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誤導

空曠的度假別墅,虞砂做了一個夢,夢裏她回到車禍前。

四周都是迷蒙的,仿佛瞳孔鑲嵌着鏡子,反射一切光亮,唯有飛濺的濃綠色點在視網膜上,虞砂知道這不是真實世界。

經紀人裴肖萗點了支煙,坐在車蓋上細細抽完,他的表情很輕松,單手壓着火瞧她,“要上路了。”

虞砂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表情,總覺得不會太高興,和過去一樣,她仰面撸了把頭發,偏執道,“我自己一個人走。”

有些路只能自己走。

下一瞬,她就發覺自己坐在飛馳的汽車中,這次沒有司機,整個車內只有自己,她能聽到心跳聲,不只是她一個人的,吵雜的心跳就像打着拍子,每一下都在數她剩下的生命。

虞砂沒有害怕,那一瞬她想到很多東西,偏偏最後留在她瞳孔裏的,是一張屬于謝玄蘇的臉,他表情寡淡,只是輕輕一瞥,她就笑了。

嘭。

和過去一樣的危機,散落的鋼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她砸來,她能感覺到腹部的隐隐疼痛,她彎腰用瘦弱的手掌,生生抓死戳進來的鋼筋,無數的血液順着指縫流下。

這一次,她沒有驚恐萬分,也沒有害怕求饒,更沒有垂死驚呼,她成全自己最後的體面,安安靜靜用指腹拭過眼角的血漬,塞到嘴裏嘗了嘗味道。夢境将她的痛苦壓到最低,她甚至可以做一些徒勞無功的掙紮——用力将鋼筋□□。

死亡不可抗力,就算在夢境中,虞砂也得死。

她吐出的血染紅邀請函,每個字都變成團團火焰,整個空間都在燃燒,虞砂死死壓在椅背上,她在火焰中看到迎面走來的人,謝玄蘇。他穿着他們第一次見面的衣服,眼神微微焦慮,對着她的一切視而不見,虞砂想向他伸出手,卻只是頹然放下。

火焰包圍着他,卻沒有傷寒謝玄蘇,火焰也是欺軟怕硬的,它将虞砂炙烤,她固執不願意醒,偏偏堅信謝玄蘇能找到她,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崩潰,失血的陰冷再一次卷上虞砂的心,在她快要堅持不住時,謝玄蘇像是找到她,向她張開懷抱......

虞砂醒了。

她赤着腳翻出一瓶冰水,擰開瓶蓋咕咚喝完,踩在光滑的地磚上,虞砂每走一步都能留下略帶潮氣的腳印,她出了很多汗,卻沒有開空調,反而捏着手機,聯網搜索“夢到自己去世寓意什麽”。

周公解夢:意味着不必為生活苦惱,身體健康,長命百歲,也暗示自己會開始新生活,人生進入新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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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砂盯着看,突然扔掉手機,脫掉睡裙,赤.裸.裸走出客廳,從後院的游泳池跳板上跳下去,還帶着溫度的池水包圍着她,大晚上她能看到身邊的月光,被她的動作驚擾,一片片碎成盛不開的銀花。

她游了半圈,突然問天空,“你給我最燦爛的人生嗎?我能承擔起另一個人的命運嗎?”

答案不需要考慮,一定是否定的。她一直在恐懼,面對生命流逝的無力感是忙碌生活驅散不開的。她從來都不是光明磊落的人,謝玄蘇愛着哪個她,她可以測試,可以分辨他的感情,可是......假若,如果......她只能活到25歲,那愛上她的謝玄蘇怎麽辦?

讓他孤獨過完一生?還是找個其他戀人?亦或是讓他陪着自己一起離開?

這些虞砂都不願意。

生命已經擊敗虞砂,她再也沒有勇氣與它進行第二次戰鬥,如果宿命讓她孤獨,何必另無辜的人擔憂?可,讓她離謝玄蘇離得遠遠的,她又甘心嗎?好不容易有一個人......

虞砂伏在岸邊,濕漉漉的頭發緊緊黏着背骨,她像是想到什麽,攤開手去看自己的掌紋,雖然她表現是個無信仰主義者,并以此為标杆,可內裏,她一邊唾棄江湖術士,一邊對他們的判詞堅信不疑。

斷掌,斷掌......和前世一樣的斷掌。

漂泊無依、橫死的命數。

虞砂捂住臉,“我不信命,我根本不信命,這不準!”

她保持一種姿勢縮在角落裏,緊緊擠着牆壁,過了好一會才慢慢問自己,“等我再嘗試一下,我現在還在書裏......等到26歲......”

只有她掌握自己的命運,她才敢許諾別人未來。

晨光熹微,白天又要到來,新的一天新的開始。

謝玄蘇已經如願聚集五人,虞砂始終沒有出現,他的表情并太多變化,只是溫和希望大家配合進行游戲,他比剩下四人更了解游戲規則,知道只有盡快解決其他人,才有可能去“喚醒”虞砂,觸發虞砂清醒的條件是“一個善意的吻,出場人員不超過兩名”。

當然,也可能是其他人去喚醒,不過謝玄蘇自己劃去這條,別人都不可能讓他放心。

導演組給予他們兩個選擇,1.四角鬼故事 2.蠟燭夜巡

四角鬼故事可以選擇在白天進行,選擇四個人坐在四個角落,按照順序講故事,第五人負責為他們抽簽,四人每次都能抽取兩根簽子,這兩根簽子上刻着的內容必須出現在鬼故事中,如果有人做不到,即必須回答一個有關逃離孤島的劇情問題,回答不出或回答錯誤會被限制活動範圍。

四人講完故事,即視為一輪成功,節目組會提供嘉賓一張紙條,上面可能有關于逃離孤島的相關信息,也有可能是沒用的笑話。

第五人的位置由抽簽決定,不可更改不可變化,每輪游戲前抽簽一次。

蠟燭夜巡必須在晚上進行,每個嘉賓都能拿到一支蠟燭,在蠟燭熄滅前,可以随意通關鬼村各個地方,避免被“鬼魂”騷擾。作為拿到蠟燭的報酬,每個人都要符合游戲角色形象,說一句适合自己的話,如果說錯,即視為失去探索資格。

兩個游戲可以選擇只進行一個,也可以兩個一前一後進行,導演組已經警告過他們,如果不能在十天內通關游戲,完成逃離孤島,那他們這個任務就代表着失敗,他們都會被獵人殺死。

夜晚的鬼村可以提供他們更多信息,有些必要的劇情觸發,一定是在夜晚進行,但夜晚也代表着危險,不僅有鬼怪,還有暗中捅刀子的獵手,他們五個人只有印星海有一支驅鬼的簪子,這根本不能保護他們,所以蠟燭很有必要。

要想獲得蠟燭,他們必須要了解自己角色的身份,現在他們對自己扮演什麽樣的角色一竅不通,他們想要想獲得信息,就一定要參加四角鬼故事,這兩個游戲看似可以選擇,其實根本沒選擇。

“先進行四角鬼故事吧。”

謝玄蘇提議,沒有人拒絕,只是鄂語風喃喃問了句,“虞砂呢?節目組一天前告訴我,她會救我們,可為什麽她沒出現?”就算失敗了,也應該被困在迷宮裏。

謝玄蘇救出所有人,偏偏沒有虞砂,這讓鄂語風有些不安。

“好了,別管虞砂了,我們會見到她的。”

謝玄蘇沒有開口,蘇千雲反而皺眉打斷,她已經慢慢确信虞砂就是獵手,只不過沒有證據,她也沒有辦法光明正大提出懷疑,畢竟一切都是她的猜測。

鄂語風不高興,“這才五個人,咱們來的時候可是六個人,節目組像是早知道咱們會少一個人。玩什麽四人游戲?四人講故事、一人抽簽,要是虞砂在這邊,難不成還要選個人蹲着看我們玩啊?”

節目組的游戲設定都是一開始就寫好劇本的,像是事先了解到會有人消失,他們只設定了五個人的游戲。

謝玄蘇嘴角笑意很淡,他能感覺到指尖微微發麻,他事先拿到劇本,這少掉的那個人,是獵手,也就是他,只是因為虞砂不聽從節目組指揮,搞亂了節奏,節目組為了補漏洞,只能讓他來頂上。

蘇千雲心中一跳,只覺得嗓子幹幹,她看了眼蔔興文,似乎想說,卻又咽下,蔔興文對着她搖搖頭,示意這不能作為證據,謝玄蘇瞥到兩人的小動作,突然開口,堅定道,“你有沒有想過,節目組本來就預備讓一個人不參加游戲?”

“那個人不能出現在我們的游戲裏?”

不僅是鄂語風,就連印星海都驚訝看向他,他們都懂謝玄蘇的意思,印星海結結巴巴,“不應該吧?如果虞砂姐是獵手,她何必要把簪子給我?這不是給她添麻煩嗎?”

雖然話這麽說,印星海的表情還是多了幾分懷疑,他仔細思考虞砂的舉動,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從一開始她就是他們的領導中心,指揮着他們行動,如果不是與他們分開,虞砂可能一直都是他們的智囊的存在。

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

如果虞砂真是獵手,那從一開始,她就是在引導他們進入某個圈套?現在她不在,可能也是因為游戲限定?獵手不能與獵物一起參與游戲?

謝玄蘇見衆人臉色不好看,他彈着指甲繼續誤導,“假設她不是獵手,那她單獨進行什麽任務?節目組應該不會為嘉賓安排兩條推動線吧?”

鄂語風一拍手附和,“你們還記得一個細節嗎?導演不許我們單獨行動,說什麽孤島上有爬蟲可能會遇到危險,讓我們結伴而行,既然這樣,為什麽虞砂可以單獨行動?”

藏在暗處的導演:emmmm真的只是怕遇到毒蟲啊,為什麽要過分解讀?!沒看出來謝玄蘇還蠻會騙人的,果然,不管漂亮是男人女人都會騙人。

真正的獵手謝玄蘇和被騙得團團轉的嘉賓四人組達成一致,看着他們的手拍到一起,導演臉上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好吧,你們開心就好。

反正現在虞砂不能出現在他們面前,任由他們怎麽想,她都沒辦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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