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和傅朗嚴分開之後,冉夏回了家。

她再走到窗前往外探看的時候,傅朗嚴的車也已經沒了蹤影。

想到剛才在樓下短暫的道別,冉夏的視線落在空處,心底總有股陌生且壓抑不住的情緒在徘徊。

冉清和坐在沙發上。

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息,長時間坐車的不适感已經好了很多。

看着冉夏站在窗邊的背影,他躊躇良久,忽然問:“夏夏,你是不是,對小傅有好感?”

冉夏一驚,不知道冉清和怎麽會問出這樣一句話。

她定了定神,轉身看向冉清和:“爺爺?”

冉清和嘆了口氣。

在傅園的那段時間,不止是傅老爺子把傅朗嚴看得明白,他也把冉夏的猶豫不決看在眼裏。

他對傅朗嚴的第一印象不佳,但經過兩次去傅園的相處,倒也漸漸對傅朗嚴有所改觀,只是,他最擔心的還是冉夏會受到傷害。

“爺爺是過來人了,雖說歲數大了,可畢竟這雙眼睛還是有些用處的。就是不知道,你和小傅發展到哪一步了?”

冉夏臉頰陡然燒熱:“爺爺,你別亂說,我和傅老師根本還沒發展呢!”

冉清和聽她語氣不像作假,張了張嘴,又問:“那你是怎麽想的?”

冉夏沒想到從傅園回來,擺脫了傅老爺子,自家老爺子卻染上了這類難為她的愛好。

被冉清和這突如其來的盤問打得猝不及防,她忙說:“爺爺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我和傅老師之間什麽都沒有。”追加一句,“我們就是普通的朋友關系。”

冉清和十分不信。

不過既然冉夏明确表示不想再聊起這件事,他也只好順勢說:“好吧,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去解決,我就不摻和了。”

冉夏松了口氣。

“對了,你要不要和嘉澤聯系一下,不是說好明天有假期的,讓他到家裏坐坐。”

聽冉清和提醒,冉夏才想起這一茬。

她點頭應了一聲,然後從包裏掏出手機。

因為不确定徐嘉澤現在有沒有空閑,她想了想,還是先發了一條微信給他。

“爺爺跟我說了你來電話的事,有時間的話,明天過來?”

結果放下手機還沒到半分鐘,來電鈴聲就響了起來。

“這麽巧,他沒在忙嗎?”

冉夏說着,随手又把手機拿了起來。

冉清和已經起身,準備往自己的房間走去,見狀又看了冉夏一眼。

放在年前,他是很欣賞徐嘉澤的。

可過完了這一次年,對于徐嘉澤,他的想法就有些複雜起來。

聽着冉夏語調輕快和電話另一端說着話,冉清和無聲又嘆了口氣。

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冉夏自己的事,他這個當爺爺的,還是不要去幹擾她的好。

聽到冉清和卧室的方向傳來關門聲,冉夏下意識轉臉看了看,然後才繼續說:“好啊,正好明天阿進和思思也都回來了,我們一起包餃子吃。”

之後再聊兩句,冉夏聽到手機裏有電話進來,看了一眼,屏幕顯示的來電顯示竟然是江雪的名字。

她難免意外,對徐嘉澤說:“我這邊有人打電話,那我們明天見吧。”

“明天見。”

挂斷和他的通話之後,冉夏再按接聽:“喂?”

“是冉夏嗎?”因為很少聯系,聽筒裏傳來的聲音還帶着一分小心,“我是江雪。”

“我是冉夏。江小姐過年好啊。”

“過年好。”可能是冉夏含笑的語氣感染了江雪,她再說話時也輕松自然了許多,“祝你新的一年越來越紅火。”

冉夏笑道:“那就借你吉言啦。”

擔心這通突然的電話會讓冉夏誤以為她另有所圖,這句話音剛落,江雪緊接着就說:“我打電話過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事?”

“年後回來上班,因為想到還有些東西還留在冉瑞博那裏,我今天早上特意去了一趟冉家打算清點一下。”說到這,江雪頓了頓,“但是去的時候,我看到有兩個人正從他家裏出來,其中一個人脖子上還挂着記者證,另一個人也拎着什麽設備,我沒看清。”

冉夏眉頭一挑。

記者去冉家?

恐怕不會是去采訪冉瑞博的成功之道吧。

江雪說:“你家的情況你是清楚的,平白無故不可能會有記者上門。我覺得,這兩個人應該就是沖你來的,所以打電話跟你說一聲。”

冉夏沒想到她會特意打電話過來提醒這些:“謝謝你,我會注意的。”

“能幫到你就好。”

在電話挂斷之前,江雪又添了一句:“如果冉瑞博真的往你身上潑髒水,還有我能幫忙的地方,你一定要跟我說。”

冉夏能猜到她如今的心境,一口答應:“好,我會的。”

放下手機,冉夏想了想。

有傅朗嚴親自介紹的律師幫忙,冉瑞博名下的房車她早已經收回,賣掉的錢也打給了慈善機構。

料到那一家三口會發瘋,不論冉清和還是護工阿姨的手機號碼,她都換過一遍,醫院那邊也打過招呼,絕不會透露這裏的地址。

從結案到現在,可能是認了命,她也沒聽說冉瑞博那邊有什麽特殊的動靜。

那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就算有媒體曝光,事實澄清以後,到時候丢人現眼的只會是冉家自己而不是她。

難道冉瑞博的腦子終于恢複出廠設置,變成了全新的?

否則又怎麽會做出這種正常人類絕對做不出的蠢事。

但不論如何,既然知道了這件事,為免發生意外,還是早做準備為好。

————

第二天,張進和連思思先後來到。

護工阿姨提前打了電話說要去超市買菜,所以比他們更晚到家。

十點的時候,門鈴聲響起。

是徐嘉澤到了。

他進門時,冉夏幾人正坐在沙發前,茶幾上撲着滿桌文件。

“在聊什麽?”

他不算外人,冉夏沒有瞞他,就把冉家的事大概解釋一遍,然後說:“反正這兩天也沒事,我們就先準備一下澄清能用得上的東西,以防萬一嘛。”

徐嘉澤脫了外套搭在沙發扶手,聽她解釋時就皺了皺眉頭,聞言也同意:“準備到哪裏了,我也來幫忙。”

他來時沒有化妝,眼底還有青影,冉夏趕緊讓他休息,別的什麽也不要做。

徐嘉澤連夜趕回來,只在飛機上睡了一個不安穩的覺,但為了不讓冉夏擔心,他只說:“沒關系,白天我睡不着的。”

正好東西也準備得差不多了,冉夏拗不過他,也就随他去了。

再過半小時,面和好了,餃子餡拌好了,衆人收拾了桌上的東西,紛紛洗了手開始包餃子。

看包得差不多了,護工阿姨把餃子下了鍋。

香氣從廚房一路飄到客廳,勾起在座諸位的饞蟲。

冉夏索性宣布收工:“吃完再包!”

大家一致同意,全體移步餐桌。

冉清和已經擺好了碗筷,見他們過來,笑說:“再有兩分鐘就可以吃了。”

兩分鐘稍縱即逝。

熱騰騰香噴噴的餃子立馬出鍋。

徐嘉澤仿佛在劇組吃了一輩子的盒飯,哪怕稍顯克制,碗裏也很快見了底。

他避開護工阿姨想要拿碗再去盛的動作,不好意思地說:“我自己去吧。”

冉夏也起身:“我去切點蒜末。”

兩人一起進了廚房。

難得有獨處機會,徐嘉澤盛完餃子,看着冉夏一手拿着蒜一手去拿菜刀,就洗了手主動接了過來:“小心傷到手,我來吧。”

冉夏樂得清閑。

她看着徐嘉澤把蒜放在砧板,平拿菜刀“啪啪”兩下剁扁:“沒想到嘛,你還真有兩下子。”

徐嘉澤彎唇笑道:“我的兩下子還多着呢,以後慢慢領教吧。”

聽他這麽說,冉夏忽然想起什麽,擡手抓了抓後腦勺:“說起來,我的确有一件事要請教你。”

“嗯?”

說話間,徐嘉澤把蒜瓣剝完放回砧板,按住刀尖切蒜末。

“不知道是不是感情戲拍多了,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冉夏斂起眸光,“你說,一個人如果在感情方面瞻前顧後,畏首畏尾,是不是很不應該?”

徐嘉澤動作微頓:“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呃,比如說,是因為擔心希望落空呢?”

徐嘉澤看她一眼:“怎麽只過了一個年,你就開始關心起這種問題了,是哪部戲引發了你的感慨?”

冉夏對他這種解題思路很不滿意:“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

徐嘉澤重新低下頭,聲音輕柔:“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是會有很多顧慮的。”

真的喜歡一個人?

冉夏摩挲着手裏的調味碟。

她是喜歡傅朗嚴嗎?

所以才會有顧慮。

然而聽到“喜歡”這個詞,她最先想到的卻是洪慕詩。

那才是一定喜歡一個人的表現吧。

為了傅朗嚴,不惜放下身段去百般追求。

可是——

“值得嗎?”

徐嘉澤說:“感情又不是買賣,哪有值不值得。”

冉夏嘆出一口氣:“你說的也是。”

她忍不住說,“我就跟你明說吧……不過先說好,你不要笑話我。”

聽她的語氣,徐嘉澤沒來由地眼皮一跳,手上動作下意識又停住:“明說什麽,要這麽神秘?”

冉夏看了一眼門口。

在這個世界裏,她還是和徐嘉澤走得更近些,除了他,她也沒有別的人可以求助了。

“其實從正月初一到昨天,我都是在傅朗嚴家裏住的。”

她的後一句“雖然聽起來好像有點自戀,可我覺得傅朗嚴好像喜歡我”還沒出口。

只這一句,徐嘉澤按在刀尖的手倏然指失了力道,下滑時蹭上刀刃。

他還沒回過神來,指腹已經滿是血色。

冉夏吓了一跳,趕緊抓幾張紙巾按在他手上:“還說不要讓我傷到手,你自己也注意一點啊!”

徐嘉澤好像無知無覺。

他看着冉夏,看着她臉上緊張的神情。

是他讓她等得太久了嗎?

距離就算這麽接近。

她卻還是抓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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