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耳室中的屍體
确定應該不會有跟自己有關的線索留下,青梅這才朝上面晃了晃電筒。
林隊長松了口氣,一揮手,自己當先攀着繩子滑下盜洞。
大掌櫃等人是團夥作案,挖掘尋墓的時候來了個鏟平式往下推。
這就導致盜洞豎直往下這一段只有兩米多,青梅踩着的地方還是泥巴的,等傾斜往下挖掘的時候,很快就遇到了用□□直接炸開的石道。
過了石道,裏面就是半人高的墓道,可見大掌櫃尋墓點穴的能耐已經十分厲害了。
林隊長也想到這一點,蹲在青梅身邊探頭往下看了看,嘆了口氣嘀咕到:“也不知道這夥人挖了多少墓了。”
要不然哪能經驗這麽豐富。
青梅一如既往的安靜如木樁,平時還不覺得,這會兒特希望有個跟自己同仇敵忾一起吐槽,遇見青梅這樣的,林隊長就覺得有點郁悶了。
林隊長側頭無語地瞅青梅,青梅感受到了,回以一個帶着詢問的平淡眼神。
雖然歌裏唱的華夏人是黑頭發黑眼睛,可事實上大多數華夏人的瞳孔都是茶褐色的。
然而青梅的瞳孔卻是純黑,白日裏瞧着黑白分明,可到了昏暗的地方再瞧,搭配上青梅獨一無二的日常棺材臉,還真別說,林隊長瞅了兩秒忽然覺得背脊骨有點兒冷。
默默收回視線,身後又有人相繼落地的聲音,林隊長悄悄松了口氣,暗哂自己這是被環境氣氛給影響了。
這可不是身為一名人民公安應有的心理素質。
此間種種且不多說,清點好人數,确定要下來的人都齊了,林隊長跟青梅說了句小心,這就由青梅打頭陣,沒人相距一臂遠。
這個距離既可以及時給予前方支援,也不會妨礙匆忙間緊急撤退。
五個人保持蹲行的姿勢魚貫而入,在逼仄的墓道中通行。
比起影視化小說作品中的機關重重,顯然現實中的古墓并沒有那麽多花裏胡哨,一路上青梅他們只看見了幾處水銀渠跟陷坑,都被已經下來過的那夥盜墓賊全趟過了,青梅他們倒也撿了個便宜。
一路直到進入墓室都順風順水,可到了墓室,卻在角落裏發現了幾具半腐的死屍。
原本已經因為墓道裏的順風順水而有些松懈的林隊長等人立馬神經繃了起來,林隊長神色凝重地讓人查看屍體,自己則去周圍轉了幾圈。
青梅安靜地站在角落裏戒備。
“金玉古董部分裝在包袱裏落在地上,基本可以排除因分贓不均起內讧……”
“這幾人身上沒有致命外傷,具體死亡原因,還待進一步調查……”
其他三名公安相繼報告自己收集到的信息。
林隊長搖頭,指了指墓室另一邊的墓道,“應該是被困死的,那邊有被觸發的千斤閘。”
千斤閘也是古墓裏比較常見的防盜機關,一旦觸發,厚重的石門就會落下,人力輕易擡不起來,就連用□□也不容易炸開。
這裏應該只是一間耳室,棺椁被撬開,裏面是早已腐朽的普通棺木。
棺木中只散落着幾塊骨頭,明顯已經被盜墓賊翻過了。
耳室面積不大,擺設也很簡陋,一眼就能看清每個角落。除了盜墓賊的屍體,這裏面也沒有什麽觀察價值,所以青梅他們停留片刻,就原路返回了。
上地面後,陳教授迫不及待地上前詢問裏面的情況。
林隊長簡單說了一下,聽聞裏面居然還有四具屍體,那幾個學生臉色就是一白。
倒是陳教授,也不知是不是死人骨頭看多了,對于盜墓賊的屍體并不如何在乎,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了被破壞過的耳室本身上。
“看來那夥盜墓賊也沒多順利,說不定墓裏的東西都還在。”陳教授喃喃自語,眼神裏重新有了光彩。
楊先生眉頭皺了皺,視線不動聲色掠過在場所有人。
其他人都被描述着地下情況的林隊長吸引了去,只有青梅察覺到了楊先生的這一眼打量。
既然初步确定了安全,接下來就是進一步發掘。
不過,因為種種原因,現在并不适合大規模全面挖掘,所以陳教授等人只是順着盜洞下了耳室,先對耳室裏的墓穴結構、棺椁、陪葬石雕瓷器、棺椁上銘刻的文字圖案等進行拓印記錄,還有個學生專門負責拍照。
陽臻跟韓江也終于親眼看見了古墓的一角到底啥樣,可因為不寬敞的耳室角落裏躺着四具半腐的死屍,顯然這個初體驗并不怎麽美好。
畢竟本身耳室就逼仄,空氣更談不上新鮮,半腐的屍體簡直充滿了存在感。前方有千斤閘攔路,這個就需要從長計議了。
為何要從長計議?
主要還是看目前陳教授他們是否具備全面發掘這個趙太後古墓的條件。
如果在技術,在政策上都不具備,那貿貿然對其進行發掘,就不是保護研究文物,而是不負責任的破壞。
之後的十來天裏,陳教授帶着學生對古墓進行研究,每一寸牆磚都被他研究了個透徹,那态度,真是恨不得把磚縫裏用來粘合的糯米石灰都扣出來用放大鏡好好看看。
而楊先生,則帶着助理匆忙離開大崗屯,回清水鎮,回省城,向上面有關部門提交對清水鎮大崗屯龍鳳山銀國趙太後古墓發掘的申請報告。
跟了兩天,韓江跟陽臻就受不住考古的沉悶了,趁着陳教授沉迷下墓道無心他顧的時候,轉頭就跟着青梅跑去打獵去了。
這麽多人在山裏停留,對食物的消耗絕對不少,更別說有陳教授他們在,江紅軍少不得要想辦法把夥食質量給盡量提上去。
夜晚,青梅把曬得半幹的驅蟲草丢進三個篝火裏,旁邊江六伯也在撒驅逐蛇蟲鼠蟻的粉末。
胡子叔拿長柄木勺攪了攪吊鍋裏的蘑菇野菜肉絲粥,又舀一勺起來看了看,擡頭就拔高了嗓子吆喝一聲:“開飯咯!”
學生公安們都拿上各自随身攜帶的鋁飯盒,大崗屯的社員們拿出碗缽,紛紛上前排隊打飯。
看見社員們都用北宋瓷碗當普通粗瓷碗用來吃飯,陳教授眼角抽了抽,幹脆扭頭當作眼不見為淨。
沒辦法,這些社員們帶碗上來之前也不知道這些是啥古董啊,問他們,他們都理直氣壯的說自己一家子都用慣了。
就算是陳教授,也不能強行奪了人家現在唯一的吃飯家夥什,讓人家沒碗可吃飯吧?
周堂叔端着香噴噴的粥,急着想吃,可奈何太燙,一雙筷子就在碗裏攪得撞上碗沿叮叮作響。
坐在不遠處一雙眼睛骨碌碌轉來轉去的陳教授第一時間發現了,憋了又憋,最後還是忍不住出聲,“哎哎,鐵牛老弟,你小心點,別把碗給敲破了。”
周堂叔瞅了他一眼,“哦”了一聲,倒是不攪了,鼓着腮幫子吹,卻眉頭皺了起來,顯見也有些郁悶。
想來也是,他們祖祖輩輩都把這些當普通碗用了好幾輩兒人了,忽然有一天冒出來一夥人,讓他們吃個飯都要小心別碰了碗,可不得郁悶麽。
韓江小聲跟陽臻嘀咕:“沒想到咱們屯兒裏的父老鄉親才是真正的奢侈啊,想想看,連平時撒尿的夜壺都是北宋的古董,啧啧啧,早知道我就在老支書家多往夜壺裏撒幾泡尿。”
陽臻嗤他,其實心裏何嘗不是這麽遺憾的呢。
這次回去以後,屯裏的這些古董很可能就會全部被收上去。
想想在此之前他跟胖子還因為尿壺放在房間裏味兒太重,半夜起床放水都是能往茅房去就往茅房去,少用了多少次古董夜壺啊。
這麽一想,虧啊,忒虧了!所以老話都說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也難怪韓江跟陽臻做了好哥們兒,原來根源還是在這裏的。
心裏偷偷遺憾了一番,陽臻眼角餘光忍不住就去找青梅。
對古墓的興趣已經因為死屍給臭得差不多了,經過這幾天的森林打獵,陽臻跟韓江如今又成了青梅的鐵杆跟班。
之前想要跟青梅拜師的只有屯裏幾個年輕小夥子,最熱衷的就是周大住,可現在對此最熱情最直白的,卻變成了韓江。
陽臻視線一挪,韓江也下意識跟着飄了,剛好在對面一個角落看見了安靜吃飯的青梅。
處于這幾天迅速養成的習慣,韓江第一時間忍不住吹起了青梅的彩虹屁:“老陽,你看師父,像不像武俠小說裏的隐士高人?你看那永遠沉穩內斂的神色,你看那隐入昏暗就能叫人輕易察覺不了的氣場……”
陽臻沒聽完胖子的馬屁,站起身端着飯就往青梅那邊走了。
韓江哎哎叫了幾聲,沒能叫住人,自己左右看了看,也端着飯菜跟着去了。
對于二人的到來,青梅垂着眼簾繼續吃自己的,咀嚼的節奏都沒變一下。
陽臻知道青梅在吃飯的時候喜歡聽菜譜,所以也沒像韓江那樣東拉西扯胡吹海侃,而是順着今晚吃的蘑菇肉絲粥跟烤鹿肉說起了自己在首都飯店吃過的菜肴。
說起吃的,華夏人第一時間想到的大概就是烤鴨,聽見陽臻說烤鴨,青梅重要擡頭,給了他一個正眼。
陽臻受到鼓勵,暗暗牟勁兒再接再厲。
“要說烤肉,我覺得還是蒙古人最懂得如何把它做出極致的美味……”
一旁的韓江見他們倆話題都是圍繞着吃的,自己也忍不住思維轉到了這個方向。
忽然想起個事,韓江來勁兒了,咋咋唬唬喊了兩聲,強行打斷了陽臻的話,成功把二人的注意力都抓了過來。
“老陽,師父,今天我們不是去小湖泊那邊打鹿了嘛,在那邊玩看見了一片野花,還有蜜蜂路過。那邊附近肯定有蜂窩,要不然明天咱們一起去搞蜂蜜?”
一直沉默的青梅這次率先開口了,“我也看見了。”
不過當時她注意力都在小湖泊邊喝水的鹿群身上,所以沒有多想。
現在想想,肯定是有蜂蜜的。有了蜂蜜,就能烤更好吃的肉,還能讓胡子叔炒蜂房……
就着捅蜂窩的明日計劃,青梅跟韓江聊了起來。
韓江暗戳戳沒一次都叫青梅“師父”,發現青梅都沒出口反駁糾正,于是就暗爽在心。
一個擡眼撓臉頰的功夫,韓江突然瞥見坐在青梅另一邊的好哥們兒陽臻,冷不丁被他幽幽的眼神給吓了一跳。
幹啥?吃醋了吧?嘿嘿,誰叫你丫的只會說不會做呢,光說菜譜卻不給師父弄點實際能吃到嘴的好東西,能怪得了誰?
韓江給了陽臻一個勝利者的得意眼神,繼續跟青梅話題延伸到摸鳥蛋的事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