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辭婚
宮廷其實是個相對封閉的地方,流言通常只在內部發酵,傳到宮外是猴年馬月的事,而且通常走了樣,連一點真相的影子都沒有。但步長悠和恒淵私通事發,恰是太後壽誕。壽宴上,一多半的人都是非宮廷的外路人馬,有一星半點的馬腳露出來,立刻就形成了燎原之勢。壽宴上的歌舞很妙,但沒有這樁王室醜聞讓大家興致勃勃。
太後和鄢王端坐主位,覺得大家有些莫名興奮,以為是這次壽宴辦得好,大家很有興致的緣故,于是兩人都被帶動了起來,頻頻舉杯。
蒙在鼓裏不知情的,除了太後和鄢王,可能就只有武平君和雲中侯了。因為沒人缺德到要跟兩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家讨論孫子輩的風流事兒,他們自家的人知情之後,是如坐針氈,不敢吭聲。
太後壽誕過去後,進入了八月。遠道而來的宗親和外親好不容易來都中一次,不肯輕易回去,在各處玩鬧,于是這事就流傳到了民間。宮內的版本是文莊公主和公子淵私通。宮外的版本就變成文莊公主獨自住在桐葉宮,養了無數的男寵,恒淵只是其中之一,并且将他們被人發現時的場景描繪的十分香豔,香豔程度堪比大鄭最有名的豔|情小說。
至此,鄢國那位沒名沒姓,甚至都沒人知道的文莊公主,徹底出名了。
在文莊公主的豔聞中,文莊公主的未婚夫,裴家的長子嫡孫裴炎,成了最憋屈的存在。
當然,這種憋屈裴炎求之不得,因為這是他的機會。
外人眼中他越憋屈,辭掉這樁婚事的可能就越大。等這事發酵了一個月,到八月底,全城皆知時,他就寫了一封言辭誠懇的《辭婚書》。
上次求婚時,他爹沒知會他,這次他也沒知會他爹,直接把《辭婚書》面呈了鄢王。
身為臣子,即便公主不着調,他也不能出言指責,他在《辭婚書》上只說自己配不上公主。
不過在這當口,他即便一字不提,明眼人也知道他為什麽辭婚。
鄢王捏着《辭婚書》,看完之後放在一邊,沒說準,也沒說不準,只讓人回中尉府去請中尉。
中尉是鄢國的官職,負責國都的禁衛和治安,是鄢王室禁軍的統領,關系着鄢王室的安危,非國君親信不能擔任。雖不比三公,甚至都沒列入九卿,卻是實打實,實的不能再實的實差。是都中任何王公貴族都不願得罪的人,如今現任中尉正是裴炎的父親裴翼。
離宮距離國都有段距離,裴翼得到傳诏,下午到了離宮。此時裴炎辭婚的事已鬧得人盡皆知,連太後都知道了。在裴翼到之前,太後把鄢王請了過去。
對自己的母親,鄢王非常敬重。當年他二哥篡位,是太後聯合宗親發動了政變,派人到沈國将他迎回來做王的。那時他二十二歲,以為這輩子都會在沈國渡過,因為太多質子死在異鄉的先例,他對回國不抱任何期待。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鄢國的天變了,好事輪到了他頭上。
鄢王的确承認,他是幸運的。他父親雄才偉略,留下一個空前強大的鄢國,兒子們都眼巴巴的瞧着王位,但幾乎都喪在了那兩場政變之中,而他在沈國為質,沒攪入其中,反倒躲過了。他回國繼位後,對國內局勢不了解,也全賴母親坐鎮。
太後的意思很明白,縱然公主有過錯,也不能讓人退婚。再則這樁親事是裴家自己求的,沒人逼他們,他們想求就求,想辭就辭,當過家家呢。因此又遷怒鄢王,說他太寵裴家,寵得他們不知天高地厚,什麽事都敢做。鄢王只得賠小心說已經把裴翼叫過來訓斥了,這會應該快到了,太後才放他走了。
裴翼到紫明殿時,他兒子正在殿外跪着,已跪了一個多時辰。裴翼在來的路上,已經打探到了自己兒子幹的好事,他也騎虎難下,只能一聲嘆氣,在兒子身旁跪下。
裴翼左腿有傷,裴炎記挂着這事,請楊步亭拿一張椅子,可裴翼哪裏坐得下去。
裴蓁的梧桐齋離紫明殿近,得知她爹來了,趕緊挺着肚子過去了。
肚子五個多月了,孕味十足。她想着,倘若鄢王震怒,她就挺着肚子在他面前走兩圈,他看到孩子,興許能消消氣。
對裴蓁來說,裴炎和步長悠這樁婚事的走向越來越奇怪。她不明白這婚事是如何形成的,也不明白步長悠為何會跟公子淵私通。自從步長悠和祁夫人被禁足後,她沒見過她們。音書臺的宮人倒還能出來走動,截住一個問話,知道的卻并不比她在外頭聽說的多。
裴翼、裴炎爺倆見裴蓁挺着肚子上來,讓她趕緊回去,別跟着搗亂,她不。楊步亭把給裴翼的椅子挪過來給裴蓁,裴蓁也不坐,直挺挺的杵在一旁。
鄢王從重華堂回來,見他們一家三口這陣仗,就道:“都進來吧。”
裴蓁有孕,裴翼有腿疾,鄢王都賜座。裴蓁坐了,裴翼不敢坐,仍跪着。
鄢王坐在寶案後的椅子裏看着爺倆,曼聲道:“求賜婚的是你們家,現在要辭的也是你們家,咱們今日暫且不論君臣,就是尋常人家也沒這個理,來,裴卿,跟寡人說說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裴翼連連告罪,說裴炎年輕氣盛,一時沖動,裴家并沒有辭婚的意思。
裴翼的話一出口,裴炎立刻接住,不動聲色的将他爹頂了回去:“王上,下臣年輕,雖常有魯莽之時,但辭婚之事,并非一時沖動,乃是三思之後所做的決定。公主知書達理,溫文爾雅,下臣寒門碩族,人凡質陋,實在不敢妄攀公主,還請王上收回成命。”
鄢王聽他這麽說,臉色即刻沉下來:“你是說你父親之前求寡人賜婚時說你愛慕公主,這話是假?”
裴炎當然不能承認他爹扯犢子,他道:“下臣不敢欺瞞王上,王上曾賜下臣一枝洛如花,那日下臣到扶蘇園取花,偶遇公主,一時驚豔,後曾與家母提及,家母錯意,以為下臣愛慕公主,臣父愛子心切,特來向王上求婚。王上賜婚,本是臣之榮幸,當竭盡全力愛護公主,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下臣實不願強人所難,是故來請辭,還望王上成全下臣和公主。”
鄢王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一些,淡聲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寡人既與你父定下婚約,就斷不容公主無心,也不容你無意,《辭婚書》怎麽帶來的就怎麽帶走,寡人全當沒見過,回去好好準備你的婚事,別想那麽多。”
雖然鄢王已表明了态度,但裴炎不想就此作罷,因為這次作罷,就再無機會,他道:“王上,下臣——”
“好了。”鄢王有些愠怒,“裴炎,寡人一向覺得你穩重識大體,對你寄予厚望,你平日挺機靈的,今兒是怎麽了,要寡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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