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送玉牌

街市裏頭的勾欄瓦舍都在西邊那條大街上,人來人往。勾欄瓦舍夜裏都是唱戲喝酒唱曲兒的,到了白日說書彈評,花上個十個銅板,坐在大堂裏頭,上一疊小瓜子或者炒得香香的蒜蓉味兒花生,抓手裏一把,就能消磨一早上的時間。

上頭的包廂都是官宦人家用的,進包廂就要一兩銀子,裏頭還提供一些涼拌菜,腌得酸辣可口的蘿蔔條,伴得酸涼的包菜絲,還有鹹鴨蛋拌豆腐等,就是熱菜也能提供,酒水也是上好的,這些另算。有些銀錢的,還能喚了小二過來,包下勾欄瓦舍裏頭那些個唱曲兒的,叫到包廂裏頭唱上一整天都行。

靜淑重生前也沒有去過勾欄瓦舍,只是聽得南安公主提過一次,說是及其有趣。

衛均踏入匾額上寫着春風的勾欄瓦舍,靜淑亦步亦趨跟着,一進門,小二就上前來,衛均點了包廂。

靜淑跟着衛均坐定了,小二開了邊上的開窗,這大開窗是為了看下頭的戲臺子,“今兒兩位貴客趕巧了,昨兒晚上沒唱的新戲,等會唱,這場戲可是京城中的名角兒蔣公子和林小娘的拿手好戲,若是得了好,還請您慷慨解囊,若是有些什麽不快的,您也但說無妨。”

衛均接過小二遞過來的菜譜,伸手指指點點了幾樣,點了點頭,小二趕緊麻溜地下去了。

小二認得衛均,過一段時間,都要來一次,花銷也大,小二恨不得跪下喊祖宗,就為了保住這客人。

但小二并不知曉,這春風的勾欄瓦舍背後的老板,正是衛均自己,是他成為神策軍首領後開的店,目的是為了從中探聽一些消息。

靜淑趴在桌上,側頭看向坐得筆直的衛均,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衛均側頭看向靜淑,靜淑直起身子,不過一會,就軟了下來,托腮小聲說:“這裏人好像越來越多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怎麽?你怕了?”衛均還有些事,暫時抽不開身。

靜淑心裏确實有點忐忑不安,被衛均如此說,只能嘴硬地賞了他一個白眼,“你才怕呢!我天不怕,地不怕!!”

這話說得太快了,一下子就打臉了。

只見剛才接待的小二,一臉讪笑地小跑着到了門口,聲音挺高的,“哎呀,赫大人,貴客啊,您預訂的包廂早就幫您準備好了。這位姑娘您小心點兒走。”

靜淑一聽赫大人,心裏頭就咯噔了一下了,生怕是赫奴力,她往下頭一瞄,那樣異族裝扮以及邊上跟着熟悉的身影,化成灰都能認出來的南安公主。

“她怎麽在這?”靜淑不由得脫口而出,她察覺到了赫奴力就要擡頭往包廂看來,趕緊退開了,差點跌倒在地。

靜淑軟了腿腳,扶着桌子,蒼白地問衛均,“我肚子有點不舒服,在哪裏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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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小二過來帶你過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靜淑拒絕了,只想趕緊躲起來。

衛均指了指左邊,“盡頭。”

靜淑二話不說就往外頭蹿去,生怕耽擱一點功夫,南安公主和赫奴力就過來了。

果然,靜淑才拐角,小二的聲音越發近了,“赫大人,您請,這邊走。”

靜淑矮着身子進了裏頭一個小格子,栓上了門,聞着臭氣,不敢發出一聲響動。

赫奴力剛擡頭碰見了衛均,自是要過來打招呼的。

見了衛均,行了禮,衛均也敷衍着與南安公主行了半禮。南安公主來回瞅了幾眼,“衛大人倒是有趣,一個人卻要用兩茶盅,不會是我們叨擾了哪位貴客吧?”

南安公主從昨兒就盤算好了,給赫奴力送了口信,讓她進宮來,好見上一面靜淑公主,沒成想,派人去謹身殿,只說是靜淑公主出宮去了。

周太妃讓人去宮門口打聽,倒是聽聞衛均也出宮了,還帶着一小宮女,南安公主以往倒不會将二人聯系起來,現在,倒是有了些許想法。

衛均淡淡一笑,“我下屬已經出去辦事了。”

“哦,這樣啊。”南安公主略微有些可惜的語氣。

赫奴力掃了一眼茶盅,衛均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幸而今日靜淑出門偷懶,并未曾塗唇,這才沒有被識破。

赫奴力便領着南安公主去了另一間包廂坐下,随意點了幾碟幹小吃。

南安公主氣得直跳腳,“本以為靜淑是偷偷跟着衛均出來了,能夠碰到衛均,還是今日運氣好,沒成想,竟然不是,靜淑到底跑哪裏去了?上次我們說的,你還算數吧?”

赫奴力粗糙的手把玩了幾下茶盅,冷冷地看了南安公主一眼,下最後通牒,“南安公主,你可是已經耍了我兩次了,若是還有第三次,就算我同意了,手腰間的那把劍就不一定同意了。”

“其實......若你們周家真有誠意,不一定要靜淑公主,我覺得,你也不錯。還和周家是親戚。”赫奴力随口一說,好似哪個公主都無所謂。

南安公主一聽,頭皮發麻,她才不要嫁去西北那種荒涼吃土的地方,她要嫁就要嫁全京城裏頭最為風姿綽約的貴公子。

“赫大人只管放心,靜淑的容貌,定然不會讓你失望。”南安公主擡手拿起茶盅,示意了下,下肚後,便先行離開了,她只能出來一會,還要回周太妃那兒招待那些官宦女眷,至于赫奴力,只坐了一會,被小二熱情地送了出去。

而靜淑,在解手格子裏頭聞了半個多時辰的臭氣,渾身上下出來,都是一股子味兒,感覺連頭發絲都散發着濃郁的臭味,差點将早上的吃食全都吐出來。

回了包廂,衛均蹙眉,沒坐一會,就帶着她去成衣店買了一套衣裳換下。

過了晌午,趁着靜淑在小商販邊上看擺設,衛均與下屬們說了幾句,才打發了他們回去。

靜淑卻還沒有從被赫奴力和南安公主驚吓中緩過來,她雖然蹲在小攤上邊上,卻手裏拿着一小擺件不放,心突突地跳着,真是吓慘了,就差那麽一點點,她就被赫奴力看到了。

前世的赫奴力也是個色鬼,最喜容貌姣好的女子,若是一眼看中,就算是用盡任何手段,都要得到,若是一眼未曾看中,自是再逼他都不會娶。

她不敢拿自個去賭。

還有一件事,今日出來,她倒是看出點了小名堂來,那個衛均身邊的小太監,也不見得只是愛寵,怕還是衛均的手下吧,瞧着那幾個人,對着他倒是畢恭畢敬,看來得再多下點血本了。

特別是赫奴力一天不離開京城,她就很有可能走上輩子的老路。南安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回宮的路上,靜淑還滿心思琢磨着,連衛均跟她說要從另一條道走都只傻傻地點頭。

過了鐘粹宮的大道拐角,她一不小心,撞到人了,被撞得退了三步,若不是她扶住了宮牆,怕是要摔一屁股了。

她擡頭一瞅,竟然是承恩公世子,也就是劉太後親兄弟的嫡長子,親侄子。今日周太妃生辰,怎他也進宮了?

靜淑趕緊退了幾步,點頭見好,準備離開。

豈料,承恩公世子卻伸手攔住了靜淑的去路,拱手行禮道:“靜淑公主,剛才可有摔着?”他口吻中略帶着關切,語氣很是溫和,雙眸閃着擔憂的神色,一點都不曾摻假。他一舉一動,彬彬有禮,不像其他公爵家的世子們那樣高傲。

靜淑微微搖頭,小聲道:“我沒事,是我的錯,世子不用挂懷。”她惹不起,這可是劉太後最看重的侄子。

“非也。靜淑公主乃是金枝玉葉,即便未曾有任何不快,到底是下臣無禮了,臣以此玉牌,作為賠罪,還望靜淑公主笑納。”說完,他從衣袖裏頭掏出一塊通體雪白的玉牌,上頭還雕刻着活潑可愛的小兔子。

靜淑盯着看了一會,搖頭,“不用了。”承恩公府上的東西,她要不起。

承恩公世子卻伸手遞了過來,“公主不拿便是怪罪下臣了。”

“這......不行,我真的不能拿!”靜淑擺了擺手,退了一步。

承恩公世子上前一步,快速拉起靜淑的手,将玉牌往她手上一塞,匆忙道了一聲失禮了,就快步走人了,靜淑瞅着手中的玉牌,張了張嘴,沒有喊出聲,承恩公世子在拐角時,側頭對靜淑微微一笑。

靜淑發愁地盯着手裏的玉牌,想着要怎麽還回去,卻聽得身後傳來冰冷的聲音,“你在幹什麽?”

靜淑吓得差點将手中玉牌摔地上,轉身見是衛均,嗔怪地給了一橫波,“你吓到我了!”

衛均将目光落在玉牌上,死盯着,剛才他們兩人一來一往,他早已經盡收眼底了。

靜淑發覺衛均神情僵硬,似乎隐約還有一股子怒氣,她正想找借口先溜走,卻發覺他的目光落在了玉牌上,滴溜溜的水汪汪大眼睛轉了一圈,笑嘻嘻地将玉牌拿手上晃動了幾下,“你瞅瞅,這個好看吧?應該挺值錢的吧?”

瞧着靜淑得意洋洋的表情,衛均覺得很礙眼,他耐着性子敷衍,“還不錯。”

“既然你也覺得不錯,那送你了。”靜淑跟擺脫燙手山芋一般,快速塞衛均手裏,就要撒丫子走人。

衛均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肘,瞅了一眼玉牌,上頭還串了嶄新的紅繩,“別動。”衛均快手将玉牌戴在了靜淑脖子上。

靜淑急忙伸手就摘下來,“都說送你了,怎麽?看不上?”

“不是,你不怕.......送你的人知道後生氣?”衛均随口胡掐。

靜淑愣了下,擡了擡下巴,公主的高傲姿勢不能掉,“胡說八道!我就是覺得你沒見過,送你了,讓你長長見識!”

“行,我幫你保管。”衛均瞅着她跟被踩了尾巴的孔雀一般跳腳,淡然地說。

靜淑翻了個白眼,“你找我有事?”剛才吓她還沒算賬呢!

“沒事,小心南安公主。”衛均是看她心不在焉,有些擔心,這才追上來的。

靜淑拍了拍胸脯,保證:“沒事,南安再欺負我,我就跑.......跑你那去,到時候你可要保護我呀!在宮裏,我可靠你活着了。”她言語中帶着打趣,衛均沉默片刻,才鄭重地道,“好。”

“嗯,我回去了,累,得睡一覺,你也趕緊回去吧,等會還要當班吧?”

靜淑揮了揮手,往謹身殿去,衛均來回抓握了幾下玉牌,放在眼前瞅了一會,這玉牌是全新的,靜淑數兔,這種玉牌,一看就是長輩送給晚輩的,為何承恩公世子會送給靜淑公主?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大肥章呢~~~求個收藏嘛~~~

埋下了一個伏筆~~~

衛均瞅着小盒子,又多添了一件靜淑的東西,他是不是該給靜淑收點保管費了?

靜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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