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吃蝦 (1)

茫茫雪原雖被玄雲所罩, 卻溢出無邊的清光。

寒風簌簌,裹挾着少年微揚的笑聲。

他說:“蘇念栀......”

“你要和我一起運動嗎?”

蘇念栀被毛絨狐尾圈裹于其中, 厚實緊密的狐尾, 令冽風難以竄入其身。

然而,即便寒雪凜風不能近身,可蘇念栀卻仍覺着寒涼難忍。

如同一把淬了寒冰的刀, 正一點一點地剜着她的肌膚。

“運......動?”

她定凝住心緒,輕緩擡頭, 正與謝妄清四目相對。

做運動,似乎的确能使得人身子暖和些許。

可為何......

蘇念栀眼簾微顫,眸中落盛着謝妄清藏笑的春面。

她不解, 為何她覺着謝妄清所說的“運動”別有深意。

“蘇念栀, 你要不要?”

女子周身僵凝若冰, 直愣愣地想要向後癱倒,幸而得長尾以靠,才未有墜倒。

放眼而瞧,其身若圍裹了一件白衣,與那白袍少年相互交映。

蘇念栀已不能再等了,漫天的飛雪快要将她湮沒, 将她往冰雪最深處按壓。

在她方要阖眸的最後一剎, 蘇念栀終是開口了。

“好......勞煩你帶我一起運動......”

女子話音将才歸落, 便見謝妄清唇角的笑弧微揚。

他繞在女子身前和後背處的狐尾驟然一緊, 而蘇念栀一個不察,傾身跌靠在了謝妄清的身前。

她兩手攥住謝妄清的衣襟,毫無保留地貼附在了其衣袍之上。

蘇念栀神緒模糊之中, 只覺右側呼來了溫柔的氣息。

“謝妄清?”

她被凍得難以擡手, 想要推開身前之人, 卻只是化為了輕撫。

謝妄清靠在蘇念栀的脖頸,微點了點其因寒風而染緋的耳垂。

“謝妄清!”

蘇念栀被此一驚,她想要掙脫将她束縛的狐尾,可謝妄清卻驟然向後一倒,使蘇念栀|坐于其前。

恰逢其時,他松開了繞在蘇念栀心口前的狐尾。

狐尾立時散開,冽風也順勢侵襲。

蘇念栀被寒風所驚,忙不疊俯身而靠,再次貼在了謝妄清之前。

她鼻尖與謝妄清相抵,眸中只見一雙微揚的桃花眼。

只聽得謝妄清明潤朗笑道:“蘇念栀......”

“解開我的衣帶。”

他像是惑人的狐妖般,引着女子的手擱放于其腰間。

“我們......不是要運動嗎?”

蘇念栀雙唇翕然,呼出熱氣。

而少年則眉眼蘊笑,反扣住其手的同時,長尾亦是在攀繞着蘇念栀的後背。

衣衫盡褪的女子,後背被絨尾架裹,有意無意地擦碰,都令她顫意難止。

“我們正是在運動啊。”

謝妄清粲然泠笑,微彎的眼眸中溢出情波。

“嘶啦”聲一起,蘇念栀也不知怎的,手中便落了一方玉帶。

而她身前所貼的也不再是白衫長衣,而是......

那人的衣衫內裏。

蘇念栀尚未回神,卻突然覺得覺被寒風侵襲的身子,頓時被一方暖竹所靠。

霎時,冰冽之感漸褪,熾竹的靠近,令寒意立散。

蘇念栀被白絨狐尾所圍裹,加之暖竹的溫度也在蔓延,因此,此刻的蘇念栀倒是覺得暖和了些許。

而就在這時,謝妄清的手按在了蘇念栀的身側。

他仰視着蘇念栀,呢喃輕語道:“蘇念栀,多運動,你便不會覺

得那麽冷了。”

蘇念栀循聲而動,被謝妄清引惑着,慢慢而墜靠。

“栀栀......”

蘇念栀照着謝妄清的指引而動。

片刻後,蘇念栀在驟雨的拍打種回過了神來。

她緩緩擡眸看向謝妄清,卻見謝妄清向着她明冽一笑。

“蘇念栀......”

“原來,在你的夢裏,我和你做了這事。”

“所以......”

“你才會臉紅。”

“對嗎?”

“我沒有臉紅!”

蘇念栀自雪原而出,擡眸之時,目之所及,卻只有一方床幔。

青幔飄動,并非是夢中的雪色。

女子撚緊被角,桃腮微紅,兩鬓被汗珠所濕。

她神緒未清,卻聽屋內倏然響起一道女子的輕笑。

“醒了?”

蘇念栀聞聲而怔,擡眸卻撞進一雙清冽無波的眸子裏。

茯苓坐于木凳之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蘇念栀。

“你夢見什麽了?”

“我沒有夢見謝妄清!”

茯苓的笑音還未散去,便聽蘇念栀立時驚呼而言。

茯苓眉梢一挑,環手而笑:“我有說你夢見謝妄清了嗎?”

茯苓盯凝着蘇念栀,一雙秋眸,似要将她看穿。

“你......”

蘇念栀心底微然發顫,她後背還泛有冷汗,将其衣衫浸濕。

這倒是了,茯苓并未說蘇念栀夢到了謝妄清,反而是她不打自招。

可是......

她怎會做這種夢?

還不止一次。

此前的夢,是因其身重誘情蠱,不得已而為之。

可現在......

一切都太過于真實,恍若發生過一般。

“蘇念栀,你的确夢見謝妄清了,對嗎?”

茯苓将蘇念栀的神情變換盡收眼底。

卻見蘇念栀猛然擡頭,向其莞爾一笑道:“夢都是假的,不過随口一提罷了。”

“我只是很想知曉,你為何會來我這兒?”

蘇念栀言語之時,眸光落在了茯苓的左心口。

在茯苓的左心口,隐有無方鏡碎片的微光。

此塊兒碎片由着靈法圍繞,被掩去了氣息,是以扶翎等人并未察覺。

但因着蘇念栀的仙靈血,倒是可以看見其中的微光。

念及在幻境時,是茯苓幫了蘇念栀,是以,蘇念栀不再追問無方鏡碎片之事。

然而她倒是好奇,為何茯苓還要來尋她,還這般堂而皇之地入了她的居所。

“我來找你,是為了給你一塊兒玉。”

“玉?”

蘇念栀腦海裏突然閃過祁成毓當初給她的那塊兒翠玉,心底不禁一顫。

難道?

“我才沒那閑工夫害你。”

茯苓嗤聲而笑,蘇念栀茫然而視。

“你能聽見我所想?”

茯苓緩步走到蘇念栀的榻沿,将一方潤澤白玉放在了其掌心。

“拿着,這玉,關鍵時刻能救你一命。”

蘇念栀聞聲看向手中的白玉,通體生光,流雪溢波,溫潤的觸感,輕膩細滑。

“救我?”

蘇念栀眉頭緊皺,她愈發猜不透茯苓的身份了。

“你究竟是誰?是否真的和我一樣是穿書的?”

她攥住了茯苓的衣角,卻被茯苓擡手推開。

只見茯苓嫣然輕笑,神韻自若。

“等到了時候,我自會告訴你。”

“還有,你現在......”

茯苓屈指指向窗外,日光正盛,清風繞着窗臺處的蘭花而動。

“今日陸明懷等人要去青安廟,你一女配不去助攻他和扶翎嗎?”

蘇念栀聽了茯苓的話後,猛然回神,都是那一場難以描述的夢,才讓她忘了時辰!

懷安亭

梨花若飛雪,由着微風卷攜,飄轉而落,若飛蝶旋舞。

檐亭四角挂有銀鈴,随風而晃,發出泠泠脆響。

“諸位,因着我明安主君忙于政事,我母親又卧病在榻,因此只能由我代舅舅來為你們接風洗塵了。”

女子碧色煙衫圍身,如同翠葉曳地,一頭青絲嵌有白玉步搖,颦笑間,流韻萬千。

绮羅向着衆人俯身一禮。

雖然是對着衆人,可眸光卻直直落在了陸明懷的身前。

“這位是绮羅的表妹,芳寧。”

绮羅轉而旋身,便見其後一身着淡紫色裙裳的女子緩然顯身,腰配白玉,頭戴碧簪,秀眉若柳,眸若清水。

“父皇這幾日過于繁忙,遂便讓我何绮羅姐姐一道來為諸位接風。”

芳寧宛然輕笑。

可衆人皆知,明安國主君怎麽會親自來接待妙隐宗的弟子。

能讓绮羅和芳寧二人來,已經是給了他們極大的面子。

“二位皆是金尊玉貴之人,能與二位同席,倒是我等之幸。”

扶翎慢慢起身,向着绮羅和芳寧二人回以淺笑。

衆人齊齊落座,只見本該坐在芳寧身側的绮羅,猝然之間,朝蘇念栀使了個眼色。

蘇念栀捧着飯碗的手一頓,卻聽身邊傳來绮羅之聲。

“你坐謝妄清身邊去。”

绮羅這是想要挨着陸明懷。

可是......

蘇念栀一想到昨夜的夢,總覺着不敢和謝妄清再有接觸。

今晨更是一句話也沒有講過。

何況......

她偏頭而瞧,目光落在了最左側的少年之身。

皦玉白袍襯得少年玉面俊逸,他坐于一隅,雖帶輕笑,卻總有傲雪之态。

蘇念栀一時出神,不料謝妄清亦是在此時擡頭。

謝妄清端坐之時,似乎察覺到有何目光盯凝在自己的身上。

他剛剛擡頭,便與蘇念栀的目光相撞。

這時,他心口處漫開鼓聲。

腦海中浮現起昨夜的......

荒唐夢。

他不動聲色地垂首,避開蘇念栀的目光,無人注意,金輝灑落時,也映照出其耳垂的一抹紅。

“我不去!”

蘇念栀本就要助攻扶翎和陸明懷,怎能讓绮羅坐在陸明懷身側?

何況,她現今才不要挨着謝妄清坐。

“你若過去了,我給你銀子。”

绮羅打算以利相誘,不料蘇念栀哼笑道:“錢財乃身外之......”

“一千兩。”

绮羅話音方才歸定,本還站在她身側的蘇念栀即刻便沒了身影。

謝妄清身邊竄來淩風,夾裹着女子香。

與昨夜夢中香無異。

他耳根處的紅意再次漫散了些。

雖然銀子讓蘇念栀坐在了謝妄清身側,可昨夜的夢實在太過旖旎。

她只得埋頭吃飯,才能暫時忘卻那場荒唐夢。

時下微風徐徐,帶有芳菲清香。

座中卻突然響起了女子的柔聲。

“這位謝公子一表人才,玉面俊朗,不知......”

“可有喜歡的人了?”

衆人聞聲,看向聲源之處。

正是那位芳寧公主。

她言語之時,兩頰泛有桃粉之色。

陸明懷與扶翎對視一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位公主,是沖着謝妄清而來的,毫不掩飾。

二人的目光又轉而落在了蘇念栀的身上。

卻見蘇念栀埋着頭,像是沒有聽見芳寧的話一般,只顧着剝蝦。

芳寧美目流盼,倒映出謝妄清的身影。

她輕然而笑,柔聲綿軟。

“芳寧的意思是,此次謝公子來我明安國除邪鬼,可這人吶,到了年紀,也該考慮成家一事了。”

“不知謝公子可有中意之人?”

芳寧只差把“那個人是我”寫在臉上了。

而謝妄清則轉了轉手腕,擡起了一方碧色玉碗。

随即,朗聲道:“我是不會喜歡人類的。”

謝妄清之聲一落,玉碗扣桌,傳出脆響。

蘇念栀被猝然出現在她面前的玉碗所驚。玉碗中所盛放的,皆是已經剝好的蝦仁兒。

只見謝妄清垂首,對上蘇念栀驚詫的目光。

面不改色道:“吃蝦。”

“吃蝦。”

謝妄清的聲音還在蘇念栀耳邊環繞。

她目光一擡,只見對面坐着的陸明懷和扶翎都是雙手抱于胸口之态盯着她。

而另一邊的绮羅和芳寧也是兩手撐在桌沿,目光直愣愣地落在她身上。

蘇念栀看着衆人的吃瓜神情,心頭微微一顫。

怎麽好像......

吃瓜吃自己頭上了?

她目光又放回了面前的玉碗,才将剝好的蝦仁兒還散着熱氣兒。

若是平時蘇念栀倒也沒覺有什麽不妥,肯定立刻就拿筷子便吃了起來。

可不知為何,她今日總感覺在衆人的注視下,這碗蝦,她怕是不敢下咽。

拜托,為何都用這種目光盯着她啊!

蘇念栀尚且還陷在疑慮中,身側再次傳來了謝妄清的聲音。

“你不吃嗎?”

他的嗓音似乎比之前更輕柔了些,蘇念栀甫一轉身,便看見謝妄清笑着将玉碗又朝她跟前推進。

“我......”

蘇念栀頓了頓聲,謝妄清給她遞來的蝦,她敢不吃?

今日不吃未來妖鬼之王的蝦,明日就會被妖鬼之王斬殺。

女子權衡再三後,還是按下了心中的疑惑,頂着衆人探究的目光,接過了玉碗。

“吃個蝦而已,至于盯着我看嗎?”

蘇念栀埋首避開衆人的目光,只想快些将碗中的蝦吃完,好即刻去青安廟,免得繼續呆坐在這兒。

等到蘇念栀将碗筷擱下後,衆人才緩然起身,向着亭外而去。

此去青安廟,是為找尋明安國內的血妖。

在原書中,主角團來到明安國,是順着無方鏡碎片的靈息而來。

傳聞青安廟內有一血妖,近日頻頻顯現,吸食百姓的血液為生。

因此,扶翎和陸明懷猜測此血妖必定是得到了無方鏡的碎片,才會這般狂妄。

而明安國主君則認為血妖的橫行,導致邪祟顯現,才會使得自己的妹妹噩夢不斷。

所以,主角團一來明安,便趕着去這青安廟。

蘇念栀跟在陸明懷身後,本是想要攔開往陸明懷跟前湊的绮羅,誰知绮羅竟然一把拉住她,将她往謝妄清身邊拽。

“好妹妹,再幫我一次嘛。”

绮羅此時的臉色和昨晚完全不同,她笑得眉眼一彎,清甜明豔。

蘇念栀卻哼聲道:“不要。”

她的任務便是要促進陸明懷和扶翎感情線的推進,怎能讓绮羅去打攪二人?

何況,系統剛剛給蘇念栀發布了新的書中劇情,绮羅性子不壞,後期也沒有與扶翎争奪陸明懷。

既然如此,何不及時止損?

“你挨着他做什麽?你沒瞧見他身邊有扶翎姐姐嗎?”

蘇念栀苦口婆心地勸着绮羅,可绮羅卻趁着她停下步子時,擋在了蘇念栀和陸明懷之間。

“你!”

蘇念栀憤憤而言,卻見绮羅向她搖了搖頭,面上的笑容愈甚。

她沒法,只能和謝妄清并肩而行。

她緩下了腳步,跟在謝妄清的身側,垂下的右手輕然擦過了其綿軟的袍角。

蘇念栀渾身一愣,這個觸感......

怎麽和昨夜的一模一樣啊......

而頓住的蘇念栀顯然沒有注意到謝妄清身形也是微怔。

在女子的指尖劃過他的衣角時,昨夜的夢中景再次在他腦海中浮現。

似乎那一切都不是夢,而是真實存在過的。

“是夢嗎......”

謝妄清低聲輕語,陷入沉思當中,他怎麽會和蘇念栀行此交歡之事?

而且在夢中的雪原,還是他求着蘇念栀到他身前來。

少年的腳步一僵,蘇念栀也停了下來。

只是,蘇念栀剛剛停下腳步時,前邊兒的绮羅卻陡然踩上了碎石,朝着蘇念栀一倒。

“啊——”

绮羅驚呼一聲,撞倒的卻是蘇念栀。

蘇念栀冷不丁被绮羅一撞,本就在思考之中,哪裏還反應得過來?

绮羅一碰,她便朝着身後墜落。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卻遲遲未有到來。

蘇念栀此時才發覺自己的兩臂被人緊緊抓住,兩側一邊傳來了恬淡的花香,又飄來了清冽的松香。

蘇念栀的腰際被兩只寬掌護住,才未有倒下去。

她兩方都站着人,蘇念栀一回頭,便看見白日清光下,一男子穿淡粉色錦衣,墨發由玉冠而束,一雙丹鳳眼微微向上一揚,薄唇似乎還點了胭脂。

而他的右手則輕拽住了蘇念栀的小臂。

蘇念栀還未回神,卻被左側之人一把拉過。

最終,蘇念栀倒在了謝妄清的懷中。

少年的右手還搭在蘇念栀的腰際,他目光定在那粉衣男子的身前,将人上下打量。

此種打量的眼神,若是換了旁人,早就氣急。

可那位男子倒是當作沒看見一把,反倒是向着蘇念栀道:“這位姑娘,當心。”

蘇念栀亦是立刻叢謝妄清懷中直起了身子,回以輕笑。

“多謝這位公子。”

她話音剛落,身邊的謝妄清突然開口。

“你謝他做什麽?”

謝妄清的話音雖然極為輕柔,可不知不覺中,總像是對那男子夾帶了敵意。

倒是绮羅出來打了圓場。

“玉奴,你怎麽也在這兒?”

玉奴聞聲,轉過了身子,朝着绮羅一揖:“回郡主的話,是長公主讓玉奴來的,說是想要聽曲子。”

玉奴說話間,一舉一動卻都顯露出了惑人之态。

蘇念栀望着他,不禁愣神。

“玉奴?”

“嘶......系統好像也沒告訴我玉奴是誰,想必是某個不起眼的小角色。”

“只是,這玉奴看起來怎麽這麽像......男倌啊?”

她還未有理清思緒,正想着再瞧瞧時,身前卻被一長影一擋。

謝妄清攔在了他身前,将蘇念栀和玉奴隔開。

“欸,你擋着我做什麽?”

謝妄清并沒有回答蘇念栀的問題,反是回問道:“你在看什麽?”

“看玉奴啊。”

蘇念栀脫口而出,但并未瞧見謝妄清漆瞳在一瞬染了淺淡的紅色。

“诶诶,你有沒有覺得這個玉奴有點奇怪?”

蘇念栀順手拽住了謝妄清的衣角,偏頭而瞧。

她兩指剛剛掐住謝妄清的衣袍時,謝妄清眸中的紅色便立時消退。

謝妄清循着蘇念栀所指的方向看去,卻見玉奴在向绮羅一禮後,便轉身離開。

绮羅亦是颔首輕笑,轉而到了衆人身前解釋道:“這玉奴是雲煙閣的男倌兒,今日是來唱曲兒的,誰知道卻與我們撞上了,咱們也趕着去青安廟,還是先走吧。”

绮羅簡單地解釋了一番,衆人也不再多問。

唯有蘇念栀正正點了點頭,嘆道:“确實挺像男倌的。”

“不過......”

蘇念栀突然側過了身子,看向了走在她身前的謝妄清。

“謝妄清不也當過男倌嗎?這氣質差得也太遠了吧。”

城門之前,三匹烈馬由人牽帶而來,最後在扶翎等人身前站定。

蘇念栀看着那三匹馬時,眉頭一擰。

“三匹馬,是只給主角團三個人的嗎?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去了?”

她這麽想着,绮羅在此時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扶翎姑娘,陸公子,今日去青安廟,需得由我和芳寧帶着才能去才行,畢竟那青安廟是皇家寺廟,所以我們也得與你們一起去。”

“只是......今日不太巧,這兒只有三匹馬,可能......”

绮羅話音一轉,對向了陸明懷道:“可能得要陸公子帶着我一起才行了。”

“啊?”

陸明懷疑惑出聲,他還沒有答應绮羅,绮羅身邊的芳寧卻先開了口。

“唉,我們兩姐妹都不會騎馬,但這前去青安廟又是父皇囑咐過的,必須得讓我們跟着,所以,只能勞煩你們了。”

“這兒只有三匹馬,我想......”

芳寧正說着,腳步卻不知何時開始緩緩後移,走到了蘇念栀......身邊的謝妄清處。

“我想可以讓謝公子帶我去青安廟,陸公子便帶着绮羅姐姐,扶翎姐姐就和栀栀同騎一馬好啦!”

芳寧話音一落,兩手便打算攀上謝妄清的小臂。

可就在此時,一道寒風劃過。

芳寧的确是攀上了身邊人的手臂,可她回頭一看,哪裏還有什麽謝妄清?

對上的卻只有一張妍麗的面容。

“你好呀。”

蘇念栀朝芳寧擺了擺手,芳寧一時語塞,只能笑着應聲:“好,好得很。”

芳寧這處吃了癟,而绮羅那處也算不上好。

陸明懷思索了半晌後,方才開口:“郡主畢竟是女兒身,我一粗人,哪裏敢和你同騎一馬?”

“這樣吧,我這兒可以變出一只靈獸來,将郡主拖帶過去,但那靈獸只能承載一個人,至于芳寧姑娘就和扶翎一起吧。”

陸明懷說完,便叢袖中取出了通靈玉,通靈玉顯出青光,立刻便竄出來了一只貍貓。

但這只貍貓的體型比起普通貍貓卻要大得多,并且兩側還有羽翼。

“绮羅郡主,這是阿貍,可以帶你過去。”

陸明懷都這樣說了,明顯便是在推拒,绮羅只好埋着頭走到了貍貓旁邊。

芳寧似乎還想掙紮一下,她繞過蘇念栀,轉身到了謝妄清身邊,話音略帶哭腔道:“謝公子不願帶我過去嗎?”

妄清冷冷掃過芳寧,下一刻,面上複歸清隽朗笑。

“不願意。”

“那你是打算一個人騎馬了?”

芳寧還不肯死心,再次開口發問。

謝妄清倒是不見有任何不耐煩的神色,他只是轉過了身,眸光落在了芳寧身後。

“我和蘇念栀一起騎啊。”

謝妄清語調輕緩,像是再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芳寧則愣在了原地,她先是瞳孔一震,明豔的眉眼中劃過無奈之色。

她埋頭時,長睫下落,将她的水眸掩蓋。

“她......是不是哭了?”

蘇念栀用指尖點了點謝妄清。

謝妄清的目光卻始終落在蘇念栀點在他右臂的手上,只聽他若無其事地說到:“哭?這又什麽好哭的?”

“她很喜歡騎馬嗎?”

少年微揚的語音在此刻顯得十分突兀。

四周陷入沉靜中,良久之後,才聽扶翎先開口道:“芳寧公主,小師弟他性子比較內斂,你們還不太熟,所以他才會......”

“不用說了!”

扶翎剛剛走到芳寧的身邊,芳寧竟然立刻擡手,示意扶翎不必多言。

扶翎被其所驚,一時站在原地未在多言。

只見芳寧緩緩擡頭,但出乎意料的是,她那張盡态極妍的小臉卻不見半點失落。

一雙杏眼反而蒙了層星光。

“我懂!我都懂!”

芳寧铿锵有力地說到,目中的星光泛開清輝。

她轉身看向謝妄清,緩緩擡步朝他走去。

然而她卻并沒有在謝妄清身邊停下,而是在蘇念栀跟前站定。

蘇念栀看着眼前的芳寧,本想出聲勸勸她,畢竟她和謝妄清初識之時,謝妄清還想殺了她呢。

芳寧今日被謝妄清拒絕,能保住一條命,便不算是壞事。

可是她還沒有開口,芳寧卻攥住了蘇念栀的手。

“我......”

芳寧沉吟半晌後,像是下定決心般突然擡頭:“我把他交給你了!”

芳寧此前不過是瞧謝妄清長得不錯,才想着與他多親近,還和绮羅故意偷跑了出來。

本來去青安廟可是個大事,她父皇怎麽會同意讓她和绮羅一起去?

那都是故意支開了身邊的侍女才出來的。

可芳寧現在看謝妄清,卻覺得他一點兒也不解風情,還不如那雲煙閣裏的男倌兒呢。

這麽一想,芳寧到覺着還是苦了蘇念栀了。

“唉,苦了你了。”

芳寧長嘆一聲,最後松開了手,頭也不回地朝着扶翎走去。

“翎姐姐,我要和你一起騎馬!”

只剩下蘇念栀一人站在原地,還在回想芳寧方才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蘇念栀難以理解,什麽叫做“把他交給她了。”

還有什麽東西苦了她了?

蘇念栀一時間想不明白,卻聽扶翎高聲道:“栀栀,上馬,咱們得走了!”

“哦,好!”

蘇念栀被扶翎的聲音拉回了思緒,暫時不再去想芳寧剛才所說的話是何意。

她轉身走到謝妄清所牽着的那匹白馬前。

恰逢其時,就在她和謝妄清身前的扶翎一個擡手,扶着芳寧上了馬背。

謝妄清的目光一頓,他忽然想起像芳寧這樣的閨閣女子是很少騎馬的,因此才會需要扶翎相扶。

那......

蘇念栀需要嗎?

謝妄清記得,蘇念栀好像也是南川國的公主。

蘇念栀定是難以靠自己躍上

馬背。

謝妄清這麽想着,走到了蘇念栀的身後,他将劍鞘往前一靠,本想揮劍讓蘇念栀借着劍氣翻上馬背。

“蘇念栀,需要我幫......”

謝妄清剛剛才出聲,誰知在他身前的女子竟然一個翻然而躍,便已坐在了馬背上。

“幫什麽?”

蘇念栀只聽見了一個“幫”字,她低頭看向謝妄清。

明光灑落,謝妄清仰頭看向馬背之上的人。

女子朝他嫣然輕笑,眸中雖然帶了些疑惑,但仍是明妍如初。

“你不會是想讓我幫你上馬吧。”

蘇念栀看着半晌也沒有什麽動靜的謝妄清,又見他把劍鞘抵在了馬背一側,這不明顯地需要人幫他翻身上馬嗎?

蘇念栀覺着好笑,謝妄清一妖鬼之王,不會連騎馬都不會吧。

連她都能翻身躍上來,謝妄清好像不太行吶。

“謝妄清。”

蘇念栀出聲輕喚,謝妄清亦擡眸與其相對。

只見她嗤笑道:“你不太行......”

“啊——”

蘇念栀的話還沒有說完,身後突然卷起一道寒風。

而下一刻,她後背被覆上了一層冰涼,來人兩腿靠在了她身後,将她鎖在懷中。

随即,他趁着蘇念栀神緒未定,長鞭一揮,白馬徑直向前奔去,跟在了扶翎等人身後。

“謝......謝妄清。”

“你騎慢點兒!”

蘇念栀坐在馬背之上,身後坐着一個謝妄清,怎知謝妄清将她整個人都禁锢在了他的懷中,令蘇念栀不能動彈。

她雖然會騎馬,但是這樣突然向前一沖,誰能受得住?

不僅如此,因為山路颠簸,白馬向前奔跑時,讓蘇念栀也搖搖欲墜的,只能倒靠在謝妄清的懷裏,才能安坐在馬上。

倒是謝妄清神情自若,沒有被白馬的猝然加速所驚。

他只是如往常一般,輕聲發問。

“你方才......”

“想說什麽?”

謝妄清忽然想到蘇念栀剛才言語之時,面上劃過的譏笑之色。

難道她以為他不會騎馬?

可笑,他的騎術還需要蘇念栀來評判?

謝妄清微微俯身,與蘇念栀靠得又近了些,近到......

他只要一轉頭,便可以碰到蘇念栀的臉頰。

而蘇念栀此時整個注意力都放在了騎馬上,哪裏還有功夫去回答謝妄清。

“不行了!”

“謝妄清,你騎得太快了!”

蘇念栀恨不得即刻讓謝妄清停下來,哪兒有人騎馬是這樣騎的?

有平坦的大道不走,非要挑個坑坑窪窪的地方跑過去。

坑窪之處,凹|凸不平的地面令白馬一踏上去,坐在馬背之上的蘇念栀便像是倒在了一艘船內。

船浮于水流之表面,被突然襲來的狂風翻動,時不時向上一擡,又往下而倒墜。

偏偏蘇念栀的腳還被束縛着,完全不能掙脫。

“呼......”

蘇念栀艱難地呼出一口熱氣兒,她後背早已經泛了冷汗,冷汗将衣裳打濕,而她的後背又靠在了謝妄清的胸膛之前。

蘇念栀才碰到謝妄清,便猛然向前移動,想要拉開和謝妄清的距離。

彼時,白馬又跨過了一凹坑。

蘇念栀一個騰起,又重重倒墜。

“嗯......”

“蘇念栀......”

“你......”

謝妄清極其艱難地溢出了聲,面色略微有些慘白。

蘇念栀剛剛陡然往他身前一靠時,不知是碰到了何處,令他呼吸在此刻一滞。

被蘇念栀壓碰的地方,像是在積蓄力量,想要迸出。

如同春日青筍正打算破開堆積在它頭頂的碎花。

但不同于單純的力量的迸發,與這股強大的力量一同到來的,還有難以言說的酸麻。

此種酸麻像是有蠕蟲在他的身前攀爬一般,一點一點地占據了他的身體,最後要将他吞噬其中。

這種感覺随着白馬跨過颠簸的地段,蘇念栀不斷地前後傾倒的動作而逐漸加重。

連帶着.......他的呼吸也漸漸沉凝。

“謝妄清,我們就不能換條路走嗎?”

蘇念栀被這路段颠得快沒了力氣,因此,說出的話也緩了下來。

然而......

謝妄清不僅沒有回答蘇念栀,反倒是繼續朝着坑窪的地段前行。

“啊!”

白馬猛然跨過坑洞,蘇念栀再次被擡起。

她心底微顫,最後下落的時候,一抹熟悉的觸感傳來。

似乎在昨夜蕩秋千的時候,也遇到過這抹觸感。

她被這一驚,本想掙紮着往前再坐點兒,誰知謝妄清卻突然出聲。

“別亂動......”

謝妄清的嗓音聽起來比平日要低沉一些,甚至可以用微啞來形容。

蘇念栀因為謝妄清的一句話止住了動作,可是......

該說不說,白馬奔馳時,這玩意兒真的碰得她很疼啊!

“謝妄清,你往後坐點兒不行嗎?”

蘇念栀還想再掙紮一下,只想讓謝妄清往後一點兒,別挨她這麽近。

可謝妄清聞言卻愣了片刻。

對啊,他為何要靠她這麽近?

他自己也想不通。

蘇念栀讓他往後坐點兒,可是往後坐,蘇念栀便不能壓在他身前,不壓着的話,那股酸癢便不能止住。

謝妄清頓了頓聲,随後才回答了蘇念栀。

“不行,我要拉着缰繩,所以......”

“我不能往後坐。”

他話已說完,拉着長鞭的手突然使力,将長鞭打在了白馬身上。

白馬被長鞭一刺激,立刻便又加快了速度。

“謝妄清!”

蘇念栀被白馬突然的加速所驚,白馬每跨過一處坑窪之地,她便得前後來回一倒。

而她也因此小臉微紅,額前竟然還滾落了汗珠。

最終,蘇念栀妥協了,由着謝妄清駕馬向前跑去。

然而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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