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31
時央工作很拼,不僅僅是在辦公室裏,當然也在飯桌上,陪客戶喝酒喝得醉醺醺的,酒店出來,攔了一輛出租車回了小區,只想趕快洗個澡,這一身的風塵酒氣熏得她頭暈眼花,步履淩亂地走進大樓,按下電梯,在門剛剛關上的時候,一只手突然伸進了電梯裏,吓了時央一跳,她連忙按下了開門按鈕,一個穿黑色風衣的,戴毛帽的中年男人走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兩個人一前一後地站着,電梯一層一層地往上升,而時央心裏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那個男人并沒有按電梯按鈕,整個大樓目前亮起來的按鈕只有時央的那一個10。
她的手緊緊抓着手提包,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時央加快了步伐,快速地走出電梯,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餘光回頭,那個男人似乎也從電梯裏走了出來,不急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後。
時央只期盼這人是這層樓的某個鄰居,她一路小跑,一邊跑一邊從包裏摸鑰匙,手顫抖得厲害,跑到自己的家門口,鑰匙刷刷地抖動着,戳進了房門的鑰匙孔,而就在這時,一雙手猛地拍在了時央的肩膀上,時央驚叫了一聲,拿着手提包直接朝那人的臉上打過去。
手提包是硬皮的,棱角比較堅固,重重地擊在了那人的側臉,那人退後了幾步,時央發現,竟然是肖瀝!
而他的臉,也被她的手提包擦出了一個血口子,他微微退後了幾步,手摸上了自己的臉頰,指間見了血。
緊接着,那個一直跟着時央的男人看見樓道裏面還有人,愣了愣,然後轉身折了回去。
時央的心驀然重重地放下來。
“你…你怎麽不出聲啊?”時央懊悔又心痛地看着肖瀝臉上的血口子。
肖瀝看到剛剛轉身離開的男人,心裏也猜到了七八分,他擡頭打量了一下四周,連個監控攝像頭都沒有,低着頭咕哝了一聲:“好好的大房子不住,少夫人也不當,偏要來這種地方受罪,真夠勵志的。”
時央完全沒理會他的冷嘲熱諷,用鑰匙打開了房門,然後說道:“給你五秒鐘時間,進來,或者離開。”
肖瀝愣了愣,心裏還有些不爽,不過在時央即将關門的時候,用還是重重地按住了房門。
房間很小,東西四處擺放着,衣服,化妝用品,鞋子,包…整個房間呈現出一股旖旎的女人味兒。
肖瀝走到沙發邊,将沙發上淩亂的衣服掀開,找了個地方坐下去,整個人都陷進了松軟的沙發裏面。
時央找來了創可貼,撕開,小心翼翼地貼在了肖瀝臉上破皮的地方,肖瀝沒有動,任由她的手像小貓一樣,輕微的在他的臉上按壓着。
“你不陪着柴大小姐,來我這兒幹什麽?”時央悶悶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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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女人陪我,不是我陪她們。”肖瀝點了一根煙,淡漠地吸了一口,說道:“你吃醋?”
時央輕哼了一聲:“想太多了,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大晚上,一個男人來找一個女人,能有什麽事?”他的聲音變得暧昧而迷離。
“呵,我要洗澡了,你随意。”時央說完,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
關門的時候,似乎聽到他低低地自言自語說了一句:“家裏太空了。”
關上浴室門,打開熱水,前所未有的溫暖将她覆蓋…
是啊,家裏太空了。
身處黑暗卻渴望溫暖和光明的人,像兩個正負的磁鐵,不斷被吸引,不斷想要靠近,緊緊契合,難分難舍。
時央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倒在沙發上,睡着了,這睡姿看上去非常沒有安全感,緊緊抱着自己,如蝦一般蜷縮,他的睫毛濃密而微翹,睡顏安詳。
時央嘆了一口氣,打開空調的暖氣,然後取出一張薄毯子輕輕地搭在了他的身上,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掩上了門。
肖瀝是被噩夢驚醒的,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全身都是汗,一時間竟想不出自己究竟在哪裏,唯有身上那張小毯子,上面還殘留着她的味道,讓他安心。
他緩緩起身,走到了時央的房間,輕輕推了推門,門是虛掩着的,她的房間開着小小的夜燈,燈光很暗淡,但足以照亮黑暗。
他走到她的窗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她的睡顏安詳靜谧,宛若一朵沉寂的水仙。
突然想到一件遙遠的事,遠到了逍遙千裏之外,回憶掩埋的最深處,他一生都不願意回想的那段暗無天日的歲月。
城市的繁華與闌珊背後,幽暗潮濕的小巷子裏,女人衣着暴露地站在大馬路上,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夾克,終日游蕩在城市的最邊緣地帶。
他的臉色很難看,泛着病态的蒼白,目光卻是猶為清澈,流連在街上一張又一張,浮華而慘白的臉蛋上,那些女人朝他招手,拖着慵懶的語調,招攬着生意上門,一個女人擋在了他的面前,露出白皙的大腿,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先生,只要三百塊,我跟你回家。”她的臉上施着厚厚的脂粉,嫣紅的唇宛如淋漓的鮮血,只是脂粉掩蓋不了皮膚的幹裂和褶皺…
“抱歉,我從不花錢買女人。”他淡淡說完這一句,轉向了另外一邊街道。
就在這時,一個女孩突然從樓道裏跑出來,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身上,他身形單薄,被她這一撞,一個趔趄往後推了推。
路燈下,那女孩鵝蛋臉,隽秀白皙,榛色的眼眸如水般明澈,他一眼就将她望進了心裏,只是臉上盈盈的淚光清晰可見。
樓上還能穿出女人瘋狂的罵聲,仿佛她與整個世界為敵。聽得女孩女孩瑟瑟發抖,呼吸不斷抽動着…
他鼻息發出一聲輕微的悶哼,擡腳走開,走了幾步,注意到了什麽,回頭,那個小女孩還跟着他,見他停下腳步,也跟着停了下來,神色似乎有些不安。
“想幹嘛?”他面無表情地問了一聲,那聲音好似被風吹來的。
小女孩踟蹰了一下,還是将手伸過去,手裏拿着一個黑色的錢包:“你掉的。”
他倒回去幾步,接過錢包,裏面是一沓百元的鈔票,有多少他自己也沒數,就在他即将轉身離開的時候,她的手卻突然牽了上樓。
軟若無骨,在手心裏就像一塊軟糖。
女孩只是擡眸看了他一眼,什麽話也沒有說,手心巨大的溫暖讓他的心突然平靜。
她就這樣乖乖地跟着他回了家,一間狹窄憋屈的小出租屋,屋裏非常淩亂,茶幾上胡亂擺放着幾個啤酒瓶子,煙缸裏滿滿都是煙頭。
房間的大床被單胡亂散在邊上,他牽着她走進屋裏,讓她坐在沙發上,才問了一句:“餓不餓?”
她用力點點頭。
他沒說什麽,自顧自地轉身進了廚房。
很快,出來的時候手上端着一盤蛋炒飯,沒鹽沒味的蛋炒飯,已經是他唯一能夠做得出來的食物了。
女孩狼吞虎咽地大口吃了起來。
吃過飯,他收掉了盤子,扔到水槽裏,也沒有洗,而女孩已經起身,在房間裏流連,她的目光如兔,敏銳地偵查着什麽…緊接着,在卧室的一角,床頭櫃上,發現了一整盒的BYT。
女孩回頭,正好迎上男人的目光,居高臨下,疏離冷淡…
她似乎也正打量着他,雖然臉上滿是青色胡茬,但是看得出來,他的年紀并不大,不是叔叔,而是哥哥…
“多少歲?”他淡淡開口詢問。
“二十一。”女孩回答。
“不像啊,說實話。”男人聲音溫柔,伸出手扯了扯她的頭發,女孩吃痛,退後了幾步:“十九。”
“真的?”
又沉默了片刻,女孩低聲回答:“十六…”
……
女孩終于在沙發上睡着了,他給她蓋上了一層薄毯,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她的臉輪廓漸漸變得模糊,時間的軸輪只輕輕撥了一圈,等她的臉龐逐漸清晰的時候,已經成了長大之後的時央。
許多年前的那一夜,月色與今夜并沒有什麽不同,唯一改變的,也只有失散在時光裏而原本就不應該有什麽交集的兩個人而已。
時央早上醒來的時候,肖瀝已經離開了。
茶幾上的煙缸裏滿滿都是煙頭,她将端起煙缸,悶哼一聲,轉身倒進了垃圾桶裏。
盛大的音樂彙演結束,蘇雨晴穿上粉色的看見外套,從後廳走出來,柴沐嘉一身淺灰色毛呢大衣,站在安靜的回廊裏,手揣在兜裏,目光凝視着遠方的夜色,精致的妝容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得尤為楚楚動人。
蘇雨晴加快了步伐,走上前去。
柴沐嘉見她過來,也轉過了身,擡起下颌看了她一眼,道:“蘇小姐的音樂會果然名不虛傳。”
蘇雨晴颔首微微一笑,直言道:“柴小姐時間寶貴,雨晴也就不跟柴小姐繞彎子,這次請柴小姐過來,不僅僅是來聽雨晴的音樂會。”
“哦?”其實柴沐嘉早已經料到,索性便不說話,等着蘇雨晴開口。
蘇雨晴看着柴沐嘉,說道:“柴小姐,聽說你和瀝哥哥最近走得很近吶。”
“呵,不過是生意上有些牽扯罷了。”柴沐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她的柴氏集團和集美集團有業務上的往來,肖瀝也和她多次出席一些重要的公衆場合,她是他的女伴,不過也僅是如此,每每她想再往前進一步,都被肖瀝冷淡地拒絕,敏感如她,當然知道,自己只是他用來讓某個人吃醋的工具罷了,念及至此,柴沐嘉心裏就有一條毒蛇盤旋着。
而此時此刻,蘇雨晴的話在她聽來,同樣是格外的刺耳。
感受到柴沐嘉的冷淡和敵意,蘇雨晴粲然一笑:“柴小姐,我不是你的敵人,但是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你到底想說什麽。”柴沐嘉生硬地問道。
“三天後,盛世地産的年會,我想讓那個叫時央的女人身敗名裂,但是我需要柴小姐的幫助。”蘇雨晴黝黑的瞳眸看向柴沐嘉:“柴氏集團擁有盛世集團的部分股權,屆時盛世集團必然會邀請柴小姐參加年會,而我,作為嘉賓也被邀請過去演奏,屆時柴小姐只需要按照我的計劃來做,我必然有辦法讓瀝哥哥,看清時央的真面目,永遠不想再見她。”
“聽起來倒是不錯。”柴沐嘉看着她:“只是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要幫我?”
“我只是單純看不慣那個女人罷了。”蘇雨晴淡淡地說道:“相比起來,柴小姐你知書達理,相信如果是你嫁進肖家,我們一定會相處得很愉快。”
柴沐嘉悶哼一聲,她怎麽會看不出來,蘇雨晴對肖瀝有肮髒龌龊的心思,不過沒關系,能夠利用她的髒手,對付到時央,她倒是很樂意作壁上觀看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