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吳軍探虛實

青梅挺喜歡趙三明愛在飯桌上唠嗑這個習慣,一是他描述的食物總是很好吃,她還能在其中随心所欲地進行點餐。

二是趙三明嘴巴忙着說話,有時候吹得來勁兒了,舉着筷子在空中抖來揚去,直接就忘了要夾菜了。

他吃得少,青梅就能理直氣壯地多吃了,反正吃飯的時候又不是她壓迫着趙三明不準動筷子的。

狗子細細觀察了兩頓飯的功夫,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所以再好奇酸蘿蔔是什麽,老ya又是什麽,他也沒出聲打擾,免得打斷了慷慨激昂噴灑口水的壞人,會讓壞人想起來吃飯夾菜。

眼疾手快地從湯缽裏夾了個雞腿放到梅姨碗裏,狗子繼續一邊安靜地聽着一邊咬餅子。

屋裏的氣氛堪稱熱鬧又和諧,一頓飯吃到一半,趙三明終于開始認真吃飯了,結果卻發現湯缽裏的雞肉差不多都撈空了,只剩下雞屁股、雞皮子……等。

趙三明懊惱地皺眉,又轉而去夾菜,結果菜裏好吃的雞肝雞胗雞腸也沒多少了,倒是雞血還剩下不少。

大概也算是上天注定要進一家門,狗子跟青梅都不太喜歡吃雞血。

換做沒吃的時,兩人也不挑食,可現在桌子上有更好的吃食以供選擇,二人默契地避開雞血,吃其他的。

趙三明:“……”

滿肚子自我懷疑地收回筷子,趙三明咬着筷頭看了看已經吃飽,正在喝最後一碗湯的青梅跟狗子,眨巴眼努力回憶了一番,好像是他自己說得太投入了忘記吃菜?

算了,雞血也挺好吃的,還有雞湯裏的蘑菇也好吃,怎麽說都是實打實的雞湯。

舀了雞湯泡着餅子,趙三明也吃得稀裏嘩啦。

晚飯正要吃到結尾,院子外面忽然有人喊趙三明,一聽就是個陌生的年輕男人,青梅腦子裏一轉,就知道來人應該就是趙三明那奇奇怪怪的朋友吳軍。

趙三明也是吓了一條,屁股往後一撅,直接帶得凳子往後仰倒,哐一聲,趙三明整個人就以坐着的姿勢往後摔在了地上。

摔下去之前習慣性拉拽能拉住的東西,差點把破舊的小木桌都給拉倒了,幸虧青梅跟狗子眼疾手快及時按住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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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姨,你沒被撞到吧?”

“沒有,幸好碗沒摔下去。”

趙三明屁股摔得跟碎成八瓣似的,麻過之後才是痛,眼看着那兩人坐得好好的啥事沒有,還在互相關心,甚至還關心起碗,就是不關心他。

趙三明很郁悶,還有點酸溜溜的委屈。

然而還不等他委屈的情緒發酵完成,青梅就開口說話了。

“是你的朋友吳軍來了。”

青梅說着,用幽幽的眼神看着趙三明。

趙三明扁着的嘴一僵,擡手抹了一把額頭的虛汗,幹巴巴地努力扯出個僵笑,“哈哈,嘿嘿,應、應該是有啥事兒,我馬上就出去問問!”

說完,趙三明立馬就站起來往外跑,就怕自己慢一步,吳軍就真個走進來了。

趙三明懷疑吳軍真走進來并且不知道哪裏惹到青梅,到時候他跟吳軍都要挨打。

青梅也沒管他,問狗子吃飽了沒有。

狗子喝完最後一口湯,打了個飽嗝,摸着肚子滿足地拍了拍:“梅姨,雞湯真好喝!”

青梅點頭表示贊同:“下次再逮雞,讓趙三明做黃泥悶雞。”

這個菜也是趙三明說過的,比青梅自己在山上偷偷打牙祭那回說得更複雜更美味,青梅早就盤算着要嘗嘗了。

院子裏,趙三明跟吳軍說話,好說歹說想要把吳軍給勸走,可吳軍愣是像聽不懂,端着一碗紅燒兔肉笑呵呵地硬是拽着趙三明進了屋。

當腳踏進門檻,頭從門簾下鑽出來的時候,趙三明有種“人生要完”的絕望。

特別是抱着僥幸心理擡眸看向青梅的時候,正好對上青梅平靜無波卻暗藏殺氣的熟悉眼神時,趙三明覺得泥巴地裏的冷氣兒嗖一下就從腳板心蹿到了頭頂。

跟渾身僵硬站在原地貼牆不動的趙三明相比,吳軍就自在多了,進屋後視線在屋裏一掃,下一瞬就自來熟地對着青梅燦爛一笑:“弟妹,我是吳軍,三明的好哥們兒,第一次來這裏,有些倉促。我這人性子粗,也沒想着帶個啥禮,就跟段大爺買了半只臘兔,這不,趁着晚飯的時間點給你們送過來了。”

看了看桌子上的碗筷,吳軍好似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問題,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看來你們已經吃完飯了?不過沒事,這天氣放一放也不會壞,弟妹,你們就留着明天再吃吧。”

說完,吳軍就大大咧咧往青梅走了幾步,把手裏的碗給遞過去,看樣子是要青梅伸手接碗。

這動作看起來很正常,現在雖說男女之間不夠開放,卻也不會像幾十年前那般嚴苛,順手互相遞個東西,便是摸到個手也沒人會放在心上。

然而青梅卻沒伸手,只是垂下眼皮子看了看那碗蒸臘兔,朝恨不得鑽地縫的趙三明擡了擡下巴,态度冷淡地說:“你給他吧,狗子,跟我進裏屋,我給你做了個襪子。”

狗子身上有棉衣棉褲,有圍脖有帽子,卻沒有手套跟襪子,連褲衩都沒有。這些都要青梅找自己的舊衣裳慢慢改。

青梅雖說會做針線活,卻并不愛做,她寧願大冬天冒着暴風雪上山打獵,也不願意窩在家裏埋頭做針線活。

倒是襪子比較簡單,青梅今天抽空就給狗子摸了一雙出來,用的是趙三明的襪子,收了下襪子口,就能給狗子當長筒襪穿。

也虧得趙三明沒有腳臭,要不然裏屋早就要成他禁止踏足的空間了。

狗子乖巧地“噢”了一聲,小跑兩步,跟着青梅掀開裏屋門簾,消失在吳軍跟趙三明的視線中。看着尚且晃動的門簾,吳軍微微皺眉眯眼,眼神變幻莫測。

這邊廂,趙三明被青梅的吩咐驚醒,兔子似的一蹦,急忙忙将吳軍手裏的碗給接了。

眼看着青梅沒動手,還進了裏屋,趙三明壓力驟減,勉強恢複過來,又忍不住擡手抹了把冷汗,扭頭對着吳軍笑:“軍子,你咋這麽晚還過來,外面天都黑了。”

今晚肯定有大雪,才六點鐘左右就黑得透透的了。

趙三明看吳軍手裏也沒個火把,還挺擔心一會兒他回去的時候咋走路。

段大爺的家在屯子邊沿比較偏的位置,有好幾處專門用來蓄水的坑要路過,如果沒有照明的,吳軍對大崗屯又不熟悉,很可能會踩空摔進去。

對待自認為鐵哥們兒的吳軍,在不受青梅威脅的情況下,趙三明還是很用心的。

把臘兔往桌子上一放,自己也不急着繼續吃飯了,蹲到竈膛前撅着屁股往裏面放了幾根木柴,想着一會兒就綁在一起再往上面融幾大塊樹脂,給吳軍當火把。

樹脂是每家每戶空閑時候都會去林子裏收集的,用處很多,比如最常用的粘合劑用途。

這會兒要沾個什麽東西,自然不可能有膠水等物,山裏人就常用樹脂來代替。

有人家裏沒有煤油燈可用,也能暫時用樹脂融上最細最幹的松針,做一支“自制蠟燭”出來照明。

獵人們進山,就更常用到它了,粘合、做陷阱,或者遇到潮濕天氣要點燃篝火。

別看趙三明現在家務事全包圓了,可好吃懶做能躲懶絕不多動一下手的本性還是難移。

能這麽用心的準備火把,已經算是很難得了。

吳軍卻沒放在心上,只一心想着如何從趙三明口中套出更多關于青梅的事。

之前吳軍都在外面游蕩,這回也是走大運了,結交上了一位大哥。

大哥是做大生意的,能直接做到省外的那種,認識不少大人物。有了大哥的對比,連之前他們這些人只能擡頭仰望的張大海海哥都算不上啥了。

吳軍一心一意要在大哥面前出頭,好不容易靠着自己的本事在大哥身邊占據一點地位,得了這回吩咐的差事,吳軍就連夜趕回家四處奔波,竟是沒能聽說大崗屯青梅這個打熊英雄的傳奇事跡。

還是這次到了段大爺那邊,吳軍去弄了瓶小酒,忽悠着段大爺說了許多大崗屯早些年的事兒,這才無意中知道了青梅的改變。

一個為了跟男人好好過日子,任勞任怨任打任罵熬了近兩年的小媳婦,竟然身俱那樣的怪力!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吳軍驚呆了,可人就是這麽奇怪,青梅沒有把這當成大事仔細認真去解釋,圍觀群衆們反而自己就想出了說服自己的各種理由。

吳軍也是如此,他想到了青梅能在那樣刻薄的繼母手下活到成年,他想到了長得瘦小卻一直幹着壯勞力才能幹的活兒,拿着成年男人的滿工分。

想到最後,就連青梅能在趙三明沒輕沒重的暴打中活到今天,都成了吳軍想象中青梅深藏不露的表現。

雖然之前吳軍對青梅有那想法,現在那想法也沒徹底消失。

可跟他要替大哥辦的大事,青梅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變量,還是讓吳軍很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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