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一個月以後,我上了A市的娛樂新聞頭條。

‘著名設計師,時夕集團前任副總趙梓夕被爆與被譽為天才設計師的席烨同居兩月有餘,兩人從A市甜蜜轉戰到S市,而記者也拍到了兩人共同出入醫院的照片,有小道消息稱是去堕胎的。除此之外,更讓震驚的是,曾經舉辦了十屆的全國超級設計師比賽的主辦方之人張衛成先生和趙梓夕曾經在酒店共度一晚,也有人爆出了當年的視頻,有網友說......’

我關了電視,對着電話那頭正在A市的席烨說,“我沒事。他們說的也是事實,除了我們的關系不對以外,抱歉,拉你下水了。”

“梓夕,你是為了他,對嗎?”

我握着手裏的遙控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以最平靜的語氣回答 :“是。”

“那他......”

“他不知道,就這樣吧,就算告訴了他也不會有什麽意義的。”

他沉着聲說好。

我挂了電話,手裏的遙控器被我狠狠的甩了出去,砸在牆上,裂了開來。

這是我人生裏唯一的污點,也是唯一的噩夢。我極力去忘記極力去釋懷,事到如今,我再也沒有辦法去稀釋這這個過去。它被媒體大肆宣揚,我的罪行烙在了每個人的心裏,剩餘的日子裏我将永遠被貼上這個标簽。

第三天的時候,我見到了靳時沉。

他站在我家門口,西裝革履的樣子格外清冷,下巴上還泛着青灰色的胡渣。

我想我也好不到哪裏去,兩個人的狼狽半斤八兩。

“你來幹什麽?”

他看着我,強闖了進來,看着茶幾上的密密麻麻的煙頭質問道:“這就是你說得過得很好?”

我不理會,“我問你來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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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上說得都是真的?”

“你覺得呢?”

“趙梓夕!”他怒了,一向處事不驚的靳時沉怒了,額頭上的青筋明顯。

我又抽了根煙,“你激動什麽,上次不就知道我和別人睡過了嗎,我和席烨同居怎麽了,堕胎怎麽了,自甘堕落又怎麽了。我做什麽也輪不到你在這裏對我說教吧。”

說出來的時候才發現,我為靳時沉做了所有悲慘女主角應該做的事情,要是擱在校園裏發生,那就是一部青春疼痛小說。

他奪過煙,掐滅了,看着我,就像在看一個失足的少女,“你上次騙我說是大四,那時候你真的是大四嗎!大二暑假那年,我要參加比賽的那一年,我們第一次上床的那一年,趙梓夕,別告訴我你是為了我。”

我轉過身,裝模作樣的倒水喝,漫不經心的問道:“如果是為了你,你現在會怎樣對我?內疚?後悔?金錢補償?”

他從後面抱住了我,埋在我的後頸窩裏,像一個迷茫的孩子,語氣柔軟又苦澀,“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我的視線漸漸模糊,手裏的水杯再也拿不穩,他問我為什麽。

我不愛哭的,但是奔騰的眼淚再也壓制不住。

“靳時沉,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比我更懂你想要的是什麽,也沒有人比我更愛你。”

我的後頸被什麽沾濕了,他深沉的嗓音也帶着點哽咽,“梓夕,我後悔了。”

“後悔什麽?”

“後悔參加那個比賽。”

我拉開他環在我腰間的手,面向他,鼻腔裏的酸澀翻江倒海般的洶湧,“你別。聽你這樣我說我會覺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不值得的。”

“我不需要你用這樣的方式來成就我!”

“可是已經發生了,再也回不去了!你現在來讨伐我的不是,沒有用了。靳時沉,我可以當做你不知道這件事情,你回去安心做你的設計師,做你的靳總,過你幸福美滿的生活就可以了。你知道的,我是一個孤兒,不怕再失去些什麽的。”

他紅着眼,深邃的眸子裏滿是痛楚,連他貼上的吻也都是苦澀的。

外頭的午後的太陽毒辣,還能聽見海灘上陣陣的波濤聲,而我和他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

他吻過我的額頭,鼻子,眼睛,嘴唇,像是在憐愛一件稀世珍品,明明他閉着眼,可是睫毛還是被眼淚濕潤粘合在一起,凝結成淚珠滾落在我的臉頰上。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哭。

我記得大三那年我和暮暮陪他回老家給他母親舉辦葬禮的時候他都不曾掉過一滴眼淚。

他的額頭抵在我的眉心,我捧着他的臉頰示意他停下來,炙熱的呼吸相互交融。

“別再做傷害我的事情了,也別再傷害暮暮了。”

“我們離婚了。”

我渾身一怔,只聽他又說,“她做的決定。”

我知道,暮暮一定覺得累了,累到再也往前走一步了。

“你愛過她嗎?”

他又抱住了我,沉默了半響才開口,“我不知道。”

我問他愛過我嗎,他說沒有,我問他愛過暮暮嗎,他說不知道。

最可悲的終究還是我。

這次談話大概是有史以來他話最多,也是最直擊心底的一次。他和我說了關于那個女人的故事。

那個女人叫尤杏,他們從小就認識,一起上了高中再到大學,他們從青梅竹馬變成了唇齒相依的戀人。

靳時沉說,她很美麗也很賢惠,她的夢想就是做一個成功的珠寶設計師,而他那時候學的專業是土木工程。

我隐隐懂了些什麽,這些年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那個女人。

他說,那一天他們吵架了,尤杏有了他的孩子,可是他拿不出錢去做手術。

倒也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他聽到的時候挺震驚的,尤杏問他怎麽辦,他說他也不知道。

而女人通常在這個時候是最脆弱的,她要的不是一個合理的解決方案,要的只不過是男人的責任擔當和溫柔體貼,一件事情再壞總會由解決的辦法。

說到這裏靳時沉點了根煙,抽完了才繼續。

尤杏家裏很窮,為了供她上大學家裏已經透支了,她也不敢和父母提這件事,靳時沉也是農村出來的,一個月也沒多少零花錢,平常都是自己在外面打工賺點外快。

而打一次胎要好幾千,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場災難。

本來他東拼西湊也弄到了一千多了,只要他再多打幾份工,過個半個月,尤杏也問她同學借借,應該也能做了。

那天他去找她,想告訴她這件事,尤杏的同學卻慌張的跑下樓和他說。

“杏杏大出血了!已經打電話叫了救護車了,你有錢嗎,沒錢快去借,醫院要交很多錢!”

靳時沉說他當時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了一樣。

原來尤杏自己去了小醫院,做了藥流。

幾百塊錢的藥流,要了尤杏的命。

他說,醫生從手術裏出來的時候滿手都是血,尤杏被推出來的時候渾身都是血,走廊裏充斥着濃重的血腥味。

他說,他失去了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我摸了摸我的肚子,心裏雜草叢生。

“到現在,也還是很愛她嗎?”

“是。”

“那暮暮呢,她算什麽?”

他走到陽臺上,望着遠處的海灘,“你不知道,暮暮和她長得有多像,外貌脾氣性格,我差點以為她是尤杏。”

靳時沉,你一生能被三個這樣的女人深愛,到底上輩子做了什麽好事。

“你很自私,把所有的不公平都留給了暮暮。”我想我應該感激他,對我一直是坦坦白白。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很難...很難不靠近她,她和尤杏那麽像。”

“那現在呢,你倒是舍得和她離婚了。”

“就像你說的,我給她只是不公平。她做了決定,我也尊重她。”

夕陽下沉,蔚藍的大海撒上一層金黃。

他說,“梓夕,我并不需要女人來為我犧牲。”

我只是笑着,沒有做出什麽回答。

如果他沒有今天的一切還會說這樣的話嗎。

明明我現在可以告訴他我甘願為他犧牲,可是我沒有。

因為他不喜歡我,如果我說了,得到的也不過是憐憫。

我又何必讓自己看起來那麽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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