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

林清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想起了丁王妃,長青王爺的妻。

丁柔生的并不美,性子也懦弱得很,張氏刻意針對自己,丁柔總是盡力提她與張氏回寰,私下裏叮囑下人不許輕怠了自己。

林清嘉擡頭看着天空之中的一輪滿月,許是因為十五的夜,魏邵和學了魏雍的做派,在初一與十五的時候是宿在正院裏頭的。這輪滿月讓她想到了幾乎塵封在她記憶深處的丁柔。

“小小年齡嘆氣什麽?”周芸換好了衣服,就見着林清嘉倚着窗邊輕嘆了一口氣,伸手點了點林清嘉的額頭。

“沒什麽。”林清嘉回首對着娘親笑道,“我就是想着等會與娘一起逛燈會,真好。”

“還是個孩子。”周芸搖了搖頭。

林清嘉笑道,“是啊,我在娘這裏永遠是孩子。”

周氏伸手替林清嘉扶正了鬓花,“走吧。”

那一日在金陵的城郊之外得了馬天瀾的身份文牒與通關牒引後,周氏與林清嘉就離開了別院。

用的是餘杭人士的身份行着,經過七八天的路程,兩人今日裏到了淮北。

淮北人好熱鬧,不同于姑蘇之地三月一次的燈會,淮北的府尹每逢十五就開了燈會,也沒有宵禁。

他們住着的客棧往外多行幾步,就是最為熱鬧的夜集了。

林清嘉挽着母親的手臂,許久不曾見到這般熱鬧的場景,人群絡繹不絕,面上洋溢着笑容。

鮮活的笑容,讓人覺得一切都是帶着勃發向上的氣息。

林清嘉一邊走一邊看着各式的攤鋪。

有捏面人的,手捏着面團,手指一撚就成了各式的模樣,剪刀、牛骨簽、小梳子多管齊下,很快手中的面人就有了雛形,極短的時間就捏成了面人,惹得孩童叫着,“大公雞,大公雞,這個我認得。”“大公雞好看!”“娘,我想要,給我買一個吧,求你了。”“真好看啊,要是能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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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面人的已經是技藝高超,吹糖人的攤位可以說是更加擁擠了。匠人鼓着腮幫子,從蘆葦杆裏吹着氣,就鼓起了圓溜溜的糖球,不需要捏面人的諸多工具,只用一雙靈巧的手捏轉,滴溜溜的蘆葦杆直轉,糖球就成了憨态可掬的小豬。

辮草編的匠人用竹篾垂着活靈活現的蝈蝈,還有蜻蜓;剪紙的,小巧剪刀剪出了各式的形狀,花樣多變。

有用布巾裹着發的新婦手中提着簍子,唱着曲兒一般問人要不要買些新炒的瓜子,花生,可以一邊吃一邊逛着。

在新婦大大的眼的注視下,周芸也買了一些瓜子,她沒有習慣一邊吃一邊走路,只把一文錢一小包的瓜子給了綠衣與桂枝,讓她們磕着玩。

既然是燈會,最多的還是燈了,或是精細或是粗犷的燈懸着,亮的像是地面上也懸着星子。

還有一個攤位的主人是好醫的,燈謎的謎底全部都是各種藥草名,周氏見着這燈謎就有了興致,一一猜了起來。

剛開始淺顯的謎底林清嘉還能夠跟着猜一猜,等到後面越發晦澀,林清嘉就完全跟不上了,而周芸對那些藥材的燈謎游刃有餘。

聽着周芸一個個的說出答案,攤主的眼中異彩連連,周芸也越發來了興致,林清嘉就耐着性子站在原處,心已經飄向了遠方。

林清嘉漫無目的地看着周遭,旁邊不遠處有一個簡易搭起來的臺子,臺子上唱着梆子戲,梆子戲的唱腔高昂粗犷,唱到妙處便得了滿堂彩,衆人齊聲叫好,聲動如雷。

唱的是什麽?林清嘉順着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沒有看到臺上的人影,卻見着了人群之中卓然而立的那人。

時光好似停駐,粗犷的唱腔與紅塵之中的喧鬧人群聲都如潮水般褪去,林清嘉只聽得到風聲呼呼而過。

好似感應到了她的目光,那人也回了頭,正是秦霆軒。

如果只有圓月,她許是看不清他的臉,燈會上的星星點點的燈裏燭蕊跳動着,搖曳着,讓她足以看清他淺笑着,那雙眼也是明亮。

絢麗的燈景,這讓林清嘉一瞬間以為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華美非凡的夢,這位秦世子入了她的夢來。

回頭看看母親周氏在她的身後猜着燈謎,林清嘉的目光再次落到了秦霆軒的身上。

他是真實的存在。

自姑蘇離別,他們又在淮北相遇。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腦中忽然想到了這一句話。

想到了這句話,心中一跳,淬了自己一口,哪兒有這般想着她與秦霆軒的,心跳如擂,顫着長睫就垂下了眼。

從秦霆軒的角度,只見得到少女微紅着面,滿街的燈火好似都在她的眼中。

見到林清嘉垂下眼,他毫不猶豫地就大步向着林清嘉走來。

“霆軒。”旁邊的年輕男子很是錯愕,喊了好友之後,見着他不曾停下腳步,也急急跟在秦霆軒的身後。

秦霆軒很快就站在了林清嘉的面前,站定之後看着林清嘉,開口說道:“又見面了。”

他嘆息一般的開口,“林姑娘。”嘆息的聲音裏又有些滿足的味道。

低低而有磁性的聲音在她的耳纏繞着,像是帶着暖意的春風,即将吹開一大片的花田。

那風吹到了她的耳畔,吹得她耳根發紅。

“秦世子。”林清嘉說道,“又見面啦。”她的聲音小小的,細品之下也帶着歡喜。

落後秦霆軒半步的男子見着這情景,心中覺得有些想笑,并沒有往前,而是落後半步,看着周圍的熱鬧場景。

淮北每月的燈會,讓周遭縣市的人也會來趕一個夜市,世人輕商,卻不知道以錢為媒介的交換,讓雙方各取所需,囊中飽滿。只是每月一個等會,看着不起眼,好似只是熱鬧一些的夜市,卻讓淮北的氣象一天天的變化,可見欣欣向榮之景。

“你怎麽到了淮北?”兩人同時開口,因問的相同,具是一笑。

“昔日同窗之父在淮北做知府,他也住在淮北,我是找他敘舊的。”趙淮之微微一笑說道。

林清嘉順着趙淮之的方向,就見到了這位淮北知府之子王明然,林清嘉對他遙遙行了一禮,而王明然對着林清嘉拱手。

“你呢?”秦霆軒又問道。

林清嘉笑道,“我和娘也不急着回京,不過是慢慢向着京都方向行着,也不拘用多少時候,早晚能夠到京都就好。”

秦霆軒順着林清嘉的方向,就看到了周氏,此時的周氏正看着一盞燈,顯然是在猜燈謎。

“林夫人好興致。”秦霆軒說道。

“都是藥材的名稱,這攤主的燈對了我娘的胃口。”

秦霆軒耳朵一動,想到了周氏的身份,就開口說道:“近來我的這位友人頗為苦惱,他的夫人身子有些不好,淮北之地沒有合适的女大夫看診……”

“等會我問問我娘。”林清嘉幹脆地說道,“若是王家人願意,想來她應當是會應下出診的。”

“多謝。”秦霆軒說道,“好似我總是在欠你的人情。”

林清嘉摸了摸胸口配着的玉珏,“你不是給了我這個嗎?”

忽的面上又升騰起了紅,秦霆軒贈與她的玉佩她是貼身帶着的。這溫潤的玉在她的懷中好似一下滾燙了起來,燙的她面上也是羞紅。

秦霆軒低低笑了起來,“這哪裏夠?”

“已經很多了。我不過是補了畫,我娘是大夫,治病也是尋常。”

林清嘉的話好似是這個道理,但他總是忘不了那一日,明明她就盤算着要離開姑蘇,卻想着扮作男兒,先替他把畫修補好。

想到那個場景,他就覺得,欠她良多,心裏頭也有一種別樣的柔情在湧動。

周芸回過神的時候,就見到了女兒與一位陌生男子站在了一處,女兒低着頭,似是有羞态。

“嘉嘉?”周芸因為驚異,聲音揚起。

“林夫人。”秦霆軒對着周芸拱手。

周芸見着秦霆軒,覺得這位後生星眸劍眉,樣子讓她覺得有些面熟的,依稀見過似的。是哪裏見過?周芸輕蹙着眉。

“娘,這位是秦世子。”林清嘉說道。

聽到世子兩字,周芸一瞬間就有些緊張,見着女兒的神态放松,眼兒含笑,忽的想到了在薛家見到的那位秦世子。當時女兒扮作丫鬟,好似也是與這位秦世子在交談。

周芸的眼底有化不開的疑惑,女兒與這位秦世子熟稔?這位世子與魏邵和有什麽幹系?為什麽會出現在淮北?

林清嘉輕喊了一聲娘,對她露出一個笑來。

這是讓她勿要擔憂,周芸壓下了心底的疑惑,對着秦霆軒行禮,“秦世子。”

“林夫人多禮了。”秦霆軒說道,“在下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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