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定心丸

? 半晌的寂靜後,是宋胤珝先開了口。

“原來如此。”當朝的國君笑了一笑,“倒是朕的疏忽了。”言罷看向塔圖,說道,“世子,看來你與朕的小皇姑到底是差了些緣分。她既然已與我大楚神官互許終身,自然就不能再賜婚予你了。”

“不過,”宋胤珝又轉向了謝蘊,“謝卿,你一向行事妥帖周全,此次之事卻是你有些疏漏了。”

話音剛落,宋月臨就搶着回道:“君上,不能怪謝少卿。原本我們想着等君上大婚後再上表呈書的。誰知那日與蕭山王陪同世子去雲頂山游玩時永章因不太了解東夜風俗所以令世子生出了些誤會,這,實在是永章的錯處。”

塔圖聽着她的話,也是覺得渾身不得勁兒。要說自己信心滿滿地當衆提了親卻铩羽而歸,其實是該惱火的。但與這個永章公主已經訂了親的不是別人,而是大楚的神官。東夜自己也有祭司神官,所以神職官員在他們的認知裏同樣也是地位尊崇的。即便不是皇親國戚,又或者官階并非一等,但其實從某種程度來說他們比皇親國戚和一等官員更加不可侵犯。

面對這樣的對手,塔圖連提出比試搶親的機會都沒有。

于是他轉而不由有些埋怨宋雲霓,說什麽永章公主位份尊貴,要與大楚形成鞏固同盟,那麽提出求娶她便是上佳之策。這麽想着便不由看了一眼這位輔政公主,卻見她也似乎有些神色僵硬。看來,此事果真連她也不知道?

“君上說的是,”謝蘊也随之開了口,“此事确是臣思慮不周。”

“好了。”太後江氏笑容和藹地說了話,“一件好好的姻緣之事,何需搞得這樣嚴肅。我大楚英祖皇女與司天神官結親,此乃大喜。塔圖世子,”她說,“不如便喜上沾喜。若你不嫌棄,你的婚事便包在哀家身上吧。”

太後既然給了臺階,塔圖哪有不下之理。原本自己就是來尋結盟的,真要論起來本就處于下勢,既如此,還不如彰顯些灑脫大度之風。

于是他立刻行了個禮:“塔圖謝過太後!”言罷轉向宋月臨和謝蘊分別又施了個點頭之禮,“公主,謝大人,兩位皆是塔圖敬重之人。”他說着,俯身拿起了酒樽,“塔圖便在此預祝二位永結同心。”

宋月臨到此時還真有些欣賞他了,身為一國世子倒也的确有該有的風範。于是她也坦然舉酒一笑:“多謝世子。”

重新落座後,便又是一片歌舞升平。

心上愉悅了,宋月臨喝起酒來也覺得暢快了許多,但她身旁的人卻一直定定看着她。

“你看什麽?”她瞅了一眼好像石化了一樣的宋懷璟,一擡眉毛,“怎麽,我和你同歲,比你先成家你不高興了?”

“小皇姑,”他說,“你對謝蘊用了什麽手段?居然能把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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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月臨不以為意地說了句:“不就是你們都知道的那些咯,成日裏往他面前湊呗。”

“但他居然就能應了你?”宋懷璟倒吸了一口氣,又似複雜地一笑,“難以置信。”

這話宋月臨聽着有點別扭,她眯了眯眼:“小胖子,找訓是不是?你皇姑我很差麽?”

“不是說你差,”宋懷璟說道,“是他太像尊劈不開的石佛。何況你還……”話未說完,卻忽地打住。

“我還怎麽?”宋月臨倒想聽聽這小子還要說出什麽讓她聽了不舒爽的話。

“沒什麽。”宋懷璟欲蓋彌彰似地喝了口酒,“何況,你還是位份尊貴的公主。”

宋月臨懶得再去追問,自顧自喝着自己的酒,吃着面前的山珍海味,有事沒事再偷瞧兩眼斜對面也正在淡定和別人說話的謝蘊,收回目光時再順道從臉色不怎麽好的安陽長公主身上瞥過。

末了,她覺得心情很好。

***

宮宴散去後,幾乎每個官員離開前都去宋月臨和謝蘊面前道了聲恭喜,就連久未在朝上現身的楊嵩也特意過來和謝蘊道了喜。

宋月臨一個個應酬着,漸漸有些力不從心了,真累。于是當機立斷地走過去一把隔袖拉起了謝蘊的手,說道:“不好意思各位,我有些話要同謝少卿單獨說兩句。”

衆人便識趣地讓他們“借了一步”。

宋月臨這一拉就一直把他拉到了宮廊上,因為這一拉的距離還有些遠,她回過神來時也有些擔心謝蘊會沒耐心地中途便甩開手。

誰知他卻沒有。

“流芳,你沒生氣吧?”待她終于尋了個覺得安靜的地界,這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松了手。畢竟謝蘊難得這麽順從地被她吃一回豆腐,雖只是隔着袖子拉了他的手腕,但也是擱在從前很難想象他不會反抗的。

謝蘊看着她,露出些莫名之色:“公主指什麽?”

“嗯……就是我一時慌忙打亂了你的步調,令你先前在宮宴上便提前向君上請了旨,還被他說了。”宋月臨有些不大好意思,仿佛全然忘了當時自己是如何故意将他一軍的。

謝蘊也沒戳破她,只淡淡笑了笑:“公主不必在意。塔圖既然提了,早說一日也無妨。”反正什麽時候提,宋胤珝都會為了給塔圖個面子責他兩句。這點準備他若都無,就根本不會去做這件事。

宋月臨似乎就等着他說這句話,話音剛落,便立刻接道:“那你明日便正式上疏求婚了吧?”

謝蘊微一颔首:“嗯。”言罷看着她,“公主在擔心什麽?”

“擔心你後悔啊!”宋月臨回答地十分直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之前是如何對我的,我當然會有些不踏實。”說着忖了忖,“老實說,我到現在還覺得和做夢似的,你能不能給我吃顆定心丸?”

謝蘊眸中閃過一絲微弱笑意:“什麽定心丸?”

宋月臨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他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剛要開口再問,卻見她忽然皺眉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公主?”他旋即蹲身去扶,“你怎麽了?”

宋月臨猛然擡起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吧唧”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然後趁他一愣神立刻起身一連跳出了好幾步遠。

然後她看着好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僵在原地的謝蘊,笑道:“我親了你,你卻沒罵我,那就算定心丸啦。謝少卿,恭喜你求親成功,本公主答應你了!”

謝蘊無語地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跑了。

這個本性難移的人……他想,卻有些無奈地牽了牽唇角。

***

君後大婚後的第二天,使節們便紛紛告辭離開。塔圖是第四天上頭走的,因為他帶走了太後賜婚給他的一位加封了公主銜的宗室貴女,那是太後的親外甥女。離開楚都前,宋月臨和謝蘊都去送了他,而塔圖則送了他們一方紅木雕花匣子裝着的成婚禮物。

“诶,他怎麽還是把這條錦帶送給我了?”宋月臨打開匣子,一臉莫名地看着身旁的謝蘊,“拿錯了吧?”

謝蘊的目光淡淡瞥過,一頓,說道:“或許他還未放棄,是讓公主等着他。”

“不會吧?”她有些懵,還真沒人對她這麽執着過。

謝蘊看了她一眼,唇邊晃過戲谑的淺淡笑意。

“诶,流芳,”她忽然說,“你看那是不是安陽侯?”

謝蘊順着她眼神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正看見安陽侯從一條小巷裏匆匆走了出來,然後徑直上了門口一輛早已候在那裏的普通馬車。

他略略一忖,說道:“公主,你先去望江樓等我。我去一趟長公主府就來。”

“你,”宋月臨盯着他,打量道,“該不會是打算去找我長姐八卦吧?”

謝蘊被她哽了一下,一頓之後才道:“我只是要順路去問一問那道請婚折子的事而已。”

“那你快去吧!”宋月臨态度立刻大轉,看起來模樣甚為乖順,“這種事我一個女兒家也不好陪着你去催,還得你出面才行。我就在望江樓裏先和百裏青鳳下下棋喝喝茶等着你。”

謝蘊雖然很懷疑她下棋到底能不能坐得住,但看着她這個模樣還是笑了一笑,“嗯”了一聲便轉身走了。

宋月臨轉頭瞧了一眼時隔多日見着安陽侯的遠影卻仍有些尴尬無措的其嫣,說道:“沒事吧?”

其嫣連忙搖搖頭。

“你說,長姐她為什麽壓着謝蘊的請婚折子遲遲不蓋公主印玺呢?就算這兩日她身體不适,蓋個印章也不難吧?”宋月臨似笑非笑仿佛自言自語般問了一句。

對于此,其嫣并不敢妄加揣測,她小心謹慎地說道:“或許,是因為公主與謝少卿成婚是一件大事,但這幾日太後和君上都忙于處理大婚後與東夜的定盟事儀,長公主她這兩日恰巧又身體不适,所以才延後了吧?”

“是麽?”宋月臨笑笑,看着謝蘊離開的那個方向,說道,“那這麽看來,倒是我家驸馬性子太急了?”

謝蘊是個急性子?這個問題顯然人人皆知答案。

“其嫣丫頭,”宋月臨複又看着她,笑道,“你是不是也該是時候不要再對我欲言又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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