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在警察的威懾力下，那些不相幹的人等都被清理了出去，廣場裏一下子就只剩不到一百號人。這一百號人裏有老态龍鐘走路顫顫巍巍的老年人，也有精明能幹正處當年的中年人，唯獨姜玥，一個二十歲剛出頭的小姑娘。
組長也發現了姜玥，秀眉輕挑，“怎麽還有個小姑娘？”
“唉，她娘走得早，爹也前段時間過世了……孩子怪可憐的，組長你多幫襯幫襯。”村長嘆了口氣。
“我們都是按規定辦事。”組長雖然這麽說，但到底也是對姜玥多了一分在意。
人被清理完以後，場地也安靜下來。
組長拿出文件，開始嚴肅地宣讀政策。
“……對于不在高新技術開發區規劃範圍內的土地，不予補償，規劃範圍以內的，按照土地多少多少，每畝不超過二百萬補償金……”
臺下有人打斷：“等等，為什麽不是整個村子一起拆？”
“這次拆遷只是為了響應高新區的規劃，不在範圍裏的沒必要拆，各位村民可以繼續自用或者進行租賃。”組長回答。
“這不公平，我們要求全村共進退！”有人在臺下大喊。
顯然，喊得人家裏土地并沒有分在規劃範圍裏。
本身他也是興沖沖和大家夥一起期待拆遷的，可現在居然說不拆了？那怎麽行！必須鬧，必須争取權益。
可……
組長都不用開口了，其他村民就先瞪他。
誰要跟你共進退了？
大部分人家的地都在規劃裏，共進退以後要是改規劃了怎麽辦？
很快有人糊弄他：“你別打岔，聽人家領導先把政策念完再說。”
其他人跟着也附和：“對對對，你添什麽亂子呢。”
那人被身邊人這麽一圍攻，當時就沒了脾氣，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和群衆作對，沒什麽好下場。
臺上的組長見态勢平穩下來，又接着念：
“接下來，是關于房屋補償的相關政策，對于在拆遷中損壞的房屋，拆遷辦進行一比一平方的樓房賠付。”
這一句念完，又有人坐不住了。
不過這次不止一個，而是很多人。
“怎麽才一比一？”
“也太坑了，我媳婦兒村都是按一比一點五呢。”
“我還聽說有的村按人頭賠！一人一套房。”
沒公布政策以前，大家都肖想着自己可以通過這次拆遷一夜暴富，可真正知道政策了，好多人不滿意，覺得賠償的力度壓根不夠。
唯獨姜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安靜靜的，一句話也不說。
倒不是她害怕開口，而是她從上輩子的經驗看，這個政策是真的很好！
首先就不說那些土地了，一畝地二百萬，這在農村簡直是天價，也是看在以後這裏的地理位置才肯給出的高價；然後是房子，一比一聽起來是挺少，但要知道農村人可不住在商品房裏。
就上次她見到村裏的那些小樓，那一個家裏不得四五百平朝上？
一比一賠，賠的還是高新區商品房。
姜玥滿意地都不能更滿意了！
“大家稍安勿躁，這只是最初步的安排，至于的賠付細節，還有拆遷過渡費用等，我們會挨家挨戶走訪。”組長公事公辦，淡定道。
底下的村民壓根兒聽不進去，還是一直在吵吵一比一的事情。
吵得警察差點都要出來維護秩序了，組長又通過話筒宣布：
“另外，這次組裏對響應政策，優先簽訂合同的同志有獎勵，除了人民幣五萬元以外，在九月前簽好合同的同志，可以享受最快的賠付速度。”
組長刻意加重了最快這兩個字。
很顯然，拆遷組根本不差錢，要得是效率。
但效率和合作都是雙方相對的，若是村民不樂意合作，那他們也不介意把錢捏在手裏。
可村民們聽到耳朵裏的卻只有那五萬塊。
大家紛紛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才五萬？搞得誰好像稀罕一樣。”
“是不是看不起我們東寧村，五萬塊錢就想把我們打發了。”
甚至有人篤定：“五萬塊錢誰願意簽誰是傻子！”
“大方向上的政策我已經讀完了，有什麽問題接下來我們挨家挨戶都會進行調整。”組長環視了一番臺下衆人神色，微不可聞嘆了口氣。
看來，這個村子裏的村民也都還是抱有老思想，認為拖得越久，拿到的錢和房子就越多。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國家政策早就變了。
對待拆遷釘子戶，現在的政策就是，哪怕留下那片地不拆，也不能助長釘子戶的氣焰。而且從賠付政策上來看，目前定下來的政策已經是給了村民最大利益。
越往後，可能條件不會越好，反倒越差。
“村長，你也覺得政策不合适嗎？”
底下亂作一團，組長關掉麥克風，小聲地問身邊站着的村長。
村長咂摸了下嘴唇，“确實有點少。”
他還指望着賠上個十來套房子嘞！
“已經是考慮到今後這裏的升值空間做出的決定了。”組長解釋。
村長還不死心，追問：“不能再多了？”
組長眉頭微皺，正想否決，眼角餘光卻瞥見臺下姜玥高高地舉起了自己的胳膊。
“這位同志，有什麽問題我們稍後走訪會跟你交流。”
“不，我沒有問題。”
“那你舉手的意思是？”
“我是想問問組長你，我對賠付政策很滿意，能不能現在就簽約。”
……
全場震驚！
村長第一個反應過來：“丫頭你別犯傻啊，你爸可就留給你這點兒東西。”
“敗家玩意兒，看我不抽你——”這是她所謂的“二叔”。
且不提暴怒中脫鞋直接被警察攔住的姜二叔，臺上的組長，本來只對姜玥稍微有些在意，現在卻是刮目相看。
從進村開始，她的面上第一次浮現出笑意：“當然可以。”
太好了！
姜玥暗自攥了把拳。
“你要是決定好了，不後悔，完全可以今天和我們簽。”組長安排着手下的副組長下去接應姜玥，問：“身份證還有土地所有權證帶了嗎？”
“帶了。”姜玥點了點頭，自己走到副組長身邊，“不過在我的律師身上，我可以讓他幫我把關合同嗎？”
“當然可以。”
組長吃驚地看着姜玥。
還帶着律師，這姑娘有備而來啊？
難怪這麽有勇氣。
“謝謝組長。”
姜玥連忙按耐住心情，給在門口等候着的陳英陽打電話。
已經被攔住的姜二叔急得跟什麽似的，兩個警察都差點沒攔住他，“姜玥，你不能簽，這合同你要是簽了，你就是我們整個姜家的罪人！”
姜玥有點想笑。
她幹什麽了，就成了罪人？還是整個姜家的罪人？
難道就因為她争取了自己該争取的利益嗎？
反正姜二叔也被警察控制着動彈不得，姜玥冷冷看了姜二叔一眼：“二叔，這件事跟你沒有一點關系，我願意積極響應國家政策，為國家建設添磚加瓦，你跑出來搗什麽亂？你是想跟政策過不去嗎？”
“什麽……”姜二叔傻眼了，呆在原地半句話說不出來。
“我也奉勸您別跟政策過不去，當心撿了芝麻丢了西瓜。”
姜玥丢下最後一句話，然後，當着所有人的面，跟拆遷工作組副組長一起離開了村委會廣場。
離開後，陳英陽就拿着文件在門口等她。
見她出來，身後還跟着其他人，陳英陽十分驚訝：“這是？”
“陳律師，我打算今天就簽合同了。”姜玥冷靜地說。
陳英陽看了眼姜玥，又看了眼她身後的工作組成員，沒有發表任何自己的意見，只是單純地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一行人前往辦公室簽訂合同。
工作組臨時在村委會征用了幾間辦公室，把這裏作為拆遷工作的大本營。
除了幾個村幹部，姜玥還是第一個踏進來的普通村民。
組長和幾個副組長圍在一起看着姜玥，問：
“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決定好了。”姜玥抱着自己的土地證書，面不改色。
組長當下定奪：“好！那就簽！”
白紙黑字的合同被小心翼翼擺放在姜玥面前。
條款繁多，且全是術語。姜玥十分慶幸，自己最後請來的是陳英陽律師，他可以用自己的專業替自己把關。
而陳英陽也做到了自己該做的一切，幫助姜玥把合同盯得仔仔細細。
“沒問題，國家很厚道。”陳英陽道。
“那我簽字。”姜玥拿起黑色簽字筆，翻到合同最後一頁，一筆一劃認真寫下自己的名字，還有銀行卡等等信息。
合同簽完，在場的工作人員全都長舒一口氣。
這姑娘，真有膽量！
姜玥卻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像是踩在軟綿綿的雲朵上：“接下來呢，就沒有事情了嗎，那，我什麽時候能收到那個獎勵金？”
之所以是獎勵金，而不是賠償款。
因為姜玥知道賠償款金額太大，一時半會兒可能湊不齊。
可姜玥萬萬想不到，那位以嚴肅著稱的組長居然對着她神秘一笑，說：
“下午你就知道了。”
難道是下午就有五萬獎勵金？
姜玥眼前一亮，心跳地蹦登蹦登的。
五萬塊到手，接下來好久她的生活都會有保障了，她還可以奢侈一把，去買很多自己喜歡卻又覺得貴的化妝品……
直到中午一點半，算是剛剛下午。
叮鈴——
準備去上課的姜玥收到了一個銀行卡到賬信息。
她以為是那五萬塊到賬了，所以高興地打開看：
卧槽！怎麽這麽多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