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齊風說完這句話，以為自己一定可以成功吸引到姜玥的注意力。

他知道，姜玥很要強，很在乎她的成績，以前兩人還在一起的時候，姜玥哪怕是約會都會帶着幾本專業書，趁間隙的時候看兩眼。而姜玥的成績也絲毫不愧她付出的努力，每一次考試，她都遙遙領先。

可現在不一樣了。

保研評選不光只是看考試，還看各項加成，其中又以論文加成最為重要。

孫倩倩成績的确是不如姜玥，但一旦有了那篇SCI，結果就大不相同。尤其孫倩倩那篇SCI影響因子很高，不僅在排名上可以靠加分超過姜玥，後續如果争導師名額，也會占據優勢。這對要強的姜玥來說，無疑是一個潛在的威脅。

“其他人不知道，但我很清楚，孫倩倩根本沒做過相關實驗，她的數據全是她爸手下一個博士做出來的，論文本體內容也是靠她爸和幾個教授更改潤色，她根本什麽都不懂。”見姜玥沉着臉不說話，齊風以為她是在等自己說出更多的細節，于是一股腦地，将自己心裏憋着的話全部吐露了出來。

按理來說，得知事實真相以後的姜玥應該會特別生氣，畢竟孫倩倩争排名，首當其沖受影響的就是姜玥。但出乎意料的是，姜玥并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

反而，她很淡定，淡定地就好像這件事跟自己無關一樣。

齊風驚詫：“你難道就不驚訝嗎？”

姜玥白了他一眼：“驚訝什麽？是個人都知道孫倩倩寫不出來影響因子10的論文好吧？”

“那你也應該很生氣，她搶走得是你的第一。”齊風篤定說。

姜玥呵呵一笑：“不是第一我就是第二，反正不影響保研，倒是你，我聽說你成績排名在第十，你很着急吧？”

被姜玥戳中要害，齊風臉色青白交加，變得難看起來。

“我又不一定非要上研……”他替自己辯解。

“那你關心人家論文幹什麽？”姜玥挑着眉反問他。

齊風吞吞吐吐說不出話，憋了半天，最後把鍋甩給了姜玥：“我是為了你好，你別好壞不分行嗎？”

姜玥深深看了他一眼，再度覺得，自己以前就是個瞎子吧？

這種辣雞男人，居然就是她的初戀？街上随便拉一個兩條腿的男人可能人品都會比他強，結果這千分之一的概率就給姜玥遇上了。

倒黴也不是這麽個倒黴法！

姜玥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忍住把齊風套進麻袋裏暴打一頓的沖動，開口：“孫倩倩再怎麽不對，她也是你的女朋友，你這個做男朋友的不向着自己女朋友，反而還要幫助外人曝光你女朋友，你覺得合适嗎？”

“那，那也是她自己先不對的……”

齊風沒想到姜玥竟然會幫着孫倩倩說話，愣在原地。

姜玥又冷笑了一聲，鄙視地看着齊風：“你這種人，也配當男朋友，配談戀愛？我現在覺得當初和你分手是我做過最正确的決定，以後出去別跟人說我認識你，否則我就把你剛剛和我說過的話告訴孫倩倩，到時候看孫倩倩怎麽報複你。”

說完，不管齊風反應，姜玥轉身，長腿徑直往教室的方向走。

齊風又在身後叫了姜玥好幾聲，但姜玥一聲也沒回應。

**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了教室。

區別是，姜玥還是老樣子，淡定自信，似乎完全不把評選放在心上；而齊風則神色萎靡，像霜打了的茄子，比剛剛出教室以前更加無精打采。

孫倩倩坐在座位上，在姜玥快走到自己身邊的時候，輕飄飄來了句：

“回頭草吃得可還開心？”

姜玥腳步一頓，轉頭看着她，笑：“回頭草是什麽我不清楚，不過有人喜歡撿別人不要的垃圾，上輩子怕不是垃圾桶吧？”

“你……”

孫倩倩氣白了臉，恨不得上去手撕了姜玥。

可姜玥卻并未在她身邊多做停留，話一說完，人就沒了影。

坐在孫倩倩身邊的舍友拉了拉孫倩倩的袖子，勸她淡定：“別跟她一般見識，馬上排名就出來了，等着看好戲。”

“嗯，我知道了。”

想到自己馬上就要拿走姜玥的第一名，孫倩倩逐漸冷靜了下來。

五分鐘後，排名終于出爐。

為了保證公正公平，本次評選是當着所有同學的面進行的，包括每個人的成績，還有評選材料相關細節，全部會放進多媒體屏幕上進行投影。

于是衆人毫不意外地發現，那個曾霸占了本年級第一寶座長達三年的姜玥，竟然落在了第二的位置。

“不是吧，姜玥第二，那誰是第一？”

“姜玥均分九十三才第二，第一還不得均分九十七了——”

“等等，第一的成績不高啊？”

“那她……我的媽，SCI，影響因子10，這是哪個大牛啊？”

随着鼠标移動，第一名的名字漸漸出現在衆人眼前。

是……孫倩倩！

方才還對第一名争論不休的學生們登時啞口無言。

畢竟，在化學院，沒有人不知道孫倩倩的名字，不是因為孫倩倩有多牛逼，而是因為孫倩倩有個牛逼的爸爸——孫安新。

孫安新是系主任，也是教授，化學院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除了院長，孫安新就是院裏話語權最大的那一位。所以，孫安新的女兒出現在大屏幕上，似乎好像也沒什麽不對的地方？

教室裏衆人小聲地竊竊私語起來。

毫無疑問，大部分人都對這個論文的真實性表示了懷疑。

**

“誰規定只有她姜玥才能拿第一的？靠論文怎麽了，論文難道不是院裏鼓勵大家發然後給的加分嗎？”孫倩倩的舍友顯然聽到了一些人的閑言碎語，替孫倩倩打抱不平。

另一個舍友也跟着附和：“我看他們就是酸，自己發不了還以為別人也發不了，就算倩倩有爸爸指導，但他們也有導師啊，難道他們的導師就不是教授？”

“對，只怪他們自己不會利用資源。”第一個舍友陰陽怪氣。

孫倩倩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争論，但既然她敢拿出來做自己的材料，就敢保證不會被任何人挑出毛病。所以她并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淡淡一笑：“看不慣就去舉報啊，不舉報就會私底下BB，我只能說是酸。”

“對對對，就是酸！”舍友扯着笑臉湊到孫倩倩跟前，“倩倩，你排名第一肯定是老師随便選，我第五就有點不穩了，能不能到時候幫我給你爸說聲，幫我聯系聯系。”

孫倩倩笑了笑，打包票道：“只要不是沈慕，随便你選。”

“為什麽不能是沈慕？”舍友笑意變得勉強起來。也是，在一群老頭子和中年大叔裏，誰都會盯上比較年輕有為的沈慕。

“沈慕就收一個，我還想選呢。”孫倩倩哼了一聲，暗地裏嘲笑着舍友不自量力。

“你也想選沈慕啊？”聽到孫倩倩的回答，舍友臉上滿是遺憾，“我還以為，你會選你爸呢……”

孫倩倩自然不會選孫安新的，雖然她爸肯定對她最有利，但院裏近些年風聲緊，老院長又快退休了，孫安新還想競選院長呢，作為女兒，她肯定得避嫌。

再加上沈慕除了不是她爸以外，其實什麽條件都好。

長得帥學歷高，又是頂着天才的名聲出道。可以說完美符合了孫倩倩對研究生導師的所有幻想，要是之後順利，說不定兩人還能……

“咳咳。”孫倩倩用手遮住嘴巴輕咳兩聲，掩飾自己微紅的臉頰。

“姜玥估計也會選沈慕吧？她現在還一直在沈慕的實驗室見習呢，肯定比我們都有優勢。”舍友有些不甘心地說。

“那是她自以為，她排第二，怎麽着也得我先選。”

孫倩倩咬着牙氣憤不平，心裏越發不服氣。

**

評選結果出來以後，幾家歡喜幾家愁。

姜玥最後排在了第二名，僅次于活動和論文加分都堪稱逆天的孫倩倩。

結束以後，跟姜玥平時打交道比較多的幾個學霸都過來安慰她：

“姜玥你別生氣啊，我們跟孫倩倩不能比，第二名也不錯，保研名額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對啊，而且院裏的老師都知道你學習好，到時候肯定你想去哪個課題組都歡迎你。”

面對衆人的好意，姜玥倍感溫暖。

不過她的确也沒怎麽在意排名問題，于是笑呵呵說：“大家放心，我好得很，能保研就行，實不相瞞我都做好了年底考試的準備了。”

“這也太謙虛了，誰不知道你成績第一名，你要是保不上，那我們可怎麽辦？”班長開玩笑道。

“不過，我剛剛坐在孫倩倩身邊聽到個消息。”有個學霸看姜玥輕松沒壓力的模樣，忍不住提醒：“好像她也想選沈老師，要是按排名前後分配的話，你不占優勢啊。”

沈慕今年要收研究生的事情院裏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所有大四的學生都歡呼雀躍，連不是化學院的學生都想過來插一腳。

據傳，沈慕總共就收一個人，而且大概率會在推免也就是保研名單裏選。

就這一個名額，本校外校的人都想搶，若論起概率，沒人比本校成績第一而且還在沈慕實驗室見習的姜玥更有可能。

但現在出了個孫倩倩，孫倩倩還是系主任的女兒，這個名額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我想這件事沈老師肯定有自己的評斷标準，不會單單只看排名。”得知這個消息以後，姜玥也愣了愣。她沒想到孫倩倩也會選沈慕，畢竟沈慕和她爸孫安新在院裏的關系并不對付。

看來，還是她把沈慕的魅力想得太低了些。

班長對此深以為然：“我覺得沈老師肯定是那種明白人，不會像一般的老師那樣，只看孫安新的面子。”

另一個學霸說：“也是，那就你們各憑實力吧，我想沈老師肯定更喜歡姜玥。”

姜玥沒有回答是或者否，心裏卻在暗自揣測接下來這件事會朝着怎樣的方向發展。

不管怎樣，她要提前做好準備。

**

當天晚上，孫家的餐桌上。

孫安新今天破天荒在家吃飯，孫倩倩也沒住宿舍，所以徐丹做了滿滿一桌好吃的。

孫倩倩比平日裏更加乖巧，菜一上桌，就給爸媽分別夾了一只大蝦：“爸爸，媽媽，你們工作辛苦了，先嘗嘗蝦吧。”

“倩倩真乖，你也吃——”徐丹滿意極了，忙給孫倩倩也夾了兩只。

孫安新一邊啃着蝦，一邊問孫倩倩：“今天評選結果怎麽樣？”

孫倩倩忍不住笑意盈盈：“沒給爸爸丢臉，第一名。”

孫安新聽到這個答案，滿是褶子的臉上不禁露出個得意的笑容來。

不管怎樣，孫倩倩是他的女兒，她拿了第一名，自己也比較有臉面，哪怕這個第一名不是實打實的。

孫安新又問：“那你準備好跟哪個導師沒？”

“嗯嗯，準備好了。”孫倩倩連聲點頭，盤子裏的蝦都顧不上吃，用撒嬌地語氣對孫安新說：“爸，你幫我聯系聯系沈慕，行嗎？”

“沈慕？”孫安新臉色沉了沉。這孩子，選誰不好，偏要選沈慕。

“不能選爸爸你，剩下的我就覺得沈慕不錯。”孫倩倩想起沈慕高大帥氣的身影，臉皮微微發燙：“爸爸，就沈慕吧，您幫幫我，好不好？”

“沈慕有什麽好，就是個小白臉！”孫安新忍不住罵罵咧咧。

一直沒說話的徐丹瞪了孫安新一眼：“小白臉怎麽了？倩倩喜歡你就去聯系，總說你在院裏有地位有人脈，現在就是你展現自己人脈地位的機會，怎麽，這個時候啞火了？平時是不是你在吹牛逼？”

“你……”孫安新被徐丹怼了個沒話說，額頭上青筋暴起：“沈慕是吧？你等着，我馬上就讓你們看我是不是吹牛逼！”

“謝謝爸爸，爸爸最好了！”

孫倩倩高興地又給孫安新夾了一只大蝦，滿心滿眼都是笑意。

**

第二天。

因為保研的最終名單出來了，所以院裏開會，研讨本次保研及考研的相關事宜。在院長的領導下，會議進行的相當順利。

最後，院長總結，今年研究生系統進一步擴招，任務很嚴峻，要求所有具有招生資格的導師，都要接收一到兩個學生，保證每一個上研的學生都有導師專門負責。

對此衆人都沒有什麽異議，會議正常收尾結束。

唯一反常的是，平日裏總是和沈慕有些不對付的系主任孫安新，卻在會後意外地叫住了沈慕。

“孫主任，找我有什麽事嗎？”看着孫安新頗有些谄媚的笑容，沈慕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

孫安新笑呵呵地拍了拍沈慕的肩膀：“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最近不是保研名單出來了嗎，我女兒也在裏面。”

“恭喜令媛。”沈慕冷淡又不失禮貌地說。

“女兒能上研，我這個做爸爸的幫不了她什麽，也就幫她問個話，聽說沈老師今年課題組缺個學生，不知道有什麽要求嗎？”孫安新厚着臉皮，好像自己不是系主任，就是個普通關心女兒的父親一樣，問道。

“具體的要求倒是沒有，不過……”

“倩倩她最近發了篇SCI，沈老師有沒有時間看一看，不是我這個做父親的自誇，本科生有這個水平已經相當難得，我覺得應該不會拉低沈老師您課題組的檔次。”

孫安新顯然是有備而來，只見他從随身攜帶的公文包裏掏出了一厚疊材料來。除了孫倩倩剛剛發表的論文以外，還有孫倩倩的個人簡歷，一些活動上的證書，完全就是昨天孫倩倩評選保研資格的那一整套東西。

他把論文遞給沈慕，于是沈慕一眼就看到了期刊名稱與标題。

的确不是一般本科生的水準……甚至，是某些博士生都做不出來的東西。于是，沈慕心裏有了數。

他拒絕了孫安新進一步的動作，道：“現在我還不能給您一個确切的回答，關于我課題組的名額，因為最近過來咨詢的學生實在太多，很多外校的優秀學生也想報考，所以院長和我商量以後，決定再進行一次公平公正公開的加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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