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區不允許外賣進來,通常都是到小區門口,由物業派專人送到業主手中。
內線通話:“李小姐,這兒有您一份餐點。”
“嗯,是我的。”
“這兒還有兩位……”門衛有些為難,“自稱是您父母的人。”
“???”李知魚隐約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哎呦,你不要跟她說嘛,說了就沒有驚喜了。”
“對嘛,我們想讓她知道,早提前打電話了。”
李知魚頭又痛了,扶額嘆道:“是我爸媽,你把餐點交給他們,讓他們進來就好了。”換上衣服,牽着小叔叔火速下樓。
迎面走來一對兒始終保持兩米間距的男女,男人個子高挑,長相俊秀;女人風姿綽約,但由于板着臉,看起來有股子厲害勁兒。兩人均是三十出頭的樣子,說是李知魚的父母,确實另人難以相信。
“張張——”
“寶貝兒——”
李父李承澤、李母樊婷看到李知魚,統一露出欣喜之色,李知魚卻冷靜的站住了腳。這一左一右的,往哪邊去,都會惹另一位吃醋。
“門衛換人了,不認識我們了。”樊婷剛要上前,懷裏冷不丁被塞進個外面餐盒。
李承澤空了手,沖過來,輕而易舉的将李知魚攔腰抱起,原地打轉道:“爸爸的寶貝兒閨女喲!”
“爸,你冷靜。”李知魚大頭朝下,“我暈。”
“汪!汪!汪!”小叔叔的牽引繩在李承澤身上纏了三圈,整條狗都不自在了。
李承澤放下她,捧着女兒的臉,仔細看了看,沒發現任何改變,滿意的點了點頭。公司曾經勸過李知魚做微調,被李承澤知道了,氣得三天沒吃飯。雖然女兒嚴詞拒絕了,但他這個當爹的自此留下了心理陰影,每次見面都要确認一番。
“李!承!澤!”樊婷将外賣舉到垃圾桶上方,威脅道:“你拿不拿?”
“媽,別沖動。”李知魚打着晃,接過餐盒,“我拿着。”
“張張~”樊婷挽起李知魚的胳膊,“媽媽好想你的,你爸學校一放假,我們就來了。”
小叔叔擠在樊婷和李知魚中間,喉嚨裏發出低吠,硬将二人隔離開。
“哎呀,我煩死它了。”樊婷剛建立起的慈母形象瞬間破滅,“你說你奶走了就走了,還留下這麽個讨人厭的東西。”
李承澤聽了不高興,梗着脖子低聲呵道:“不是,樊婷,我媽怎麽着你了?老人都走這麽多年了,你還念念不忘的。”
“李!承!澤!你媽怎麽我了你不知道?”樊婷壓低嗓子,針鋒相對,“我告訴你,你跟遛狗那姑娘的事兒,在我這兒還沒完呢!別跟我找事兒了。”
“停——”李知魚一手拽緊小叔叔,一手拎着餐盒,愁眉緊鎖,“你們倆在家沒吵出勝負,到我這兒來即興battle麽?”
兩個老小孩兒不說話了,統一噘起了嘴。
小叔叔見李承澤受氣的樣,對樊婷大叫:“汪!汪!汪!”
“叔——”李知魚對小叔叔一向和顏悅色,陡然間音調升高,小叔叔立刻偃旗息鼓,打了兩個響鼻,垂下尾巴。
世界……終于又恢複安靜了……
李知魚以為餐盒裏只是一只活的皇帝蟹,沒想到從前菜到主菜,就連飲品、甜品也一應俱全。
“怪不得用這麽大的餐盒裝。”
凱撒雞肉沙拉、墨魚汁意面、芒果慕斯、蘋果脆片、氣泡酒,最下面一層——清蒸帝王蟹,蟹肉已經剝好了,可以直接吃的那種。
李知魚讓他們先吃,自己去收拾客房。出來時,樊婷已經去洗澡了,剩下李承澤在跟小叔叔玩兒。
“爸,吃飽了麽?”
“每樣嘗了一小口。”
“你當心晚上餓的睡不着。”
李承澤瞄着洗手間,湊過來,悄悄說:“寶貝女兒,你不是許諾要帶我出去通宵麽?”
他在老婆那兒受了氣,等到半夜樊婷睡着了,就打電話給女兒訴苦,從二十一年前有了李知魚開始說起,樊婷是怎麽怎麽壓迫他的,可憐至極。李知魚一方面為了撫慰他,一方面是真的困得不行,答應等他放假過來,帶他出去玩兒通宵。
“啊……”李知魚叼着蘋果脆片,沒咬,咽了下口水。
李承澤興奮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你一路不累麽?”
“不累,路上一直在睡覺了的。”
“被我媽抓到,我們兩個都廢了。”
“為什麽要讓你媽抓到?”李承澤坦蕩道:“小心點,回來時買早餐,就說咱倆早起去晨跑了。”
“爸,到底是什麽促使你,二十一年如一日的堅持,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李承澤向洗手間努努嘴,“著名革命家恩格斯說過‘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
“你們倆個姓李的在一起嘀咕什麽呢?”樊婷恰巧敷着面膜從裏面走出來,眼神中閃現猜疑,“都給我老實點,別想着幹壞事兒。”視線向下一掃,指着小叔叔,“還有你,這條姓李的狗。”
“汪!汪!汪!”小叔叔爆沖出去,跑到一半,尴尬的發現沒人攔它,樊婷也不怕。氣得仰起脖子,‘嗷嗷嗷’直叫。
李承澤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啧啧啧,人嫌狗厭。”
“好了,不吵了。給我一晚上的時間,讓我稍微适應、适應你們的生活節奏。”李知魚腦袋快炸了,“很晚了,早點兒睡覺。”
“對,聽女兒的,睡覺。”李承澤推着樊婷向前走了兩步,回頭沖李知魚眨眨眼,做了個‘OK’的手勢。
李知魚吃了兩口帝王蟹,沖了杯美式咖啡放在一旁,倒頭就睡。憑李承澤的膽子,偷溜出去也得确認樊婷徹底睡着了。這中間,她先休息一會兒。
果然,晚上十點,卧室外做賊似的聲聲呼喚,“寶貝兒——,走呀——,母老虎睡着啦——”
李知魚爬起來,一口悶掉美式咖啡,苦的當場精神了。帽子、口罩就緒,拿着車鑰匙,“來了。”
第一站,露天烤串。
天黑,路燈也不怎麽明亮。昏暗下,李知魚摘掉口罩,“爸,燒烤好吃麽?”
“嗯。”李承澤表情幸福,“你媽平時不讓我吃這些,她說致癌。”
“她不讓你吃你就不吃,這麽聽話?”
“正常人會和野猴子一般見識麽?”
“哦——”李知魚驚道:“你敢罵我媽是野猴子。老頭,我跟你講,你完了,我要回去告狀。”
“我沒說你媽是野猴子,我是說你媽不正常。”李承澤扒了兩個小龍蝦,夾給李知魚,“我和你媽上個月趕休息日去爬山,野猴子搶她包,她把猴子給打了。”
“哈哈……”
“诶,就那猴子,哈哈哈……”李承澤想起來也覺得好笑,“那猴子都被打蒙了,直愣愣的看着你媽。”張着嘴,忍着笑,學驚呆狀,“估計是見識少,沒見過這麽兇的女人,哈哈……”
“所以說不要跟我媽硬鋼,鋼不過的。”李知魚将腿搭在李承澤的大腿上,悠閑地晃來晃去。涼爽的風吹過,父女倆感到很輕松。
夜宵完,兩個人去看了一場午夜電影,出來又去電玩城玩兒了一圈。路過奢侈品店,李知魚要進去看男士腕表。
她手裏拿着一款,“爸,挑一個。”
李承澤看了價格,“我一人民教師,戴這個影響不好。”
“真不要?”
“不要,你送我那些奢侈品,我一樣都沒用過。放家裏,裝了一櫃子。看一次,肉疼一次。”
“好吧。”李知魚将手中的表,遞給櫃姐,“這個,包起來。”
李承澤掐着她胳膊,低聲道:“我都說我不要了。”
“嘶——”李知魚躲開,“又不給你買,掐我幹嘛。”
“那……那這麽貴的東西,還是男款,你送誰呀?”李承澤吃味兒道:“你戀愛了?”
“沒有,給一個朋友的,他對我好,我總不能占人便宜,一毛不拔吧!”李知魚事先将銀行卡交給了李承澤,這會兒推着他,“去去去,結賬。”
李承澤眯起眼睛,心不甘情不願的刷了卡,“不許騙我。”
“嗯。”李知魚拿着禮盒,笑彎了眼,“走啦,老爸。”
夏季天亮的早,三四點就泛白透光了。兩人在車裏眯了兩個多小時,買了早餐準備回家。
李知魚膝蓋有傷,穿着牛仔褲走了一晚上,此時疼得直不起腿。
李承澤當她累了,蹲下身,“上來,爸背你。”
“背得動麽?”李知魚笑着質疑,趴上他的肩,“我可沉着呢!”
“不沉,在爸爸這兒,女兒永遠都不沉。”李承澤托住她的腿彎,向上一颠,“你得多吃飯,輕得跟羽毛似的。”
露天陽臺,剛到家的駱川,端了一杯咖啡,正目光清冷的向下觀望。
一分鐘後,他站在自家門口,看着那個俊秀的男人背着李知魚從電梯裏出來。男人沖他禮貌性的點了點頭,拍了拍垂頭趴在他背上的李知魚,“寶貝兒,門鎖密碼?”
李知魚迷糊的伸出食指,“密碼。”
“哎呀,你醒醒,回去再睡。”
“困——!”李知魚抱緊他的脖子,蹭了蹭臉,焦躁道:“329501,密碼!”
駱川抿起嘴,緊咬住下唇,目送他們進去,‘啪’的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