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歧和選擇
六月可可快餐店
室外是逐漸步入酷暑的大地，此刻我在餐廳內靜靜地享受着空調。
我和一名同樣穿着幸陽中學校服的男生面對面坐着。高挑的身材，十分端正的五官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鏡，更顯文學氣息。他是比我大一年的學長，但我卻用朋友般的語氣跟他交談：
“你覺得我适合文科還是理科？”
盯着我這一年內的成績統計單，對方俊俏的臉稍微露出難堪的表情。
“你的成績很平均啊。”他開口說道，但這對于我來說并不是什麽贊美的話。
我，周凱，作為一名即将升高二的人來說，正在為文理分科的事而煩惱。明明初中的時候我的成績也是名列前茅的，但進入高中後，我的成績一直都處于中等水平，不像粼奇一樣優秀，也不像楊迪一樣在某些科目上面特別出色，也因此我才煩惱，請有經驗的李浩然來幫我分析現狀。
“李浩然你當初為什麽選擇文科呢？”
“嗯？”面對我突然的問題，他放下手中的成績單，擡頭看着我。
“無論哪一科對于你來說都很簡單吧，即使是理科也游刃有餘，但最後你還是選擇了文科，你當時是怎麽做決定的？”
“高一期末考我的文科比理科高一分。”
“無論高幾分你都是全級第一吧！”我反駁。
“還有就是文科班女生多嘛。”李浩然嘴角上揚。
“這才不是你要考慮的因素好嗎！”我極力吐槽，對方可是公認級的校草啊，不管在哪裏根本就不缺女生的青睐。
“我開玩笑的，不是那些原因。”他笑得十分的沒心沒肺，之後補充一句：“只是因為某人也選文科，我就跟着選了。”
“哦~”我故意把語氣拖得很長，不過對方也沒有生氣。和大家眼中的小霸王有所不同，其實他內心是個很溫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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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楊迪又是選擇什麽呢？”他突然問我，打算轉移話題。
“楊迪雖然英語很好，但是其他文科可是一塌糊塗，所以是選理科呢。”
“那個富二代混蛋呢？”他是說粼奇吧，怎麽同樣是一個社團的人待遇卻差那麽多呢？
“他說理科有挑戰性，所以選擇理科。”我回憶說。
“哦。”他換了一個姿勢，托着腮問我：“那你呢？”
“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麽選擇才找你的呀！”李浩然突然把話題轉移到我身上，害得我有點不知所措。
“其實你糾結的不是成績吧。”他用食指有節奏地敲打着桌面上的成績單。
“我剛才說你的成績平均并不是在稱贊你哦，你要知道滿分是一百五十的數學考出來和滿分是一百分的歷史同樣都是七十多分，這并不是件值得驕傲的事。”
李浩然沒有給我面子，而是直截了當，一針見血地指出我的問題。
“确實很糟糕。”我吐了吐舌頭回應。
“對于理科生來講，數學不好可是很致命的啊。”
“嗯。”我默默點了點頭。
“我想你也明白這個道理吧。”
“是的，我明白。”
“正常人明白這點後應該會乖乖選擇文科，但是你卻還在猶豫的原因，我想只有一個……”
我一時梗咽，我被看穿了，果然我不擅長僞裝。
“你是不想離開你的朋友吧。”最後，李浩然說出我的心聲，害得我最後的尊嚴也沒有了。既然一早就知道就不要拆穿嘛，怪不好意思的。
“當你的朋友都選擇和自己不同的科目時，你多多少少也有動搖對吧。”他指出我的矛盾。
不過也确實如此，以我目前的狀況選擇文科也許會好一點，但是看到自己的好朋友都選擇與自己不同的道路，我就猶豫了。不想和他們分開，好不容易結識了一群朋友，現在又要分離，總覺得很不好受。
李浩然疲倦地伸了個懶腰，估計他對我的糾結沒什麽興趣：“不過說實話哦，就算你選擇理科也不一定可以和楊迪他們分到同一個班吧，只不過平時你們的共同語言多一點罷了。”
“不是的，粼奇說如果我們一起選理科的話他有辦法把我們弄到同一個班上。”
“搞什麽啊那個小鬼！這是擅自動用私權哦！”一聽到我的解釋，對方果然就不淡定了。還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麽那麽憎恨粼奇他們，不過那個自大的家夥有時很讨厭就是了。
“啊——”我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趴在桌面上，用餘光看着李浩然。
嗯，怎麽說呢，我面前的這個人确實很帥氣，光看樣子的話俘虜幾個女生的心也是綽綽有餘，但可惜的是這個人的內心又有點扭曲，對與自身利益無關的事表現得毫不感興趣、讨厭有錢的人、偶爾還會使用暴力威脅比自己小的人、經常換女朋友…....怎麽看都是一個壞人角色，但是還是能很愉快地跟他溝通着。想到這裏，我心中一直存在的疑問被湧上心頭，于是我嘗試問對方。
“李浩然，我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可以。”他拿起旁邊的杯子，輕輕啜了一口茶。
“你有沒有跟女孩子上過床？”
“噗——咳咳咳咳。”只見李浩然把剛剛喝下去的茶給吐回出來，他拿起餐巾一邊擦着嘴一邊怒視着我。
難道我問了一個不應該問的問題？我緩緩地直起腰，對他露出和善的微笑。
“周凱。”對方也露出很好看的笑容，但是卻讓我覺得背後一涼。
“乖乖地坐在那裏不到動，我現在就把你打成肉醬哦。”他一邊活動着手指的筋骨，一邊朝我靠近。
“嗚哇，我真的是開玩笑的，再說你也打不過我……對不起！我認輸了！”有時候人要學會知難而退，就像剛才一樣，一不小心就會與死亡相交。
“如果你遲一秒道歉的話恐怕真的會變成人肉醬。”李浩然淡定坐下，繼續喝他剛才沒喝到的茶。
“抱歉，我只是突然想起前陣子我經歷過的一些事而已。偶然認識一個和你一樣經常換女朋友的人，所以順便問一下這個問題。”
“還真是有夠順便的啊。”李浩然皺了一下眉頭，看來他不太滿意我的理由。
不過我也沒有什麽奇怪的企圖，單純的找話題聊一下而已，和朋友聊一些家常便飯的問題不是很普遍嘛。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不是在糾結分科的事嗎？為什麽突然轉移話題了。”
“沒事啦。”我用手托着腮無精打采說道：“還有一個多星期才交分科志願表，等我考完試再慢慢考慮吧。”
反正現在也讨論不出結果，那就只能順其自然了。并不是單純的選擇文科還是理科，而是更加深層次的選擇——和朋友一起還是走自己有把握的道路，我不知道。
李浩然微微地嘆了口氣道：“雖然我的建議是讓你選擇文科，一來你的文綜比理綜強，其次是即使你遇到學習上的困難我還可以教你。不過即使我這麽說你也不會聽吧，不管怎麽樣跟随你內心走就好了。”
“謝謝你的好意。”
“嘛，跟朋友一起也挺好的。”他把視線移到別處。李浩然他在學校幾乎沒什麽朋友，大家都過于害怕他，害怕哪一天他心情不好就會揍自己一頓，所以敢靠近他的人少之又少。不過這個人卻是從內心深處渴望有朋友，一個能夠真正理解他的人。
真是的，如果覺得孤獨的話就給我改一下這種暴力霸道的性格啊！
正當我這麽想的時候，一副嬉皮笑臉面孔就出現在我眼前，他是這家餐廳的員工同時也是我認識的人——王威。
王威小心把快餐放在我們面前，并且很紳士地說了句：“請慢用。”
我沒有搭理他，比起和他聊天，眼前的美食更加勾起我欲望。
“咦？小鬼，今天你沒有跟其他兩個人一起而是選擇和一個帥哥約會嗎？”王威意味深長地盯着我。
“約你個頭啦！我只是有些煩惱找我的前輩商量一下而已！還有補充一點，是粼奇他們先抛棄我的。”我很不耐煩地解釋。有時候我在想，王威以前作為這條街的老大，結果卻輸給一個高中生的原因也許是話太多了。
還有一點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這個人不會看人的臉色啊！我偷偷瞄了一眼滿臉黑線的李浩然，瞬間覺得氣氛都被籠罩在怒火之中，但是王威完全沒有察覺，還是在那裏滔滔不絕地調侃我。
“不過話又說回來，凱你和粼奇的感情很好吧。”王威還在說，但是我已經不是很想理他了。
“是啊，畢竟從初中開始就認識了。”我回答。
“相比之下楊迪是高中才認識的吧。”他用右手的食指撓了撓太陽穴，說道：“想要融入你們多多少少有點壓力吧。”
“哈？”我不是很理解王威的意思，按照他的說法楊迪和我們之間還是有一些不适，但是我倒是覺得他已經完全融入我們之中了。
“我只是随便說說而已。之前看你們一起吃飯的時候都是你跟那個自大的小鬼在聊天，楊迪很少說話吧。”
“那個只是他不喜歡說話而已啦，哪像你那麽話唠。”
“好好好，就我話多。”王威聳了聳肩，轉身繼續他的工作。明明客人有很多，卻還那麽悠哉地跟我聊天，服了這個人了。
王威走後，我繼續把心思放在眼前的食物身上，剛想把飯菜送進我空空的肚子時，李浩然發話了：
“雖然那個人有點煩，不過也不是說得沒有道理。”
“話唠這點嗎？”
“不是。”他認真地看着我說道：
“楊迪他是個孤兒吧。”
“啊……嗯。”意識到這個話題有些嚴肅，我慢慢放下手中的筷子，仔細聽他說。
“怎麽說呢，在外人的眼裏楊迪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因為大家都有一個家庭，但是他沒有，我想他也意識到這點。特別是你和那個混蛋小鬼，你們的家庭環境都不錯，和他相比，楊迪內心也就會有自卑感。”
“自卑？”
“對，沒有父母的人已經很少了，像他一樣連一個大人都沒有得依靠的就更少了，久而久之他內心也就會排斥起自己，認為自己是一個另類。你知道嗎，當人一旦産生一種‘我與別人不同’的想法是很恐怖的事，那他就會想方設法把自己給封閉起來，不然別人看出自己的特殊之處。”
“沒……沒有那麽誇張吧。”我尴尬地笑了幾聲，不過想想也不是沒有道理，楊迪這個人話從來也不多，即使說也只有問他問題的時候才會回答，很少透露自己真實的想法。
“你們有了解過他的內心想法嗎？”李浩然一本正經地問我，但是我卻只能心虛地回答。
“大概……有吧。”我的眼神開始游離，這種問題太尴尬了。
“有是最好的，朋友之間最重要是互相理解嘛。”
“你說得好像很懂嘛，明明沒什麽朋友。”
“哦？”李浩然語氣突然上調不少，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
“周凱，你最近是不是太過得意了？”仿佛他的眼睛裏面冒着火，吓得我把椅子挪後一步。
“真，真是抱歉。”
“道歉已經沒有用了，接受制裁吧！”不知什麽時候，李浩然已經開始摩挲手中用來切牛排的小刀。
會出人命的啊！
我艱難吞下一口口水，然後默默祈禱我的生命安全。
真是的，我只是覺得氣氛太過沉重所以才開個玩笑，為什麽要責怪我呢？說好的朋友應該互相理解呢？這個人根本就不理解我的本意嘛！
此時此刻，我無比懷念只會口頭攻擊的粼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