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碎秋城近日出了兩件新鮮事兒。

一件是女修們瘋狂争拍的聖品凝雪丹,一件是楚氏藥館對面新開了一家藥館。

星月藥館。

誰不知楚氏藥館在碎秋城的地位?這名不見經傳的星月藥館,哪來這麽大膽子與楚氏叫板?

楚家嫡系可是中洲第一大宗擎雲宗的弟子,星月藥館這波操作無異于虎口拔牙。

不論衆人如何議論,星月藥館于吉日正式開張。

藥館門口,一道豎牌矗立,其上各種丹藥陳列,竟多數皆為上品!

衆所周知,聖品丹藥是傳說,上品丹藥亦是難求。

就連楚氏藥館裏的上品都能稱為“鎮店之寶”。

一時間,衆修士不敢置信,卻又耐不住好奇心,紛紛湧入星月藥館。

畢竟藥館說了,開業第一天全部半價!

要是真的上品,買了就等于賺了。

星月藥館人滿為患,襯托着對面的楚氏藥館門可羅雀。楚少東收到消息後,先是憤怒地想殺人,後冷靜下來,心裏浮現一個可能。

星月藥館背後的煉藥師,不會就是煉出聖品丹藥的大師吧?

一個能煉出聖品的大師,煉出上品丹藥自然不在話下。

他喚來家仆:“去打聽星月藥館背後有無勢力,再打聽煉藥師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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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谷。

歐陽琴彙報完藥館第一天利潤,還是忍不住問道:“尊主,您為何要在楚氏藥館對面開藥鋪?”

晏休笑笑,“你上次受了欺負,咱們也不能認慫。”

對于這話,歐陽琴只信了三分。或許尊主有幾分是因為她,但真正原因肯定不會這麽簡單。

她識趣地沒再問。

“宮室修建得如何了?”晏休好些天沒回峰頂,也沒用神識去監工。

“大家都很用心,主殿已經修建大半了。”

晏休颔首,“功勞甚者,賜上品丹藥一枚,其餘的中品即可。”

歐陽琴應下,想了想,忽然說道:“尊主,還有一事。您上次帶回的鲛人少年,出了點狀況。”

“怎麽?”

“宮內衆人多有排斥。”

她未點明少年受辱之事,但晏休也能想象得到,不由有些懊惱。

最近實在有些忙,竟将阿金給忘了。

“我将他交給賀長亭看管,賀長亭人呢?”

歐陽琴抿唇,“他正在給尊主縫制衣袍,整日閉門不出,阿金是是修繕宮室後受人欺負,若非屬下親眼所見,也不知會如此。”

晏休沉默幾秒,說到底,還是自己沒有上心。

種族歧視,亘古以來便存在。晏休習慣了現世的和諧相處,一時竟大意了。

“我去看看。”

她帶着歐陽琴瞬移至星月峰頂,神識覆蓋整片峰頂,輕易尋到正在努力幹活的阿金。

他暫時還只是凡人,力氣壓根比不上那些有修為的教衆,正獨自拖着一根粗大的圓木,蹒跚往前走。

一位築基期的男修士,突然用術法将他絆倒,若非阿金躲避及時,那根圓木就會砸中他的腳,甚至砸在他身上。

即便鲛人愈合能力極強,那些傷痛也是沒法忘卻的。

有些人附和大笑,有些人冷漠以對,還有些人心善想要出頭,卻被修為更高的壓制住。

阿金沉默低着頭,絲毫沒理會旁人,彎腰想要繼續擡起木頭。

那修士狠狠捉住他的手臂,指甲用力摳進少年的鱗片縫隙,少年眉頭皺起,顯然正忍受劇痛。

暗處觀察的晏休看一眼歐陽琴,“認真努力?”

為何她看到的只有欺壓和極低的效率?

歐陽琴:“……”明明她在暗處觀察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在努力幹活!

看到阿金受欺負也是休工後不小心撞見的。

晏休隐在幂蓠下的臉緊緊繃着,“裏面有修為高于你的人。”

歐陽琴即便想暗中觀察,也會被人先發現。

歐陽琴:“……屬下有錯!”

晏休沒理他,直接出現在教衆面前,目光落在那修士摳着阿金鱗片的手上。

所有人都像是凝固一般,呆呆站在原地,保持原來姿勢。

只因晏休合體期的威壓讓他們絲毫無法動彈。

她一劍削去那男修手臂,在他凄慘的叫喊中淡淡道:“你入我門下,想必曾經亦受欺辱,為何還要欺壓同門?”

來星月宮的,幾乎都是受人背叛之人,他們本來深受其苦,卻還如此雙标,欺辱毫無修為的同門。

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應是如此。

男修捂住血流如注的手臂,目眦欲裂,憤恨道:“那如何能混為一談!尊主,您僅僅因為一個異族雜種懲罰于我,我不服!”

他這麽一說,厭惡異族的人都覺得寒心。

晏休才不會跟他講道理,直接告知所有人:“不服本座懲處的,現在就可離開星月宮。”

那修士因一臂之仇,恨恨看了晏休和阿金一眼,慘白着臉離開星月峰頂。

有些不滿晏休向着異族的,也都下山去了。

剩餘的教衆,半句話也不敢說。

“諸位,入星月宮,就得守星月宮規矩。”她頓了頓,又給了顆甜棗,“此次修建宮室者,皆可得一顆中品丹藥,丹藥種類自選。功勞傑出者,可得一顆上品丹藥,種類依舊自選。”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喜交加。

他們也不傻,天雷谷時不時傳來藥香,碎秋城新開一家星月藥館,說明他們星月宮的丹藥量不僅充足,還質量上乘。

若是能得一顆丹藥,修建宮室算什麽!

衆人紛紛單膝跪地,“多謝尊主恩典!”

晏休一展袖,将他們托舉而起,“過幾日,本座會頒布宮內守則以及獎懲機制,諸位務必牢記。”

“謹遵尊主令!”

晏休看向眼前少年,見他臉上四肢皆有新鮮血跡,心中略存愧疚。

她本以為,教衆即便厭惡異族,也會看在阿金是自己帶回的份上,不會存在欺壓。

是她的錯。

“你随我來。”

阿金沉默踏上她的飛劍,再次被她帶到天雷谷。

“你雖為半鲛,但依舊需要水來滋養,這樣愈合更快。”

阿金順從跳入湖中,深藍色鱗片在湖水中愈加色澤飽滿,陽光照耀下,泛着動人的光澤。

水的确能使傷口恢複得更快。

阿金暢游片刻,突然從水中蹿起,一雙大海般深邃的眼眸直直看向晏休。

“你為什麽不讨厭我?”

他不明白,明明這裏的所有人類都視他如異類妖孽,為何偏偏這個人,還會為他出頭。

晏休:“咱們半斤八兩,誰也別嘲笑誰。”

阿金:“……”無法反駁,但心情舒暢不少。

他經歷多年人類傷害,已經不再需要人類的同情,這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你恨那些傷害你的人嗎?”晏休問。

阿金:“大概吧。”

“如果你能修煉,并修煉有成後,會去報仇嗎?”

阿金:“也許會。”

說實話,他雖然視人類為仇敵,但也挺理解人類,畢竟像他這樣的怪物,誰會真正接受?

不僅僅人類,就連鲛人也會将他當成恥辱。

晏休注視着水中烏發披肩的美少年,做出一個注定世所不容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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