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陳松元
熱火朝天。
油焖大蝦,爆烤腰子,老板時不時拿來烤好的羊肉串,深夏的夜晚,來一杯冰啤酒,喝得男人女人臉紅脖子粗,虞砂坐在他們中間,一次性紙盤上有幾串沒吃完的金針菇,她小口喝着冰水,用面紙按口紅印。
喝高的羅導哭哭笑笑,嘴巴裏還塞着肉塊,模樣有點滑稽,虞砂不去看他,怕他尴尬,其他人則沒這個顧慮,嬉嬉笑笑湊過去逗他說話,結果,羅導剛咽下嘴裏的東西,一聲哭腔就彪了出來,“人比人得死!”
一旁的場務也喝高了,他拍着羅導的肩膀,一下一下很用力,“忍忍吧,老羅,不是每個人都是虞砂老師這樣的。”
旁邊有人去扯他衣袖,想讓他閉嘴,場務就像忍不住,突然爆發!
“得了吧,我們也是人,來了一天,就把所有人搞得想跳樓,嫌這裏場地裏的水不幹淨,要我們買飲用水換上!他是什麽嬌貴的人?!對了,呵,我還忘了,他還嫌水冷,要咱們把溫度調高!咱們這有電嗎?怎麽燒開水?還得為他準備一個發電機是吧!”
說着說着,他舉起一瓶冰啤酒咬掉蓋子就咕咚灌下去。
铮铮男子漢被生活折磨得雙眼通紅,他看了眼虞砂,又止不住流眼淚。
人家女偶像還沒那麽嬌氣!
虞砂坐在一旁,季姨湊到她耳邊說,“他們在議論和你搭檔的那個男星,陳松元。此人風評堪憂,你避着點,如果他敢故意找茬,你也別害怕,該怎麽樣就怎樣,他傍的港臺富婆正在打離婚官司,沒空為他做主,更何況咱們華美可不怕力揚。”
力揚......
虞砂想到什麽,“忘了說,蘇千雲夫婦邀請我參加生日會,記得幫我向公司報備,送禮是走我個人名義還是咱們公司?”
個人和公司代表的含義不同,如果華美打算捧她,這是她第一次社交,他們會上心準備禮物,虞砂在試探公司的意思,袁集的心思她也明白,他想帶着她出去單幹,可華美娛樂畢竟是華國最大的娛樂公司,資源不是一個經紀人可以比的。
虞砂肯定會走,但不是現在,也不可能以簽約藝人的身份離開。
季姨肯定回複,“一定是以公司名義,這不用操心。”昨天經理就和她談過,虞砂的綜藝效果非常好,他們的負責人一直跟剪輯,傳回的消息也很振奮人心,華美已經太久沒有培養出一線小花,不可能放棄一顆已經發芽的種子。
她現在才徹底相信,虞砂真的很聰明,她想要的東西,她不會明示,但只要她表露心意,就有利益方思索着為她安排,畢竟虞砂将自己的價值衡量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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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想要的答案,虞砂瞬間岔開話題,“陳松元是吧,我記住了。”
場務被人安慰住,小聲抽着氣,大家又其樂融融喝起酒,坐在另一邊的虞砂捏着冰水,也不知道在看什麽,突然笑一下,她伸出手拍了拍場務的肩膀,将新上的烤串推給他。
羅導看了她好幾眼,她不像那種會打抱不平的人,可他還經不住犯嘀咕,虞砂這個動作是什麽意思?
等到明天,他們就立即明白了。
陳松元是知道虞砂的,他對虞砂的印象不過是“被資本捧起來的花瓶”,參加《全力向前沖》他一直将自己看做主咖,根本沒把虞砂這個小丫頭片子當個人物,可,虞砂一點面子都沒給他!
約定錄制時間是上午九點,陳松元照舊睡懶覺,十一點才姍姍來遲。不同于之前的工作人員殷勤奉承,這一次進門寂靜無聲,仿佛暴雨前夕。
本來應該是他坐的位置被虞砂占了,導演聳拉着腦袋站在虞砂身後,時不時擡起頭瞥他一眼,卻不敢說話。小丫頭片子氣勢挺足,眼神不屑将他從頭掃到尾,突然哼了聲,她翹起腿,手裏翻來覆去掂着手機,見他進來,先是冷冷看了下時間,突然對着站一旁的季姨砸去。
“站着幹嘛?擋太陽?”
季姨配合道歉,往旁邊站了站,撿起手機一副受氣包的樣子。
她還嫌發洩不夠,挑高眉,對着陳松元皮笑肉不笑,“陳老師,咱們去錄制節目。”
還算忍耐,沒有當面發作。
陳松元本打算修整下,但看虞砂的臉色很不好看,也就應了句。他當然知道,虞砂是在借向助理發火間接表示對他遲到的不滿,看她的樣子,如果自己不同意,她可能會直接開罵。
被公司捧壞的搖錢樹,陳松元見多了,傲氣又自負,指望他們忍耐不如指望天上下紅雨,陳松元不想被虞砂狠咬一口,選擇退一步風平浪靜。
虞砂先走,工作人員唯唯諾諾跟在她後面,走了一串,前擁後簇,将陳松元冷落在身後。
陳松元忍了忍,決定繼續忍,但他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打算今天回去就去找記者投稿虞砂不敬前輩、耍大牌。
選手已經等在那邊,他們不像嘉賓有專用的休息室,太陽很大,他們從八點等到十一點,皮膚曬得微微發紅,每人臉上都有抱怨。
陳松元往場地一掃,突然想到什麽,拿導演發作起來,“你們按照我的要求改善游戲環境了吧?”
導演當然沒有,把全部場地的水全換掉要用光幾千桶礦泉水,贊助商怎麽可能讓他們那麽糟蹋贊助費,導演也不可能自掏腰包,更何況,陳松元還要溫水,這怎麽搞?
虞砂裝作不知道什麽要求,停住步伐轉過頭問,“老羅,什麽要求?”
導演一五一十講出來,虞砂卻沒像他想象那樣朝着陳松元諷刺,反而贊成點點頭,開口道:“是這個道理,這水那麽髒哪裏能下人,這樣吧,順便買點食鹽,把水的密度調成死海的密度,讓人可以漂浮起來,我還不會游泳呢,那麽危險——”
陳松元難以置信聽虞砂繼續安排,“旁邊也鋪上軟墊吧,還有那些邊邊角角都包上,太危險了,對了,太陽也太大了,找個遮陽棚把這裏全部包上,哎呀我忘了,我花粉過敏,安排一下空氣淨化機,這髒兮兮的。”
導演不知道虞砂在搞什麽,看她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強忍着才沒笑出來,“是這樣的,虞砂老師,如果要按照您的要求,咱們今天就錄制不了,這些東西準備至少要兩天時間。”
虞砂不在乎,“沒事,我下個雜志拍攝在四天後,來得及,你們安排吧。”
說着,當真将太陽鏡往鼻梁上一推,就要離開。
陳松元還要趕行程,怎麽可能任由她推延,這時他也只能出言安慰虞砂,為導演說情,“虞砂老師,咱就跑一次,別那麽麻煩了吧,就這樣吧,也挺好的。”
他心裏說不出的憤怒,因為最開始是他先提要求的,虞砂只是順着他再提了幾個自己的要求,他沒理由制止虞砂,只能打掉牙齒往肚子咽。
虞砂按下眼睛盯着他看了看,“行吧。”
導演連忙去找負責人商量,兩位嘉賓就這樣上了跑道,主持人嘻嘻哈哈活躍氣氛,陳松元先跑,不出所料,身手一般又沒有經過訓練,他腳下一滑,在第一關就噗通摔到水裏。
在場不僅有選手,還有看熱鬧的居民,大家見他準備時那麽用力,又是壓腿又是擰手臂拔脖子,還以為他是個能手,都期待盯着,誰知道他第一關都沒能闖過去,在場的也沒有照顧他的自尊,都十分不客氣大笑。
氣氛被徹底炒熱,落水的陳松元臉色難看還要強裝不在意,快憋出內傷。
虞砂就在大笑聲中慢慢脫掉自己的外套,她手上套着指套,顯得十根手指意外修長。
“預備,開始——”
主持人發令,虞砂腳下一蹬就這樣跑出去,昨天的練習起作用,她能很好地調整自己身體,讓腳下牢牢踩穩軟凳,陳松元落水濺起不少水花,弄得濕漉漉一片,虞砂擔心打滑,全神貫注向前。
速度要快,不能遲疑,找準方向。
第一關、第二關、第三關。
她一路沖刺沒有停頓,仿佛專業運動員,陳松元好不容易爬到岸上,看着健步如飛的虞砂,越發覺得自己是個廢物,只能狠狠砸一下大腿。
第四關是一個環形坡道,需要利用懸挂着的吊杆來滑行一段距離,這很考驗臂力,很多女選手都是在這關折戬,虞砂不敢放松,雖然之前的幾次試跑,她都能輕輕松松通關,但她還是高度謹慎。
果然,在第二個九十度坡道時,虞砂突然感覺腳下踩着的軟墊向下凹陷,她不敢遲疑,伸出手臂往上一勾,将整個身體吊起來向前甩,不過一眨眼,旁觀的居民還沒看清她的動作,她已經向前飛撲好幾米。
“啊——”
全程驚呼,導演帶頭鼓掌,所有人都在為虞砂歡呼。
就在驚呼聲中,虞砂跳過第五關,還剩三關,一關比一關難。虞砂從未想過自己可以跑完全程,在第七關,她體力不支摔在水中,在場的人都在惋惜,虞砂被工作人員救起來,臉上沒有興奮也沒有遺憾,平淡地用毛巾擦拭身體。
比之前試跑成績要好,這就夠了。
賽場又交到專業選手手裏,虞砂披着外套,導演站在一旁噓寒問暖,沒有人注意到另一邊的陳松元,大家選擇性遺忘這個人。
陳松元雙目赤紅,但還是一言不發。
好啊,虞砂,你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