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擔憂
甲板上的露天舞會還在舉行,吃了晚飯不少人三三兩兩都走了出來,清涼的海風中讓這舞會也多了幾分清新怡人。
時下的太太先生門顯然都很喜歡這樣的場景,一色的旗袍禮帽既有外國情調又有中國獨有的特色,穿着長袍的先生們稱呼着舞伴為miss,這種既有洋文化的時尚又有古典的底蘊,大抵也就是現在了。
王嬌剛剛換了一件喬其紗的白底秀黃色太陽花的旗袍,顏色十分的襯她的膚色,頭發也用一根發簪绾了起來,讓她看起來更多了女人的纖細妩媚,又有一些清新俏皮,卻并沒有跳舞而是坐在一張圓桌前,托着下巴看着遠處,帶着一種淡淡的憂傷。
黑暗的走廊裏,張浩南的嘴角帶着淡淡的笑,像是在完成一件藝術品,連黝黑的槍口都神聖起來,成了這藝術品的一部分,對面的人應聲倒下,他大步向前走,幾乎每走一步就會倒下一個人,漸漸的從黑暗走向光明,身後卻血流成河,蘇紹輝擦着槍:”王玲花傳出的消息就到了這些人的手裏,一個活口都沒有。”
張浩南點了點頭,走進有光的地方。
“你去哪?”
張浩南卻并不回答。
溫暖的衣服落在了肩膀上,張浩南彎腰在王嬌耳邊道:”能不能請小姐跳一支舞?”
王嬌看見是張浩南,哼了一聲,中午的太陽那樣毒辣,叫警衛員把她叫到了甲板上跳舞,這個人卻躲的遠遠的,要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才不會來!
張浩南笑着坐在了王嬌對面:”難道是因為中午我沒有陪你所以生氣了?”他微微笑着帶着揶揄的神色,好似剛才的血雨腥風完全跟他沒有關系,而王嬌當然也不會知道有這樣的事情,她眼中的這個人雖然有時候很讨厭,但仔細想卻是值得信任并叫人覺得安心的,霸道,但也在她所理解的一般範圍內。
她昂着高貴的頭:”你這人,怎麽總是喜歡自作多情。”
張浩南打量着王嬌:”這件衣服很适合你。”
“這衣服是你挑的,我能理解為你是在誇自己嗎?”
張浩南笑着拉起了王嬌:”穿着這樣漂亮的衣服不跳舞可惜了,走吧,睡覺前放松一下是個好習慣。”
王嬌忽然想起張浩南從來不抽煙喝酒,在這個女人抽煙都習以為常的時代,這在張浩南身上可真難得,難怪他總是講”好習慣””對身體好”這樣的話,可見本身也是個自律的人。
張浩南這樣的大長腿,跳起舞來好像步子格外的快,在被王嬌踩了很多腳,連皮鞋面子髒的都看不清的時候,他終于翻臉了:”你到底會不會跳舞?”
Advertisement
王嬌可憐兮兮的道:”你也沒問我會不會跳舞就拉着我跳的呀?”
張浩南的嘴角抽了抽,幹脆拉着王嬌坐在了旁邊。
王嬌忽的往張浩南跟前嗅了嗅:”怎麽有股血腥味?”
“你是屬狗的嗎?這裏哪來的什麽血腥味?”
王嬌白來張浩南一眼:”我不是屬狗的,你卻是屬豬的。”
汪國忠和蘇紹輝站在不遠處看着兩人。
“有沒有發現少帥和王醫生在一起和平常不一樣?”汪國忠笑看着蘇紹輝。
“我們從小一起玩到大,做什麽事情都在一起,他有變化我怎麽會看不出?”他說着聲音不由自主的低柔起來:”他和王醫生在一起,才有真正的人味。”
“王醫生是個好姑娘。”
“可我姑媽那樣的人是不會同意他們的事情的。”
汪國忠溫和的道:”事在人為,太太也希望少帥好,未必就和我們不一樣,你說呢?”
蘇紹輝看着汪國忠忽的笑了笑:”行了,你也別給我上課了,我比你清楚我該怎麽做,我這樣的人喜歡或者忘掉一個人不過一會功夫的事情,可浩南不一樣。好了,我還有事要去處理,你在這裏給浩南警戒。”
汪國忠點了點頭,看着蘇紹輝走遠,嘆息了一聲,因為從小一起長大,所以連愛好和審美都極其相似,而這種事情裏,總有一個人要受傷。
煙發出微弱的光,但在黑暗之中卻十分顯眼,王玲花站在窗戶邊,黑色的身影一直溶進了黑暗裏一般,借着窗外微弱的光,只看的到那黑色旗袍裹着的凹凸有致的身形。
“我真沒想到不過兩個人就敢動手,殺了那麽多人。”
“我早同你說過,張浩南很辣的很,又向來膽大包天什麽事都敢做,你太大意了!”
王玲花垂了垂眼,轉頭看了那人一眼:“你又是為什麽?”
那人就不悅起來:“現在你還沒有資格問我,等你辦成這件事情在說。”
“不要讓張浩南辦成一件事情,這是我給你的命令。”那人說着漸漸走遠,走廊裏傳出空曠的回音。
王玲花饒有興致的打量着那背影:“這是恨張浩南嗎?”
晚上回了房間王嬌正在看書,打算看一會,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就進空間去,但也才剛剛一會,就有人敲響了衣櫃側面的門,王嬌沒好氣的開門正想将張浩南臭罵一頓,沒想到開門的卻是一臉嚴肅的汪國忠:”少帥受傷了。”
王嬌撩起張浩南的衣服仔細看了看:”我剛剛聞到的血腥味是你身上的吧?身上有傷為什麽不說?大晚上的非要在甲板上跳舞,還說我是屬狗的!”
張浩南轉頭看了一眼汪國忠,他就知道把這家夥叫過來就是這樣,一準聽不到什麽好聽的話,還要冷嘲熱諷一番!
汪國忠輕咳了一聲,朝着王嬌道:”我也覺得王醫生說的對,少帥身上明明有傷,卻硬要先去陪王醫生,大概是因為非常看重王醫生的原因吧,或者是其他別的什麽原因。”
王嬌一面轉過身引了空間泉水出來幫着張浩南清洗傷口,一面道:”汪副官可是說對了,這家夥腦子的回路一向跟別人不一樣,實在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真是難為汪副官您了!”
汪國忠看着王嬌整個人面部表情都僵硬了起來,他以為他說出了意思這麽明顯的話,一般人都該想受了傷也要陪伴着自己不是喜歡是什麽?可為什麽王嬌會是這樣的反應?
看到連一向精明圓滑的汪國忠都受了王嬌的打擊,張浩南忽然覺得心情好了很多,等到王嬌纏好了繃帶,他就躺在了床上嘆息着道:”汪副官,為難您了。”
然而汪國忠已經從剛剛的情景中恢複了過來,倒是揶揄的看了張浩南一眼:”比起少帥,我這又算什麽?”
張浩南當然知道汪國忠是什麽意思,在轉頭看正在收拾東西的榆木疙瘩王嬌忽然就很生氣:”你快點去休息吧!”
王嬌一怔:”你就是這麽對待剛剛幫助了你的人的嗎?你這是送客的态度?”
張浩南已經轉過了身,背朝着王嬌,在不肯說一句話。
汪國忠只好笑着客氣的道:”少帥是在心疼王醫生,王醫生早點休息吧。”
王嬌十分禮貌的和汪國忠告別,對張浩南則給了一個不屑的表情,款款的從側門走了過去。
等到過去,她忽然就惶恐不安起來,張浩南腰上的傷分明是子彈擦傷,如果槍手的手法在老練一點,那就極有可能要了張浩南的命,那些裝聾作啞忽略掉的東西忽然之間都回來了,好像漸漸的讓這個亂世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窗外的大海此刻看起來安靜又神秘,在過上幾百年也還是這樣,見證着不同的時代不同的信仰,王嬌輕呼出一口氣,很快就果斷的進了空間,她悠閑的躺在搖椅上悲傷的感慨,外面的世界太危險,還是進空間的好。
張浩南閉眼躺在床上:”我說了不叫她過來的。”
汪國忠笑着将一杯溫開水放在了張浩南的床頭:”叫了船上別的醫生過來會打草驚蛇的。”
“汪副官以前不是經常幫我處理傷口嗎?”
汪副官呵呵的笑:”王醫生在跟前多有意思,少帥的心情看起來好了很多。”
張浩南睜眼看向汪國忠:”我的心情看起來很好?”
汪國忠挑了挑眉。
張浩南轉頭看向窗外:”有黎牧的消息嗎?”
“他執意去了上海,只是一直挂記他的妹妹黎川小姐,說請少帥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跟黎川小姐太計較。”
張浩南的眼幽深無波:”他那樣一位人物,卻栽在了妹妹的手裏。”
“有弱點并不是壞事。”
“可我真想殺掉黎川。”
汪國忠的神情凝重起來:”上海的地方魚龍混雜,也是四處來的消息最密集的地方,直系的管轄之中能有黎牧這樣一個情報高手在簡直是在完美不過的事情,還請少帥務必不要沖動。”
安靜的夜晚從開着的窗戶裏吹進鹹鹹的海風,攪動的白色的窗簾也不停的翻動,從那黑暗的地方看卻如一個多變的鬼怪一般,站在窗前張牙舞爪。
像是黑色的鬼魅一樣身影,站在床前冷漠的舉起了槍。
下一刻就聽到了槍聲,卻是站在床前的那個人應聲倒下,房間裏驟然開了燈,但卻沒有王嬌的身影。
張浩南緊緊握着手,深吸了一口氣,這人肯定是剛進來沒多久,因為即沒開槍也沒見到他綁架王嬌,但王嬌現在不在房間裏,如果是之前就做了什麽。。。。。。
忽然看見微微抖動的衣櫃門,他大步走了過去,那牛皮靴子像是在地毯上做着一種探索或是希冀的祈禱。
驟然拉開衣櫃門,果然見王嬌蜷縮在裏面,張浩南一把就把人摟在了懷裏。
因為提早就害怕有人忽然會闖進來,所以王嬌把進入空間的地方設在了衣櫃裏,剛剛的槍聲驚動了她,她選擇了提早出來站在櫃子裏,現在看果然沒做錯,她嫌張浩南太捂的慌,想從他懷裏鑽出來,張浩南的餘光看見地上躺着的死人,将王嬌圈在懷裏:”你怎麽會在衣櫃裏?”
“因為看到你身上的傷覺得害怕,所以就一直躲在這裏。”
雖然把自己描述的太窩囊裏一點,不過能混過去就好。
張浩南低頭看向王嬌:”這麽害怕為什麽不早點跟我說?”
王嬌一面掙紮一面哈哈笑着:”告訴你做什麽呀?多丢人的事情!”
明明心裏非常害怕,還裝做這樣淡然,張浩南忽的嘆息了一聲,瞥見人已經被警衛員處理掉了,不過地上還有血,需要些時間。
他将王嬌從衣櫃裏拉了出來,擁在了懷裏,拖進了他的屋子,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王嬌怔了怔:”大半夜的做什麽?”
“從現在起你就睡在我的屋子裏。”
王嬌怪叫了一聲:”我可警告你,我是良家閨女,是絕對不會在惡勢力前妥協的,你要想對我趁機做什麽事情,還是提早打消了念頭!”
張浩南并不理會王嬌的喋喋不休,在地上鋪了一床被子,拿了枕頭,自己睡了上去,閉着眼道:”你完全不用多想,你這樣的笨蛋實在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并且我可以提醒你一下,如果你現在從這房子走出去,你可能就會遇到危險,如果你一向不惜命,那你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好了,我也并不喜歡幫助不識好歹的人。”
剛才屋子裏響起的槍聲,分明就是針對她而來的,只要稍微一想,王嬌就覺得有些膽戰心驚,幾乎是一個箭步就跳到了床上,蓋好了被子:”我當然知道,少帥一向是幫助弱小的好人,怎麽會不知好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