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每天晚上開門迎客的那種樓。
“這是個誤會!”
這真是個誤會……符安只是思維跳躍了一下下,在順着話茬問了姚植對自己現在長相的評價後就跳躍到了職業生涯規劃,卻不想,姚植把前後聯系起來,誤以為他是想靠皮相吃飯。
“哦,其實你就是想進思歸樓恐怕也進不去。那裏的人比你好看不說,還都會作個詩彈個琴什麽的,就你這文盲,去了能幹啥?光陪酒都沒人點你牌子。”
符安一臉卧槽,“姚大人,能給我留點面子嗎?”
姚植哀嘆道:“你可咋整啊……我看過的小說裏,穿越的人再廢也比你混得好。”
符安:“主要我沒繼承原主的記憶和技能……”
姚植繼續沉默。
良久,她繼續補刀:“而且……你這樣的,出不了力氣,賣不了頭腦,靠臉也吃不上飯……這就不說了,要是你健健康康活蹦亂跳人沒這麽傻,估摸着還能有姑娘願意跟你結個親,但你這一傻成名,傻名遠揚的……恐怕結婚求養都難。”
符安魂飛天外:“原來我已經悲慘成這樣了?!”
這時,管事匆匆跑來,邊跑邊喊:“大人,大人!來了!”
只見他高高舉着手中的信封:“鄭州牧來信了!”
有一瞬間,符安似乎在管事的臉上看到了“有救了”三個大字……
擦,我真的已經廢到這種程度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 被大詩人賀璋虐過的姚植表示很想揍一頓這個歷史上着名的詩人詞人文學家思想家教育家……
以及,男主該去找工作了……
☆、生存技能是忽悠
管事直接把信給了符安身邊的姚植,彎腰道謝後才離去。
姚植也不客氣,展開信,迅速看完,微舒口氣。“傻子,你有救了。”
“她都寫了什麽?”
“你姐說,聽說你去鬼門關前面晃悠了一圈,她十分擔憂,現在茶飯不思的,也不知道你到底好起來沒。但因為相隔太遠,消息不通,她十分着急。之後又安慰了一下你,說被革職就革職吧,若你心裏苦悶就找幾個朋友散散心什麽的。然後她說她又另寫了封信給她在京中的同窗王思靜,托她照顧你。王思靜你應該知道,她與你姐同窗多年,為人不錯,見信肯定會答應的,所以等她來時你要禮貌一點,表達一下感謝,這就不多說了,你為官十一年,為人處事姐姐還是放心的。聚賢樓盛會之後,你若想家了,那就正式請辭跟奕和璋一同回雲州吧,往後怎麽辦到家了再一起商議。見信回複。嗯,最後感謝了一下我之前替你寫信。沒啦。”
符安認真思考道:“所以說,這位大姐是把路都給安排妥了?”
姚植點頭:“大概,你要想的話,從現在開始你可以吃吃睡睡等回家了!”
“然後呢,回老家繼續吃吃睡睡?”
姚植微笑道:“比起考慮這個,你還是先擔心一下自己吧,你家可是雲州的。”
“什麽意思?”
“雲州地處西南,以前是巫族部落的活動地區,後來蕭成一統十三州後,有些地方因為地勢原因依舊民智不開,所以整個雲州的大環境是,信那種超級神經病的邪門歪道。你想就算是我男神那樣智勇無雙的人,還都信那些巫術,看你一眼就聯想到換魂。所以,就你這明顯披着別人的皮還敢腆着臉回去的,被發現不是原主後,直接就能給燒死獻祭了。”
“卧槽,這都是封建迷信啊!這是愚昧無知!是落後的!我們要相信科學,怎麽能看到不一樣的人就燒死呢!!”
姚植一臉你在逗我的表情,直言道:“難不成是科學的力量讓你從父權社會一閉眼再一睜眼就穿到了這裏取代原主繼續活着?”
符安無言以對。
對哦,所以說,這世界上真存在鬼神?
也不一定啊,穿越有可能只是空間時間出了問題吧?
不對,又被她帶跑了。
“啊,回來回來,跑題了。”符安思索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應該瞞着原主的姐姐,能不回雲州就不回?”
姚植擺擺手:“這種事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反正我的建議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千萬別腦子一熱初五剛過就跟那倆小孩回去,畢竟你不想一到家就被燒吧?”
符安捏着信,原地踱步。
末了,他停下來沉聲道:“我覺得這事沒你說的那麽吓人,那倆小孩兒見我也沒覺得我不正常。還有,照這信上說的,原主起碼已在京城待了十一年,可我穿來之後,沒有一個同僚懷疑我是個假的,都只以為我燒壞了腦子。還有,當時你媽來給我看病,問了那麽多,感覺什麽都暴露了,但她也只是說我心智有損,并沒懷疑內殼不是一個人。”
姚植搓着光潔的下巴,微微點頭:“有點道理。”
“除了樓和,幾乎沒有人看出我換了魂。”符安坐下來,蹙眉,“但樓和這人你也說過,跟常人不同。他應該是一直都在找能讓人起死回生的辦法,所以才會對換魂那麽敏感,問我幾個問題就能懷疑我是用換魂術活過來的。”
姚植沉思許久,贊同道:“也對。”
不過想到符安的智商水平,她又不放心的囑咐道:“但不管是去是留,你今後說話行事最好還是要謹慎一點。”
把姚植送走後,符安順道去了趟攬月樓。
不得不說,攬月樓的醉春秋确實好喝,甘甜可口,餘味綿長,還微微辣嗓子,讓符安有種喝碳酸飲料的熟悉感。
可今天,他剛出現在攬月樓門口,就見一人指着他喊:“巧了!‘活過來’大人來了!”
瞬間,符安就被一群人圍住了。
“還真是他!”
“對!就是他,我上個月在東門瞧見過!”
符安死機了。
這又怎麽了?!我上個月已經上過一次頭條了好嗎?!
他上個月回京時被八卦的群衆堵在城門口圍觀的情形再一次出現了。
更過分的是,這些人還邊看邊感慨:“我大成當真是出奇人”
“是啊,我國地大物博,奇人異事自然也少不了。”
“天運亨通,我大成國祚綿長……”
符安炸毛,這都什麽跟什麽?!你們說的跟我有半毛錢關系嗎?!難道你們還想盯着我然後開個詩壇比賽作詩麽?!
之後,符安被一群人擁上了高臺。
“大人,講講吧。”
“對啊,大人,講講死了又複生是什麽感覺?”
符安在高臺上,默默囧成了一座石像。
他抓過身邊眼熟的一個夥計,問道:“這都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夥計目露同情的解釋道:“這不要到初五聚賢樓盛會了嘛,所以樓裏來了好多外地的客人,剛才有桌客人恰巧聊起了大人,說大人福大命大,死而複生。大家夥聽了都覺新奇,好巧不巧,大人您就進來了……要不,您就給講講?我其實也挺想聽的。”
符安想死,他狠狠拍着大腿,心中炸毛道:就你這雙賤腿!就你!早不來晚不來!真特麽會趕巧!
那夥計說完後,底下圍觀的群衆更加期待了。
符安擡眼一望,深深體會到了什麽叫下不了臺。
高臺附近圍了一圈又一圈的八卦群衆,齊刷刷仰着腦袋看着他,眼神熱切。
群衆熱情起來,不給滿足了是要變成民憤的。
冷靜下來後,符安突然想到,似乎這是個洗清換魂術嫌疑的絕佳機會!
短暫沉默之後,符安深吸口氣,一咬牙,定下決心。
拼了!
他努力擠出個笑容,說道:“既然大家都想聽,我就大概講一講。其實……我只是來買酒的,平日裏也不會說書,可既然坐上這高臺,就勉強給大家講上一講。若我講得沒意思,還請各位多擔待。”
群衆紛紛表示別廢話,快講。
于是符安一屁股坐下來,慢悠悠地開始胡謅:“其實我并不認為自己曾經死過。我們人的身體都有自我保護的本能,在生命力降到最低點時,就算那時你自己無法思考無法自救,你的身體卻還在盡最大努力想讓你活着,這就是本能。大家應該都聽說了,說我是得了風寒死的。得了風寒是真,但我并沒有死。”
他停下來,看着安靜下來的人群,在心中給自己比了個贊。
“瀕死那一瞬間,就像沉到了水底,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什麽也看不到。”符安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頭特別的沉,但又好像有什麽東西輕飄飄的想要飄走一樣。我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自己,快睜開眼睛吧,不要睡過去,不要讓它飄走。可那時,我只覺得沒有力氣,眼睛跟糊住了一般,怎麽也睜不開。”
臺下的聽衆一片寂靜,連呼吸聲都放緩了。
“就在我越來越困,越來越沒有力氣的時候。我感覺到有東西拉扯着我,想要把我從水底拉出去,之後,那股力猛地一下把我從水底撈出,我驚了一下,一下子就睜開了眼。”
符安喘了口氣,微笑道:“然後就吓倒了一屋子的人……我這才知道,我活着。”
他又輕嘆一聲,惆悵道:“可是再睜開眼時,我誰都不記得了。看着這個也眼熟,那個也眼熟,可就是記不起來他們是誰。甚至,剛醒來時,我連自己叫什麽都忘了。後來我就在家琢磨這事,為什麽我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呢?”
符安又是一頓,等底下人消化完,他才緩緩接着道:“後來啊,我想明白了,因為不把前二十……三十年……二十多年裝在腦袋裏的東西給忘了,我就醒不來了。人死就如同溺水,若不把身上重的東西抛幹淨,又怎能浮出水面呢?所以啊,我的身體為了讓我醒來,把幾十年的學識都給抛幹淨了,這樣才能減輕重量,也好把我從鬼門關拽回來啊!”
滿樓寂靜。
符安在一衆懵逼茫然臉中功成名退,帶着一臉迷之笑容,滿意地拍屁股走人。
直到他身影消失在街盡頭,整個攬月樓的聽衆們都還未回過神來。
作者有話要說: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的就把衆人的腦袋瓜給忽悠瘸了……
感謝keiskei的地雷,這是碼字生涯中第一次收到地雷!!!你讓我從心灰意冷的狀态立刻滿血複活!!!跪謝,一年份!
☆、穆王世子與田田郡主
符安在攬月樓的胡言亂語,第二天就傳遍了整個昭陽京。
清晨,姚植在家中鑽研藥方,忽然聽到來送藥材的幾個夥計正在院外激烈地讨論“瀕死如溺水”的言論,一時好奇,她問了句:“你們這是從哪聽來的?”
“姚小大夫,就是上個月那個‘活過來’大人說的呀!”小夥計雙眼放光,激動道:“昨兒在攬月樓,這位大人講了一段死而複生的感覺,說人死時就如同溺水,他本來感覺要溺死了,後來有股神力又把他拉了回去。我就說了,肯定是有神的,我小時候也有一次,冬天在亡山上差點被凍死……”
他還沒說完,姚植就沖了出去,活像被燒了屁股。
你爹的,符安你個傻子!
與此同時,剛睡醒的符安也知道了自己現在成了名人。
“……真的已經全城皆知了?”
賀璋點頭:“昨天我們還在書院的時候就聽說了,當時闵夫子正在講《陸訣》,恰巧說道生與死取與舍,聽了傳回來的話,闵夫子感嘆,怪不得他讀千遍《生死意》卻仍舊一知半解,原來是要事事都親身經歷了才有資格解悟。哎,二舅舅,現在闵夫子和大家都特別羨慕你有這段起死回生的經歷呢。”
符安:“……這特麽……真是有病。”
鄭奕語氣中帶着羨慕:“二舅舅,老管事那裏已經收到了好多拜帖,好多夫子祭酒都想來找你談生死感悟呢。”
呵呵,符安親身感受到了自己興高采烈挖個坑然後第二天哭着跳的滋味。
姚植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進了院子。在鄭奕和賀璋驚恐的表情中,把符安拽起來拖進屋子。
院子裏,兩個小孩兒嘻嘻笑着:“二舅舅,我們出門了,午飯時就回!”
符安只顧得上回一句“注意安全!”
姚植把他扯進屋子,門一關,喘了兩口,擡頭問道“傻子你昨天都說了什麽!”
可符安卻悠閑俯視着姚植仰起來的臉,噗嗤一聲笑出來:“姚植你臉怎麽紅了?”
姚植的臉是真的紅了。
姚植本着學習到死才能愉快到死的原則,就算穿回了古代也天天早起打基礎做功課,今早她對比着前輩們的藥方分揀藥材,之後匆匆跑來,路上出了一身汗,進院子之前用手擦了把汗,之後,臉就被藥汁塗紅了。
姚植罕見地怒了:“你還有心思玩笑!符安,你完了!”
符安:“??”
“不管你說了什麽,百姓們可能不懂,只會認為你是被神力給拽回來的。”
符安:“狗屁!我壓根沒提過神!!”
姚植目露同情:“按現在的文化普及範圍,好多百姓因為受教育程度不夠,理解不了你說的那些狗屁玩意,只會往鬼神上瞎扯。還有,按這種傳播速度,你很有可能會再進一次王府。”
符安一愣,千頭萬緒化作一個字:“靠!”
姚植繼續補刀:“智商不在線就不要充大能,你這樣的,不作都有可能稀裏糊塗被自己笨死,你還敢去作大死……我真好奇,是誰給的你勇氣?”
“大人!”管事跑來敲了敲門,聲音有些急切:“大人,來貴客了!”
符安受到驚吓:“我擦不會是樓和來了吧?!”
姚植伸手使勁抹了把臉,臉由明顯的紅變成了泛着姜黃色的淺紅。
符安開門,管事站在門口,神情有些焦急:“大人,來了兩位貴客,說是大人的雲州同鄉,想來見見大人。”
符安眉頭一挑,連忙趕過去。
雲州來的同鄉?該不會是上次鄭州牧信上提到的那個王思靜吧?
符安匆匆趕至,卻見院子裏站着兩位身姿挺拔芝蘭玉樹般的少年。
兩位少年梳着馬尾,眉清目秀,唇紅齒白。
高個子那個看起來年紀大一些,十七八歲的模樣。矮個子的那個,約莫只有十四五歲,身量還沒長足。
兩個人穿着一模一樣的衣服,嫩黃色的春衫,腰間挂了好多符安不知道叫什麽的佩飾,春風一吹,叮叮咣咣的響,還挺好聽。
符安靜下心,問他倆:“你們找我?”
高個子問道:“你就是符安?我是雲州稷山的,昨天在攬月樓聽到你那番言論,心中有些問題想問問你。”
符安身後一直盯着兩個黃衫少年腰間看的姚植微微吸了口氣,用手扯了扯符安的衣袖。
符安不傻,穿來兩個月,對一些事物也有了一定的判斷。
比如說,面前這兩個,明顯是富貴人家養出來的。
姚植這麽一拽,他就明白了,這兩個指不定又是什麽名留歷史的少年英雄。
“二位請坐。”
趁着兩個少年落座,他扭頭用嘴型問姚植:“這倆你又認識?”
姚植眨眼,用嘴型回道:“雲州稷山,戴梅花繡的,只會是穆王府的人。”
可惜這句話太長了,符安看不懂。
突然,那個一直盯着姚植臉看的矮個頭小少年開口問道:“咦?你的臉怎麽是紅的?看起來好像明遙上次塗的大花臉啊!”
她一開口,符安心中就只剩一句卧槽了。
卧槽,這聲音,只會是個女孩兒。
符安吐槽,上次是鄭奕,這次是這個小姑娘,這特麽男女平等的行為舉止衣着打扮都分不出男女了,又一水兒長發,碰到發育不完全的小孩子,他基本上辨不出雌雄啊。
姚植摸臉:“哎?難道剛才沒擦掉?!”
卻不想,反應最大的是高個子那個,他高興地手舞足蹈,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眼中迸出璀璨漂亮的光芒:“小卷!哈哈哈哈你竟然能問出那麽長一句話!!”
高興了一會兒,他又摸着妹妹的頭發,語氣溫柔:“小卷,明遙是誰啊?小卷總是提起他,可哥哥怎麽從沒見過他呢?是你在稷山上認識的朋友嗎?為什麽不告訴哥哥?”
黃衫少女恢複了面癱狀,神飛天外,不再言語。
符安一臉懵逼,姚植突然陷入沉思。
雖然被妹妹無視了,但那高個子卻依舊很是高興,起身給姚植行了個禮:“多謝,家妹自小不喜言語,除了家人外,還從沒對其他人說過這麽長的話。”
姚植回禮,連稱不敢。
高個少年落座後,終于說起正事:“雖知失禮在先,但晚輩還是想問先生幾個問題。”
他喝了口茶,似是茶水味道不好,他蹙了蹙眉,又迅速舒展開,放下茶碗,問:“先生回魂前,記憶中除了自己的心聲,可能聽到外界的聲音?”
符安胡謅道:“不曾聽到。”
“可看到過光?”
符安微愣一下:“不曾。”
“腦中可曾有奇怪的符號出現?”
符安搖頭:“并沒有。”
“這樣啊……”黃衫少年陷入沉思。
一直魂飛天外眼神飄忽的黃衫少女又換了副神魂歸位的正常模樣,雙目清明的看了符安一眼,開口道:“無關。”
黃山少年一愣,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道:“嗯,知道了。”
符安:雖然聽不懂,但仍然覺得他們在談論什麽神奇的東西。
黃衫少年又閉目沉思好久,之後睜開眼,仔細看了符安一陣。
符安被盯得發毛:“呃……可有不妥?”
“并無。”黃衫少年舒了口氣,帶着妹妹起身,“多謝先生款待。”
之後,他就帶着黃衫少女離開了。
他走後,符安立刻對老管事吩咐:“說我生病了!閉門謝客!別再放人進來了!”
回到院子,洗完臉的姚植一臉謎之笑容盯着他看。
符安已經淡定了。
“你就說吧,這倆是誰?又是什麽大詩人大文學家吧?”
姚植伸出一個手指,搖了搖“不是,不過……呵呵。”
她一個呵呵,把符安呵出一身白毛:“不過什麽?”
“你雖然廢,但運氣不錯。這才幾天,你把平常人一輩子見不到的權力階層幾乎見了一遍。”
“我去,這倆小孩兒是?”
“傻子,以後記住,只要遇見報籍貫是雲州稷山的人,只會有兩種可能,一,雲鶴帝君,二,穆王步氏血脈。”
符安默默驚了一下,立刻拿出小本記下。
姚植對他的學習态度十分欣賞,翹着二郎腿介紹道:“這個年紀,雲州稷山來的,腰帶上又綴着梅花繡,絕對是穆王世子和田田郡主。”
“甜甜郡主?”這名字……牙疼。
“田田郡主步岫,歷史記載中,皇族宗親裏的第一例疑似的自閉症患者。”
符安回憶道:“怪不得是那副樣子,也怪不得她一說話她哥哥那麽高興。”
“她哥哥,現在的這個穆王世子……”姚植詭異的停頓了一下,“是個出了名的妹控。”
宅男屬性的符安沉默一秒後,笑容內涵。
“哦?妹控?”
姚植卻心疼嘆氣:“妹控真是……挺可憐的。田田郡主十七而亡,她哥哥在稷山雪峰跪了七天,求稷山那個神巫,哦,就是之前我跟你說的,蓮華帝君的師父,活了二百歲的大能,求他把田田郡主的神魂護住,不入輪回。”
符安收起笑,有些尴尬。
之後他問:“不是你等會兒,你們那兒的歷史書都記載這種神神叨叨的故事?”
姚植:“蕭成初期的歷史只要跟稷山神巫扯上關系,都是這種尿性。”
符安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嘆息:“真可憐。”
真可憐,明明現在還是兩個活生生的人,笑容滿面,無憂無慮的,可你卻知道他們不久後終會陰陽相隔,一生一死。
多漂亮的小姑娘啊……
十七而亡……
唉……
符安心情有些沉重。
姚植看了他一眼,涼涼道:“怎麽,覺得難受了?”
“有點小心疼。”
“是人就都會死,看開便是。”姚植語氣平靜,“比起這個,你想沒想過這倆小孩兒今天跑來問你這些問題是做什麽的?”
符安點頭:“想了。他們應該是在确認什麽。”
姚植:“我猜……是換魂術。”
符安現在聽到這三個字就腦殼疼。
“雲州稷山,神巫所居之處。因而聽說穆王步氏一脈都會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什麽觀星占蔔之類的……”姚植手指點着符安的筆記,“據史書記載,今天這個穆王世子就是觀星好手,所以想來他要是懂換魂術,那也正常。”
符安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裏,“真有換魂術?!”
姚植面無表情:“或許……還真有。”
符安:“尼瑪……”
姚植蹙眉:“現在這位小世子過來試探,聽最後的結論,應該是否認了自己的猜測。所以……”
“所以我是不是洗清換魂嫌疑了?!”
姚植惆悵道:“看以後吧……他說你不是,那樓和就相信你不是了?再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這學期的課表。要寫好多論文報告……不知道能不能每天一章,我盡量吧。寫到3萬字時,有可能會停更存稿。嗯……謝謝各位看文的小天使,你們是我不棄更的動力。謝謝。
☆、聚賢樓盛會
五月初五,昭川北岸聚賢樓。
符安這個大閑人中午吃完飯就去了聚賢樓。
他預訂的位置是二樓一個小角落,那種站在大廳環顧一周要努力探着腦袋才能看到的角落。
十分不起眼,但甚合符安心意。
他一個人悠閑地坐在這個角落邊嗑瓜子邊看聚賢樓的人上下奔跑忙着最後的收尾工作。
後來實在是等無聊了,符安趴在桌上睡了一覺。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回到了家,爸媽在廚房忙着做菜,抽煙機和炒菜聲交替着,熱熱鬧鬧的嘈雜聲突然就變成了小聲哭泣的哽咽聲。
場景也變成了葬禮。符安視線的前方,花圈中央擺放着一張遺照。他慢慢走近,卻在要看到遺像時突然驚醒。
他怔忡了一下,擡起眼迷茫的看着四周。
聚賢樓內的人比他來時多了許多。
愣了一會兒,他擦掉眼眶邊的幾滴眼淚,拿過小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茶還沒喂進嘴裏,忽聽頭頂處傳來一聲音。
“你這位置倒挺好。”
是個女人,字正腔圓吐字清晰,語氣中帶着幾分懶散幾分滄桑。
符安聞聲轉頭。
那女人披着鬥篷戴着兜帽,紅唇微抿,此刻也正微挑着眉,垂着眼漫不經心的看着他。
良久,她輕笑道:“哦,你是符安。”
符安愣了一下,回道:“你也去過攬月樓?”
那女人輕哼一聲,又眯起眼,往樓下看去。
“打個商量。”她說,“我的座位在你左邊,不過我看中你這個位置了,換嗎?”
符安剛要搖頭,突然看到她說的左邊座位坐着一個他見過的人。
符安當即就想跪了。
媽呀,是那個雲鶴帝君。
那這個女人……
符安氣息紊亂,慌忙站起來說道:“換換換!”
坐在那邊的雲鶴帝君卻閑閑瞥了他一眼,開口道:“不換。”
身後的女人輕輕笑了笑,符安感覺到她的鬥篷擦着他的椅子腳轉了個圈。
她走路無聲,符安一個恍惚,就見她已經站在二樓的欄杆前,說道:“君可考慮清楚,待會兒宴清帶着明珠美玉來,站在大廳裏一眼就能看到我們。”
雲鶴帝君淡定地吃了兩塊蓮子糕又喝了一杯茶,方道:“換。”
符安如蒙大赦,手忙腳亂地抱起自己的茶水點心坐到另一張桌邊。
雲鶴帝君端着茶點慢悠悠換過去,順便把角落處的垂簾放下一半。
坐下後,他吐槽道:“啧,坐這裏看不清。”
皇帝懶洋洋道:“聽就可以了。”
符安心道:“中國好聲音式選拔人才啊!”
符安小心翼翼捧着茶,視線一直不敢往右邊去。他直愣愣盯着聚賢樓門口,祈禱着人來的快些,趕緊開始,好讓他聽一會兒迅速離開。
然而這一看,他便看到了代王爺樓和一只手抱着一個小奶娃,另一只手牽着一個小奶娃,慢悠悠踱進來。
接待的人看了他的牌號,引着他去了二樓對角一處座位。
雲鶴帝君嗤笑一聲,說道:“好在沒看到我們。”
那女人懶洋洋道:“因為我告訴他我要在乾元殿看戶部呈上來的折子,再加上今年又不是逢五大年,他恐怕沒料到我會來。”
又坐了會兒,人漸漸多了,聚賢樓也陸續燃起了燈。
姚植就是在這時候來的,随她來的還有鄭奕賀璋倆小孩兒。
姚植站在大廳裏仰起腦袋找他,之後又低下頭像是詢問鄭奕賀璋了什麽事,随即再擡頭時,一眼就看到了符安。
她彎着眼睛,滿面笑容,帶着兩個小孩兒走了上來。
符安心道:這個姚植恐怕是個不分方向的路癡。
賀璋和鄭奕第一次來聚賢樓盛會,跟舅舅打過招呼後就興奮地一直趴在欄杆處左看右看。
姚植坐下後,一口一個蓮子糕。
等吃了一碟又拿茶水順了嗓子後,她才開口說話:“今年總算是來了……這三年因我那哥哥,家中誰都不願在五月初五這天湊熱鬧,我爹怕在這裏一次性遇到一大群同僚惹他心煩,我娘本就對這種熱鬧事不感興趣。我前年沒趕上趟,去年自己一個人跑來看了,可惜沒座兒了,站大廳站了倆時辰,還啥都看不見。”
符安想到她的身高,悶頭偷笑。
“可惜今年不是逢五大年,今上跟帝君都不來……”她伸出一根指頭,指着大廳東側的一處桌案,那裏有四個人正在鋪紙研磨,“看到那個了嗎?這是專門給今上傳消息的記錄員,今晚誰說了什麽,這聚賢樓發生過什麽,有什麽精彩言論,都由他們實時記錄,遞給專門的侍衛,快馬送至昭陽宮。”
符安輕咳了一聲,用手勢示意她打住,打眼色讓她往右看,可姚植并沒有領會到。
她壓低聲音道:“哦。你也別緊張,雖說今天是走十步就能碰到達官貴族世家公卿什麽的,但大家都知道,進了聚賢樓就一切言論自由,蕭成祖上規矩是,聚賢樓內可議當政者過失,所以你也不用太緊張。再者說,我剛剛也沒說什麽。”
符安扶額嘆息。
賀璋和鄭奕兩個小家夥吃了兩塊糕點後就歡歡喜喜跑到了大廳,說是去結識各州才俊。
姚植吃飽喝足後開始東張西望,之後,看到了對角坐着的樓和以及樓和帶着的倆奶娃娃。
她說:“樓和這命,絕對是大寫的奶爹命,二十年前帶孩子,二十年後還是帶孩子。”
右邊傳來噗嗤一聲輕笑。
符安滿身冷汗,一把捂住姚植的嘴,眼斜嘴歪的示意她:皇上在。
姚植瞪大了眼。
二人開始通過眉目傳‘情’。
姚植:當真?
符安:就在旁邊。
姚植興奮臉,激動道:我男神!
符安絕倒:好吧,有來。
姚植:好想見啊!!
符安小聲道:“要臉要命?“
“要男神。”
“要男神要命?!”
姚植堅定道:“能見一面,死而無憾!”
符安:“日……”
于是,姚植在符安無法理解又萬分敬佩的目光中,一步一蹦地走向右邊。
這厮還大膽的把簾子給挑起來了!
符安閉眼嘆息。
接着,只聽噗通一聲,姚植搖搖晃晃的跪在地上。
不,是癱在地上。
符安屏息。
只聽姚植顫抖着聲音說:“君上……我終于見到您了……嘤嘤嘤。”
你丫還真哭了!
符安感到丢臉。
一陣沉默。
雲鶴帝君帶着疑惑的語氣,開口道:“你有何冤情?”
符安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姚植邊擦着眼淚邊說:“沒有……冤情……我……小臣,小臣敬仰君上多年,真的是多年啊……小臣覺得不容易……一時間,想哭。”
之後,抽泣聲更是不斷。
符安敬佩。
能追星到這地步,确實也不是一般人啊,說哭就哭了,牛掰。
這時,卻聽皇帝說道:“嗯?姚植,你這孩子是得失心瘋了?”
姚植愣了。
片刻寂靜後,符安和姚植心中俱是一陣卧槽:怎麽把這事給忘了!
穿來的姚植從未見雲鶴帝君,然而真正的姚植是襄陽帝君的妹妹,怎麽可能沒見過皇帝和帝君呢!
姚植:我勒個擦!
她一把擦幹眼淚,仰頭道:“……臣只是,三年沒見帝君,想念……”
剛說到這裏,姚植啪叽給了自己一嘴巴。
這句話絕對會讓皇帝誤會自己是觊觎帝君多年啊!
她迅速改口道:“臣想念哥哥……見帝君後……百感交集……抑制不住,這才失态。”
符安背上全是冷汗。
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皇帝哦了一聲,幹脆地推了一把雲鶴帝君:“你惹得,你去。”
雲鶴帝君無奈,把姚植扶起來,又摸着她腦袋頂,半晌憋出一句:“長大了就不能像小孩兒一樣。你哥哥雖然任性,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然後,他指着對角,說道:“明珠美玉來了,跟她倆玩去吧。”
姚植淚嘩嘩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