謝明安的意思很明顯,将來青延會以繼的名義到他名下。所以,這些年自己只要一問關于青延的事,謝明安所有的溫情都會不見,因為兒子會回到他的身邊,絕對不可以讓旁人知曉青延的生母是自己。
恨也恨,無奈也無奈,可也只能如此,一旦自己離了謝明安,生或者死還是兩說,再見不到兒子才是真的。怔怔看了帳頂許久,夜色已深後才模糊睡去了。
可今晚注定是個不成眠的夜晚,不僅是黎總管一夜未睡,謝明安也在夜色濃重的時候被急忙跑來的小厮吵醒了。此時離天明還有半個時辰,正是好睡的時候,被吵醒的謝明安十分不愉,披着外衣走到了外間。
揉着額頭。
“你最好有十分重要的事情。”
小厮不敢隐瞞,忙不疊的禀告。“大老爺,出大事了!陳府的三老爺和二夫人被抓到大牢去了!”謝明安還懵懂的睡意這下子立馬就清醒了,鷹目盯着小厮,“你一字一句給我說清楚!”小厮忙道:“原因還不清楚,只是城外李家村那邊晚上鬧出了殺1人案,行兇未遂,被一大群鄉民扭送到官府去了。”
“那群人被扭送到官府還沒用刑就什麽都招了,說陳家三爺吩咐他們做的,然後又把二夫人牽扯進去了!”
家裏發生這麽大的事情,小厮來不及等原因問出來就跑來給大老爺報信。大老爺也一時傻眼了,陳氏一個夫人,居然會跟殺1人案牽扯到一堆去?而且還鬧到官府了,這事不好收場了!雖然是殺人未遂,可已經鬧到官府去了,皇上腳下的皇城,龌蹉事是不少,可擺在臺面上的真的很少!
在皇上的地盤上鬧事,掩蓋住了還好,沒掩蓋住,就算不死也一定要脫層皮給皇上看才行!
秦婉人也跟着出來聽了大半嘴,這會也顧不得其他,只快步走向裏間把謝明安的衣服抱了出來給他穿上,“老爺快些回去問清楚原由再想對策吧!”謝明安也是如此想法,點頭就擡腳往外面早已等着的馬車而去。
一邊走一邊快速詢問。
“抓二夫人的人是何人派來的?是強闖還是有理的帶走?”
小厮小跑跟着謝明安的腳步,哭喪着臉,“是刑司楊大人派人來的,大門處還是敲門,到了內院後就是強行把二夫人帶走了,兇神惡煞的!”楊大人?謝明安腳步一頓,那人跟自己最不對盤,他是楊貴妃的弟弟,今兒怎麽輪到他當值了!
楊貴妃一直和娘娘不對付,那姓楊的也和自己天天對着幹!
怎麽犯到這個人手裏了!他現在抓住了這個把柄,別說二房了,自己都要跟着遭殃!
大半夜的,謝府還是燈火通明,謝明安進門後直往二房而去,現在的謝府燈火通明的,一路上都是驚魂不定的丫鬟婆子,到了二房後不僅謝二爺謝明朝秋姨娘,謝青雯在,蘇氏并青瓷也都在此處,只有謝青源和腳還沒好的謝青雅沒來,黎總管正吩咐人把慌亂間撞亂的東西重新擺列好。
微微喘氣,一個個看過去,二弟一臉的茫然和擔心顯然不知道是何故,蘇氏青瓷秋姨娘都還帶着未醒的困倦,披散着頭發穿着裏衣,只在外面披了外袍,都是驚慌。唯獨青雯,除了擔心,神色還很忐忑不安,像是在怕什麽。
目光一下子鎖定在了謝青雯身上。
“你來說,怎麽回事,清清楚楚的說!”
謝明朝開始還一直在安撫青雯,怕她被吓着了,又擔心被抓走的陳氏,倒也沒注意到謝青雯臉上并非只有擔心,這會被謝明安明白得點出來,快速的看過去,沒有遺漏謝青雯眼裏的驚懼!
“你知道是怎麽回事?那你還是怎麽不說?!”
謝青雯今晚本就和陳氏歇在一處的,陳氏被帶走的時候她就在一旁,早就被吓得頂梁骨走了真魂,然後又一直擔心陳氏會把自己供出來,一想到自己也要被抓到那陰深深的牢獄中去,更是懼怕。
這會被謝明安謝明朝死死的盯着,整個人都不住的發起抖來,臉色亦有些發白,可還是死咬着嘴唇不肯說實話。青瓷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只覺得為陳氏心寒,陳氏确實被帶走了,可她并沒有提青雯半個字,其他方面不說,至少她還是有慈母心腸的。
可這謝青雯,從自己來這最初到現在,她臉上的擔心遠比不上懼怕。她是在擔心陳氏沒錯,可她更擔心自己也被抓進牢去。
若是陳氏知曉,不知道會心寒到何種地步?
見她這副模樣,分明就是知道但是不肯說,而且肯定跟她有關系!謝明安耐心盡失,猙獰着臉,“你若現在不說,等明日我查清楚了到底是為何,如果這一切跟你有關,你就去寺廟青燈古佛一生吧!”
這些年謝青雯一直讨好娘娘謝明安又不是不清楚,不阻攔就是為了她有點氣候,現在可以給青瓷練手,如何還不知道她最在意的事?這件事如果真的和她有關,別說妄想嫁給太子了,嫁人都別想了!
自己拼了一切都是為了謝家能長盛不衰,如果因此影響到謝家,別怪自己心狠手辣!
謝青雯被大老爺話裏的意思吓得快魂飛魄散,又喘息了好幾次才小聲道:“是娘讓三舅舅去收拾那兩個錦衣坊的媽媽的……”聲音很低,根本不敢看謝明安的眼睛。謝明安不解,“那兩個媽媽怎麽了,你娘要下殺手?!”
謝青雯沒再開口,只是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謝明安不關注內宅的事情,只知道青瓷和青雯鬧過幾場,只知道青瓷占上風就夠了,至于原因和過程,完全沒有心思去了解。倒是身旁跟着的随從清楚這事,這事當初可是鬧了好大的一個笑話,幾乎都知道了!
悄聲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訴謝明安了。
謝明安何等聰明,她們這是利用媽媽不成反被青瓷将了一軍,然後怕人傳不好的話要滅口呢!聽完後謝明安腦子裏只有一句話,一群豬腦子!不過兩個媽媽,當時就收拾了,還等到幾天後的現在?
這後天就臨近春祭,春祭在農民眼中是最重要的節日,關系成一年的收成,每年到這個時候,不僅合族中人都要祭拜,哪怕在城裏做工的年輕人也要回去一起參加春祭。挑什麽時候不好,非得挑人最多的時候?
還有,找什麽人不好,非得找那個陳老三?那就是個纨绔,讀書不成練武不成,成日家就知道在外閑逛到處惹是生非,這種人就是軟腳蝦,遇到一點兒事情就能什麽都招出來!找他辦事,陳氏腦子進水了!
而且這事必然和謝青雯有關系,說不定就是她指使的,怕誤了自己的名聲!并不覺得她狠毒,只覺得她既上不得臺面又只會陰招還不知道善後!深呼吸了幾次,勉強壓住火氣詢問,“你娘和你那個三舅舅,是怎麽聯系的?是派人說話還是寫信?”
如果只是派人傳話,這事還有運作的餘地,還可以把自家摘出來。
謝青雯頭更低了,完全不知道還如何說。倒是黎總管在旁開口道:“是寫的信,官差還把人帶來了當場比對了二夫人平日的筆跡才抓人的。”謝明安眼裏的希望一下子沒了,退後兩步坐在椅子上,只是出神。
一屋子人都在等着謝明安的吩咐,他許久都沒出聲,屋子裏寂靜了很久,直到青瓷悄悄動了動站酸的雙腳,謝明安才揮手道:“你們都先回去吧,明朝留下。”眉心緊鎖,只是已經恢複了鎮定,顯然已經找到了對策之法。
青瓷雖早已清楚,見狀還是不免有些遺憾。
真可惜……
一屋子內眷都退了出去,這個時候蘇氏也不敢上去打擾謝明安,還是等白天下朝之後再來問吧。擔憂的看了謝明安幾次,才不舍的離去了,青瓷青雯秋姨娘都跟在她的身後,不料謝明安又道:“從今天起,二姑娘一直呆在院子裏,除了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放她出來!”
謝青雯腳步一頓,然後咬牙出去了。
出了二房後,蘇氏跟青瓷說了幾句就回了立松堂,怡錦院和幽水閣的方向一致,青瓷青雯一前一後的往自己的院子而去,即将到分叉路的時候,謝青雯終究忍不住,看着神情冷淡的青瓷,咬牙切齒。
“我娘被抓了,你逞心如意了是不是?”
“不過兩個鄉下婆子,怎麽會有一堆鄉親出來幫她們還那麽及時?這事是你安排的對不對?!”越說越覺得這事就是謝青瓷安排的,雙眼通紅的瞪着她!青瓷停住腳步,擡眼看她,反問道:“你既然這麽擔心二嬸嬸,剛才為何不明說二嬸嬸是為你出頭?怎麽不在二嬸嬸被帶走的時候站出來頂上?”
擡腳繼續往回走,鄙夷道:“收起你這副虛僞的嘴臉吧,看着真讓人惡心。”
綠蟬紅檀開始時一直等在門外,等謝青瓷出來後自然是跟上,又走開了一會看不到謝青雯的影子後綠蟬才呸了一口。“什麽人阿,居然把錯都推到自己娘身上去,二夫人是為她被抓進大牢去的,她不反省自己的錯,還想把一切都推到姑娘身上!”紅檀也跟着啐了幾口,然後在青瓷耳邊輕笑:“姑娘這會滿意了,不僅二房搭進去了,大老爺也要跟着遭殃了~”
可以消停好長一段時間了。
謝青瓷卻沒笑,目光直視前方,語氣複雜。
“他怎麽會遭殃,已經想好對策了。”
本來自己也沒打算讓這件事把謝明安給搬倒,不過是讓二房給他添麻煩罷了。謝明安最重名聲,最在乎謝府,二房在家裏鬧得如何他都不會管,鬧到外面就不行,因為那會影響到謝府整個的名聲。
就是為了讓事情鬧大才安了一隊商隊在隔壁,商隊既可以保證那兩個媽媽的安全,也可以拖延一些時間,讓聽到聲音的鄉親們趕過來,人越多,上面就會越重視。原來也只是為了讓他多注意二房,放松些對自己這邊的視線而已。
從他回來到思考出對策,天都還沒亮……
謝明安,果然是有幾把刷子的,日後更要謹慎對待才行。
這時候怕是謝家上下人等除了還不太懂事謝青源,怕是沒人再睡得着了,二夫人被抓走了,等天亮上朝後,會不會還有人被抓走?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青瓷也沒睡,倒不是怕再被抓誰走,只是想知道謝明安到底是如何應對的。
反正還有半個時辰就該到上朝的時辰了。
手傷也不适合練字,就回了書房拿起一本書翻看起來,綠蟬留在旁邊伺候,紅檀則是下去安撫其他人,別跟着躁動,不會出什麽大事的。幽水閣的人,大多都是從江南跟來的,老夫人教導的,還是更穩一些。
雖然心裏還是有不安睡不着,也都爬起來做事了,反正時辰也差不多了,比其他院子一堆人聚集在一起胡亂猜測倒是好多了。
用過早膳後又看了半本書,終于等來了黎總管。黎總管到底年紀大了,一晚沒睡精神面貌像老了幾歲,不過興頭倒是很足。進門就直接道:“姑娘,結果出來了,二老爺辭官并且要休了陳氏,陳氏則是剃發出家贖罪,陳家三爺發配南疆充軍,永世再不能入京。”
在皇上面前保證過後自然會執行,黎總管也不再稱她為二夫人。
“具體是如何,你細說。”謝青瓷詢問。
“大老爺二老爺上朝後就直接脫了官帽跟皇上請罪,說治家不嚴讓皇上責罰。”
原來如此,謝青瓷幾乎可以想象謝明安在朝上是如何的自責,又是如何的懇求皇上罷免他的官職。他當然不會出任何的事情,因為他一來就認罪,沒有絲毫的辯解,偏偏這事跟他确實沒有關系,皇上當然不會罰他。
所以,二叔丢了官職,陳氏被休,不過皇上還是惱的,不然陳三爺也不會被發配到南疆了。發配充軍也是看地方的,有些地方雖然貧苦卻不會有性命之憂,過了幾年等風頭過去,拿錢悄悄換回來也是可以的。
南疆不同,那是蠻夷之地,毒蛇蟲蟻衆多,陳三爺又是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怕是熬不過幾年。至于陳氏,皇上應該是念着她好歹算的上皇後的親戚,留了情面的,不然她是明面上的主使,怎麽可能才出家贖罪?
好一個斷尾求生!
斷的全是陳家,陳家雖然只有一個陳三爺出事,可這事之後,陳家老爺以後也別想再晉升了,謝家這方實際上一點懲罰也沒有。
想明白後嘆了一口氣笑望着黎總管。“黎叔一晚上沒睡辛苦了,今天就沒做事了,好好回去睡一覺,等養足了精神再說。”黎總管也沒推辭,年紀大了,确實不能像年輕人這樣胡鬧了。“那我先去了,姑娘有事再叫我。”
謝青瓷點頭,黎總管再行了個禮後就離去了。
呼~謝青瓷舒了一口氣,走到窗邊側着耳朵聽隐隐的瀑布轟鳴聲。雖然謝明安這招确實高明,在皇上那依舊不會留下什麽壞印象,可別人就不一定了。這後宮不是皇後一個人的,這朝堂,也不是只太子一個人的。
謝明安這次确實沒做錯,可他是太子太傅,連家都治不好,又怎麽教導太子?想必從明天開始,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有奏折彈劾謝明安了。雖然估計沒多大可能動搖他的位置,但也足夠他焦頭爛額一陣了。
這樣就足夠了。
這樣,自己就可以騰出手安排青釉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