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中州5

這龍比風望北他爹大好幾圈,長得很威風,但不怎麽好看,或者說不符合常規審美。

怎樣的才是常規審美呢?風望北的原形就是。

它是只毛球,人們看了會覺得可愛,想摸一摸;這大龍,人們看了只會腿軟,想跪地求饒。

過了會兒,風望北接受現實了,挪到黑龍邊上,伸出手,避開黑玉般的修長龍角,抱住龍頭,唉,這龍腦袋大到一個人都抱不住。他摸了摸黑龍腦袋上的鬃毛,這些毛發看着飄逸,實際上挺硬的,遠不如姜讓的頭發好摸。

風望北抱着龍腦袋坐了片刻,看看周圍紅霧,又看了看手上的黑色面具,既然摘下面具沒有發生奇跡,那就得想別的辦法了。

他把面具扣回龍臉上,黑龍變回了人形,風望北摸了摸姜讓的臉,替他調整好面具:“所以我是看不到你美人魚的形态了?”

風望北看了看姜讓身上,然後開始掏他的袖子,這裏面好像有個隐藏的口袋,姜讓總能從裏面拿出寶貝來。摸索了一陣後,還真讓風望北找到一個口袋,他開始往外掏東西。

姜讓如果醒着,得大驚失色,他知道他可以從風望北那裏拿東西,但不知道反過來也可以。

他能從風望北的耳釘中拿東西,是因為那支箭浸過他的心頭血。風望北能從他的靈器法衣中取東西,卻又是為什麽?

風望北先從姜讓的袖袋中取出了黑傘,這傘應該是姜讓身上最厲害的寶貝。

傘很沉,白色傘骨入手冰涼,黑色傘面細膩光滑,風望北摸了下,感覺不像布料,倒像皮革。

風望北撐開傘,傘下沒有黑霧溢出,嗯,他不是幽冥之主,無法調用幽冥的力量。

他收起傘,把它當劍當矛,用它戳刺堅硬如冰的地面,地面似乎晃了晃,但沒有更大動靜,好吧,這傘雖然是寶貝,但他用不了。

再找其它東西。

白號角,這個是姜讓用來聯絡部下的,風望北吹了吹,不響,大概是他的使用方法不對,或者這東西離開幽冥後就不能用了。

又找到了刀、劍等利器,風望北拿着它們對着紅霧劈砍了一陣,好像沒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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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神骨,這是姜讓從禮容那“搶”來的,這東西好像很厲害,風望北決定試用一下,他舉起雷神骨,調用自己的靈力,一道悶雷劈下來,把他劈成了爆炸頭……大概是他靈力不足,使不動這種厲害的靈器。

紅霧外面的湖邊,雲集的夕山鲛人安靜地圍在湖邊,他們的手腕上有道血線,血液沿着他們的手指滴落到地上,像有引力般地流入到湖中,湖面上的紅霧越來越濃,還激烈地翻滾着,似沸騰的血水,似膠着的戰場。

姜讓不知道紅霧內外發生的事情,他雖身在紅霧中,但魂在他處。

他正在一個戰場般的地方殺敵,腳下是越堆越高的屍體,周圍是源源不斷的敵人,而他體內的靈力越來越少。

一直在瞎折騰的風望北突然看到姜讓的臉上突然出現一抹紅痕,他伸手去擦,發現那是一道細小的傷口,他的手顫了一下,趕緊去姜讓袖袋中翻出靈液,喂進姜讓嘴中,傷口沒有消失,反而又增加了一道,殷紅血珠從蒼白的皮膚上滲出。

風望北非常恐慌,攬起姜讓的上半身,瘋狂搖晃他:“姜讓姜讓,你快醒醒!”

姜讓沒醒。

風望北束手無策,姜讓說過他能救人,但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做,情急之下,淚水從他眼眶中滑落……

幺州的茶樓上,一個年輕人走上樓,走到巫隐的對面坐下,笑道:“師父,你在等鬼王回來嗎?他不會回來了。”

巫隐擡眼看向來人:“小竹。你做了什麽?”

“順應天命而已。”年輕人嘆道,“師父,別叫我乳名了。”

“巫小竹,我可是你師父。”

年輕人無奈道:“行行,你叫吧。半月前,我占蔔了一次,得到的蔔辭是:舊客訪山,黑龍失魂,白鳥垂淚,鲛王得天。”

巫隐起身,走到面街的廊上,眺望夕山方向。

小竹跟過去,望着樓下的行人道:“幺州是個好地方,這裏有最好的占蔔龜甲。”

巫隐收回遠眺的視線,看向小竹:“你認為‘白鳥垂淚,鲛王得天’是什麽意思?”

“舊客訪山,黑龍失魂”的意思比較明确,應該是說姜讓回到夕山,然後因為某種緣故丢掉了魂。

這個“緣故”應該是小竹提前設計好的。

小竹道:“自然是:黑龍魂飛魄散,白鳥悲傷落淚,鲛王有如天助。”

巫隐踱步,道:“你怎麽知道‘鲛王’指的是南海鲛王?”

“當然是因為靈界只有這一個鲛王。”

巫隐走回室內,從袖中取出一片白色骨片,但随即他又收了起來:“算了,天命機妙,窺得一絲半縷又能如何呢。”

小竹道:“師父,你跟我說過,我們巫者做的就是逆天之事。”

想起往事,巫隐刺滿刺青的老臉上露出了一點笑容,但轉瞬即逝。

他說:“那時我還不是游魂,對世事體悟得還不夠。”

小竹皺眉,道:“那我再蔔一次,師父你一起聽聽。”

巫隐無奈嘆息,但沒有拒絕。

小竹取出燈爐與骨片,凝神片刻,然後把骨片放到爐火上炙烤,骨頭發出細碎的崩裂聲,巫隐臉色肅穆地傾聽着,仿佛正在聆聽神語。

片刻後,骨裂聲消失了。

小竹問:“師父,怎樣?我沒聽錯吧?”

巫隐垂目道:“我聽到的是:白鳥還珠,鲛王歸位。”

小竹臉色大變,“歸位”肯定不是指南海鲛王,他本來就是王,何須再歸。差點成為鲛王,但又沒能成鲛王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姜子夜。

“姜子夜已經死了,為什麽還能‘歸位’?”

“歸,衆望所歸,天命所歸。”巫隐嘆道,“這就是天命,你每多做一件事,就是在給他遞一塊墊腳石。”

小竹皺眉,然後搖頭:“不,是我沒能算準,如果是師父你來算,肯定不會出錯。”

巫隐苦笑:“我也算不準。‘白鳥還珠’是什麽意思,我就不懂。還珠還珠,還君明珠……不懂啊。”

風望北的眼淚落在昏睡中的姜讓身上。

一顆閃亮的明珠砸入另一個空間中,苦戰中的姜讓被強光晃得眯眼,他的敵人們很忌憚那光,紛紛後退。明珠落下,姜讓伸手接住,這是顆拳頭大小的明珠,亮得像人界的燈泡。

在明珠的照耀下,地上出現了一個陣法,這是一個古陣,姜讓最近正好學了點巫陣知識,能看出個大概,雖然無法用技巧破解陣法,但他可以使用暴力法。在強大的力量面前,露出破綻的巫陣不堪一擊。

堅硬的湖面突然碎裂,風望北和姜讓落入血色湖水中。姜讓攬住風望北,帶他潛入湖底,沿着夕江順流而下,離開了夕水鲛族的地盤。

紅霧散去,湖面恢複澄清,沒人在湖裏。

鲛人們面面相觑。

“那是什麽光?”有人指着遠處的湖心說。

湖底沉着一團金光,鲛人們一齊盯着那團金光。

姜峰青揮手,兩個鲛人潛到湖底,捧上來一顆拳頭大小的閃亮明珠。

“鲛珠!”

鲛珠是鲛王信物。

姜峰青熱淚橫流,面湖跪下:“吾王歸來,天佑吾王!”

湖畔的鲛人像海浪一樣一批接一批地跪下:“天佑吾王!天佑吾王!”

聲浪震天。

跪了半晌,不見姜讓出來。

姜峰青站起來,讓大家也都起來,他說:“王離開多年,今天突然和我們再見,震驚之下避開我們也是理所當然。他既已歸來,大家相見也不急于一時。”

“是是是,不急于一時。”大家都笑容滿臉,有人邊笑邊抹淚。

不久後,幺州茶樓裏,巫小竹的袖中發出了微光,他先給自己帶上了一張面具,然後才從袖中取出一面發光骨鏡,他面向骨鏡,道:“姜族長。”

“以後別叫我族長了,我們王回來了。”骨鏡裏的姜峰青笑逐顏開,“先生真是神算啊,多謝先生相助,我們夕山一族永遠銘記先生大恩……”

小竹默默地聽着,最後客氣地道:“這并非我的功勞,是天命如此……”

和姜峰青聊完之後,小竹把骨鏡砸了個粉碎。

巫隐道:“你快走吧。”

小竹點頭,匆匆離去。

他們以為姜讓還在夕水,只要姜讓向姜峰青詢問事情經過,他就會知道有人想坑死他。鬼王有仇必報,到時肯定要追過來。

他們料錯了,姜讓此刻在夕水下游,而且他靈力耗盡,孱弱如普通人。

風望北把姜讓拖到岸上,抱着他的上半身,讓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後急切地問:“你還好嗎?我該怎麽辦?”

姜讓微笑:“別慌。我沒事,只是靈力透支了,休息幾天就會沒事。”

“哦哦。那現在呢,怎麽辦?”

姜讓看看周圍,道:“我們先在這裏休息一下。”

“哦。那你快休息吧。”

姜讓看了下他和風望北的姿勢,風望北打算就這麽一直攬着他?他試着起身,但風望北立刻把他抱得更緊。算了,他沒再動。

“我一會兒可能會變成原形,你……”

風望北立刻道:“沒事,你變吧,我不怕!”

“……”姜讓沒風望北這麽自信。不過現在也沒辦法了,他靈力嚴重透支,不一定還控制得住形态。

姜讓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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