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只是老夫人怎麽可能追得上陸幼檀。

雖然老夫人也是出身武将世家，但她畢竟是年紀大了，這些年就光窩在府裏，成為了一個端莊穩重的國公府老夫人，也就不怎麽動彈了。以至于這沒跑幾步就開始喘起了大氣。

而陸幼檀雖然看起來消瘦虛弱，尤其是最近吃不好又睡不好，一副弱柳扶風好像馬上就要咳兩口血的樣子。

但是她每天還是有完成每日任務，活動着手腳。

因此當意識到老夫人追不上自己的時候，陸幼檀一樂，跑的更快了。

她提着裙子，細碎的頭發夾着風擦過耳邊，在這所有人都規規矩矩的輕言慢步的老宅中縱情奔跑。

老夫人倚着嬷嬷，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指揮着路過的下人去逮陸幼檀。

而那些下人們，先是看着陸幼檀像一陣風一樣跑了過去，又停下聽清楚了老夫人的命令後才擡腿去追，但這個時候已經被拉開了距離，一時半會也追不上了。

江府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熱鬧了。

陸幼檀帶着身後一串人，到了國公府世子江淮遠的院子門口。

“大小姐！”

江淮遠的院子不可像陸幼檀的倚春院那樣，連下人帶主子就只有三個人。陸幼檀剛踏進院子，就有嬷嬷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大喊了一聲。也算是給院子裏的人提了個醒。

“我找嫂嫂。”

江淮遠院子裏的構造比起陸幼檀的院子要繁雜奢華一些。植被錯落繁茂，尤其是這個季節的楓葉此時已經紅透了，絢爛的像是燒起了一團火，絢麗奪目。

沈韻在院子裏的曬着太陽，她的手裏還捏着針線和繡了一半已經成型了的虎頭帽。

看見陸幼檀站在院子門口，沈韻一愣，陸幼檀從來沒有主動的來這個院子。雖然沈韻不知道陸幼檀來幹什麽，還是熱情的招呼陸幼檀。

沈韻是熱情友善的，但是院子裏的其他人并沒有表現出很友善的态度。

尤其是在陸幼檀跑了一路後，額間的頭發因為汗水的緣故有些雜亂，她今日銷售的明顯的兩頰上也因為奔跑而泛上不自然的緋紅。衣衫也并不是很整齊。

總之，此時的陸幼檀看起來精神并不是很正常的樣子。

沈韻還有一個月就要分娩了，江淮遠找了很多的有經驗的嬷嬷守着她。

因此，當陸幼檀朝着沈韻走去的時候，一直站在沈韻身側的兩個嬷嬷不動聲色的擋在了沈韻面前，呈現一個保護的姿态。

陸幼檀打量了一下擋在沈韻身前的兩個嬷嬷。她倒是不至于因為被防着而遷怒下人，離着快要分娩的沈韻遠一點也好，免得有心人從中作梗，在這裏找到挑撥的機會。

她便在離着沈韻還有起碼三米距離的時候停下了腳步，開口道：

“有一件事想要麻煩嫂嫂。”

陸幼檀的顧慮，沈韻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她揮揮手讓嬷嬷退下，見陸幼檀并不很在意的樣子，并沒有繼續上前，她也沒有強求。

“什麽事啊？”

“我想要在下個月去清水觀修養一段時間，想麻煩嫂嫂幫我派人去聯系一下清水觀那邊。”

“下個月？下個月幾號？”

“下月十九。”

沈韻有些猶豫：“但是下月十九……是……”

陸幼檀接到：“是三皇子上門提親的日子，我知道的。”

沈韻差異的擡頭，見陸幼檀還是面色平靜的樣子，她脫口而出：“你是不是聽到了有人在背後說什麽了？”

“啊？”

“你不要去管這些，這段時間是我和淮遠忙，疏忽了你。我們不會受這些話影響，把流言當真了，把你趕走的。”

陸幼檀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沈韻會這麽說，一定是有人已經在她和江淮遠面前提過要把她送走了，畢竟老夫人也經常當着全家人的面直言她不詳，要她早點走。

老夫人能幹出跑去江淮遠那裏，要他把陸幼檀送走的事情，真的是一點都不讓人感到意外。

“不是的嫂嫂，是我很早就想去道觀修養了。”

陸幼檀輕輕搖了搖頭，将許驚鴻給她的寫着道觀名字的紙條拿了出來：“我還特意問了絕雲觀的雲陽子道長，這清水觀還是他給我推薦的。”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很早就不在意那些話了，只是下個月大家都很忙，我在家也幫不上什麽忙，不如借此機會躲個清淨，調養一番。”

陸幼檀對江家沒有什麽歸屬感，沈韻是知道的，并且也是非常理解的。陸幼檀不過是想躲着江家辦喜事的日子，免得被有心之人繼續扣不詳的帽子。

她的小心思，沈韻怎麽會看不出來。雖然沈韻私心是不希望陸幼檀去修養的，江家本就不重視她，等她去山裏住了十天半個月的，江家怕是早就忘了還有這個大小姐了。

但是陸幼檀近日又消瘦了下去，臉色也是一天差過一天，如果能借此機會調養一番的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是十九號三皇子一早登門……”

“我早上和他見個禮再走，只要下午能到清水觀就行。”

陸幼檀答得幹脆，顯然是已經想好了要怎麽安排。

見她這麽的堅定，沈韻嘆了一口氣，松了口：“行，我會派人去清水觀那裏安排的，馬車也會安排好。”

“多謝嫂嫂。”

沈韻目光複雜，可能是即将成為母親的緣故，她看向陸幼檀的目光中散發着濃濃的母性光輝。她還想說些什麽，剛張了張嘴，就被沖進來的老夫人打斷了。

“你個小畜生跑什麽，跑到這裏來是想幹什麽？”

老夫人緊張兮兮的上下打量了一圈沈韻，見沈韻面色紅潤，雖然微皺着眉毛，卻也不像是受到陸幼檀迫害的模樣。她這才松了口氣，指着陸幼檀破口大罵。

陸幼檀毫不避諱的朝着老夫人翻了個白眼，轉頭又笑着朝着沈韻小聲說道：“嫂嫂我先走啦，就麻煩您了。”

這般堪比變臉的速度，讓老夫人氣得滿臉通紅。但陸幼檀根本就沒有要理會她的意思，扭頭就走。

她本就是一個人來的，走的時候也是潇灑的只留下了一個背影。

老夫人還在破口大罵，而沈韻失神的捏了捏虎頭帽的耳朵，嘆了口氣。

——

當天晚上，江淮遠的小厮來通知陸幼檀去正廳吃用晚膳，被陸幼檀借口生病拒絕了。

破罐子破摔的非常徹底。國公爺和老夫人會怎麽罵她，陸幼檀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離三皇子上門提請的日子還有半個月，這半個月裏，陸幼檀要做的事情還挺多的。其中有大部分還是需要許驚鴻在外面與她配合的。

除了每天翻找一遍房間，确保沒有新的阿芙蓉被放進來。陸幼檀還和江亦瑤院子裏養貓的小姑娘成為了朋友。

那個小姑娘一直都把陸幼檀當成是倚春院的侍女，俨然已經把陸幼檀當成好姐妹了。陸幼檀告訴她貓自己會回去的後，小姑娘便不用夜裏再到處找貓了。

而那兩只貓，每天準時都來倚春院加餐，和陸幼檀混的非常的熟。

在許驚鴻的幫助下，陸幼檀用一種香粉取代了阿芙蓉，成功的迷惑住了秋杏。而秋杏已經被陸幼檀盯住了，她往陸幼檀房間裏放的阿芙蓉的劑量越來越大了。

——

在三皇子要上門的前三天，陸幼檀又和許驚鴻在書肆見了一次。

許驚鴻一看見陸幼檀便皺起眉頭：“你怎麽臉色看起來更差了。”

“這樣不是更像吸食阿芙蓉的樣子？”

陸幼檀笑着說，但在看到許驚鴻緊皺的眉頭和凝重的臉色後，她收斂了笑意，小聲說道：“睡不好。”

她已經失眠很久了，從入睡困難到睡眠很淺，漸漸的夜裏會驚醒好幾次，好不容易入睡了，又都是噩夢纏身。以至于陸幼檀經常在半夜驚醒之後，獨自一人淚流滿面。

這樣的睡眠持續半個月，不可能有人看起來還是精神的。

“一會給你再開一張藥方，上次的藥沒有效果嗎？”

上次的藥，陸幼檀根本沒去抓。她有些心虛的搖了搖頭。惹得許驚鴻對向來非常自豪且信任的醫術産生了懷疑。

“大理寺那裏的消息，三皇子抓了一只訓練不成功的狗，準備送給江二小姐。”

“狗？”

這個時代已經可以訓練緝毒犬了？陸幼檀有些驚訝。

“對，我想這只狗就是他們要搜查的借口。大理寺的狗其實大致的判斷阿芙蓉的味道，主要還是要靠人去搜。這跟我們之前想的也是差不多的。”

許驚鴻擡眼看向陸幼檀，認真的叮囑道：“所有東西都已經安排好了，但是一切以你能夠脫身為主，其他的要是做不到不要勉強，可以等下次，千萬不要把自己陷進去。”

陸幼檀點了點頭。

“如果真的走到了最壞的一步，你要想辦法傳信出來。如果是你自己心裏難受的受不了了，也要傳信告訴我。”

“好。”

陸幼檀這幾日在江府裏是怎麽一副油鹽不進的纨绔模樣，許驚鴻從江淮遠那裏也聽到了一些。

許驚鴻本就做好了心裏準備，可沒想到碰到的卻還是那個乖順柔軟的陸幼檀。

“我明日便啓程離開，等我回來，給你帶江南的糕點。”

“好！”

陸幼檀笑着應下。她的分離焦慮雖然嚴重，但是在這半個月已經給自己做足了思想工作了。并沒有什麽過激的反應。

只是在告別的時候，目光有些不舍的黏在了許驚鴻身上。

雖然說着再見時候的事情，實際上陸幼檀的心裏虛的很，像是有一個漆黑的無底洞深深的嵌在心底。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到和許驚鴻重逢的那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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