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上戶口

對于青梅帶來的狗雜種,老支書态度很好。

得知青梅希望能直接給狗雜種把戶口上在大崗屯,他倒是沒啥意見,反正這年頭,多個人的戶口,也不會有啥稅之類的。

不過對于青梅說要狗雜種單獨利一個戶口,這老支書就有些為難了。

“這孩子年紀太小,沒辦法給他上成戶主。”

老支書捏着自己的煙杆子搖頭。

青梅猶豫地看了狗雜種一眼,到底還是說了讓老支書把他放在趙三明那個本子上。

原本青梅就是過來問問,并沒有帶上戶口本,這會兒老支書就問了青梅要給孩子改個什麽名字,之後就讓青梅回頭啥時候有空了,把戶口本拿過來他填上就成。

這會兒好多地方的戶口本都是手寫的,老支書這裏就可以寫,寫完了給蓋個紅章子就算完事了。

回去的路上,青梅問狗雜種想好要改什麽名字沒有。

狗雜種正因為聽懂了自己以後要跟青梅是一家人而高興——一個戶口本,那就是一家人了。

聞言,狗雜種想也不想,就眼睛亮閃閃地看青梅:“我不知道,梅姨幫我取吧。”

他也要有正式的名字了!

在柳下屯裏,好多娃子都還沒取大名呢,有些姐姐更是出嫁的時候都沒取個正兒八經的大名。

狗雜種特高興,他覺得自己現在跳一下就能整個兒飛起來。

青梅點頭,沒再說話,安靜地認真思考。等到要到家了,青梅才想出一個名字,問狗雜種:“你叫孫致遠吧。”

在幾十年後很常見很爛大街的一個名字,不過對于現在的人來說,卻足夠雅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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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男娃來說,這名字也算是挺有寓意的,以後狗雜種長大了有出息了,也不會為了名字而自卑,走出去跟人一說自己的名字,多少也有些派頭。

青梅考慮的是這個名字不會太難寫,以後狗雜種上學的時候學習寫自己名字,不至于太犯愁。

狗雜種自然什麽都好,努力學着青梅的口音重複念叨了幾遍這個名字,難得露出個咧嘴傻笑的表情。

見狀,青梅心情也不錯,接着說:“小名就叫狗子。”

狗雜種還是不懂自己原本的小名有什麽不對勁的,不過梅姨願意給他取小名,狗雜種一百個樂意。

要是梅姨願意,天天給他取十個八個大名小名中名上名下名,狗雜種都喜歡。

回去的路上,天已經黑得只能看見鋪了雪的路面了,青梅沒有照顧狗雜種的意思,狗雜種也沒吭聲,跟在青梅身後走得東倒西歪。

偶爾踩到泥濘的路面上滑得摔倒了,狗雜種馬上就一聲不吭地爬起來繼續跟上。

等回到家,趙三明還在竈臺前燒火,跟青梅打了個招呼,再看狗雜種,愣了一下,登時笑得捂肚皮,“哎呀娘哎,這是哪兒來的泥娃子?也太好笑了吧!”

原來狗雜種滾了好幾下,這會兒就剩下一雙眼睛眨巴眨巴的,其他地方都是稀泥或者泥水。

青梅側身回頭看了一眼,神色自若地轉回視線盯着趙三明:“給他洗澡,衣服就換我今天改好的那套,以後他就由你照顧。”

這兩人好像挺聊得來的,一個愛說,一個愛聽。

青梅對自己,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要是狗雜種都跟着她成長,長大以後說不得就也成了不善交際的悶葫蘆。

這個時代,悶葫蘆還勉強湊合,可等到幾十年後,悶葫蘆老實人就從褒義詞變成了貶義詞,也從優點變成了缺點。

“嘎——?”

趙三明的狂笑戛然而止,瞪圓了眼不敢相信地看着青梅。

青梅不為所動,語氣淡淡:“以後他的小名叫狗子,大名叫孫致遠,明天就拿戶口本過去,讓老支書把狗子的名字寫上去。”

上了你的戶口本,當然是你來照顧,青梅覺得這個邏輯很正常。

趙三明不大樂意,他自己都還是個少年性兒,現在居然要他照顧孩子。

可面對青梅的吩咐,趙三明也只敢動着嘴唇嘟嘟囔囔,連聲兒都不敢發出來,只能背着青梅偷偷瞪狗子。

狗子依舊傻笑,因為梅姨居然給他改了衣服,果然梅姨啥也不說,心裏卻是對他很好的。

狗子心裏暖得跟有把火在燒,渾身充滿了力量,才不在乎有沒有被這個壞人瞪呢。

“對了,把他頭發也洗洗,用我的肥皂。”

身後傳來青梅的聲音,趙三明更憋屈了,總覺得雖然狗子能給他背黑鍋用,可現在更像是自己要伺候一個人變成了要伺候兩個人。

而且狗子居然能用肥皂,他居然能用青梅的肥皂!

雖是滿肚子郁悶,趙三明還是乖乖“喔”了一聲,不情不願打水兌水,然後按着狗子洗洗刷刷。

狗子頭發有點長,之前打着結都能擋到眼睛,現在用肥皂洗幹淨又坐在竈臺前烘幹後,額前發梢直接就到了鼻梁一半的位置,小半張臉都被擋了。

青梅出來看了,回身去裏屋找了根布條,給狗子紮了個公主頭。

別說,這麽一看,忽略狗子臉上的凍瘡,有碎發自然垂落在臉旁柔和了他消瘦的臉頰,篝火映照下的狗子還真像個眉清目秀的小女娃。

趙三明一看就樂了,覺得青梅肯定是把狗子當個小女娃養着玩,一肚子酸勁兒全變成了看好戲。

狗子倒沒覺得有啥不好的,反正梅姨說的話做的事,全都是對的。如果有不對的,那說不對的那個人一定是壞人!

第二天是許大河那邊請客吃飯的日子,既然要請客感謝大家的幫忙,當然不會只請了青梅跟趙三明,而是把江燕子崔大嫂等人都請上了。

雖說糧食珍貴,可接連好幾年的風調雨順,家家戶戶倒也不至于餓肚子,一年到頭請一回客還是沒問題的。

青梅不是喜歡跟人紮堆熱鬧的性子,趙三明雖然愛湊熱鬧,可也不代表他就喜歡去跟一群婦女玩。

所以兩人早上還是按照平常那樣,該做飯做飯,該吃飯吃飯,完了再掃掃院子。

昨兒才停了一天的雪似乎又要有接着下的意思,早上起來的時候天上黑沉沉的,時不時飄點白絨毛下來,稀稀拉拉,就好像天上裝雪花的簸箕漏了個小口。

因為昨晚沒下雪,掃院子也就是掃些雪水泥漿。

家裏的柴早就劈好了,菜園子裏的菜也全部收入了地窖,青梅還把地給翻了,表層又鋪了一層拉來的幹糞。

——等明年化雪的時候,幹糞的肥力已經随着雪水浸透到地下,到時候再翻翻地,就能直接種東西了。

家裏也沒別的活兒可幹,吃完飯青梅就拿上弓箭斧頭麻繩,身後跟着穿上新棉衣棉褲、紮着小辮子戴上兔皮帽的狗子,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

兔皮帽子是昨晚上青梅才用之前存着的兔皮給縫的,都沒裁剪,縫得很簡單,就四個角一捏一縫,暫且湊合着能用用。

至于趙三明,自然是在家裏洗洗刷刷,洗碗洗鍋擦桌子捅炕洞,另外還要把狗子昨晚換下來的衣服給洗了。

搓洗泥漿的時候趙三明仗着家裏沒人,終于可以放聲罵罵咧咧,“個臭娘們兒,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打個翻身仗,到時候有你好受了,老子要也要把你捆起來扔炕上!”

扔炕上幹啥?趙三明想了想,就扔炕上鑽被窩!哼,現在都不許他鑽被窩了,以後捆了就使勁兒鑽,弄死她!

捋順了,趙三明繼續找回剛才的節奏,坐在木敦子上的身子往前一推,大直的胳膊帶動按在盆裏髒衣服上的手狠狠一揉,嘴上繼續叨叨:“還有那個小屁孩兒,居然說老子是壞人,好,以後老子就天天虐待你,讓你給老子洗衣服做飯套兔子抓野雞!”

就好像那樣美好的生活就近在眼前,趙三明心情越來越好,洗衣服的動作也越來越有勁兒,看見有揉不幹淨的污漬,還特有耐心地哼着小曲兒抹上皂莢液細致認真地來回搓。

不知過了多久,一套笨重又肮髒的棉衣單褲都搓洗幹淨準備開始打水清洗了,院子外傳來男人壓低嗓音地喊聲,“三明?三明在家嗎?趙三明!”

洗完了衣服心情倍兒好的趙三明聽見這聲音,驀然一愣,心情嗖嗖往下掉,甚至還開始有點冷了。

要是換了以前,朋友兄弟找來家裏,趙三明早就興奮壞了。

在趙三明心目中,他這群哥們兒既有情有義,又會玩會鬧,還特有本事,吹起牛來一個個那真是,跟能上天似的,趙三明就愛跟他們玩。

可自從家裏媳婦從任打任罵當牛做馬變成了對他随打随……好吧,沒罵,可悶不吭聲忽然動手可比罵可怕太多了。

完了還要他當牛做馬,圍着竈臺盡幹些娘們兒幹的事。

這之後雖然青梅說了不理會他跟朋友來往的事,可為了保險起見,趙三明自己就漸漸減少了跟朋友碰頭瞎混的頻率。

一來是趙三明怕挨打,二來也是很現實的問題,那就是接手了一日三餐後,趙三明根本就沒時間出門。

畢竟他的兄弟都是在其他屯兒其他村的,最近的一個朋友家,都是要走五、六個小時才能到,要是去的話,顯然會耽誤給青梅做飯的任務。

摸了這麽久的雷,趙三明也清楚,他犯了別的錯青梅可能就是教訓他一頓,事兒就過了。

可要是涉及到吃的,那可不得了,真就是能達到恨不得打死他的地步。

想到當初自己偷吃白菜挖了土豆那回,當時青梅盯着他的那冷冰冰充滿殺意的眼神,到現在趙三明都還忍不住心裏發冷直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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