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該死
即使已經是秋季,正午的太陽還是十分炎熱的,王嬌幹脆将軍帽去掉,露出她光潔飽滿的額頭,迎着陽光,将她的面容整個露在熾熱的光裏,她的面容在這明媚的光裏好像發生了奇異的變化,柔和在一起像是成了一首美妙的樂曲,叫人的靈魂都受到洗劑。
張浩南躲在陰影裏,看的分明,他嘴角噙着不明所以的淡淡的笑,像是想到了什麽遙遠的有趣的事,整個人都柔和起來。
天空中忽然響起巨大的轟鳴聲,王嬌還有些迷糊,身旁的張浩南卻已經成了一頭敏捷的獵豹,一面開了車門一只手扯着王嬌的胳膊滾下了車,巨大的炮彈像是就在耳邊爆炸,讓耳朵有片刻的失聰,好像世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沒有任何喧嚣。
王嬌茫然的看着活生生的人在她的眼前被炸成幾片,腦子裏有片刻的空白,然而不等她做出反應,又有炮彈落下,張浩南挾着王嬌,将她向地勢安全的地方帶去,甚至用他溫熱的手捂住了王嬌的眼:”別怕,我在。”
這聲音好像就在耳邊,溫暖的熱氣扶在臉上讓她的心漸漸回暖,找到了自己的神志。
到底是訓練有素的軍人,俯在隐蔽一些的地方開始向上射擊,張浩南指揮炮兵:”開炮!”
他站在着殘缺又破敗的廢墟上,就好像是屹立在那裏的一個不朽的庇護衆生的神像,那些圍繞在他身上的,那些不好的種種傳言在這頃刻之間都不屬于他,他只是這裏的将軍這裏的神。
雖然沒有擊中天上的飛機,但卻有效震懾了這些大鐵殼子,在這片兵荒馬亂之中制造了一個喘息之地,等到張浩南回過神,轉頭一看竟然不見了王嬌,他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低咒了一聲:”這,該死的胖子!”
被稱作胖子的王嬌正好喊了起來:”這裏也有個!”
混亂之中,王嬌正朝着背着醫藥箱飛奔而去的劉明招手:”快拿繃帶過來,他還有救!”
張浩南有種無語望天的感覺,他長這麽大見過不要命的,還沒見過這樣不要命的,分明是上趕着找死的吧!
他剛邁開腳,就看見一顆炸彈剛好在王嬌幾乎是身邊爆炸,濺起大片的泥土,頃刻之間就在地上炸出了一個大坑。
張浩南的心跳從來沒有這樣快過,就好像是把心含在了嘴裏,全身繃緊,腳步都淩亂起來,他好像是用了極大的力氣才走過去,跪在地上不停的刨去炸在王嬌身上的土。
如果人好好的,現在就該能坐起來了,可他都來了這裏半天還一點動靜都沒有!
“呀,我的耳朵是不是聾了。”
張浩南猛然轉頭,看見王嬌正坐在他旁邊,一面拍身上頭上的土,一面嚷嚷。松了一口氣,才發覺自己早出了一身的汗,看着這個完全不明所以的胖子,自顧自的還在無所謂的嚷嚷,他忽然十分的憤怒,一把将王嬌扯了起來,夾在胳膊下,大步向回走。
Advertisement
王嬌還沒反應過來,又被提起來,颠的七暈八素:”你這個人到底怎麽回事?放我下去!我要救人!”
張浩南走了回去,将王嬌放在了自己跟前,冷冷的注視着她:”你要是敢跑就死定了!”
他的身型高大,王嬌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了他的氣息裏,王嬌被那目光刺的整個人縮小成了一團,用手擋住臉從指頭縫裏看他。光線也一并露了進來,過于炫目了些,讓她的視線也有些模糊,看不大清楚張浩南的神情,只是覺得站在這裏的他格外的偉岸。
張浩南一面判斷此時的情形,一面指揮着士兵往附近的林地撤退,然而不過一轉眼又不見了王嬌。
遠遠看去見個嬌小的身影在戰火紛飛的陣地上來回奔馳救人,汪國忠都感慨:”這實在是我從軍以來見過的最稱職的戰地醫生。”
卻把張浩南氣的青了臉:”她這是蠢!”
後來天上的飛機雖然撤走,張浩南卻懲罰似的将王嬌挾在胳膊下走了兩圈,才放了她走。
後面就暫時顧不上王嬌,和幾個高層的将領一起要商議目前的情況和後面的作戰方針。
因為實在出乎意料,傷亡十分的巨大,在這些血肉糢糊奄奄一息的生命中行走,王嬌覺得自己是有些麻木了,但她又同樣的時分清楚自己怎樣做才能救下更多的人,将泉水更多的引出來給傷員喝,又用泉水清洗傷口,那些被王嬌冒着炮火救回來的生命不僅對她感恩戴德,更是肅然起敬,她雖然只是個女子,卻有着軍人才有的無所畏懼的崇高的精神。
王嬌對劉明的感覺也好了不少,他的熱血在此刻看,是值得尊敬和贊揚的。
同來的其餘的人都是非專業的護工,只能打打下手,所有的事情都要靠王嬌和劉明,他們忙的腳不沾地,到了晚上有士兵親自給他們端來了飯菜過來,而且比別人的都多,一口一個王醫生,叫的時分親熱,完全沒來剛開始那樣冷淡和輕視,人只要盡最大努力做好自己分內的事,不管你是怎樣的人怎樣的背景,都會收到你應當獲得的尊重。。
然而還有很多人需要救助,王嬌只是道了謝又開始忙活,她的心裏只有一個想法,快一些在快一些,從死神手裏搶來更多人的生命。
夜裏的月光照樣明亮,透過樹木的枝丫灑落下來,那個坐在地上不顧形象大口喘氣的人,像是累及了,顧不上将沾在臉頰上的幾縷汗濕的頭發別到耳後,所以顯得很是狼狽不堪,張浩南看着這樣的王嬌忽然嘆息了一聲,走過去蹲在她的身邊:”是不是很累?”他的聲音是少有的帶着真實的感情的溫和關切。
不過王姑娘可感受不到,她十分記仇的別了一眼張浩南,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不用你來假好心!”
要不是他,這胖子說不定早就被炸成幾塊了!
張浩南有種抛媚眼給瞎子看的感覺,十分窩火:”你的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東西?!”
“那你自己瞧,我的腦子就是這樣長的呀,長在脖子上的呀!”她用得意洋洋的口氣說出來這話,很有一種欠揍的感覺。
張浩南猛的逼近了王嬌,月光下他漆黑的眼裏好像燃着一團的暗色的火,跳躍着閃爍着,攝人心魄。
這猛然逼近的臉實在太有震撼力,王嬌呆呆的看着張浩南,那紅色的豐盈的唇好像是鍍上了一層清亮的月光,像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上等佳肴,張浩南想着這張嘴的可惡,忍不住咬了一下,那溫柔的細膩的甜美的種種的美好好像霎時湧上了心頭,讓他有些沉醉。
王嬌覺得嘴上一疼,猛然一把推開了張浩南,她悲憤的想着自己莫名其妙就丢掉的初吻,恨不得把張浩南這個花心大蘿蔔大卸八塊,然而王姑娘自來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幹不過張浩南,用眼神淩遲了無數遍張浩南,才轉身憤然離開。
張浩南有些回味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挑着嘴角笑了笑,然後才收回目光緩緩的看向了暗處:”汪副将夜裏不睡嗎?”
汪國忠笑着走了過來:”沒想到出來看了這樣的情景,為了不打擾少帥,只好站在背地裏喂了一會蚊子。”
仔細看,果然見他的額頭上有個蚊子叮的大包,十分醒目。
張浩南也就沒在說什麽,慢慢向回走。
“沒想到直系現在竟然弄到了五架飛機,我們的行蹤又已經暴露,內部出了內鬼,先回去還是保險一些。”
張浩南臉在這月光中淩烈又冷漠:”他們能有飛機,我們也能有,大部隊撤回去,給他們一個假象,留下一個團的兵力攪合攪合,也不能叫他們太輕松了!”
汪國忠點了點頭:”也是。”
王嬌進了空間看到眼前的情景,霎時就忘了被占了便宜這件事,那些她種下去的草藥,在一天之中全部成熟,露出十分健康的色澤,仔細辨別就知道這些東西長的時分的好,而泉水更是又重新分化出了一個副泉,有個小水塘那樣大,她這小心肝呀,激動的直撲騰!她先洗了個澡,整個人精神煥發之後,把自己的衣服洗了晾在空間裏,又迅速的将草藥全部收割,在一次種下了一茬。
她種的這些草藥因為過于平常沒有什麽經濟價值,她打算後面在種上一些人參和水果,拿出來賣一定能掙上些錢。
她其實一向對錢的概念很模糊,只是王友生說的那些話,讓她忽然萌生了一個想法,她想更好的幫助這些受傷的殘疾的軍人,首先她自己先要掙的錢多起來,更重要的是,王蓉念書也要錢,光靠她和王友生的工資是不行的,還要另謀出路才行。
第二天趕早就要拔營回去,對于戰争的輸贏她從內心深處并不是十分關注,畢竟做為醫生無論輸贏都會有無數的人死傷,戰争本身就不對,她也不想過多的糾結在錯對上,因為不管錯對都不是她這樣的人能左右的,她只想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盡最大努力的挽救生命,不給別人添麻煩。
張浩南遠遠的看見王嬌那俏皮的馬尾在晨光裏一甩一甩,別樣的俏皮活潑,她的臉上帶着的笑好像感染了這清晨的空氣,于是蔓延出一道景色,那些周圍的人也驟然輕松,就好像一道溫暖的光照在了內心深處。
士兵們都同王嬌打招呼,好像她一夜之間就成了名人,十分奪目,她笑眯眯的同所有人打招呼,十分的好脾氣,張浩南看見那笑就覺得刺眼,冷冷的哼了一聲關上了汽車門:”開車!”
汪國忠笑看着他:”不叫王醫生過來嗎?”
張浩南不屑的道:”她太煩人了!”
汪國忠笑了起來,眼裏有着不易察覺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