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偷看
蘇念栀懷抱橘貓的手僵凝,她觑眼緩緩看向謝妄清,卻只見其饒有興致地撫弄着劍柄,劍柄所嵌的明珠蒙光流影。
“喵嗚......”
珈藍并不知發生了何事,只是窩在蘇念栀的懷中慵然地伸長了身子,貓尾輕輕打過蘇念栀的鼻尖。
蘇念栀打量了一番謝妄清的神色,他長身玉立,站在廊亭之下,春來葳蕤盛,翠影鑲進一則月白。
蘇念栀心中微緊:現在回答珈藍的尾巴比他的好摸,我和珈藍會不會血濺松鶴堂啊。
可是謝妄清怎會突然問她這個問題?
難道是犬科和貓科之間的大戰?
“我覺得......”
蘇念栀微微咽了咽口水,輕聲緩道:“還是你的比較舒服。”
救命,她好像被謝妄清同化了,每天都在危險發言。
而謝妄清聽了蘇念栀之語後,面上卻瞧不出絲毫的神情變換,仍如往常般笑帶春風。
于謝妄清而言,被人摸狐尾是侮辱之舉,若不是蘇念栀的靈魄能使得其在妖化時平然靜氣,他斷不可能任由蘇念栀胡來。
況且,如今能替他解開白緞封印的也只有蘇念栀。
一時半會兒,殺不得她。
然而她竟對着一只貍奴也做了相同之舉,且看她的神态,貍奴比他的狐尾更舒然。
一只貍奴怎堪與他靈狐一族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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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妄清把着劍柄的手稍稍轉動,他緩擡眼簾,泠聲若笑。
“是嗎?”
蘇念栀從謝妄清的眼中探尋到了微弱的狠厲之氣,謝妄清雖是半妖,性子倒是孤傲。
她那日沒忍住胡亂摸了人家的狐尾,今兒個又碰了珈藍,一只橘貓和他們靈狐相比,定是讓謝妄清覺着掉價。
思及此,蘇念栀撚住珈藍絨的手抖顫而難止,她餘光追上走在前邊兒的一行人。
“欸,陸大哥,你錢袋怎生落地了?”
“哪有?我錢袋不是在袖......”
“掉了掉了,我幫你撿起來!”
陸明懷聞聽蘇念栀之言,方向轉身,卻被蘇念栀一把攔過。
“錢袋不是在這兒嗎?”
蘇念栀按住了陸明懷想要取出錢袋的手,低聲細語道:“生死之際,隊友幫個忙?”
陸明懷愣神半晌,不知其話中意,卻也由着蘇念栀躲在自己身側。
然他不免嘆聲而道:“你看見的是皇帝的錢袋吧。”
只有你能瞧得見。
茗香環繞,燭火點光,梨木圓桌被瓷盤玉碗堆疊而滿,鮮葵嫩筍溢汁浸香,水晶肴蹄浮油滑嫩,蟹黃蝦盅清甜鮮美,一桌金齑玉鲙皆具。
“蘇姑娘喜歡吃蝦?”
祁成毓将剝好的一碟蝦仁遞放在了蘇念栀的手邊。
蘇念栀一時怔愣,坐在她身側的陸明懷佯作木筷落地,俯身之際在她身後輕然凝笑。
“咱栀姐的桃樹開花了呀。”
陸明懷趕忙拾起木筷,面容複歸清朗,與蘇念栀一道看向祁成毓。
祁成毓自是瞧出了蘇念栀面上的異色,他垂首低笑道:“諸位遠道而來,為我漆吳縣除妖,實乃我漆吳縣黎庶之福,張大人将才有事,托付我務必好好招待諸位。”
“祁某見扶翎姑娘和謝公子不怎動筷,想必是這些菜不大合胃口,遂差人去做了銀耳羹,倒是蘇姑娘像是很愛吃蝦,無事便剝了些。”
“蘇姑娘不必心有負擔。”
男子的嗓音清潤而明朗,若春水撫過枯田。
蘇念栀聞言則是兩頰泛紅。
祁成毓的意思是這一桌的人唯有她與陸明懷是在埋頭吃飯,偏她還只吃蝦,
是故祁成毓才給她剝了些。
“多謝祁公子。”
蘇念栀伸手将那玉碟接過,而她懷中一直安睡的珈藍則在此時慢慢伸腰。
四只軟墊踩在了蘇念栀的兩腿,長尾從蘇念栀的下颌掃過。
“喵嗚——”
“看來珈藍很喜歡蘇姑娘呢。”
祁成毓放下碟子後,轉身安然而坐,雖是對蘇念栀而言語,可眸光卻始終落在蘇念栀懷中的珈藍上。
自方才起,珈藍便一直由蘇念栀抱着。
蘇念栀據張恩而言才知,祁成毓對珈藍正如對其家中人一般,時常帶在身邊。
“祁公子,珈藍可能吃蝦?”
祁成毓聞聲面色如舊,像是料到了蘇念栀之問,很快便應聲而答:“珈藍和蘇姑娘一樣,最愛吃蝦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瞧錯了,蘇念栀好似從祁成毓的眸中瞧出了些別樣的深意。
祁成毓看珈藍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只貓。
倒像是在看人。
許是她想錯了,蘇念栀擡手撚起一塊兒蝦,想要遞到珈藍的唇邊。
一雙紫葡萄般的靈眸便直直盯着蘇念栀手中的蝦。
珈藍循聲而動,舌|尖方才觸及到蝦尾,卻被猛然而來的寒氣所拍打而散,鮮蝦傾然墜地。
“珈藍!”
蘇念栀高聲一呼,而她懷中的珈藍則渾身炸毛,橘黃絨毛立時而起,兩目轉而凝視着蘇念栀左側的方向。
“妄清,你不吃了嗎?”
陸明懷順着珈藍而瞧,唯見從最初便未有一言的謝妄清在此時起身。
擺放于他面前的飯菜絲毫沒有動過的痕跡。
蘇念栀也被珈藍和謝妄清的動作一驚,她仰望謝妄清,謝妄清則略過了蘇念栀的視線,轉身向着陸明懷和扶翎的一側看去。
“我不餓,你們先吃。”
女子端坐在謝妄清的右側,抱着珈藍不知所措。
蘇念栀:大哥突然生氣了,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謝妄清灑然留下一語後,便順着木架拿起了自己的長劍,他從蘇念栀身邊繞過時,在珈藍的面前頓凝了半晌。
珈藍絨毛即刻豎立。
謝妄清突然彎了彎腰,白皙修長的手指微屈,點在了珈藍的腦袋正中。
蘇念栀明顯察覺到珈藍的身形僵頓,尖利的爪子探然而出,嵌在了她的衣裙上。
而坐于扶翎身旁的祁成毓看見俯身的謝妄清後,眸中則落了一道玄影。
“謝妄清,你吓着它了。”
蘇念栀小聲出言提醒,謝妄清聞言仰首,眼中平瀾無波。
他并未應答蘇念栀之言,反倒是闊步而出,走到了祁成毓身邊。
“祁公子的貓......極為有靈性呢。”
“不像是一只普通的貓。”
謝妄清眸光自祁成毓面上滑過,祁成毓則回以淺笑,俯身作揖道:“謝公子說笑了。”
祁成毓啓唇而言,語音尚且未落,跟前的白影已然消逝。
他背對扶翎等人,在白影消失後,面上的笑容倏然固頓。
“珈藍!”
身後的傳來蘇念栀的驚聲,只見珈藍從其懷中旋跳而下,跟在謝妄清的身後跑出了正堂。
“蘇姑娘不必擔憂,珈藍自己會回來的。”
祁成毓見珈藍跑出去,并未慌張,反倒是端坐下來,舉盞品茗。
可蘇念栀倒是慌了神,她總覺着珈藍的反應有些奇怪,何況珈藍還是從她手裏跑丢的。
“我還是去找找吧。”
曲折萦回的長廊挂有明籠,微燈投落光影,照亮前方小徑。
“珈藍?”
蘇念栀使出了素日裏逗貓時的語氣,可繁草深處哪裏有橘黃的身影?
她順着牆角而繞,竟不知何時繞到了一方荒僻的小院。
方想折返時,那屋舍內竟發出了女子之聲。
“你今兒個不是要陪那勞什子捉妖師嗎?怎生還有空到我這兒來?”
“捉妖師?他們去了河神廟也是送死。”
“何況那河妖答應了我,只要每年獻上一對金童玉女,便可予我千金,這縣官撈不着油水,還不準我向河妖求點兒財了?”
是張恩的聲音!
蘇念栀腳步微頓,她分明記得張恩對外是一幅清廉好官之貌,發妻過世後也未曾續弦,可現在......
“哼,你就是嘴饞了才會來找我。”
蘇念栀透過窗縫,觑眼而視,屋內華彩翠繞,與其外表所呈現的偏僻荒涼毫不沾邊。
在那床邊,正有一紫衣女子側身而卧,酥雪氅露,雲肩搭放在床沿,而起先還端嚴正氣的張恩早已解開了衣帶,撲在其身。
“好月兒,讓我親親。”
“誰讓你碰我了?”
月兒半推半就地靠着張恩,兩手環住他的脖頸,呼出熱氣。
蘇念栀在外廂看得是面紅耳赤,倒不說房內畫面之激烈,而是那張恩竟表裏不一。
背刺隊友?!
“喵嗚——”
“誰?”
“快去瞧瞧,別是那些捉妖師來了!”
月兒搭着張恩的手突然擡起,将張恩猛然推開。
蘇念栀看着向她跑來的珈藍,一時無所遁藏,四下荒無一樹,哪裏有她容身之處。
可房內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
蘇念栀貼附着牆的後背滲出細汗。
“不是,怎麽所有的劇本都會安排偷聽必被發現的情節啊。”
蘇念栀低聲暗語,當門縫顯開的剎那,風起卷動雲波,碎葉零飛。
“咳咳,不過是祁成毓的貓罷了。”
張恩擡腳将珈藍撞開,摟着月兒便又倒回了紅鸾帳內。
春帳送暖,低吟淺唱不斷。
而紅帳之側的木櫃卻發出了細簌之聲。
木櫃之內,逼仄的一隅卻藏進了兩人。
堆疊的衣衫落出一角,蘇念栀小心翼翼地将那衣角扯了進來,目光則從那床前颠鸾倒鳳的二人身上收回。
“他們在做什麽?”
謝妄清想要推開細縫以瞧,卻被蘇念栀攔住。
方才若不是謝妄清将她帶走,恐是會遭張恩毒手。
她雖心存感激,但又不得不暗嘆謝妄清為何要将她直接往虎穴裏帶?
而且還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你為何不讓我看?”
謝妄清尚且不知外間發生了何事,只能看見紅帳翻動,床欄輕晃。
“因為......因為他們在做運動!”
原著中的謝妄清雖是大反派人設,可卻對情愛之事并不知曉,蘇念栀的支線任務,便是萬不可崩了書中衆人的人設。
若是太早讓謝妄清知曉這些事,一旦他強逼扶翎,崩了人設,受罰的反是她!
“運動?”
謝妄清被蘇念栀拉拽而回,女子貼靠在其胸前,輕軟的烏發堆積在了他的脖頸處。
随着蘇念栀的輕動,烏發在謝妄清的脖頸處環繞微掃,蔓延而開的酥癢自下而上,化軟其骨。
少年兩眉輕朗一展,像是沐浴後的舒然。
他貼附在蘇念栀的耳畔,疑聲輕問,兩唇一張一合,撲灑微熱。
旋即,蘇念栀的耳側便被一略帶笑意的清潤明音所圍。
“什麽運動......”
“要一男一女,兩個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